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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晋厦将倾刘宋来(5)

“晋帝已被江州刺史郭昶迎入京都,贼首桓玄已经投降,并被枭首示众,你们本是晋廷的臣子,难道说你们能够不听圣命,还想造反,为桓逆喊冤?”何无忌也大声地向刁弘等所有在场的文武官员吼道。

“既然将军是为国讨逆,我们还有何话可说?我将率军去了!”刁弘信以为真,只得向丹徒城楼上说了一声,接着引军退去。

而恰巧此时,刘道规、孟昶率军数千已经赶到。刘裕忙命令刘毅趁势引兵,前去追杀刁弘。很快地,刘毅就设计斩杀了刁弘,并收编到了刁弘部下的数千部众,全部纳入帐下,刘裕见了,十分高兴。

“很好!此番起事,一帆风顺,我甚觉欣慰!既然逆贼个个闻风丧胆,我们或许能够很快取得成功。何将军可以派员送信给我的在京任职的兄长刘迈,叫他们城中的内应,立即在京中起事,配合我们行动,斩杀桓玄在京城的逆党!”刘裕见一切进展顺利,欲令京城人马也同时动手。

“然而,令兄刘迈为人谨小慎微,且对桓玄尚有好感,我们今日尚不知其底细,能否贸然深入?倘若欲速则不达,坏了大事,我们将如何处理?”何无忌略有犹豫地问。

“刘迈乃是我的兄长,谅在此非常关头,他也不会畏缩不前。将军权且辛苦一趟,向刘迈说明厉害,叫他及时起兵——”刘裕急切地说道。

于是,何无忌受命,又星夜赶往建康城里去了。

进了刘迈府后,何无忌急切地向刘迈呈报了刘裕的行动计划,并催促刘迈尽早行动。

“在下以上所言都是刘寄奴大将军之意,请大人务必立即行动,决不能迟疑不决!”何无忌再三地向刘迈说道。

“如今之事,纷繁复杂,瞬息万变,险象环生。桓玄乃三世重臣,威震朝野,如今又已经登临大位,拥有兵马数十万,你们的大将军能有几分成功的把握?”刘迈还在犹豫。

“刘裕大将军目前虽然拥兵不多,但是他胸怀大志,文武兼备,可号令举国大军,终将取胜。况且,我军已经节节胜利,占领了青州,斩杀了青州刺史桓弘,拿下了广陵。刘裕将军乃当世一代英雄,何愁大事不成?”何无忌侃侃而谈道,“阁下本是刘将军之兄,竟少有刘将军的气魄!难道说,这事是能够迟疑不决的吗?迟疑不决即会遭到横祸——”

“……何将军勿躁,容在下三思……”刘迈最后还是犹豫不决。

“请大人立即拿定主意,为刘大将军出力,做开国元勋!”何无忌说罢,出门飞马去了。

何无忌走后,刘迈很是惶恐,垂头丧气地走进后室,举目看了看局促不安的夫人。

“唉,事有燃眉之急,桓玄势震全国,寄奴岂能是他的敌手……”刘迈喃喃地说。

“方才,你与何无忌的谈话我都已听到。大人千万不能和寄奴一起胡作非为啊!当今的桓玄已是赫赫有名的真龙天子了,弄不好我们会被诛灭九族的!”刘夫人大声地向刘迈吼叫起来。

“唉,刘寄奴是我的亲弟……他们的行径,我当星夜报与桓玄得知,否则,我将受到连诛,必不能逃脱干系。”刘迈说道。说罢转身向台城皇宫跑去。

“陛下,不好了!是臣下……刘门不幸,刘寄奴他竟敢辜负朝廷恩宠,欲起兵叛乱……”入宫后,刘迈见到桓玄,急忙伏地痛哭,并结结巴巴地说道。

“哎呀,刘裕他发难了,竟有此事?恨朕当初太宠爱刘裕了!”桓玄一听,大惊失色,转而又欠身对刘迈说,“承蒙爱卿,尚能顾全大局,大义灭亲,来此奏报!”

