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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此后的三天里,丁大宝每天都和吴桃花见面。

第一天,是在村路上,是在近午温暖的秋阳里,丁大宝赶着羊从田里归来。丁大宝的二十多只羊,膘肥,个头大。这都是因为丁大宝会养。其实,丁大宝也没有什么诀窍,他不过是比别人多费些功夫罢了。丁大宝白天把羊赶到蔷薇河和香蕉河的河坡上,或者公路边,让羊在河坡路边吃足了草,晚上再给羊定量喂些营养料。夜里,要让羊安静地睡觉,这样,羊膘就上来了。

丁大宝就是在赶着羊回家时,碰到吴桃花的。准确地说,是吴桃花从他身后赶上来的。吴桃花没有穿绛红色毛衣和花格裙子,她穿了件风衣,国旗红色风衣,骑着大踏板摩托车,从丁大宝和一群羊身边呼地过去了。吴桃花的风衣鼓起来,露出她撅着的屁股。她在超过丁大宝时,头发还甩一下。其实她头发不用甩。她头发已经飘起来了。丁大宝大声地喊道,吴桃花。吴桃花不会听到了。丁大宝冲着她远去的背影怪异地笑着。从方向上看,吴桃花是从镇上回来的。吴桃花原来是镇蚕丝厂的业务员,在外跑业务,早就不干了。丁东明当了村长她就不干了。她长一张馋嘴,什么都爱吃一口。常言说,好吃懒做。吴桃花正应验了这句常言,她不想工作,地里的庄稼也转包给了别人。她就躲在家里,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吃,怎么玩,怎么消磨这好时光。吴桃花经常朝镇上跑,都是到菜市场去买好东西吃和到时装店去买好衣服穿的。

第二天,丁大宝和吴桃花见面,是丁大宝在路上截住吴桃花的。丁大宝家,住在村中间,两间两层的小楼,院子也不大。丁东明家住在村东头,三间三层的小楼,高墙大院。吴桃花每次到村西的二毛家拿蘑菇,必经丁大宝家门口。丁大宝算准了她的时间,和她撞了个对面。丁大宝说,吴桃花我跟你说好几回话,我嘴皮都说麻了,你都不理我,你安什么心啊?有意要憋死我啊?吴桃花头都不回地说,谁爱理不理你,你自己心里有数。丁大宝在后面跟了两步,说,我是想跟你闹闹玩玩的,我哪知道你脸皮那么嫩啊,咱们以后还处不处啦。吴桃花说什么处不处啊,我跟你处什么啊,你有毛病啊,你想干吗,啊?丁大宝停住了脚,在她身后跟她翻白眼做鬼脸,看着她屁股摇来摇去的。她穿了条牛仔裤,紧屁股的那种,屁股蛋就像一只肥羊的屁股。丁大宝还是笑。丁大宝自己对自己说,这条船,真是好船,可惜了。丁大宝一直看着吴桃花拐向她家的院子,才把目光收回来。

丁大宝刚把目光收回来,就看到村长丁东明从丁松家出来了。丁东明也看到了丁大宝。丁东明看到丁大宝就朝丁大宝走来了。丁东明穿着西服,扎着领带,人虽不高,却很精干。丁东明老远就说,大宝,什么事,这样笑,发财啦?丁大宝说,我能发什么财。丁东明说,没发财你笑什么,你说你要搞木板厂,怎么不见动静?丁大宝说,搞木板厂?我说过?丁东明说,可不是,你还正经跟我汇报过呢。丁大宝说,我还要想想。我可能不是那块料。我想想,想想……对,我想通了,我还是养几只羊,踏实。丁东明说,我们同学几个,就数你没混好,其次就是我了。丁大宝说,你是村长,怎么说也是村长,我跟你不好比,你村长都当上了,怎么能说没混好呢?丁东明说,村长算个屁,村长搞不到钱,连屁都不是,村长要是能搞到钱,还有点当头,搞不到钱,这村长当了也没劲,你说是不是大宝?好了,不跟你说了,镇上经营办的老张来了,我到村里陪陪他。对了,还有一个事,给你说一下,听说你家的羊,和新世纪大饭店签了合同?丁大宝说,签啦,年年都签,过了冬至,隔两天给他们送一只,隔两天给他们送一只,年年都这样的,你不知道?丁东明遗憾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啦,叫你不急着签,要签,也跟我们村里签,我们村里也要吃羊啊。新世纪大饭店要吃羊,我们村里也要吃羊,你这一签,我工作被动了是不是?我们村里吃羊还要到镇上去买是不是?咱们是老同学,在这件事上,你老同学可是没有帮我啊,你老同学也不跟我架势了。丁大宝想解释,可丁东明不等丁大宝解释,就匆匆走了。丁大宝感觉到,村长丁东明,有些生气了。

