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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晋厦将倾刘宋来(6)

“唉,看此阵式,大事去矣!宫内侍卫们,请尽快备马,朕要前往石头城殷仲文的大营,乘船突围,出走西江——”桓玄转身,急切地催促部下。接着,桓玄一马当先,众将争先恐后,朝石头城溃退而去。

于是,刘裕大军在湖中乘风破浪,长驱直入,进了京都建康城。

进入台城后,在金殿内,刘裕立即召集众将议事。

“眼下桓玄叛贼已逃往他的发迹之地浔阳,我们将如何对待?望诸位出谋划策!”刘裕问。

“麾下认为,眼下首要的事宜是安定京城内的人心,其次是追杀叛臣桓玄并斩杀桓玄的宗族和亲臣,最后当派员迎接晋安帝进京复辟!”何无忌出班说道。

“何将军所言极是,请各位将士按此进行!”刘裕说,接着命令,“现令刘毅将军率八千兵马,追捕在逃的桓玄,尚书王瑕率百官迎接晋安帝,何将军速派兵查杀在京城的桓氏宗族和党羽!”

众人唯唯听令,纷纷出宫去了。

“这是晋安帝的御玺,下臣保存已多时了,今献与刘裕大将军……”正在这时,司徒王谧出班向刘裕献上晋安帝的御玺。

刘裕接玺,众人十分惊愕,并纷纷议论起来。

“诸位尚有何异议?”刘裕见殿内突然吵闹起来,忙向众问道。

“禀大人,末将曾闻桓玄篡位时,正是司徒王谧从安帝手中夺走了御玺,今日他却来向大将军献媚、呈玺,对此类反复无常之徒,大将军理当杀之——”这时,孟昶出班说道。

“嗬嗬,孟昶将军疾恶如仇,言之有理,只是……此事暂勿再提……”刘裕一听,忙满脸堆笑地对孟昶说,“因为司徒当时也有难言之隐……”

“大将军为何……”孟昶欲张口再问,却见刘裕伸手向他摇动了一下。

孟昶只得低下头。众人见状,本想再参劾王谧,也都只好作罢。

退朝后,朝臣们纷纷走出太极殿。

“大将军为何不杀王司徒?”出殿后,孟昶赶到刘道规面前问道。

“……唉,我兄弟少时贫困,曾蒙王司徒照顾,人非草木,岂能毫无报答之心?”刘道规激动地向孟昶说道,“况且……据说,在安帝西去之时,王司徒就已向皇上举荐寄奴统领扬州军事。刘裕曾再三推辞,并推荐司徒王谧为侍中,兼领扬州刺史呢!看来……王谧对刘裕大将军也还有一腔忠心热血啊,我们不必过于计较他先前对朝廷的一些过失了!”

众将听了刘道规的话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也不再起问。

两天后,刘裕、何无忌等朝臣又集在建康台城太极殿议事。此时,何无忌持书俨然走来。

“司徒王谧曾多次举荐刘寄奴大将军统领扬州军事,而刘将军谦恭未受,再三推辞。当日,桓玄挟持安帝西去之前,王司徒又向皇帝举荐刘大将军督领八州军事,兼任徐州刺史,并得到皇上的恩准。因为此职责非常,刘将军当然责无旁贷,现已欣然接受了此旨。”

何无忌向众人宣布道。

众人鸦雀无声,都在静静地听着。接着刘裕走到阶下。

“本大将军接受了督领八州军事和徐州刺史之职后,现已决定:任命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琊内史,孟昶为丹阳令,刘道规为义昌太守。具体军政大权,交由刘穆之审定。诸位尚有何异议?”刘裕跳到殿中向众人问道。

“刘大将军英明!我们决无异议——”众人闻声雀跃。

“还有一大喜事,让大家知晓!”此时,刘裕又大声说道,“前方,诸葛长民已在历阳起事,军民围攻刁逵半日,而且已将刁逵捕杀了!如今,桓玄已逃到浔阳,郭昶助纣为虐,将他迎入城中,但是,刘毅的大军已抵达浔阳城下,不日就将攻城,捕杀桓玄!此外,何无忌、刘道规也将率军西去,配合刘毅,剿杀叛党!桓氏余孽不日将尽——”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欢呼。

