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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感悟之六

深入挖掘典型人物的“灵魂”

报道先进人物,借用一句话来说:事例不在多,有“神”则灵。这里说的“神”是指先进人物的精神面貌、先进思想。

先进人物,不仅要写事迹、经历,而且要透过事迹和经历探索人物的内心世界,写出人物的灵魂之窗,思想之光。

典型人物的采访要求深入细致,不仅要对人物的突出事迹进行详细了解,而且还要注意掌握人物的性格特点、生活习惯,对人物的音容笑貌都要注意观察,其中特别要注意探索人物的精神世界,就是我们常说的“灵魂”“思想境界”。

采访典型人物时,面上的材料要掌握,但更要注意有重点地挖掘点上的情况。一个典型人物活动的方面很多,但是他总有几个活动的重点,采访中,要围绕这几个“点”去深挖细找,探寻人物的精神境界。正面材料要充分挖掘,同时,也要重视了解侧面材料。现实情况要掌握,更要注意了解历史情况,几方面的材料掌握了,采访才算是基本完成。采访的时候要充分运用第二、第三手材料,但更要强调掌握第一手材料。

有些典型人物牺牲了,不能做当面采访,怎么去抓第一手材料呢?遇到这种情况,我想起码要去采访一下这个人物一起生活过的家人和身边的群众及同事,采访一下先进典型周围的人,和他们好好谈谈,把他们的感受、印象变成自己的感受、印象。要到典型人物生活过的地方去实地观察一下,体会一下群众对人物的感情。

穆青采写焦裕禄的人物通讯时,曾亲自到兰考县采访,吃住在兰考,亲自观察,找老乡开座谈会,走访了几十个甚至上百的人,做了大量的采访工作。这样,记者虽然没有见到牺牲了的焦裕禄本人,但他有了很深刻的感受,这个人物已在他的头脑中“活”起来了。

笔者采写的一些典型人物报道,如《用生命诠释职责——追记长沙铁路公安处株洲车站派出所民警易长庚》《忠诚铸英魂——记“欧阳海式”好民警雷宏》等人物通讯稿件,凡是比较重头的报道,都是经过反复采访,提炼才写出来的。

2004年春运,铁路民警易长庚在株洲火车站站台执行任务时,与歹徒英勇搏斗血洒站台,壮烈牺牲。在采写易长庚的报道时,采访就进行了三天时间,我前后采访了他的妻子,他生前的战友、领导、同事及周边居民,他生前资助过的孤儿等数十人。在采访易长庚的事迹过程中,我非常感动,很多采访对象谈起易长庚时都哭个不停,从株洲站副站长到他生前资助的孤儿。我被易长庚的点点滴滴感动着。采访完后我仔细看材料,反复琢磨,不断思考这个人物典型的特点是什么?他的精神闪光点在哪里?最后,经过反复思考,我提炼出易长庚身上闪耀着英勇无畏,忠于职守,热忱为民,一身正气的特点,这就是他的“灵魂”,他的精神境界。在确定文章主体框架时,我分别拟了四个标题《面对歹徒,他英勇无畏血写忠诚》《忠于职守,他誓保平安甘当卫士》《服务百姓,他有一颗热忱为民的火热心肠》《一身正气,他坚守警察本色》,从这四个方面全方位展现出易长庚一心为民、赤胆忠心保卫安全的铁路警察形象。

2003年春运,“欧阳海式”好民警雷宏面对时速约140公里的列车,奋不顾身冲上铁轨拖出摩托车,壮烈牺牲。在采写雷宏的报道时,笔者参加了几个座谈会,先后采访了雷宏的父母、亲人,同学、同事、领导和邻居数十人,通过海量采访,深入挖掘出雷宏忠诚警察事业,热爱工作热爱生活的特点。围绕这些特点,记者用生动的事例逐步展现人物形象。

2002年,采写英雄民警袁佳的稿件也是如此。记者深入到三门车站,采访当地百姓群众,了解这个驻站民警的性格特征和工作特点,挖掘出了袁佳身上忠诚敬业的精神。

这三篇人物通讯有着相似的特点,都是英勇殉职的铁路警察,都很年轻。工作都很敬业,都是忠诚于事业的年轻人。他们的个性特点又有所不同。每个人思想上的闪光点又各有不同。易长庚年龄稍长,表现一贯优秀,8年从警生涯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对他人充满爱心。袁佳驻守小站4年始终坚守职责,在一个小地方默默发挥自己的光和热,遇到歹徒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前。雷宏最年轻,他是个热爱生活热爱工作有着激情的小伙子。面对即将飞驰而来的火车,千钧一发一刻,他选择了冲上道心,把摩托车推出轨道。

采访时要有“海量”,材料多多益善,要有一追到底的精神,不放过一个线索。但在写作时要非常“小气”“吝啬”,细琢细磨。要抓住那些最能展现人物精神世界的事例去展现人物形象。

附文:

用生命诠释职责——追记长沙铁路公安处株洲车站派出所民警易长庚

题记:“要在老百姓心中树立铁路警察的良好形象,必须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树立严格执法、秉公办事的执法形象;树立英勇顽强、机智勇敢,特别能战斗的卫士形象;树立警风严整、纪律严明的良好形象。”在易长庚的读书笔记中,他工工整整写下的这段话令人久久难以忘怀,这是一个年仅31岁铁路民警一心为民、赤胆忠心的真实写照。

“快放手!”对挡住去路、双手拦腰抱住自己的对手,歹徒恶狠狠地抽出尖刀猛刺向他的胸部、颈部……

歹徒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暴行竟不能使眼前这位便衣警察屈服。满身是血的对手靠着墙根,吐着粗气,双手还是死死地抱住自己,直到火速增援的警察赶来……

歹徒被制服了,民警易长庚却倒下了,他慢慢松开双手,仰面倒在了日夜守护的岗位上。

这是2004年2月9日凌晨发生在株洲火车站站台上惊心动魄的一幕。连日来,广铁员工和三湘大地的人们都在传诵着英雄铁警易长庚的故事。

哀乐低回,湘水垂泪。2月13日上午,湘南重镇株洲被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笼罩。在易长庚同志的遗体从市殡仪馆被送往火葬场的途中,成千上万的群众自发站立在街道两旁,或燃放鞭炮,或默默洒泪,呈现出十里长街送民警的动人一景。

易长庚,长沙铁路公安处株洲车站派出所一位普通的铁路民警,为了保卫旅客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他用年仅31岁的青春谱写了一曲壮丽凯歌,同时也在群众百姓的心中树立起了人民警察的高大形象!循着英雄民警的生命轨迹,记者发现,这位年轻民警有着一颗热忱为民的赤胆忠心,为给百姓群众创造一片安宁的蓝天,他忠于职守,用青春热血铸造了金色盾牌上的耀眼光辉……

面对歹徒,他英勇无畏血写忠诚

株洲火车站,地处京广、湘黔、浙赣三大干线交汇处,每日到发、中转旅客3万余人,日均接发列车390余列,号称江南第一客运中转站。这天是2月9日农历正月十九,一年一度的铁路春运还未结束。迎着初春的第一缕晨光,车站人流如潮,2004年春运最后一拨高峰客流正有序流动。

当日零时整,株洲车站派出所民警易长庚在客厅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后,他爬起身,推开卧室门望了望妻子熟睡的面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妻子道别,而是轻轻关好门,走出了家门。易长庚步行来到汽车站,坐上1路公共汽车赶往株洲车站上班。春运客流高峰期,车站治安形势尤为复杂,为此,所里加强了治安防范力量,2月1日起,易长庚从客运执勤组被抽调到刑侦组,他由过去的“四班倒”改为每天凌晨1时至8时上班。

凌晨1时,易长庚精神抖擞地准时上岗,他和苏勇、苏伟民、李罡鸿4位民警身着便装在站台开展刑事防范工作。

1时50分许,民警苏勇和苏伟民巡查至二站台南头售货柜位置处时,发现了两个没带行李的男子正从西侧股道爬上月台,两人鬼鬼祟祟行迹可疑。苏勇2人上前亮明身份后,分别要求两男子出示身份证并接受检查。苏伟面对的是一体格强壮、身高约1米76的青年男子,只见他装模作样地从左裤口袋掏出了一个有复退士兵证字样的小红本,而右手始终插在裤口袋中不肯拿出来,苏勇立刻警觉起来。突然,该人猛地一把撞开苏勇,撒腿往站台北头跑去,苏勇拔腿就追。跑出200米远至站台北头地道口位置时,苏勇猛扑上去,把该男子扑倒在地,正欲将其制服时,突然,对方一个右翻身,从右裤口袋中抽出一把10公分的弹簧跳刀朝苏勇刺去,苏勇闪身往左后侧一翻,避开了刀锋。男青年趁机翻滚下月台,跨越股道拼命向三站台南头方向逃窜。苏勇随即边追赶边大喊,“站住,不要跑!”