第三天,丁大宝是在丁松家看到吴桃花的。这次,丁大宝是出于无意。丁大宝老婆贾平平在丁松家打麻将。丁松老婆叫王月,是村绣花厂会计,喜欢打麻将,常聚些村邻在家里搓几圈。贾平平就是王月的铁杆麻友。丁大宝对贾平平打麻将很生气。丁大宝对贾平平说,人家王月在家打麻将,不管输赢,都有厂里一份工资拿着,你有什么本钱啊?你一天绣几块花,才能拿十块八块钱零花,你不绣花,一分钱都没有。贾平平说,我也不是天天打麻将,王月十天半月才喊我玩一两圈,我不是不好意思嘛?再说了,王月是绣花厂会计,又是前庄后院的,我到绣花厂拿活干,她对我也照顾不少,三十五十的输赢也不算什么,你就别管我了,这点尺寸我还是掌握的。丁大宝听她的话也在理,就没有太把她管死。贾平平这天下午要打麻将,丁大宝是知道的。所以,在天要黑未黑的时候,丁大宝把羊圈好,就来到王月家了。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吴桃花。显然,贾平平已经忘了她在几天前说的话了,她和吴桃花居然同坐一桌打起了麻将来,两个人还互相交流着什么。本来丁大宝不想说什么。丁大宝今天再看到吴桃花,发现了一个秘密,他发现吴桃花喜欢穿红衣服。吴桃花穿过红毛衣,穿过红风衣,她今天又穿一条红裤子,蓝色牛仔上衣,配红色牛仔裤,吴桃花不像三十出头的女人,倒像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女。丁大宝心里头想着吴桃花,就转到吴桃花身后看她打牌。丁大宝看到吴桃花脖颈里白嫩嫩的皮肤和细绒绒的汗毛,还闻到吴桃花头发上的香波味。丁大宝心里有鬼,怕贾平平看出他心事,就又转到贾平平身后。贾平平不喜欢丁大宝相眼,就说,大宝你回家,院子里的衣服你帮我收起来。丁大宝说,我收起来了。贾平平说,我竹扁里晒着蚕豆,你帮我端到屋里。丁大宝说,我端到屋里了。贾平平说,你到菜园里把萝卜收了。丁大宝说,我明天收。贾平平还想说什么,别人就笑了。吴桃花笑着,还瞟了丁大宝一眼。吴桃花说,丁大宝你真是死木疙瘩,真是猪脑壳子。丁大宝说,我知道,我马上就回家,贾平平不就是想打发我回家嘛。吴桃花声音水淋淋地说,不笨啊丁大宝,眼睛蛮识相啊。贾平平推一下丁大宝,说,你先回,这一将还有两圈,打完我就回家。

丁大宝临出门时,瞟一眼吴桃花,正好和吴桃花的目光在半道上相遇。

丁大宝发觉吴桃花对他有点意思了。

就在丁大宝谋划着和吴桃花进一步发展时,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吴桃花主动上门来了。

丁大宝在一大早,听到了镇广播电台播出的通知,通知各村村长到镇里开会。丁大宝心想,今天镇上是传统的大集,贾平平头天晚上就说要去赶集的。等会儿贾平平去赶集了,丁东明去开会了,他要找个机会到丁东明家去,去看看吴桃花,跟她讨教讨教蘑菇包饺子的事。

就在这时候,吴桃花来了。

吴桃花像猫一样,轻灵地走进了丁大宝家的院子。

吴桃花没有喊丁大宝,她小声地喊贾平平。其实她已经看到贾平平去赶集了。她看到贾平平去赶集而喊贾平平,其用心是显而易见的。院子里当然没有贾平平的回答声了。院子里响起了丁大宝的声音。丁大宝起初听到吴桃花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进而就欢呼雀跃了。丁大宝从屋里连蹦带跳地跑出来。他说来啦来啦来啦来啦……