再说,桓玄仓皇逃到浔阳,惊魂未定,幸好浔阳是其发迹根基,上下大多数人还能对他忠心耿耿。而且,听说桓玄到来,刺史郭昶还急忙率军出城前来迎接。

“今闻大楚皇帝巡幸挦阳,微臣未能远迎,望陛下见谅——”郭昶跪在桓玄马前说道。

“刘裕作乱,搅扰建康,以至让朕突然连夜奔赴挦阳,郭爱卿及时迎驾,有功无罪,不必过谦!”桓玄惊惶失措地向郭昶抚慰道,“爱卿立即请起,引朕回宫。”

“……陛下新来,理当入宫接受朝贺!只是听闻刘毅的人马就将兵临湓口,陛下或许应当在此就下旨分兵迎击,以免因在宫中欢庆,错过了阻敌的时机!”郭昶又急切地向桓玄建议道,“……抑或万一战事对我军不利,陛下也可在此方便地出走他处,所以暂不必进宫?”

“郭爱卿所言极是,朕就在此调遣人马!”桓玄刚进浔阳,就在殿外马背上向众人调兵遣将,并且说道,“现令驻守在湓口的骁将庾雅祖、何澹之立即率军前往湓口之外,阻击刘毅的前军。”

而正在此时,桓玄的话音未落,就听城外突然兵马嘈杂和呼叫声响起。“奏、奏……报陛下,刘裕派来援助刘毅的大军也已到达湓口,并且现在已经大破了何澹之桑洛洲的水师,夺去了湓口。如今,敌军已临我浔阳城下!”此时,突然前方来的败将庾雅祖踉跄地跑了进来,惊惶失措地冲到桓玄马前叫道,“末、末将……兵马业已损失惨重——”

“啊,刘毅的兵马好生厉害,他竟如此神速!”桓玄大惊道,“刘裕锋芒毕露!快快……庾爱卿,你率军暂且阻敌,其他人急速收拾宫中细软,朕……马不停蹄,带上晋安帝和王皇后等人,要立即从浔阳水关出城,西走江陵,以便暂避刘裕的锋芒。”

于是,众人听令,桓玄的兵马立即人声鼎沸,除了庾雅祖等人之外,城内城外,都向西北沿江溯流而去。

刘毅等人一面率军追赶桓玄,一面派员乘舫东去,向建康报捷,并呈报浔阳桓玄的近况。

桓玄逃到江陵后,急忙召集两万荆州兵马,操练数日。接下来,桓玄又率领人马,分水、陆两路,夜奔峥嵘洲,挟持着晋安帝东下,企图回军卷土重来,抗拒刘毅大军。

刘毅、何无忌、刘道规所率八千兵马在峥嵘洲遇到了桓玄荆州兵马,见桓军兵马塞路,舟舰遮天,自觉敌众我寡,难以持久,于是有人建议退守浔阳。

“现在决不能退却!”刘道规上前向刘毅阻止道,“桓玄虽然出身豪门,气势非凡,但其实他的内心却是胆怯无比的。在上次的水战中,他竟在大舰旁边紧扣一艘小舟,随时准备乘小舟逃走,其部属见此,更是人人自危,全没有了作战的勇气。如此一来,他桓玄人多又有何用处?倘若我们退走,桓玄反而会趁机挥军杀来,反败为胜!”

“正是,两军相遇,勇者胜——”刘毅也说道,“众位请看,桓玄的荆州兵马现在正聚集在一起,舟舰旁靠在山林旁边,正在我军的下风口,倘若我们趁风纵火,一鼓作气,定能给他来一个火烧赤壁!”