正在三站台南头巡视的易长庚听到喊声后,马上警惕起来,他看见男青年窜上月台往南边跑来,便毫不犹豫冲上前,猛地一把拦腰抱住对方,欲把他摔翻在地。突然,男青年抽出跳刀凶狠地对着易长庚刺去,猝不及防的易长庚右胸、颈部被连刺两刀,顿时,口鼻血流如注……

此时,湛江开往上海的K150次列车正停靠在三站台6道。如果让持刀歹徒跑掉,极有可能会伤害到旅客群众!在身中两刀的情况下,易长庚用尽生平的力气仍将歹徒死死抱往,两人扭在了一起。正在三站台检查客车工作的柳州乘警支队侦查员陈连胜、胡军看到追赶场景后,火速跑上前,陈连胜从男青年左后侧冲上去,一把钳住了其左手臂。胡军从其右后侧冲上去,昏暗的灯光下,他靠近后看见歹徒右手作抽动挥舞状,便冲着歹徒的右腰猛击一拳,“啪!”歹徒手中的跳刀跌落在地,随后追赶上来的苏勇等人一齐合力把歹徒掀倒压在地上。

这时,战友们发现了靠在墙根的易长庚,只见他用手指着被抓的歹徒,随后又指着自己的嘴巴,脸上表情极为痛苦,但说不出一句话来。鲜血如泉水般从他的口、鼻中直喷出来。突然,他慢慢往前挪动了两步,仰面栽倒在了他日夜守护的站台上……时钟,定格在1时55分。

越来越多的战友们赶来了,看着倒地的易长庚,大家无法相信,5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的同志就这么倒下了。民警赵国强望着战友喷出的满地鲜血,痛哭不已!他扶着易长庚,一遍遍地说,歹徒已经抓到了,你放心吧!

2时18分,浑身沾满鲜血的易长庚被送进了株洲铁路医院急救室。检查发现:患者脉搏、血压为0,心跳停止,自主呼吸消失,在其颈部正中胸骨上窝和右前胸第5肋间胸骨缘外侧各有2毫米的纵形伤口,大量血液淤积于气管和胸腔内。心脏按压、气管插管、升压、上呼吸机,各种抢救措施全面施行,却挽不回他那充满青春活力的心跳!2时50分,易长庚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

晨光初绽,寒风袭人,人们还在甜美的梦乡,京广铁路大动脉仍在扑扑跳动的时刻,易长庚用对党、对人民血写的忠诚,在广铁公安的英雄谱上,又书写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笔!悲壮的瞬间变成永恒,易长庚年轻的生命轨迹划出了一道闪亮的光辉。

等在急救室外的战友们,一群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个个顿时泪流满面!

株洲车站派出所所长陈海清怎么不也相信手下这位优秀的“爱将”就这么走了。

民警张红兵蹲在易长庚牺牲的地点守了整整一夜,他悲痛欲绝地说,战友,你放心走好!我会替你继续站好岗。

株洲北站民警罗平荣伤心地哭着说,昨晚我还在他家聊天,他说刑侦工作虽然危险,但他喜欢干这行。他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关心着我,他叮嘱我,株北站场治安复杂,要我注意自身安全。他怎么就走了呢?

消息传出,原黑石铺派出所教导员杨跃文在悲痛中沉默良久,他说,易长庚有这样的壮举不是偶然的。面对罪犯分子,他一向是嫉恶如仇、挺身而出的。

……

初春的阳光照耀着站台,晨曦洗去了血迹,一切回归宁静。南来北往的钢铁长龙轰鸣着,好像在呼唤:易长庚,你回来吧!你回来吧!

忠于职守,他誓保平安甘当卫士

“铁路人民警察是保卫运输安全的坚强卫士,是铁路服务社会的文明使者,是铁路执法机关的重要角色。”这是易长庚对铁路警察职责的理解。他把这种理解认认真真写在笔记本上,同时也诠释为自己的实际行动。

身高1米72的易长庚,长得精干挺拔。他1973年11月出生于湖南浏阳荷花乡的一个小山村,1996年7月从郑州人民警察学校毕业后,分配到长沙铁路公安处。8年的寒来暑往,易长庚先后担任过易家湾、十里冲、清水塘车站的驻站民警,黑石铺派出所副所长和株洲车站民警。无论在哪个岗位,他都坚守职责,担负起保一方平安的神圣使命。

警校同学熊海平回忆说,当初我俩刚从警校毕业时,血气方刚,最大的愿望是当刑警,真枪实弹地干一番事业。谁知却分在了偏僻的小站当驻站民警,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了,自己一度感到很灰心。而分在易家湾车站的易长庚却劝我,不管在什么岗位,都要当一名让百姓满意的合格警察。易长庚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跟着同事一起早出晚归沉到沿线村庄摸排情况,掌握了很多重要信息。3个月后,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黑石铺派出所很快抓获了一个货盗团伙。

1997年8月,易长庚调到清水塘车站当驻站民警。清水塘车站是湘黔线上一个只有一股道的客运站,地处株洲市石锋区和清水乡、荷花乡、白马乡、云田乡交汇的城乡结合带,辖区内有15个厂矿,近2万人口,流动人口、外来人口多,治安环境特别复杂。易长庚逐个厂矿、学校、街道走访,很快便把情况摸熟了。易长庚把保一方平安做为自己的神圣职责,担当起忠实的铁道卫士。2000年11月8日凌晨3时许,易长庚接到巡道工报告:湘黔线5公里700米处有人掀盗铁路运输物资。易长庚立即叫上车站附近一名群众火速赶赴现场,发现6名犯罪嫌疑人正准备搬运一台电动碎米机。易长庚赶忙上前制止,突然,一犯罪嫌疑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在易长庚头部。易长庚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仍顽强地同犯罪分子搏斗,犯罪分子被他的凛然正气镇住了,仓皇逃跑。运输物资的损失挽回了,易长庚的额头却缝了3针。事后,有人劝易长庚工作别太认真,遇到危险能躲开就躲开点。易长庚却说:“保护国家财产是我们民警义不容辞的责任,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样决不退缩!”

无论刮风下雨,易长庚坚持认真出巡;寒冷的冬夜,他在现场蹲坑守候;节假日,他从不休假,反而加大巡查力度。时间长了,货盗分子、小偷都怕极了这个“易公安”,辖区内治安情况明显好转。

走进清水塘车站执勤室里,墙上醒目地挂着一幅“清水塘车站责任区示意图”,现任驻站民警李波告诉记者,这是易长庚用自己的脚一步步量出来的,用笔一笔笔画出来的。图中,红、蓝、黑3种颜色分别标注着学校、厂矿、涵洞、铁桥的位置,站区情况一目了然,每一笔每一画都是那么工整。李波说,易长庚的责任区是全派出所最优的责任区。这幅示意图就是他在清水塘站时创建的,现已在全所和全处推广。我上班后,一直跟着他学习,他对工作和生活认真负责的态度对我的人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2003年4月,因工作关系,易长庚调到株洲站担任客运执勤民警。株洲站是全国铁路重要枢纽,平均每3钟就要接发一趟列车,治安环境非常复杂。易长庚一刻也不敢大意,充当起了站场忠实的守护神。2003年9月15日13时50分,一青年男子窜至株洲站三站台,趁A74次列车开动之际,抢夺一女旅客脖子上的铂金项链后迅速逃跑,旅客急得大声呼喊。正在三站台执勤的易长庚见状奋力追赶,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帮旅客追回了项链。

“维护站台秩序是民警的根本职责。秩序好了,旅客安全才有保障!”这是易长庚的口头禅。在站台执勤时,易长庚总是一趟不落地接车,没车的时候就一刻不停地清理站台。株洲站站台长达1公里。一个晚班从18时直到第二天早上8时,14个小时要接100多趟车。易长庚总是精神抖擞地从站台这头走到那头,坚守着这方阵地。凌晨2至5时是人最疲惫的时候,有的同志会趁没车时抽空到休息室打个“迷糊”。所领导每次抽查时,却从来没有发现易长庚犯过困。一次深夜抽查时,副所长郭江文问正在站台巡查的易长庚:“现在没车,你为什么不打打‘迷糊’?”易长庚极为自然地回答说:“这时候是犯罪分子最活跃的时候,我不敢休息,因为只要迷糊5分钟,很可能50分钟就睡过去了。”易长庚话语中流露出的强烈责任心让郭江文这位老公安非常感动。

易长庚的认真工作劲头也使他成了车站最受欢迎的民警,株洲车站客运班组都争着要和他一起对班。易长庚牺牲的消息传来后,车站客运员们泣不成声地哭喊着:“易哥,你别走啊!车站的安宁需要你的守护!”

株洲站副站长张锡萍红着眼圈对记者说:“他是我见过的警察中最优秀的一个!有这样负责的民警,站场和旅客的安全就会多一份保障。易长庚牺牲后,我才知道他是我的浏阳老乡,我为他骄傲!”