“为人臣子,当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微臣将不负皇恩!”刘迈接着说道。

“刘寄奴……他在朝中尚有多少同党?”桓玄问。

“据微臣推测……王元朋、辛扈兴、童厚之皆有嫌疑……”刘迈激动地说。

“哦,朕将捕杀这些叛党!”桓玄咬牙切齿地说,过了一会又站起来,手拍刘迈之肩,慨然说道,“爱卿大义灭亲,可钦可佩……既然如此,朕即封爱卿为重安侯,即刻出京,率兵征讨刘裕!”

刘迈拜谢而去。

此时,外面人声嘈杂,朝臣和内侍们纷纷进宫来报,说刘裕的大军已到,京城形势突然紧张起来。见刘迈刚一出门,桓玄亲将——丹阳尹卞范之慌忙从屏后走了出来,冲向桓玄。

“不可让刘迈率兵!刘迈本是刘裕的亲兄,今日虽来告密,陛下怎知刘迈不是刘裕的同党?陛下如此轻易相信刘迈,就如同当初轻率地相信刘裕一样,这将会遭到不测之灾啊!”卞范之慌忙走出来向桓玄说道,“陛下应立即捕获刘迈、王元朋、辛扈兴、童厚之等嫌犯及其家属,审而杀之。接下来,再调兵讨伐刘裕叛军!此事应当马上行动,决不能迟疑!”

“斩草除根,朕决定首先捕杀城内所有叛党!至于……出兵御敌……是否马上出城?这或许还可缓而处之!朕欲屯兵台城外侧的覆舟山上,拒对一切来犯之敌,以守为攻,一可镇外兵,二可安内贼,当为上策!”桓玄向众人说道,“城内的行动现在就办——”

“如今刘裕兵马正在越集越多,臣弟力谏陛下,必须立马进兵淮上,拒遏刘裕各路军马!”此时桓玄的弟弟桓谦也跳出来向桓玄说道。

“既然谦弟也有此意,朕当遵照诸位爱卿破敌之计,发兵北上!”桓玄说,“着令顿丘太守吴甫之和右卫将军皇甫敷率兵北去,并动员城内各军在新亭、石头城数处把守!”

吴甫之和皇甫敷应声率军出城去了。

“唉,各位爱卿决不可懈怠,此次与刘裕对战将惊天动地,我们既要守城,又要出击!”安排应战事宜后,桓玄心中仍然惶恐不安地说道。

“刘裕之流,如今虽然声势浩大,但毕竟是泽野之兵,一群乌合之众,陛下何必如此惊慌?”桓谦向桓玄劝道。

“并非如此!刘寄奴乃是当世英雄,刘毅更是个胆略盖世之辈,而何无忌却又是个智勇双全之才!像这三个人相聚在一起,又有外藩刘道规、诸葛长民等人策应,你岂能说他们是‘乌合之众’……朕只怕从此天下不能太平了!”桓玄无不忧虑地向众人说道,“前次重用刘裕时,皇后曾有告诫。朕曾说‘刘裕其人,或是朕的镇国柱石,抑或是朕的掘墓先驱’,今日看来,朕其实难料,或许……一语成谶……”

刘裕得知桓玄已经杀了他京城中刘迈、王元朋、辛扈兴、童厚之等内应,并且,已经发兵前来抵御,十分震惊,于是他自封为徐州总督,立即在营中发号施令。

“此令何无忌为督府军师,向四面八方发出讨伐桓玄的檄文,历数其篡国罪孽。同时,任命孟昶为长史,令孟昶率军驻守京口!”刘裕叫道,“我将亲率数千讨逆勇士南下,进逼建康。再令刘毅率兵从旁协战,计划集中精锐,直指桓玄腹地——”