丁大宝一连说了好多个来啦。

吴桃花说,谁喊你呀,人家喊贾平平,贾平平呢?丁大宝说,赶集去啦,你怎么没去赶集?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赶集的嘛。吴桃花说,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去。我来找贾平平的,她走啦?我还想请她给我带点东西哩。丁大宝说,走了都好一会了,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呢?要不这样,你要带什么,我到镇上给你跑一趟,反正我有机动三轮,要不,你摩托车就借给我,我立马就回来。吴桃花说,我摩托车借给你骑,还不如我自己跑一趟了,丁大宝,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像话了,你最近有点油腔滑调了,当初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个优点?丁大宝嘭嘭地笑着,说,后悔了吧?吴桃花也怪异地笑着,说,要说后悔,我还真有些后悔了。吴桃花不经邀请,就走进了丁大宝家的客厅。吴桃花眼睛跳跃着看几眼,说,日子还不错啊丁大宝。丁大宝说,一般化不错,比起你就差远了。吴桃花说,你说着玩玩的吧,我那日子才叫一般化不错了,丁大宝你真好玩啊,你说话,还和从前上学时一样幽默啊,什么叫一般化不错啊,不错就不错,一般化就一般化,一般化不错,这话好,有水平,有味道。丁大宝说,屁水平,再有水平,还能比得上你家村长?吴桃花说,他才是屁了,他有多少水平,别人不知道,你丁大宝还能不知道?丁大宝又嘭嘭笑几声,觉得吴桃花这话说对了。丁大宝想起了一件什么事,就嘭嘭嘭笑个不停。吴桃花说,大宝你这个笑什么时候能改改啊,不是嘭嘭的,就是噗噗的,什么事啊这样笑啊,当心笑痴啦。丁大宝注意到吴桃花对他称呼有了细小的变化。吴桃花不叫他丁大宝而叫他大宝了。丁大宝心里有数了。丁大宝说,我想起我们上初中那阵子,你家村长多傻X啊。吴桃花说,你别说人家了,你也好不到哪去。丁大宝说,你是什么意思啊?吴桃花说,还什么意思,丁东明再是傻X,他孬好还敢谈恋爱,你呢?你可能结婚那天还是童男子吧?丁大宝说,那当然……不对啊吴桃花,你这是夸我啊还是骂我啊?你家村长那时候就谈恋爱啦?和谁啊?吴桃花说,还有谁,你说,还能有谁?丁大宝惊讶地说,看不出来啊,你那时候才多大一点点啊,黄毛丫头一个啊?吴桃花就不屑地笑一声,说,你真是六月的冬瓜,毛嫩啊!

吴桃花是在说话间,坐到丁大宝家客厅沙发上的。丁大宝也是说话间跟着坐下来的。吴桃花说丁大宝毛嫩,让丁大宝很失败。

坐下后,两个人就开始回忆初中时的那点事了。上学时,丁大宝和吴桃花都没有发现初中时的事情有什么好玩的,现在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还真是越说越有趣,越说越有劲,两个人还不时发出会意而快乐的笑声。

丁大宝一直没忘记主题,他在笑的时候,浑身特别夸张地抖动,他的肩膀、胳膊、腿,还有手,就不时地碰撞着吴桃花的肩膀、胳膊和腿了。吴桃花并没有要躲闪的意思,而是主动靠上去,让他碰。碰着碰着,丁大宝就知道有戏了。丁大宝在吴桃花一阵快乐的笑声过后,说,其实,我那时候……是最喜欢你了。丁大宝说着,伸手就去拉吴桃花。吴桃花还没让丁大宝拉住,她屁股上就像装了弹簧一样飞起来,飞到丁大宝的腿上了,动作十分的轻灵。吴桃花在飞到丁大宝腿上的瞬间,两腿呈叉开来状,自然地骑到了丁大宝的腿上。吴桃花嘴里呜呜隆隆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逮住丁大宝就啃起来了。丁大宝以为还有过程的,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他有点猝不及防,好像还没有酝酿好似的,糊里糊涂就和吴桃花做了。做完以后,才想起来在她身上检查检查。丁大宝从她的头发梢,一直检查到她的脚后跟,翻腾来倒过去的,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吴桃花被他摆弄得呻吟声不断。丁大宝在她的呻吟声中又抖擞精神重来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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