8载春秋,2000多个日日夜夜,易长庚共破获各类刑事案件134起,查处治安案件547起,抓获各类违法犯罪人员683名,他用强烈的责任心,在百姓心中树立起了铁道卫士的坚贞形象。

服务百姓,他有一颗热忱为民的火热心肠

“易叔叔,你回来吧,我们需要你!你的恩情我们还没有报答,你怎么就走了!”追悼会上,易长庚生前资助的两个孤儿毛冬香、毛甲壹两姐弟悲切地哭喊着,令人悲恸欲绝。

1998年8月的一天,任清水塘车站任驻站民警的易长庚正在巡查线路,碰到两少年在铁路上行走,当时一列火车飞驰将至,易长庚冲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抱下了线路,并将两个孩子送回家中。

这是一个多么贫苦的家啊!当第一次走进两姐弟的家时,易长庚心酸了。只见不足10平方米、黑乎乎的房间里,床、饭桌都挤在一起,家里没有一件值钱的物品。原来,可怜的毛冬香和毛甲壹两姐弟在很小的时候,父母亲便在一次翻船事故中双双身亡,只留下两姐弟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全家唯一的收入来源是爷爷每月仅300多元的退休金,两个孩子随时面临着辍学。从此,易长庚便成了这个家的常客。他积极与孩子就读的清水塘小学联系,请求减免了一个孩子的学费。尽管自己当时每月只有198元的工资,但他仍每月拿出30元钱来资助两个孩子,一直到孩子小学毕业。

平时一有空,易长庚就来给孩子补习功课。逢年过节,还买些水果糕点上门。易长庚的到来,使这个贫苦的家庭充满了欢笑,孩子们和易长庚亲得好像一家人。两姐弟至今还珍藏着易叔叔送的两件礼物:一件是易长庚带着姐弟俩到韶山游玩时购买的一件刻有“努力”两字的工艺品。一件是为了方便姐弟俩学习,易长庚买的《现代汉语词典》,在书的扉页上,他亲笔写下了“学问学问,不懂就问,但愿此书你能终身受用!”

今年16、14岁的姐弟俩如今已是株洲市十二中的初三、初二学生了,学校减免了他们的学费,毛甲壹的学习成绩在班上排在前列。对着易长庚的遗像,毛甲壹哭着说:“易叔叔,我长大后要做个像你那样勇敢的警察,不辜负你的期望。”

不仅是毛家两姐弟,今年读初二的林铁强也永远记得这位可亲可爱的易叔叔。林铁强家住十里冲站附近,他的母亲改嫁、父亲神志不清。7年前,他像个野孩子般没人管,是易长庚帮忙联系使他上了学前班,还经常到他家中挑水、打扫卫生,帮他补习功课。易长庚离开十里冲站后,又把他托付给了接任的民警。

在百姓心中,易长庚是个“可亲可爱的好叔叔”“一心为民的好警察”!易长庚始终牢记“人民警察为人民”的宗旨,时刻不忘热心为民排忧解难。在清车塘站当驻站民警时,他制作了“有困难请告诉我,有线索请通知我”的警民联系卡发放给沿线群众,遇到百姓有困难,他总是热情相助。1999年7月的一天,易长庚巡线时碰到一个老太太坐在铁路边哭。他上前询问后得知,这位刘老太太居住在株洲市石峰区白马乡清水村,她家门口有一块空地,周边居民欺负老太太单身一人,把垃圾都倒在了她的门前,堆积成小山的垃圾发出阵阵恶臭,老太太找村委会哭诉却无人理会。易长庚马上找到清水塘街道办事处和当地居委会,反映了这一情况。过后,易长庚又和居委会派来的人一起清理掉垃圾,并一家一家做通了群众思想工作。从此,再没有人在刘老太太家门口丢垃圾了。刘老太太感激得逢人就说:“易公安是个实心为老百姓做事的好人!”

株洲市十二中学附近、湘黔线5公里480米弯道处有一个无人看守的铁路道口,孩子们和行人路过此处极不安全。易长庚发现这一情况后,积极向有关部门建议,不久,该处就增设了鸣笛警报器和“行人过道,小心安全”的警示标牌,学校师生和当地群众非常感谢他。平时,易长庚定期对辖区内学校、厂矿单位、废品收购店、“五残人员”、机动车驾驶员等进行走访,热情地和沿线群众签订爱车护路公约。辖区内的清水塘小学、市十二中等学校都聘他为法制副校长和校外辅导员,他经常到学校上课、出黑板报、写标语。仅在湘黔线警区的两年时间里,易长庚就走访沿线群众6000余户,到沿线中小学校上铁路安全和法制教育课60余场。他的心,已经和群众百姓紧紧地联在了一起。

听说易长庚牺牲的消息后,当地老百姓都哭着赶去参加追悼会,点燃鞭炮为易长庚送别。

清水塘站客运员邓娟哭得两眼红肿,她哭着对记者说,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住在车站附近的退休职工范云仁突然患病,呕吐不停,范的女儿一人扶不动。我跑去喊易长庚帮忙,他二话没说,背起老人就往医院送。老人的口水全吐到了他衣服上,他却一点也不嫌脏。平时,逢年过节他都守在车站不回家。他说,邓姨,只要你们过好节了,我就安心了。这孩子真是个一心为人民的好警察!

株洲站客运员杨冬回忆说,只要易长庚当班,我们都戏称他是“编外服务员”。他经常帮抱小孩的旅客提行李,主动扶老人上车。一天,易长庚在出站口发现一70多岁的老人,身上又脏又臭、目光呆滞。他将老人领到母婴候车室,想问清老人的家在哪。老人却答非所问,还暴燥地骂人。我们都劝易长庚别理他算了。可易长庚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帮老人换上干净衣服,买来盒饭喂给老人吃。后来,他从老人的随身行李中找到一份江西萍乡某医院的出院证明,通过调查得知老人患有老年痴呆症,治愈出院回家路过株洲时旧疾复发糊里糊涂下了车。易长庚又通过这一线索反复打电话,终于与老人家人取得联系。他将老人送上回家的列车,向车上乘警交待清楚这才放心。

“他的心中藏着多少对旅客群众的爱啊!”回想起易长庚的点点滴滴,杨冬的眼角闪耀着泪花感叹道。

易长庚为群众做了多少好事,他帮助过多少旅客已经没有办法统计了。他时刻身体力行着“人民警察为人民”的神圣职责,在百姓群众的心中却留下了永远的印记!

一身正气他坚守警察本色

“他是一个阳光警察!”这是株洲市煤气公司保卫科科长罗新文的评价。他听说易长庚牺牲后,跑到清水塘站民警执勤室追问着哪天开追悼会。他说,过去,易民警经常到厂里了解治安情况,提醒我们注意事项,总看到他忙得汗流浃背的身影,却从来没有吃过厂里一餐饭,抽过一根烟,反而经常开烟给我们抽,这样的民警太难得了!我一定要去送他一程。

从警生涯中,面对来自各方面的诱惑,易长庚从不为之所动。有票贩子给他递烟,有出租司机请他吃饭,他都不加理会。犯罪分子要他开方便之门,他正气凛然地拒绝。一天,他在株洲站票厅执勤时,一个敲诈旅客的票贩子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一包槟榔,想让他网开一面,他当众将槟榔扔在地上,将票贩子赶出了票厅,并向旅客保证说:“有我在的时候,就不会有票贩子!”他的正气让违法犯罪分子胆战。

2002年5月初,黑石铺车站派出所打掉一个盗窃团伙,抓获了以赵孝生为首的5名犯罪分子。犯罪分子家属为达到让犯罪分子免于刑事处罚的目的,不断邀请易长庚等办案人员吃饭,还往易长庚怀里塞了一条芙蓉王烟,都被易长庚严词拒绝了。他坚定地说:“我要是办‘人情案’,我就对不起人民警察这个称号!”易长庚在办案中,始终坚持公正执法,后来,5名犯罪嫌疑人最终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易长庚是个生长在浏阳革命老区的苦孩子,父母都是忠厚老实的农民,他家7姊妹除他外其余的都在乡下务农。每月只有800元收入的易长庚承担着家庭的重担,一直过着非常节俭的生活,但他从不利用职务之便沾公家的便宜。去年11月,他陪着从未坐过火车的父母亲去了一趟韶山。上车前,他到清水塘车站票厅窗口买了两张火车票。得知他是给父母买车票时,一位朋友惊讶地说,这车站车上的人都这么熟,你打个招呼谁不买帐啊,何必买票呢?易长庚就是这样,始终保持着人民警察的道德操守,用点点点滴滴的行动,在老百姓心中树起了警察的高大形象。