刘裕大军飞奔,西行不过百里,到达江乘,迎面就碰到桓玄派来的抵御之兵,原来是吴甫之麾军从正面扑来。刘裕忙号召部众从旁边绕过,放过了前头敌人主力,却又回军从后方冲杀上来,分割开了吴甫之与其部属的联系,进而趁势呼叫着,斩杀了吴甫之。余众见主帅突然被杀死,立刻慌张地向南逃窜。

四、战寄奴,伪楚兵溃散

日暮时分,皇甫敷应承桓玄之令,率领两万大军也向京口奔来,途经罗洛桥时,皇甫敷策马走上桥头,回首向两侧望去,但见是处:山陡林密,脚下河水翻滚,虽不是高山峻岭,却也是形势险恶之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方离京口尚有多远?”皇甫敷低头问身边的小校,“刘裕兵马是否快到此处?”

“据前军探报,刘裕的兵马早该到此,不知何故,此时还没看到他们的踪影!”身边副将接口答道。

“哦——哈哈!我出发前,陛下曾经忧心忡忡,将刘裕说得如神人一般,要我们分外小心。而桓谦将军却不以为然。我看桓谦将军所言是也,刘裕乃是一介草莽英雄,不识作战之策啊!”皇甫敷在马上忧虑了一会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向身边副将说,“如此险境,刘裕倘若略识兵法,就当在两侧埋伏,到时他挥军稍加冲杀,那么我千万大军就恐会挤成一团,大多会互相践踏或落水伤亡了!”

“皇甫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小小的泽草刘裕,他岂能像皇甫将军您这样娴熟用兵呢!”那副将一听,赶忙说道,“现时正值树草干燥,倘若他以火攻,则更……”

正说到此,皇甫敷却又收住了笑容,低头静听。

“诸位且听,这山泽之间,似有鸟噪之声。莫非……”皇甫敷忽然惊慌地说道,“哦,百鸟归林也不应有此等噪声!”

“皇甫敷,桓玄余孽,吴甫之已经全军覆没……你还要逞能——”此时,未等皇甫敷说完,突然山间两侧千万人马跳出,并呼喊起来,声震山谷。

皇甫敷的兵马听了大惊,没等主帅号令,就立即大乱,纷纷向桥头挤去,相踏落水者不计其数。

“不许后退,违者斩”皇甫敷见此,忙举起长刀,站在桥头喊叫着,连斩数人,企图拼命稳住阵势。

然而,他岂能禁得住兵士们为了活命,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前挤去?此时,立即兵马蜂拥过来,互相踩踏,死伤无数。

过了好久,皇甫敷凭借着自己的体力,率着数百勇士跳出阵中,走上山坡。而此时,皇甫敷抬头向山上望去,迎面竟发现了刘裕单骑,正在山岩石上指挥部众。于是,皇甫敷赶紧率众冲上岩头,将刘裕围得水泄不通,并企图斩杀刘裕。

“擒贼先擒王!将士们,刘裕在那儿,拿下刘裕——”皇甫敷兴奋地大叫道,随即他得意地向山上的刘裕喊道,“哈哈,刘寄奴呀刘寄奴,你竟然独自在此,你将插翅难飞了。你快快下马受死吧——”

皇甫敷一边喊叫,一边举戟就向刘裕刺去。

“我能死吗?呀呀呸——”刘裕听罢,突然狂叫起来,其声如洪钟,翻身跳马,喊声震荡山谷回响。

皇甫敷一听大惊失色,在慌乱中,他竟刺错了方向。他所率的勇士们,本来就胆战心惊,现在又突然听到刘裕这种奇异的吼叫,仿佛长板坡当阳桥上张飞的怒吼,不禁个个都被吓得面如土色。而正在此时,何无忌等人所率的人马也冲了过来,救出了刘裕,驱散了皇甫军卒。

方才,那些未被杀死的皇甫士卒在山下努力挣扎着,渐渐地纷纷爬上山坡,正想庆贺自己大难未死,忽见前方又一支人马向他们冲来。

“兵士们,皇甫敷的桓兵残余已经落入我们的笼中,快快举火烧毁他们——”刘裕阵前为首的一员健将——檀凭之一边呼喊,一边急忙带着数百敢死队,举火跳进了皇甫敷的兵马丛中。