“将军所言有理,我们猛冲,必取胜利——”众将士齐声喊叫起来。

而在这时,桓玄的兵马已临洲头的三叉路口,见刘毅军营灯火辉煌,就在不远处安扎,很是忧虑。

“峥嵘洲将到,刘毅的兵营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军左面是草树崎岖的小道,右面是江滨大道,大道比小道约远五里,陛下请发号令,我军应走哪条道?”行军中,部将殷仲文上前,急向桓玄问道。

“刘毅大营在前,请陆路兵马趁夜穿过江边小道,杀进刘毅军营——”桓玄令道,“哈,趁此月黑风高之夜,我军正可劫取刘毅大营呢!”

于是,桓玄的水军立刻上岸,和陆军一起,两万荆州兵马掉头走进树木森森的山路。

“将士们举火烧敌,不要放走了桓玄——”正当桓军趁夜,松松垮垮地在树丛中行走时,忽见两边刘毅的人马跳出,高声喊叫起来。

听到喊叫声,桓玄赶忙抬头远望,却见刘毅一马当先,在挥矛大叫。再回头下望,但见是处顷刻火趁风起,烈焰冲天。随即其兵荒马乱,整个山脚下已成了一片火海,两万荆州兵未及接战,便大多丢盗弃甲,葬身于大火之中了。

桓玄痛哭流涕,狼狈不堪,忙带着几个身边小卒,挟持着晋安皇帝,乘着小船掉头西去,向江陵回窜。殷仲文落在火中,押着两位皇后,未能逃出,不幸被刘军捕获,于是,他只好向刘毅投降。

刘毅立即派人将他们送往京城建康,向刘裕报捷。

五、灭桓孽,毛璩杀逆首

捷报传到建康,刘裕在金殿召集诸将商议。

“刘毅在西江取得大捷!”刘裕向众人说道。

众人听了,又是一番欢欣鼓舞。

“刘毅还派何无忌将军亲来传话道:‘帝后现已被桓玄劫走,我们可暂时迎奉武陵王司马遵为大将军,人居东宫,以便安定晋朝廷臣之心。’我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并且已经派人迎接司马遵,将他暂作储君。我还令刘毅、何无忌继续追击桓玄。”接着,刘裕满脸笑容地说,“何无忌将军风尘仆仆,昨夜初来,方才休息,稍后他就要来向诸位通报前方消息。之后,何无忌还要立即西往江陵!”

“哦,何将军来了,请何将军说话!”众人在听刘裕说话的同时,忽见何无忌已经笑容可掬地走进了大殿,于是众人纷纷回头叫了起来。

“禀报诸位,桓玄在江陵下游睁嵘洲又吃了一个大败仗,刘毅将军捕获了桓玄的大将殷仲文。殷仲文今已投降,刘毅将军特派我将殷仲文押送来京,敬请朝廷刘裕大将军发落。此外,被殷仲文掌控的两位皇后也被同舟送来建康,如今正在殿后——”何无忌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向众人报告道。

“哦,刘毅果然厉害!”众人听罢大喜道。

“殷仲文已经投降,我们可以量才取用殷仲文!那安帝皇后与穆帝皇后也已到京,请司徒王谧、尚书王瑕对她们慎做安置!”刘裕说道。

“遵命——”司徒王谧、尚书王瑕齐声答道。

“如今桓玄跑到何处了?”过了一会,众将问道。

“桓玄首先逃到江陵!可是,此时,他的江陵旧部郭昶等人均已四散,桓玄已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于是,他只得又趁夜逃往汉中,以求南郡太守王腾之和荆州别驾王康产的拥戴。二王将晋安帝迎人南郡之后,还想东迁到江陵,但是,他们此时对桓玄已经毫无理会之心了!”何无忌高声说着。

“事到今日,桓玄已经山穷水尽,十分困倦,他还要寻找更加理想的去处呀!”刘裕接着说道。

“正是——”何无忌说,“然而……他还能逃到何处?也许,他只有去西川益州了……”

“也许……他只能如此!”众人议论道。

“哈哈,何将军日夜辛劳,就将去江陵。目下是非常时期,各位也精疲力竭了,就此退朝,请诸位都各行其是去吧!”最后,刘裕向大家挥了一下手说道。

于是,朝中文武遂遵刘裕大将军之命,分头行事去了。

在益州刺史府中,面临纷繁复杂的形势,刺史毛璩在厅上局促不安,十分忧虑。

“来人!”刺史毛璩在大厅中徘徊了一阵后,突然向外叫道。

一侍者进来,毛璩忙问:“修之尚在府中?”