从警8年的岁月中,无论工作岗位怎样变换,易长庚始终忠于岗位,默默努力着。巡线路材路料清查工作他做得最细致,路外伤亡现场堪查记录他做得最规范,他的责任区被评为全所最优。在工作中,他善于动脑思考,不断钻研业务。他喜欢读书看报,一直坚持写日记,做读书笔记。看到和工作有关的文章就剪下来,并写上评论。在翻看他留下的一叠厚厚的读书笔记本时,记者看到了一篇《遭遇袭警,你该怎么办》的剪报文章,他在文中打下密密麻麻的记号,并在一旁写上自己的思考:“当你休闲时,你想到类似问题吗?当你临场时,你能从容应对吗?《中小学生年纪小,护路教育不可少》的文章他剪下来贴在了本子上。《如何办案的问题》被他工工整整抄写在业务学习记录本上。繁忙的公务之余,易长庚还坚持着自学,早已拿到法律大专文凭,自考本科法律专业只差论文答辩就可以毕业了。在黑石铺派出所工作的7年时间,他从来没有在晚上零点之前睡过觉……”

8年立警为公、执法为民的执著信念,8年开拓进取、拼搏奉献的不变追求,8年舍生忘死、赤胆忠心的无悔情怀,8年淡泊名利、无私无畏的坦荡胸襟……春去秋来,岁月流转,他把自己的青春、智慧和汗水献给了神圣的公安事业,把理想和信念融进了对党、对人民的无限忠诚。他用自己的一言一行诠释着人民警察的职责,在老百姓的心中树立起了铁路警察的高大形象。

唯一愧对的是父母和妻子。易长庚生前曾和朋友谈起他的3年人生计划:先把父母接到城里,让两位苦了一辈子的老人享享清福。同时慢慢偿还购房欠下的债款,3年后再计划要一个宝宝。这个计划永远也不可能兑现了。如今,年逾70的父母只能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痛。

对深爱着的妻子,易长庚一直怀着愧疚之情。由于全心投入工作、警务繁忙,与妻子相识5年一直聚少离多,直到去年6月1日才结婚。易长庚牺牲后,留给妻子的是购房欠下的10多万元债务和一叠厚厚的荣誉证书。如今,新婚新房依旧,人却已离去,只有客厅内一个嵌着喜字的中国结红得格外耀眼。

噩耗传来后,结婚才8个月的妻子唐文灿,不停摇头说:“我不相信,他只是受伤了,你们肯定是骗我的。”直到看到易长庚的遗体,她才明白,这个自己深爱的人再也不会醒来了,这个穿着警服、威武挺拔、深爱自己的人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2月12日上午,在株洲市殡仪馆内,唐文灿趴在棺盖上,隔着透明的棺盖,深情凝视着安祥躺着的易长庚,耳语般地说:“长庚,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不躲远一点呢?我知道,如果躲开了,那就不是你了,我不怪你!”“长庚,尖刀刺向你的时候,你一定很痛很痛吧?你回答我啊!”几天来,她就这么和易长庚说着话,谁拉都不走。此情此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掉下眼泪……

易长庚牺牲后,一位不知名的市民在网上发贴子感叹着:“易长庚是我们幸福生活的坚强后盾!正是有了他们这些前赴后继、不畏牺牲的公安民警,我们的生活才会如此安定!”

易长庚血写的忠诚让人们明白了和平时期警察职业风险的真正含义。易长庚的精神已化作一支战斗的号角,正鼓舞着更多的公安民警,在维护社会稳定中打击犯罪,保护人民,给百姓群众一片安宁的蓝天。

后记:可以告慰英灵的是,丧心病狂的歹徒已被抓获,行凶者毛结桥的身份已查明。据交代,9日凌晨他和同伙刘新东窜至株洲火车站,正打算与某毒贩接头。目前,该案正在进一步审讯深查中,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原载《广州铁道》报2004年2月27日一版头条)

忠诚铸英魂——记“欧阳海式”好民警雷宏

自古三湘多英烈。

当列车经过京广铁路湖南省衡东县新塘镇境内时,南来北往的旅客面对高高耸立在苍山翠柏中欧阳海推战马的铜像,无不肃然起敬,发生在1963年11月18日的故事仿佛重现眼前:就在这个狭谷地带,火车从山后冲出,一匹驮炮的战马受惊后呆立于铁轨中间,人民解放军战士欧阳海奋勇冲上铁道,推开战马,献出了年仅23岁的生命。

40年后的2003年2月6日,在京广铁路衡南县咸塘镇柴冲村路段,衡阳铁路公安处民警雷宏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演绎了同样悲壮的一幕:面对时速约140公里的列车,他奋不顾身冲上铁轨拖出摩托车,壮烈牺牲,在人民心中树起了一座高大的丰碑。

历史往往惊人的相似,两位英雄同样是23岁,两位英雄舍身救列车的地方,相距仅35公里……

白鸽奉献给蓝天,江河奉献给大海,雷宏把自己奉献给了热爱的警察事业,带着对人民的爱,他悄悄溶入了这片大地。

年轻的雷宏走了,脸上带着安祥的笑容倒在了他日夜巡守的铁道线上。

2003年2月6日,农历大年初六,初春的阳光温暖地普照着三湘大地。人们还沉浸在羊年新春佳节的喜庆氛围中,一年一度的铁路春运正处在最繁忙紧张的时刻。

15时30分许,身材魁梧的衡阳铁路公安处衡北派出所民警雷宏行走在京广铁路衡北至大浦街区间,他正在认真巡查着线路。

当快走到京广线1736公里260米处时,雷宏变得格外警惕起来。这儿西面是山坡,南面是弯道,地形较复杂。在铁路西侧的山坡上居住着衡南县咸塘镇柴冲、南山、白云等3个村的上千户村民,紧挨着铁路的东侧就是1843省道公路。

远远地,雷宏看见前方有两男子推着一辆无牌的南方125型红色摩托车违章横越铁路,只见两人一人推着前轮,一人抬着尾架,已将摩托车推过了铁道上行线,在推向下行线时,摩托车前轮不慎卡在了下行线股道中心动弹不得。这时,从北京西开往广州的T15次列车风驰电掣般驶来了,两个推车人子顿时慌了手脚,竟然弃车而逃。

T15次特快列车载着2000余名旅客以每小时约140公里的速度逼近,300米、200米……眼看一场车毁人亡的惨剧就可能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雷宏像离弦的箭一样,飞身跃上了股道,他双手抬起摩托车的尾部用力向后拉去,笨重的摩托车如同被吸在了枕木上,纹丝不动。雷宏拼劲全身的力气抓住摩托车使劲往外拖,用力,再用力!……在T15次列车呼啸而过的一霎那,摩托车被雷宏拖出了股道。此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雷宏身后的上行铁路线上,广州开往岳阳的L606次列车飞驰而来,撞上了雷宏尚未站稳的忽悠身体,鲜血顿时飞溅在枕木和道碴上……

列车安全了,旅客得救了!英雄民警雷宏却倒在了线路上。

两个推车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距事发地约100米远处,正在家门口晒太阳的咸塘镇柴冲村67岁的老汉张常柏看见了这一幕。他惊呆了,飞快地跑到现场,看着倒在血泊中民警的惨状,泪流满面地说:“好孩子,欧阳海样的好孩子,你醒醒啊!”

战友们来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民警罗成沂。他对着倒在线路上、眼睛还睁开着的雷宏,声撕力竭地呼唤着:“兄弟,你怎么了!”那双眼睛仿佛还在诉说:“注意,注意火车!”罗成沂心如刀绞,他轻轻地合上了战友的眼睛,泪如雨下。

2月10日,低回的哀乐声中,雷宏的追悼会在衡阳市殡仪馆举行。许多相识的,不相识的群众来了,他们自发地带着花圈和鞭炮,赶来送这位欧阳海式的英雄最后一程。雷宏的灵前,1000多名铁骨铮铮的公安干警们痛哭流涕。

雷宏生前的警校同学袁鑫来了,他扒开人群,对着脸上带着微笑,安祥地躺在鲜花松柏丛中的雷宏大声呼喊着:“兄弟,你前几天还和我说,咱俩比一比,看谁能当上优秀的人民警察。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哀乐声中,痛不欲生的母亲张慧兰仿佛看见了一年半前,第一次穿上新警服、英姿勃勃的雷宏精神抖擞地站在她面前,“啪”地敬了一个礼,响亮地说:“妈妈,警察向你报到,有困难请找民警!”

