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昀侧身对身后的侍卫沉声说道:“你二人护送小詹公子回府。”
两位侍卫领命,迅速立于詹子濯身后,做了个请的姿势,詹子濯朝着陆韶华摆了摆手,便随侍卫离去。
陆韶华本打算让詹子濯帮她挣脱周承昀的,岂料他竟如此不讲义气,刚才还说要送她回府,要帮她找大夫,可如今竟然就这样走了,实在是当不起长安城第一才子这个名头。其实陆韶华也是气糊涂了,这詹子濯讲不讲义气,和有没有才的确没有什么关系。
“放我下来!”
陆韶华使劲扭动,想挣脱出来,可谁知她越挣扎周承昀便抱得越紧,无奈,她只得用言语激上一激:“睿王殿下,今日你若真的就这样抱着我回陆府,明日只怕这长安城关于你我的流言便会满天飞了,此事必定会传到你的意中人耳中,怕是要与你大闹一场,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定会影响你在朝中的地位。何必让事情发展到难以收场的地步呢,还是放我下来吧,只是一点小伤,我还没有伤到不能行走的地步。”
谁知周承昀丝毫不理会陆韶华的威胁,仍旧抱着她朝着陆府的方向缓步前行,侍卫和陆韶鑫紧跟在身后。
这周承昀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陆韶华心里忐忑不安,用心听着他心中所想,可是他却什么都未想,她什么也听不到。
隔了半响,周承昀清冷的声音传到她的耳畔:“本王的意中人异常聪慧,她是决计不会同我闹的,父皇自然不会知道。”
陆韶华瞬间无言,当下便不停地猜想周承昀的意中人是谁,可猜了半天还是猜不出来,瞬间便觉得气势矮了三分:“殿下,其实韶华有一事相求。”
周承昀低头望着陆韶华,岂料这头低得有些猛,他的额头竟突兀地撞到了她的鼻尖。
陆韶华一吃痛,整个脸拧成了一团。周承昀见其吃痛,双手一松,陆韶华趁机一个翻身挣脱了他的怀抱。
周承昀上前一步,将陆韶华的身子板正,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是轻抚了抚她的鼻尖,这才放心地说道:“还好没事。”
陆韶华捂着鼻子,欲哭无泪:“殿下,你的头也太硬了吧,差点把我的鼻骨撞断,我若是破了相,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周承昀用手指轻弹了下陆韶华的额头,笑道:“即便是你破了相,你即是本王的师妹,又怎会嫁不出去,这长安城的才子怕是争抢着要娶你才是。”
见周承昀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打趣,陆韶华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强压下有求于他不与他争辩的心思,干咳了几声,说道:“殿下,韶华想求你,能不能娶我长姐韶颜为妃?”
周承昀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地看着陆韶华。
陆韶华赶忙接着向他表明心迹:“殿下,我长姐生得极美,琴弹得不错,女红也绣得不错,最是擅长管理园中之事,你和我长姐,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话还未讲完,却见周承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陆韶鑫走到陆韶华身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陆韶华也意识到此时不是谈论嫁娶之事的时机,沉默了半响,方才朝着周承昀行了礼:“韶华谢过殿下救命之恩,此地离陆府不远了,殿下不必再送了。”
不等周承昀说话,陆韶华便牵着陆韶鑫急匆匆地朝着陆府的方向走去,家丁紧随其后。
回府的路上,陆韶华心中不断地回味到底是那句话说错惹得周承昀不悦,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待走到了陆府大门前,她也没想明白。
家丁很快将三小姐受伤的消息禀报了上去,东阳郡主和两个姐姐也都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冯秋月急忙差人去请大夫,待瞧见陆韶华手掌间自白布渗出来的血迹,止不住地掉眼泪。
陆韶华只得一边帮母亲擦眼泪,一边安慰她只是小伤,安慰她幸好睿王来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东阳郡主虽嘴上安慰陆韶华,可陆韶华听见她心中却想着,其实她真正希望的是陆韶华自此之后不能拿笔。
陆韶华冲着东阳郡主笑了笑没有说话。陆韶颜和陆韶卿和东阳郡主一样,都是口是心非。陆韶华也懒得理会她们,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唤了小钰回房。
大夫来得也挺快,冯秋月和陆韶鑫不放心,硬是要在房中,非要等大夫看过之后,包扎好之后才放心。
这大夫是冯秋月本家的亲戚,和她极是熟络。大夫解开包着手掌的布条,用温水清洗干净了伤口,又仔仔细细地用了金疮药,再用白布一层又一层地包扎好。
冯秋月见伤口已经包扎好,这才开口询问:“大夫,韶华的伤要紧吗?”
