陆韶华也没想到好的办法,思虑了片刻,说道:“子路兄所言正是我担心之处,这些商贾明显是要抗旨,殿下下旨责令其降低粮价,这些商贾不但不从还用闭市威胁殿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许了他们更多的好处,给了他们底气,这个人想必不难猜,如今北魏除了陛下之外,敢和殿下这般明目张胆地角斗也就只有懿王了。”
周承昀知道詹子濯和陆韶华所言都是最实际的问题,但他心中早有定数,命侍卫拿来了笔墨,飞速写下了旨意。
“大胆!周承昀简直胆大包天!”
周弘致刚从张世超那里得了周承昀把造谣生事之人悬于城门暴尸十日的消息,他读懂了周承昀的宣战,虽然早就想到了周承昀会有所反应,但如此赤裸裸的挑衅却也令他怒不可遏,顿时焦灼地在房中踱来踱去。
“殿下,睿王此番怕是要往长安递折子了。”
张世超明白周弘致此刻正在气头上,小心翼翼的进言。
周弘致说道:“早几日本王的折子已经递了过去,再说有母后在,再加上山西王家和江南宁家的支持,本王早已胜券在握,如今最令本王感兴趣的倒是这周承昀,本王倒要看看他如何破局。”
山西王家是宁妃母亲的娘家,王家和宁家都是北魏的高门士族,宁妃能稳居三宫靠的就是这两家的支持,张世超的夫人是王家出身,他能对周弘致低头选择站在其身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便是士族之间的利益捆绑。
张世超说道:“想必睿王无论如何挣扎都也是徒劳了,殿下齐鲁之行却也是一箭双雕,不仅除去了心头之患,还引起了陛下的重视。”
周弘致看着张世超卑微谦恭的模样,眼里尽是轻蔑之色:“本王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下官只是行分内之事,不敢贪功。”
张世超的谦卑令周弘致极为满意,他微微颔首,问道:“那些侥幸逃出齐鲁的百姓处置得如何了?”
张世超微微皱眉,回道:“回殿下,此事有些麻烦,下官虽然已经派人阻截了宁飞羽和雒阳驿站,但也有百姓侥幸存活,此后宁飞羽和詹子濯与那些百姓寸步不离,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周弘致长袖一挥,怒发冲冠:“此事若坏在了这些百姓身上你张世超就提头来见!”
张世超的脊背突起了阵阵凉意,急忙立下军令状:“殿下放心,宁飞羽此番已经带着百姓回到了齐鲁,到了齐鲁这些百姓的性命还不是攥在了殿下的手心里,此事殿下放心,下官已经派人处理。”
周弘致冷哼一声,怒道:“此间事毕,那些安插在运粮队里的人该如何处置你应该明白。如果你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这齐鲁巡抚的位子也该让贤了。”
对于周弘致的行事态度张世超虽然心中恼怒,但他也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忍受,他知道他能坐上齐鲁第一把交椅靠的便是山西王家和朝廷的关系,说白了靠的就是宁妃的关系,所以这周弘致才是他的衣食父母。
“银子送到长安了吗?”
周弘致的怒气像是消了些,语气缓和了许多。
张世超应道:“回殿下,这银子早就换成银票悄悄送到殿下府上了,四百万两一两不差。”
“此事办得倒也不错,你总算还有可取之处,行了退下吧。”
周弘致下了逐客令,张世超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陛下,懿王的折子今日到了。”
太监卢成英毕恭毕敬地呈上了懿王六百里加急刚刚送到的折子。
“哦?懿儿的折子到了?”
周元基接过折子,神情如故看不出喜怒,可折子看了一半周元基就怒不可遏,直接将折子摔倒了上书房冰凉的地上。
卢成英吓得立即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
“周承昀简直胆大包天,为了贪墨竟然下旨屠戮齐鲁两千百姓,竟然还打算将此事嫁祸于兄长,朕真不该听信陆文德之言,派其前往齐鲁赈灾。”
周元基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他有些不太明白自己这个一向谦虚沉稳的儿子为何一离开长安城便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这突然的变故令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传旨下去,户部尚书陆文德与睿王周承昀因贪墨屠杀齐鲁两千百姓,陆文德打入天牢,周承昀诏其回京另做处置。”
说完这些话周元基像是用尽了力气,缓缓地站起身嘴里咕哝着:“天要变了,天要变了.........”
卢成英原本想进言是否应该由刑部先行彻查再定罪,也想了想却又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他只是个太监,皇帝该如何做似乎还轮不到他来教。
不过,对政治异常敏锐的他还是从中读懂了一些其他的含义。
圣旨已下,正在户部处理事务的陆文德直接就被抓进了天牢,长安城也因陆文德和睿王周承昀因贪墨屠杀齐鲁两千百姓之事炸开了锅。
陆文德被抓之事很快便传开了,陆府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噩耗,东阳郡主二话不说便带着陆韶颜和陆韶卿二女去了宫中。冯秋月也是坐立难安,带着贴身侍女翠竹便去了安乐侯府寻求解救之法。
“母后,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陛下从哪里听信的谗言,说陆文德和睿王贪墨,将陆文德打入天牢。母后明鉴,陆文德虽掌管着天下钱粮,儿臣自从嫁入陆府,便从未看到他贪过朝廷一两银子,陆文德一向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他的为人陛下再清楚不过,如今又怎能听信谗言不经彻查便胡乱抓人,母后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
东阳郡主到了太后那就是一通哭诉,陆韶颜和陆韶卿也是哭得梨花带雨,她们的确是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道跟在母亲身后哭泣。
太后也是刚刚得知此事,心中也颇多疑虑,再加上听东阳郡主这一哭诉,顿时有些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