面对雷宏年轻的脸庞,衡北派出所教导员陈刚想起了就在三个月前,雷宏向他交了一份入党申请书,他在申请书上这样写道:“只要组织需要,我可以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

如今,雷宏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这一誓言,为了人民,为了春运安全,他把自己悄悄溶入了这片大地。

“保春运安全英年早逝重泰山,为事业献身浩气长存誉神州”一副挽联浓缩了英雄短暂而灿烂的人生。

外公是警察,舅舅是警察,他出生于警察世家,当警察是他从小的理想。当上警察后,他成了铁道线上的忠诚卫士……

1979年12月14日出生的雷宏成长在警察世家。外公张书元是共和国第一代铁路警察,舅舅是一位有着23年警龄的二级警督。从小,雷宏就向往当一名警察。

高中毕业填取高考志愿时,雷宏家里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在衡阳铁路医院门诊部任主任医生的父亲雷石生希望他读西南交通大学计算机专业;在建湘柴油机厂当工会副主席的母亲想要他读长沙铁道学院,离家近且又能在铁路上工作;雷宏自己则想上警校。3个人3种意见,父母便让他再考虑一下。想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早上5点钟,雷宏就爬了起来,站在父亲床头态度坚决地说,警察能抓坏人,能申张正义,我想上警校,当警察。就这样,1999年7月高中毕业的雷宏迈进了郑州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的大门。

2001年8月,雷宏从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衡阳公安处衡北派出所,先后在衡北站编组场、出发场任执勤民警。雷宏当上了警察,最高兴地要数外公,这位解放初期从辽宁南下、现已在衡铁公安处离休的79岁老警察拿出自己珍藏了大半辈子、已经发黄的《警察手册》送给家中的第三代警察,并向雷宏提出了三条要求:一要听从组织的安排,随时作好流血牺牲的准备;二要努力学习业务知识;三要禁烟禁酒禁打牌赌博。雷宏牢记着外公的叮嘱,从上班的第一天起,他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努力争当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

衡北站是一个三级三场编组站,距衡阳市区有10多公里,职工每天上下班要坐交通车,这儿地理位置偏僻,生活条件艰苦,被人称作“北大荒”。雷宏的工作任务是清站查车,面对单调而枯燥的工作,雷宏却干得有滋有味。每天接班后,他都要先到车场内转几圈,看看停放了多少货车,有无特殊情况。出发场共14股道,日均始发列车近80列,约4000辆,站场管辖长度达2.6公里。对每列车每辆车雷宏都要认真巡查,细细查看车辆有无破封,货物有无被盗,有时还要爬上空敞车,看看里面有没有外流人员,尤其到了冬天,要防止外流人员在车厢内生火引发火灾事故。雷宏上的班是“四班倒”,无论白班还是晚班,无论深夜还是清晨,雷宏巡查从不偷懒,一个班下来,行走路程少达6公里以上,多则要达到10公里。工作一年多来,他已经穿坏了好几双皮鞋。

同是郑州警校毕业,比雷宏高四届的同事董润明说,雷宏是我的师弟,但在工作上我很佩服他。他清站查车次数最多,交班本登记的内容最详细,他查处的外流人员连地址、特征都有记录。

从渌口派出所调入出发场和雷宏共事才1个月时间的民警周湘喜说,我刚来时,雷宏很热情地向我介绍出发场的情况,我永远记得他告诉我的一个小技巧:我们值勤室的门口正对着水银桥灯,桥灯中间一根水泥柱正好在5、6股道之间。如果出现了紧急情况,先看看水泥柱,就可以迅速判断出事情发生在哪一道。雷宏这种钻业务的较真劲让我这个20多年警龄的老警察心里很受触动。

最能感受到雷宏工作认真劲的是衡北派出所所长闻湘敏。闻所长下去抽查时,每次碰到雷宏都发现他在股道里巡视。最让闻所长难忘的是在一个冬天的凌晨1时,他和2名刑侦队员为排查一起货盗案悄悄潜入出发场蹲坑守候,在一空敞车内发现了一黑影,大家以为是货盗分子,近前一看,却是正在蹲坑守候抓货盗的雷宏。

闻所长拿出了雷宏的考勤记录,上面清楚地显示着满勤。说起雷宏来,闻所长赞不绝口,他说,在所里从去年四季度开始实施的民警等级考核中,雷宏被评为了一等,全所43人只有4人被评为一等;雷宏在工作上有“三多”:查处货物列车最多,查处外流人员、没收打火机最多,处理治安案件最多。他上班554天,加班加点就达60个工作日,总共清查货物列车上1.2万余趟,清理外流人员1200余名,查处治安案件148起,破获刑事案件13起,抓获犯罪嫌疑人8名。没收的打火机数量已经没法统计,最多时他一个班就清查了13个外流人员,没收打火机9个;雷宏办的案子质量较高,我从来没有开“处分单”退回去过。闻所长沉痛地说,他是所里的业务骨干,是干警察的好苗子。

衡北出发场列检所检车员彭高文也清楚地记得雷宏这位“车辆保护神”。今年元月9日20时35分,彭高文在检车时发现10道一节装有货物盖着棚布的敞车冒起了浓烟,火苗窜出2、3米高。他一边紧急呼叫列检值班室,一边跑去拿灭火器。不少职工和公安都赶来救火,大家对货车采取了隔离措施。这时,彭高文看见穿着警服的雷宏灵敏地爬上了车厢,扯开棚布,用车上的绳索,使劲抽打着火苗,后又用灭火器喷射,很快扑灭了火。后经查明,车上装的货物是钢胶线,半边包装纸被烧坏,由于扑火及时,车辆和货物没有造成损失。彭高文说,当时车顶就是2万多伏的高压电网,车皮已被大火烤得滚烫,可这个小伙子毫不畏惧。在电视上看到雷宏牺牲的消息后,彭高文对老伴说,太可惜了,出发场从此少了一位“车辆保护神”。

出发场警区警长卢双喜说,雷宏的责任区最让我放心,他处理的案子是我们警区最多的。雷宏走了,出发场从此少了一个忠于职守的“铁道卫士”。

逢人就是一个灿烂的笑脸,阳光男孩的笑容永远印在了大家的脑海中,阳光男孩对亲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保家卫国去了!”

在出发场值勤室楼上宿舍的桌子上,摊着一本雷宏还没有写完的描红钢笔字贴,封面印着“阳光男孩青春私语钢笔字帖”字样,室友们说,他没事时喜欢练练字。究竟,雷宏是因为喜欢这种字体还是喜欢“阳光男孩”这个词语而买了这本字贴,已经无从得知。但在大家的眼中,雷宏确实是一个阳光男孩。

这个身高1.78米的阳光男孩很爱笑,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他热爱生活,喜欢运动,身上充满着朝气和活力,篮球、乒乓球、拳击都是他的最爱。他爱学习,在他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排排《刑法学》《民法学》等专业书籍,他已经考完了成人法律大专自考的全部课程,正在准备着专升本考试。在他简陋的卧房里唯一的奢侈品是一台组装的486电脑,妈妈说,除了看书,雷宏最喜欢电脑,装电脑程序是他最爱探索的课题。

这个阳光男孩,对亲人充满着爱心,是大家公认的孝顺孩子。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雷宏一休班就去看望,陪着老人聊天说笑,换煤气罐等重活他一手包揽。妈妈张慧兰2000年患乳腺癌作了切除手术,随后又是没完没了的化疗和放疗,现如今还要用药物控制。雷宏默默关心着妈妈,妈妈作化疗时,他整个寒假一直守在妈妈身边,联系老爷车,送妈妈到医院成了他自觉的任务。妈妈输液时,他怕冷着妈妈,便一直用两个手紧紧握住输液管,用自己的体温捂热药水,让带着儿子体温的药水流入妈妈体内,平时,妈妈去买菜雷宏也要跟在后面帮着提菜,生怕累着妈妈。张慧兰幸福地觉得,儿子真是妈妈贴心的“大棉袄”。父亲雷石生去年元月出车祸后造成腰椎压缩性骨折,39天不能起床,大小便都在床上。雷宏一休班便陪护在床前,为了不冻着爸爸,他把头钻进被子里,打着手电为父亲接大小便,同病室的人看了羡慕不已。

母亲治病花去的4万多元医药费有不少是借亲友们的,现在每月还需药费数百元。因企业效益差,去年提前退休的母亲只有微薄的退休金。为省钱给妈妈治病,雷宏平时生活相当节俭,从不乱花一分钱。他出门从来不打的,有时为了省下坐公共汽车的一块钱他宁肯步行半个小时。他没有一件象样的品牌衣服,平时总是穿着一身警服,一双35块钱订做的皮鞋换了两次底还在穿着。他当班吃饭用的饭盒还是在警校读书时用过的。在他的宿舍里,挂着他生前穿过的一件背心,已经洗得很薄了,现出了几个小窟窿,他也没舍得换新的。

这个阳光男孩,对自己很节俭,很吝啬,对他人却充满着爱心。同宿舍的民警王子存说,今年春节前,腊月二十六这天,我准备到衡阳车站去接从广州探亲回来的父母,因身上没有钱了,便打电话到所里问过年还有没有钱发。没想雷宏听到后,硬塞了200元钱给我。他牺牲了,我还欠着他200元块钱啊。

同事董润明说,我们每次见面,都要互相拍一下肩膀,握一下手,好得就像亲兄弟一样。去年11月,我在巡查时淋了雨,躺在宿舍的床上冷得直打哆嗦。值晚班的雷宏硬把我扶到卫生所看病,一量体温,高烧42℃,医生马上给我输液。雷宏借来了一床被子给我盖,灌了一玻璃瓶开水给我暖脚。整整一个晚上,他每清查完一趟车就回来照看我一下。看到我呕吐不止,也不知他从哪熬来了一碗姜汤端给我喝。第二天下晚班后,他硬搀着我到衡阳铁路医院去看病,经诊断得了急性肺炎。医生说,幸好当晚用药控制住了病情。幸亏有雷宏,要不,我可能就不在这了。我到现在也不能相信这么好的兄弟就这么走了。