大夫恭敬地行了礼,说道:“养半个月便能见好,夫人一会差人去我那里取一些金疮药,每隔两日换一次药便可。”
大夫如此说冯秋月悬着的一颗心可算放下了,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道:“此番多谢了,绿萝,你将诊费给冯大夫,随他去取药回来。”
绿萝领了命同大夫一同出去了,陆韶华自床上坐起来,倚在床边,对母亲说道:“能否让闲杂人等先出去?”
冯秋月虽不明白韶华此举,但还是遣散了下人,陆韶鑫也被小钰领了出去。待到下人都出了门,关上了房门后,陆韶华才低声说道:“母亲,对我和韶鑫下手之人,我猜想必定是懿王。”
冯秋月瞪大双眼,一脸诧异地看着陆韶华,双眉紧蹙,轻叹口气,说道:“凡事在没有证据之前切勿妄下定论。”
冯秋月虽是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诚实得很,陆韶华听到母亲心里所想,却是已经信了她的猜测。毕竟先是父亲何其对立在先。
陆韶华举起受伤的手,心生一计:“母亲,韶华觉得,不管行凶之人是不是懿王,我们都要有所还击才是。母亲可以对外声称,说女儿的右手已废,怕是日后再也不能写字。这凶手原本就没打算在这长安城中杀人,顶多也是要给陆家一个教训。那么,如果陆家才女的右手废了,不能再写字,这样的教训应该是足够了吧。”
冯秋月有些犹豫,似乎是在确定陆韶华的办法是否可行。
陆韶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母亲,我刚拜了詹公为师,就被人废了手指,詹公桃李满天下,若是被詹公的门生知道了,只怕这士林不会太平静,而我陆府也能借此机会给那凶手一个警告,告诉那凶手,与我陆府为敌,便是与整个士林为敌。”
冯秋月坐在床边,轻抚着陆韶华的脸颊,替她整理着额间的乱发,轻声说道:“韶华,不管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娘只希望你再也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待你父亲回来,我便与他商议。”
见母亲赞成,陆韶华这心里别提能有多么高兴了,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把如此做的隐患告诉母亲,若要等到东窗事发之时可就悔之晚矣。
“母亲,韶华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和你说上一说,若是按照我的法子做,陛下必定会对父亲有所忌惮,能左右天下士林之世族,只有早日交权,退隐山林陛下才会放心。陆家和詹公不同,这北魏也只能有一个詹公。”
陆韶华说完,定睛望着母亲,只见她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韶华,且再给你父亲一些时日,眼下齐鲁赈灾之事正是要紧之时,你父亲已经多日未回府了。”
陆韶华点了点头,不再做声,其实,今夜能替陆韶鑫挡过一劫她已经很满足了,她受些小伤根本无伤大雅的,只要陆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母亲去照陆韶华的法子吩咐那些家丁和丫鬟去了,之后又是张罗着要亲手做补汤,而陆韶华却早已和周公打了无数次架,实在是敌不过他,在母亲离开后的不久便沉沉睡去见周公去了。
周承昀入了王府,却见扈从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说圣旨到了。他不敢怠慢,把马交给扈从,整了整衣冠去迎圣旨。
宣旨的太监见周承昀回来,向其见了礼之后,两人客套了几句遍宣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睿王周承昀天惠聪颖,宅心仁厚,朕闻其心系百姓,甚是宽慰,封其为齐鲁特使,主赈灾一事,钦此。”
宣旨的太监念完自己都愣住了,自皇帝登基以来,这可是头一遭在中途更改圣旨。
周承昀有些震惊,这旨意他没听错的话应该是父皇让他主齐鲁赈灾一事吧,他有些不明所以,明明长兄周弘致已经带着钱粮抵达齐鲁了,可深夜里宫里怎么会传来这么一道旨意?
“睿王,陛下还有一道口谕,说让您明日去吏部押运宫中女眷筹措的钱粮前往齐鲁。”
宣旨太监说完便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