顿时,随着叫喊,大火喷起,皇甫敷正在惊慌失措,却被一箭射中胸襟,接着,刘裕跳过来,将他一刀劈死。皇甫敷仅剩下的数千人马也消失在烈火之中。可怜檀凭之和他的敢死队员们,也都同时葬身于火海。

战胜了桓玄的吴甫之、皇甫敷率领的讨伐先锋,接下来,刘裕率军直抵京都覆舟山下。

吴甫之和皇甫敷相继被杀的消息传到建康,又闻刘裕率军直抵京都覆舟山下,桓玄及满朝文武都十分惊骇,众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刘裕果真了得!看来朕的江山不保……”桓玄抱头痛哭道。

“陛下料事如神,对刘裕十分了解!”桓谦也叹息道,“唉,想不到陛下当日‘刘裕其人,抑或是朕的掘墓先驱’之言,竟不幸言中,陛下一语成谶……”

“昨夜一战,刘裕兵锋太利!朕……”桓玄大叫道。

“刘裕如今兵锋更利,我们将如何拒之?”桓谦又问。

“众爱卿齐来听令——”桓玄冷静了一会后,立即向朝中诸将叫道。

于是众人齐集太极殿。

“刘裕已率大军抵达覆舟山之东。皇弟桓谦,朕命你速率一万人马屯驻东陵,卞范之也率兵一万进驻覆舟山西侧,两军务必抵挡东来的刘裕主力——”桓玄大声令道,“殷仲文引军进驻石头城,并备好船舶以作我们不时之需!其他各将,当严守驻地,抗拒刘裕!”

于是,众人应声分头去了。

刘裕大军已抵覆舟山前玄武湖东岸。他将老弱兵士安排在山上,让他们摇旗呐喊;将其他精壮士兵放在湖南湖北,让他们高声呼叫助威。刘裕自己雄姿英发,登临在鸡鸣埭上,众将齐集在刘裕身边,情绪激昂,个个振奋。而桓玄的兵马大多原是北府兵士,他们深知刘裕的威力,因此个个胆战心惊,常常不战先退。

接着,刘裕召集各部将领来鸡鸣埭商议军事。

“大将军,我军初临大敌,当有战必胜、攻必克的精神。否则,将不可收拾!”见两军对垒,何无忌走上来向刘裕轻声说,“大将军不妨让众将士背水一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声夺人,占领台城东南方——”

“何将军之计甚妙!”刘裕赞同地说,“各位将领,请立即各回本营,令士卒务必饱餐一顿,然后丢弃全部粮草,趁夜让全军强渡玄武湖,到达大湖西岸台城边,背水一战!必须突然袭击,直接进入台城皇宫,不许失败!”

“麾下听令——”全场将士齐声高喊。

“全军誓死血战,为将者,必须身先士卒——”刘裕突然又向众将大喊道。

“身先士卒,誓死血战——”全军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大军也随着纷纷高喊絲。

鸡叫初声,刘裕大军突然爆发,万舰飞起,如奔腾的洪涛,惊天动地地向西冲来。

刘毅高举着长矛率军在前,随即,刘裕也身先士卒,手握大刀跟进。众将士呼叫着,率引全军,穿过十里烟柳长堤,冲进敌阵,以一当百,以雷霆万钧声势进抵覆舟山脚下,此时台城城楼已经在望。守城的桓军见刘军如此凶猛,立即呼天号地,纷纷撤向景阳山坡后。

而恰巧在此时,湖边大风骤起,刘裕急忙号令三军趁风纵火,桓谦、卞范之的两万躲藏在城下湖泊芦苇之中的兵马,未及接战,就被烧得焦头烂额。

在城头上督战的桓玄见了,料知刘裕很快就能拿下皇城,心惊肉跳,立刻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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