王子存说,雷宏特别有爱心,看见有困难的人总要帮一把。去年8月底,雷宏查车清出了两个脏兮兮的男孩,他带着孩子们去洗脸,买盒饭给他们吃,得知这两个分别为9岁和11岁的孩子是广西玉林人,在车厢里玩耍时被火车带到了衡北,雷宏赶紧通过玉林车站派出所和小孩的父母取得了联系。孩子的父母连夜赶过来接孩子,感激地拿出300元钱酬谢雷宏,雷宏婉言谢绝了。去年夏天,雷宏查车时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30岁左右的妇女,了解到该女子是贵州凯里人,在郴州车站遭人抢劫流落到此。雷宏四处打电话帮她联系上了亲人,并将她安置在值勤室旁边的一间空房子里,每天买饭给她吃,一个星期后,她家人寄来了200元钱,雷宏帮她买了火车票,又自己掏钱给她买了干粮、水果和水,把她送上了火车。

这个阳光男孩,在邻里们的眼中,永远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大家印象最深的是雷宏常常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碰到邻居总开玩笑地说,你们住在这不用担心,有困难请找民警。得知雷宏牺牲的消息后,附近的居民纷纷赶来安慰英雄的父母,每天,雷家那不足60平米的屋子里都挤满了人。52岁双目失明的肖友平扶着女儿摸索来到了雷宏家,她对雷宏的父母说,失明前曾看到雷宏帮一老爷爷提菜,就是想来说一声,你们培养了一个好孩子。

60岁的邻居唐祥林说,你们的雷宏是好样的,我的自行车坏了,是雷宏帮我拧好螺丝,修好了车,我叫他到家里喝一口水都不肯去。

朝鲜战场上的老兵、年近80岁的罗友德曾是建湘柴油机厂的行政科科长,他拖着半身不遂的身体要儿子搀扶着来到雷宏家,流着泪说,雷宏每次看见我总要扶我一把,这孩子是咱们建湘人的骄傲。

邻居刘企成对雷宏的父母说,过去,我们这栋楼停水时,雷宏老帮我挑水。现在,雷宏不在了,我来给你们挑水。

阳光男孩如今远去了,但人们没有忘记他。雷宏的亲人们永远记得雷宏最后说的一句话。那是2月6日中午,全家人聚在外公家吃饭。雷宏赶着到所里开会,便一个人先吃了饭。吃完饭后,他笑眯眯地对大家说:“你们慢吃,我先走了。”表妹罗彬追问了一句:“雷宏哥哥,你干什么去?”雷宏回答说:“我保家卫国去了!”便拿着警帽走出了家门。当时大家不以为然,没想到这句话在这个阳光男孩身上应验了,他真地保家卫国再也没有回来。

雷宏牺牲后,他的亲友表现出了坚强的承受力。雷宏83岁的老奶奶,一位常宁县的普通家庭妇女,哭得几次昏死过去,但仍坚强地挺了过来,了解雷宏牺牲的经过后,她为有这样一个好孙子感到骄傲。身为共产党员的父母亲说,雷宏把痛苦留给了家人,在一次次绝望的痛苦中我们感受到了雷宏是人民的好警察。现在衡阳师范学院读计算机专业的表妹罗彬说,我想到雷宏哥哥生前工作过的地方去,接过哥哥的班,让我们这个警察世家延续下去。

雷宏的事迹传出后,铁道部领导评价他是“欧阳海式的英雄”,并号召全路职工学习他的英雄事迹。广铁集团公司党委、广铁集团发出了《关于向雷宏同志学习的决定》,号召全体员工向他学习。

广铁公安局党组书记王勇平说,雷宏身上集中体现了“勇于牺牲、甘于奉献、敢于胜利”的广铁公安警察精神,他是新时代欧阳海式的好民警,是忠诚的铁道卫士。他的生命是短暂的,但他留下的精神是永恒的。

英雄远去矣,精神仍长存。

(原载《广州铁道》报2003年2月24日一版头条)

青春热血锻铸金色盾牌——追记衡阳铁路公安处渌口派出所驻三门车站民警袁佳

五月的潇湘大地,满目苍翠。滚滚湘江水,激流澎湃。三湘儿女,泪语纷飞。

“袁公安”的故事在株洲县广为流传着:为保护国家财产,孤身与三名窃贼英勇搏斗,一个年仅25岁的身躯倒在了他曾经巡守过的土地上。鲜血染红了绿色的山坡,浸透了这片他曾经深深热爱过的土地。

鲜花、松柏、挽联、哀乐都在轻诉着这个年轻的生命走得太匆匆。

5月17日上午10时,衡阳市殡仪馆内哀乐低回。身着警服、身盖团旗的袁佳安详地躺在松柏鲜花丛中。300多名农民、学生、教师自发地带着花圈、鞭炮,从120公里之外的株洲县三门车站赶来与袁佳告别。1300多名干警、群众神情肃穆地鞠躬行礼,悲痛告别这个年轻的生命。

公安部部长贾春旺托铁道部公安局送来了花圈。公安部政治部、铁道部公安局、湖南省公安厅、广铁(集团)公司发来了唁电。一个个花圈、一封封唁电,寄托着人们对这位年轻英雄民警的眷恋与哀思。

“英勇斗凶顽,凛然正气贯长虹;倾心保安全,甘洒热血写春秋。”一幅挽联浓缩了英雄短暂而灿烂的人生。年轻的袁佳用青春热血锻铸着金色盾牌,也在人民心中筑起了一座高大的丰碑。

“当警察要随时准备牺牲,从穿上警服的第一天起,我的生命就属于党和人民。”

“我志愿做一名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

每一名从警人员在迈入警察门槛的时候,都宣过这样的誓言。袁佳将从警誓言牢牢记在心中,在渌口派出所三门车站任驻站民警的4年岁月中,他时刻不忘这段誓言,不惜用生命捍卫警察这一光荣称号。

5月3日凌晨1时40分许,地处京广铁路湖南省株洲县境内三门火车站四周一片漆黑,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在车站巡视完刚躺下的袁佳,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袁佳!袁佳!车站北头有贼在偷东西!”

袁佳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手电筒,迅速组织4名铁路职工和家属赶到现场。在车站北头养路工区围墙附近的股道和路基上,散落着窃贼刚从车站待避货车上掀盗下来的20件用编织袋装的彩灯。袁佳在铁路路基四周和附近的树林仔细搜索,没有发现货盗分子。他和大伙一起将赃物一一扛到养路工区院内存放,袁佳锁好院子的铁门,向大家道谢后,才离开现场。这时已是凌晨3时了。

没有抓到窃贼,袁佳心中很不踏实。他跨过股道来到车站运转室询问下半夜是否还有货车待避。值班员孙雨林告诉他,4时许将有两趟货车待避。瞧见袁佳脚上穿着一双沾满泥水的旧皮鞋,老孙打趣道:“这么帅的小伙子,和这双破鞋子可不相称。”袁佳笑笑说:“小偷刚才没得手,可能还会再来,我得去看看。”老孙关切地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最好别出动了,万一遇上歹徒太危险了。”身高1米78的袁佳拍拍自己结实的胸脯说:“孙师傅,放心,凭我的身体,一两个贼我能对付。”

3时50分许,袁佳拿着手电筒,孤身一人潜入了夜色中……

凌晨6时许,天刚蒙蒙亮,上街赶集买菜的群众路过车站北头仓库的斜坡时,发现水泥地面上有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满脸血污,面目全非。有人跑到车站公安值勤室敲袁佳的门:“袁佳,有人死了!”却没有回音。6时40分,孙雨林到车站北头准备发车时,路过围观的人群,他凑近一看,这人脚上的皮鞋怎么和袁佳的鞋那么像?想到袁佳,他心中打了一个冷战,再仔细一瞧,这不就是袁佳吗?

躺在地上的竟然是民警袁佳!

