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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观星路

一颗星辰正在远去。

实际上,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这颗星辰都是静止的。

这颗巨大的亮星名为天狼,平时无论如何观察,看起来似乎都是绝对静止的。拥有多年星象学积累的赵凌宇却知道,星辰不可能是静止的,只是因为它们离四方界、离东郡的遥远程度超过了想象的极限,所以根本不可能看到星辰的移动。

可是现在的景象却彻底颠覆了赵凌宇的常识。因为他确确实实看到了天狼星在移动,在朝着天幕的更深处远去。他甚至看到了天狼星移动拖出的尾迹。

并不只有天狼星。又一颗常年挂在天空固定一角的星辰,此刻在赵凌宇的眼中却在缓缓旋转。而一颗明灭不定的星辰此刻正在绽放多目的光芒。还有一颗星辰,居然呈现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形状,它不再是椭圆形,而是扁平的圆盘状。满天繁星姿态万千,夜空苏醒传来的蓬勃活力,似乎让整个天幕都活过来了。

每一颗星辰都有自己独特的运行轨迹,这些轨迹有的如马尾,有的如金砂,还有的如冰河,各式各样,将整个天空点缀得美轮美奂。

沾在脸颊上的血液已经凝固,眼角的血早已止住,眼伤早已经恢复如初,他的眼瞳如一颗星辰,散发出淡红色的微光。

赵凌宇已浑然忘我,此刻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星路。这些星辰运行的轨迹是星路。

星路,四方界的修炼之本,是每个修士的道。从踏上修炼之途伊始,星路一直是左右修士成长,决定其成就高低的最关键因素。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路,方能让自己的修炼走上真正的道途。星路千千万万,既有幽冥罗刹之路,有修罗炼狱之路,有人间化凡之路,有飞鸟虫石之路,还有风霜雷电之路。不同的星路品级各有高低,深邃程度又如云泥之别。似天道之星路如渊如海,似蜉蝣之星路浅薄稚嫩。

资质平凡者看不到星路,仅能通过修炼来来领悟,可悟得三五条星路然后择一而为之。资质较佳者可悟得十数条乃至数百条星路,某些天才甚至也能看见偶尔数条星路,但从未有赵凌宇这般,只是抬头看看夜空,就看见了数以千计的星路。

“不知道我的星路是否与这些星辰有关?星辰星路至少也该是上品星路吧。”赵凌宇想道。

似乎有了些明悟,他突然想起赵清越不让他修炼功决和术法,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看见星路,天赋尚未觉醒呢?

不管怎样,此刻赵凌宇终于相信了叔父说的那句曾让他极度怀疑的话:“你的确不是天才,因为天才和你比起来,太弱。”

就在赵凌宇眼神转动陷入思考的这一瞬间,异象再生。

这些星路居然随着他的眼神产生了一丝旋动。

他特意眨了眨眼,随即天空上的星路纷纷颤了颤。他心思转动,立即将眼神聚焦到一颗暗星的星路,然后眼瞳左右旋动,那颗星辰的尾迹仿佛受到了牵引,立即做出了大范围的左右摆动。连续换了一条星路如法泡制,依旧如此。这次他将眼瞳的焦点发散,对着一大片星辰做出了一个牵引,数百颗星辰依旧在沿着自身的规律在运动,然而每一颗的运行轨迹全部随之发生了变化,由于各个星辰位置不一,星路的大小、形状及方向各不相同,顿时将这一块天穹带出了无数条不规则的轨迹,极为绚烂。

赵凌宇已经完全陶醉其中。。

星辰数量万千,属性各异,有冰寒属性,有雷电属性,还有风石属性,各种属性隐隐在赵凌宇心中浮现,连带着星空、星云,还有那些这方天幕之外的众多星辰,似乎与他的心灵形成了某种共鸣,就连大地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数之不尽的气息扑面而来,此刻的赵凌宇,似乎感觉到整个天地,那种亿万年岁月形成的古老与沧桑,誓要将自己吞噬。

他心中骤生警觉,意念一触,眼瞳中的微光渐渐隐去,整个天地顿时安静下来,恢复如初。那些星辰什么也没改变,看不见星路,看不见运行,更看不见星路,一切都是原来的老样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醒来了,就空了。

深深吐纳了几口,赵凌宇调节好了心情,意念再度聚焦于双,眼瞳中立即微光再现,整个天穹又活过来了。

“咦?”