“是的,少爷尚在府中,听老爷吩咐!”侍者向刺史毛璩报告。

“嗯,叫他进来!”刺史毛璩随即说。

不一会,毛修之走了进来,目望其叔叔——益州刺史毛璩,并静听吩咐。

“唉……如今天下纷争,我益州岂能幸免?刘寄奴乃当世英雄,他既已安定了南国,奈何桓玄未死,他必然还要与刘寄奴争斗,国家兵祸难平!”见毛修之进来,刺史毛璩慢慢向侄儿毛修之说道,“贤侄原是桓玄的屯骑校尉,能凭此层关系,将桓玄诱骗到此,以便你我叔侄齐心协力,将他除掉,为国除害呀!”

“大人想让侄儿如何进行?侄儿愿听叔父大人的差遣!”毛修之说,“只是……凭我一人之力,让我去诱骗桓玄,那老贼岂肯轻信?恐怕我……难以成功!”

“桓玄乃是一个穷寇,目下,其实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的境地,他别无可去之处了!益州是其理想藏匿之所,倘若你去邀请,他自会欣然来此的!”刺史毛璩胸有成竹地说。

“侄儿遵命——”毛修之答道,“不过,桓玄乃是世之骁将,而迎接桓玄的兵马多了恐怕会遭他疑心,但是倘若只派我一人前去,我又怕一人不能制服桓玄。这将怎么办呢?”

“这……我自有妙计!当然,若要万无一失,你我还要细心设计!”毛璩兴奋地说,“只凭你一人之力,当然不足以制服他桓玄的,我当为此周全安排!”

“悉听大人安排!”毛修之说,“只求大人细述!”

“……前日,你小叔毛番已病故在宁州刺史任上,我已请你伯父毛右之与参军费括将其灵柩扶归故里,还派出冯迁前往护丧。此次他们途经西江,我可让他们趁机埋伏在杖洲水湾秘密处,等你和桓玄的船到,让他们一拥而上,在江面上配合你,共同拿下或杀死桓玄等人!”

“这样很好!”毛修之高兴地笑道。

“我们应如此这般地设下妙计!”刺史毛璩笑着,并走到毛修之身边,二人轻声筹划着捕杀桓玄之计。

再说南郡太守王腾之和荆州别驾王康产,他们虽然将晋安帝迎人南郡府中,但依然对桓玄不加理睬,这使桓玄十分无奈。

这日,毛修之突然赶到江陵,面见了桓玄,并向桓玄陈述了西行之利。

“益州偏远,前次……臣叔侄未能及时应召南回,还望陛下见谅!”毛修之跪向桓玄说。

“哦,爱卿请起!你叔侄忠心耿耿,朕岂能不知?”桓玄感激涕零地向毛修之说道。

“此番,微臣叔侄得知陛下受困于南郡,十分不平,因此,家叔特令臣前来迎驾!”毛修之恭敬地向桓玄跪道。

“这王腾之、王康产的心中只有安帝,却全然没有朕躬。爱卿仍旧一如既往,尽忠尽孝,令朕欣慰,朕自然会随毛将军西去。等到天下安宁之后,爱卿叔侄都要受到特别封赏。”正在走投无路的桓玄,听了毛修之的邀请之言,当然求之不得,随即感激地说道。

“谢主隆恩——”毛修之就势跪谢道,“微臣恭请陛下即日起程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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