围观的群众纷纷拨打“110”和“120”。车站站长苏建军迅速向长沙铁路总公司调度和渌口车站派出所汇报。附近诊所的朱医生听到袁佳负伤,拿起药箱就向外冲。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后,朱医生根本认不出这个他平时最熟悉的好兄弟袁佳:躺在水泥地面上的袁佳脸肿得像个篮球,头部、眉骨七、八个窟窿向外冒着红中带黄的血泡泡。他检查发现,袁佳瞳孔放大,人已处于昏迷状态。在给袁佳输液时,袁佳的手抽动着,像要抓什么东西,朱医生轻轻对他说:“袁佳啊,你忍着点,你要挺住啊。”袁佳的手安静下来,眼角流出的泪水顷刻被血染红了。

相识的、不相识的人看见躺在地上民警的惨状,失声痛哭。当地一个女青年主动手举输液瓶,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出于对袁佳伤情安全稳定的考虑,铁路部门决定用火车将袁佳送株洲抢救。经上级批准,广州至济南的1420次列车在三门车站临时停车3分钟。8时15分,袁佳被直接送进了株洲铁路医院的抢救室。此时的他,已深度昏迷,瞳孔放大,对光反射消失。经初步诊断:头部9处不规则挫裂伤,其中最大2处为11和13厘米,失血性休克,腰及手部受伤。右手中指指甲脱落,中指骨折,无名指被剪断。

当天上午,公安人员在现场找到了两把分别为45厘米和90厘米的大钢丝钳,上面沾满了毛发和血迹。经勘查表明,在距袁佳倒下11.3米远的山坡处有激烈搏斗的痕迹:草丛和灌木被碾平,绿色的草丛和树叶被鲜血染得殷红。斜坡的水泥地被血水浸透,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字形血痂,厚达1厘米。

袁佳负伤后,公安部部长贾春旺作出批示:一定要尽快组织破案,把凶手绳之以法。铁道部及广铁集团公安系统快速行动,袁佳重伤第9天,一名案犯在湖北武汉落网。就此,我们得知了英雄袁佳与3名窃贼孤身搏斗的事迹:

4时30分许,袁佳巡查到车站北头仓库时,用手电照见了路基边草丛中躺着的一个人。“深更半夜的,怎么睡到铁路边?”“我……我是等车的。”见有人盘查,那人站起来撒腿就跑。袁佳大喝一声:“站住!我是警察!”他冲上去用铁钳般的右手锁住了此人的喉咙。

逃脱不了的歹徒大喊“有人来了,快跑!”躺在北边草丛的另两名刑满释放的歹徒见同伙被抓,像疯狗般朝袁佳扑来。四人在仓库旁边的水泥地上扭打在一起。

好个袁佳,凭借在警校练就的散打功夫,使3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没占到便宜。被袁佳紧紧扼住的歹徒杀猪般地嚎叫:“快操家伙!”另两名歹徒操起两把大号钢丝钳,从背后朝袁佳头部疯狂猛击。右手紧紧扼住歹徒的袁佳临危不惧,左手一横,挡住了钢丝钳,“啪”的一声,袁佳左手腕上的“双狮”牌手表被钢丝钳击碎。另一个狡猾的歹徒趁机用钢丝钳砸中袁佳的后脑,鲜血喷涌而出……遭到重创的袁佳,依然死死扭住一个歹徒不放。残忍的歹徒继续用钢丝钳朝袁佳头部猛击,头部遭到多处重击的袁佳,在几近昏厥的生死关头,仍然死死扼住歹徒,向车站方向扭打了10余米。鲜血染红了袁佳的衣服和他身后的草丛、树叶……为了逃脱,灭绝人性的歹徒竟用钢丝钳活活铰断了袁佳的右手无名指,然后3人往株洲市方向仓惶逃窜。

袁佳就这样倒在了他日夜巡守的土地上,他左手腕上表壳被击碎的“双狮”牌手表的指针定格在凌晨4时37分……

“当警察要随时准备牺牲,从穿上警服的第一天起,我的生命就属于党和人民。”袁佳用青春热血铸就着金色盾牌。当晚21时30分,袁佳已不能自主呼吸,靠呼吸机维持心脏微微的跳动,生命垂危。

“不管前途是满布荆棘,还是泥泞沼泽,我都将以满腔的热血和忠诚走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5月15日15时20分,在与死神抗争了12个日日夜夜后,袁佳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消息传来,三门的百姓失声痛哭,火车哀怨地鸣笛而过。

渌口车站派出所的战友们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大家依稀记起,1998年8月5日,袁佳第一天到所里报到时英气勃勃的面容。

大家猛然发现,再也听不到袁佳每天两次准时的响亮有力的电话交班声音了。

大家无法忘怀,1376个一起同甘共苦、摸爬滚打的日夜。

战友们想起了在去年衡阳铁路公安处举办的建党80周年演讲比赛上,袁佳借用徐志摩的诗句来比拟自己对死亡的态度,他讲道:“人固有一死,谁人可避免?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谁知,一语成谶。

渌口车站派出所指导员龚亮星说起袁佳,泣不成声:“是我去政审把他接到所里来的。他的责任区从来没叫我们操过心。4年来,他没向组织提过任何要求,只有去年中秋节,他母亲摔断了腿,才向我请过一次假……”

三门车站是京广铁路线上的一个四等小站,距派出所所在地渌口车站13公里,责任区管辖线路10公里。过去,附近县市的不法分子和外省的流窜犯时在此出没,治安形势复杂。1998年8月,袁佳从郑州铁路警察学校毕业分到驻三门车站责任区后,工作责任心极强的他成了小站让人放心的忠诚卫士。

2001年9月6日19时许,袁佳接到渌口派出所的案情通报:刚从株洲站发车的33013次货车上,押运员遭4个歹徒捆绑殴打,钱物被抢。接报后,袁佳立即到站台认真巡视,19时38分,41004次货车通过三门站时,袁佳发现车上有4个形迹可疑的外流人员,他马上将情况向所里汇报。18分钟后,当41004次列车停靠渌口车站时,民警们根据袁佳提供的线索,在货车上将4个歹徒抓获,并在其携带的物品中查获了押运员被抢钱物。经审查,这个4人团伙在上个月采用同样手段,先后8次在铁路沿线作案,抢劫了10名押运员的财物。其中1人还是在广东东莞市杀人潜逃的通缉犯。

去年11月的一个深夜,袁佳得知有一名网上逃犯在管内出现,他从村民家借了辆摩托车进行追捕,由于天黑路滑,他连人带车从2米多高的坡上摔下,右手掌划开了6厘米长的口子,鲜血直流。他强忍疼痛继续追捕,直至将网上逃犯抓获归案。

每逢节假日和雨雪天气,极易出现各种不安全隐患,也是不法分子活动频繁之机,袁佳就更警惕,巡视得更紧密。去年冬天,袁佳最要好的朋友到三门来玩,晚上12时发高烧,袁佳给朋友买了退烧药后,自己仍冒雨出去巡视。这位朋友后来赶到株洲医院看袁佳时,难过地说:“当初我还责怪袁佳,现在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多叮嘱他一句,晚上出去注意安全。”

翻开渌口车站派出所的治安刑事案件台帐,袁佳的工作业绩颇为不凡:查处治安案件138起,破获刑事案件12起。在2001年的严打整治中破获刑事案件8起,查处治安案件92起,协破杀人、抢劫恶性案件5起,抓获网上逃犯1名。

从警四年的岁月,一如袁佳在充满激情的演讲中说的那样:“不管前途是满布荆棘,还是泥泞沼泽,我都将以满腔的热血和忠诚走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成为一名警察,头顶神圣而庄严的国徽,既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责任。”

“成为一名警察,头顶神圣而庄严的国徽,既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责任。”袁佳曾在日记中这样写道。在三门车站的1367个日子里,他时刻不忘一个驻站民警的职责。

三门的百姓忘不了这位“讲原则的袁公安”。

三门车站沿线两侧有千余人口。每年春运,每天都有几十趟客车在此停留待避。附近上至六旬老人,下至十岁小孩,三三两两提着篮子、热水瓶,装上鸡蛋、方便面等食品上站台围车叫卖。有的甚至爬车门,钻车底,险象环生。为了刹住围车叫卖,袁佳不怕挨骂,不怕得罪人。车站职工老田和袁佳的关系很好,逢年过节总爱叫单身的袁佳到家中吃饭。2000年正月初六,袁佳从老田家吃过午饭出来,发现老田的妻子挎着热水瓶在围车叫卖,袁佳将她的热水瓶和方便面全部提到值勤室。老田的妻子当时很气愤,直到春运结束,当袁佳将物品“完璧归赵”,她才为错怪了袁佳而脸红。73岁的石老汉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铁道兵,一天,他也提着方便面上站台叫卖,袁佳发现后,自己掏钱买下了老人的食品,并对老人说这样太不安全,把他送回了家。之后,老人逢人便说:“再苦再穷也不好意思到车站围车叫卖了。”

一次,一位熟人骑着摩托车到站台接客,袁佳毫不留情地将车扣下,并按章罚款。那人求情说:“都是熟人,少罚点,我把钱给你,不要开罚款单了”,袁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时间久了,大部分群众对袁佳严肃认真的工作态度表示了理解和支持,他们说:“他是为了工作,我们不记恨他。”住在车站对面的63岁村民胡庭凡以卖豆腐为生,前年8月,他从车站搬了37根枕木当柴烧,袁佳对他进行了教育,并依法处罚。老人当初有抵触情绪,后见袁佳处事公平,慢慢想通了。5月3日清晨,听说袁佳受了伤,老人把豆腐担子往路基边一撂,跑到现场,一直把袁佳护送到株洲。

袁佳牺牲后,自发前去哀悼他的群众中,就有20多位曾受过他的“处罚”。一位大嫂哭着说:“袁公安,我再也不去围车叫卖了。”