这一次,赵凌宇看见了更不可思议的景象。

天上居然有一只狐狸。

确切地说,那是一只长有九条尾巴狐狸的虚影。

那九尾狐虚影在星空上东跳西蹿,忽而一头扎进一颗水属性星辰,然后从遍布海洋的星球跃出,又跳入了一颗火山密布的星辰,然后再度跃出,又到了一颗肉眼难见的暗星上。仿佛整个天际只是它家的后花园,任它自由翱翔。

九尾狐虚影似乎也感应到了赵凌宇的眼神,它突然停在一条星辰拉出的冰河上,朝着赵凌宇看过来。

四目相对,让赵凌宇终于醒悟,这不是幻觉,这是一只真正的生灵,哪怕它只是以虚幻的影像而存在。久久对视之下,赵凌宇按捺不住紧张,微微眨了眨眼。

虚影九尾狐似乎有一点惊慌,就在赵凌宇眨眼的这一刻,它的身体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居然还能牵引虚空上的生灵?赵凌宇又惊又喜,开始有意识地牵引这只虚影九尾狐。

九尾狐并不甘就范,它的尾巴甩了甩,九条狐尾拉出了一扇九色屏风的虚影,挡住了赵凌宇的目光。然而这只是让它的身影显得模糊,并不能完全遮蔽赵凌宇的目光,赵凌宇瞳孔微微一缩,目光随即穿透了九色虚影屏风,又锁定了九尾狐。

九尾狐突然左右摇晃了一下,然后这片天空所有的星辰都出现了一只虚影九尾狐,每只九尾狐长得一模一样,乍然变故让赵凌宇吓了一跳,原本聚焦的眼神微微松动了一下,就这一刹那,再锁定原来方位的九尾狐时,那个位置的九尾狐已经消失了。

赵凌宇并不放弃,目光依次扫过最靠近那个位置的几颗星辰,当他尝试锁定其中一只九尾狐时,那只九尾狐化成了一缕轻烟就消失了。原来是只假的。

难道要一只一只地去锁定才能把真正的九尾狐找出来?赵凌宇略加思索,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关闭了星辰之眼,让一切恢复如初,然后又瞬间发动,果然,这一次再看星空,只剩下一只九尾狐,正在追逐一颗陨星,仿佛那颗陨星是它钟爱的玩具一般。

九尾狐的移动速度其实风驰电掣,但在天空的尺度下却又显得极为缓慢,没费什么力气赵凌宇就将它锁定。九尾狐显然没料到赵凌宇如此之快就将它的真身找到,这次被锁定后就像中了一记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不过这九尾狐也是破有能耐,他对着赵凌宇眨了眨眼,随即赵凌宇就看到了一幅庞大的画卷。那是一座浮在天穹上的巨大城池,一群妖魔鬼怪正在与人类修士大战,其中一名妖怪首领领头冲锋, 手中一柄重锤连续砸到数人,然后看了赵凌宇一眼,将重锤朝着赵凌宇掷来。

锤头临近,已由初时的拳头大小变为了磨盘大小,距离大地只有数里之距时,锤头已变成巨山般大小,挟着风雷之力朝着赵凌宇落下。

不,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赵凌宇其实被吓得不轻,今夜发生的种种事情早已超越了他最大胆的想象,但只要联想到方才九尾狐展现的万千幻变之能,他牢牢地盯住了这块巨锤,提醒自己这只是九尾狐的幻术,如果自己又任何逃避闪躲,哪怕只是眨了一下眼,这只九尾狐就会脱离他的锁定。而且这次再让它逃脱,说不定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了。

赵凌宇为什么非要锁定这只九尾狐,锁定了这只九尾狐又有何用,就算锁定了它又能怎样,他总不能一直睁着星辰之眼时时刻刻把九尾狐盯住。

为什么?

这个答案赵凌宇也不知道,他甚至都没有思考过,只是因为血液里流淌着的那份固执,既然我锁定你了,我就不想你逃掉!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巨锤临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赵凌宇怔怔地站着,良久,他突然向后倒下,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昏迷过去。在他思维停止转动的最后一个瞬间,他只看见这面巨锤化为了一缕轻烟,钻入了他的胸口,而灵魂似乎被细针扎了一下,随即他的脑海就一片空白。

胸襟上的布料被灼破了一块,心口的肌肤上有微光一明一暗,轻轻地闪烁,那是数条带状物,如果赵凌宇此时醒过来,可以清晰地看见,带状物一共九条,就如那虚影九尾狐的九根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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