三门的学生们不会忘记这位经常对他们进行护路宣传的“袁老师”。

和平中学初中二年级的学生林金清楚地记得,去年9月份刚上初中的他,一天中午放学后,偷偷爬到了一列货车顶部去玩。这时,一个穿着警服的叔叔走过来,轻言细语地要他下来。他当时吓得一溜烟爬下来就跑走了。没想到晚上10点钟,这位叔叔找到了他家,告诉他,车顶上的电网有27.5万伏的高压电,并给他上了一堂铁路电气化安全知识课。后来,在学校,小林金又见到了这位精神抖擞的警察叔叔,他正站在校园的国旗下,绘声绘色地向全校的同学们讲授铁路安全常识。林金知道了他就是“袁老师”。

三门车站辖区内3所中小学校共有学生近1500名,近60%的学生住在铁路附近。有的学生顽皮,常常在铁路上放铁钉压制刀片,在钢轨上摆放石头,有的还向高速通过的列车扔石头。袁佳定期到学校去上爱车护路法制宣传课,宣传《铁路法》和《铁路运输安全保护条例》,三所学校都把他聘为了“校外辅导员”。

和平中学政教处的易锦华老师说,袁佳共到学校上过5次铁路安全常识和法制宣传课。他讲课生动形象,很受学生们的欢迎。一到学校,孩子们就围了上来。孩子们很听“袁老师”的话,现在,学生们懂得遵守铁路安全规章,也不上铁路边玩耍了。

易锦华也因此而与袁相识,并成为挚友。在袁佳负伤住院的日子里,明知他看不到,还是每天用手机一遍遍地发送着短信息,“好友祝你早日康复,你一定会康复!”易锦华说:“我总觉得袁佳没有走。在这次学校‘六一’艺术节中,我排演了一个短剧,剧中,袁佳的灵魂又回到校园给孩子们讲课了。”他还告诉记者,目前学校正在运作,准备将和平中学更名为袁佳中学。

三门群众忘不了袁佳巡线护路的身影:无论在桥梁,在线路,在田间,还是在山间泥泞的小路,到处都留着他的足迹。

驻站民警大部分时间从事的是巡线、护路宣传等单调枯燥而乏味的工作。袁佳却干得一丝不苟,有滋有味。他每周要巡线30公里;每个季度走访一次沿线的3个厂8个村;每逢“五一”“十一”前夕都要到学校给学生讲授铁路安全知识;向耕牛户宣传牛上铁路对安全的影响;对废品收购站老板说明铁路器材不得收购;到村民家宣传铁路治安和电气化安全知识。

袁佳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土规定”:每月夜间巡线不少于6次。2000年夏天的一个午夜,他冒雨巡视至京广线1646公里500米处时,发现铁路上横卧着一棵直径1尺粗的大树,他及时叫来附近村民,一起冒雨把大树连根带枝地搬离了铁路。他还经常深入田间地头向村民宣传《铁路法》,2000年5月21日,他在荷塘村调查宣传时,3条大灰狗从后面突然窜出,将袁佳右腿咬了两个大口子,鲜血直流。袁佳没有责骂狗的主人,自己掏钱打了疫苗,不待伤好,又到沿线村组宣传了。不过打这之后,他每次下乡都要带上一根木棍。

袁佳办公室墙上挂着的《2002年月度工作小结》登记表上清楚地记载着:1至4月巡线32次,危行案件、耕牛肇事为零。4年来,他共放弃了280多个休息日,用4年的时间完成了5年的工作任务。他管辖的三门责任区路外伤亡、耕牛挡道事故、危及铁路行车安全的事故逐年下降,2001年,袁佳被评为湖南省护路联防工作先进个人。

袁佳牺牲后,人们在他的公文包里发现了21份《安全宣传协议书》,一份《爱车护路演讲稿》,一盒已经快用完的印油。记者在采访中看见,当地一村民家中至今还保存着袁佳出事前几天尚未做完的护路防伤宣传牌。一块块宣传牌仿佛在诉说袁佳还会回来。

“我虽不带走什么,但我留下一颗对祖国对人民无比忠诚的心”

认识袁佳的人都说,他是个充满爱心的人。驻守小站4年,袁佳先后帮助有困难的旅客30余人,资助周围群众17人次。他4年如一日地照顾着一对孤寡老人在当地传为佳话。

今年66岁的杨运池老人说起“袁公安”,老泪纵横。杨老汉是清水塘村江边组村民,家住在火车站对面,他身患气管炎等多种疾病,老伴刘爱荣的右手在几年前被火车压断。老两口无依无靠,是当地有名的困难户。袁佳得知老人的窘困后,有空就到杨老汉家串门,嘘寒问暖,帮忙干活。日子一长,索性叫老两口作“干爹干妈”。今年2月5日,杨老汉手捧一面绣有“公正执法、热忱为民”的锦旗,在10多名乡亲的陪同下,放着鞭炮送到了派出所。袁佳出事后的第二天晚上,刘老太突发脑溢血,临终前,她拉着老头子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袁公安’……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他……”。直至袁佳牺牲,杨老汉才知道,“袁公安”的名字叫袁佳。老人执意买了花圈,乘车赶到衡阳,他说:“我一定要送‘袁公安’走完最后一程。”

采访中,老人哭着对记者说:“前年雨夜,我拉肚子、发高烧,是‘袁公安’背我到卫生院,掏钱给我打针、吃药,再背回家。去年‘双抢’,是‘袁公安’帮我打稻谷、挑谷子。他这么年轻,就这么就走了,我以后靠谁啊?”

南来北往的旅客忘不了三门车站的“袁公安”。1999年8月,袁佳在清站查车时,发现了3个新疆小孩,当听说他们已经3天没吃饭时,他马上将孩子们带到执勤室,买来饭菜给他们吃。第二天又自己掏钱买车票将他们送到派出所。2000年2月,一旅客不慎将手机从列车厕所掉下,火车在三门车站临时停车时,该名旅客下车后急得团团转,在月台上执勤的袁佳得知情况后,冒着大雨在区间来回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手机,让失主万分感动。

袁佳热爱生活,爱好广泛,多才多艺。警校同学李罡鸿回忆说,书法、围棋、象棋他样样精通,他爱摄影,会谱曲,还是个男高音。在警校他是学校乐队的大号手,电子琴、口琴演奏也像模像样。

“袁佳这孩子很孝顺。”说起儿子,袁佳的父亲沙哑着喉咙,几乎无法成言。因为父母早年离异,袁佳随下岗在家体弱多病的母亲艰难地生活。他每月总不忘给妈妈买药,逢年过节还惦记着给父亲买补品。

在袁佳简陋的宿舍里,记者看到一把脱了漆的口琴和一堆堆法律专业、英语专业自学考试丛书和一张自学考试英语专业的考籍证。在宿舍的角落里,有一个可下象棋和围棋的两用棋盘,那是相恋两年多的女友亲手刻制送给他的,棋盘的下角刻着4个字“相伴一生”。

“佳佳爱下象棋,我也爱;佳佳爱唱歌,我也爱;佳佳爱集邮,我也爱。他很有责任心,对我很体贴,认识他后,我就相信,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女友李湘华轻声诉说着两人的故事,两只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爱情的光芒。

“佳佳总想着别人,唯独没有自己。他生前工作太忙,我们连一张合影都没来得及照。他就这么走了……”李湘华被忧伤笼罩的秀丽脸庞上涌出了两行清泪。

在袁佳昏迷的日子里,这个坚强的女子守在病床前一刻也不愿离去,她紧紧握住袁佳脉搏徽强一些的双脚,一遍遍在心中祈求奇迹降临,10天来她的体重下降了10多斤。听说杨运池的老伴去世了,她托人带去了100元钱。她说:“佳佳要是清醒了,一定会这么做的。”

对他人充满爱心,对自己却很节俭。袁佳牺牲后,清理遗物时大家发现,他的衣柜里全是警服,床上铺着打了补丁印有“铁道部警校”字样的蓝格子床单。床铺下开裂的皮鞋沾满了泥土,办公桌抽屉里仅有15.7元零钱和100元的存折,一张在“追逃”行动中摔伤治疗留下的90元医药发票,一个褪色的公文包里装着他下乡宣传时用过的面值1、2元不等的汽车票109张,共计240多元。这就是一个参加铁路公安工作近4年的小站民警的全部财产。

参加工作后,袁佳先后两次向党组织递交入党申请书。年轻的袁佳用鲜血和生命实践了自己的入警誓言。亦如他在演讲中说的那样“对国家的无限忠诚和对人民的热爱,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敬。……我虽不带走什么,但我留下一颗对祖国对人民无比忠诚的心。”

在采访完袁佳的事迹后,记者得知,公安系统正在向上级申报,追认袁佳同志为共和国烈士、中国共产党党员,追授“一级英模”勋章。但愿以此告慰英雄的在天之灵。

(原载《广州铁道》报南方列车2002年6月15日一版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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