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想问他关于坟地遇鬼的事情,不过以前他每次吹嘘自己看到鬼的时候,我都竖着大拇指讽刺他吹的这比真牛,现在想来,虎妞还真没吹牛,我想问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虎妞嚼着红薯干,不耐烦地说:“有话说,有屁放。”
我嘿嘿一笑,没再矫情,就问他在坟地看到鬼的事。
“你说这事啊?”虎妞一咧嘴,说,“真看到了,都是村里死的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我在坟地晃悠的时候,看到他们远远站着,一靠近他们,他们就消失了,一点都不可怕。”
“那是你!”我鄙视道。
“可不就是我?哈哈,小爷我身扛三味真火,哪个鬼敢惹我?”虎妞一直以来死不承认自己胆大是因为有病,而是接受了安德道长的解释,属于天赋异禀。
“咦,三生,你不是不信吗?问这个干嘛?”虎妞这才反应过来,压低声音,一脸猥琐地问道,“是不是你的鬼媳妇半夜找你嘿嘿嘿了?”
作为我最信任的小伙伴,虎妞早就知道我订了一门冥婚,还羡慕我有个鬼媳妇,说虽然是鬼,好歹是媳妇,经常问我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可以在梦里和鬼媳妇解锁各种姿势,没下限的厉害。
问归问,不过也从来没当真,纯是闲扯淡。
看我郑重点头,虎妞惊愕不已,把大脸往我跟前一凑,狐疑地说:“不会是真的吧?你这浓眉大眼的唯物主义者也当叛徒了?”
“去去去,边儿待着,听我给你说。”我一把推开,把冥婚仪式遇到的事和魂魄出窍到坟地遇鬼的事说了一遍。
虎妞一脸兴奋,连连问我那两个鬼媳妇身高体重,三围多少,皮肤白不白,容不容易推倒,能不能三匹。
我踹了他一脚,说你他妈不关心兄弟,这两个女鬼都是冒牌的,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虎妞嘻嘻一笑,脸色一正,说道:“三生,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你知道我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和人打赌逛坟地吧?”
“是啊。我还问你怎么不去赚零花钱了,你说大家都知道你胆大,冤大头不够用了,难道还有别的原因?”我问道。
“你说对了,真有别的原因,而且和你有关系。”虎妞说道。
我一头雾水,这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
“我最后一次逛坟地,是晚上十点多,看到一个老太婆,她一点儿都不怕我,还让我以后不要再去阴气重的地方,否则魂火再纯,也经不起每天消耗,如若不改,迟早会魂火降格,比一般人更虚弱。”
“我那时根本不怕,还和她顶嘴,老太婆扇了我几巴掌,说她也是鬼,不是所有鬼都怕我,有很多的鬼都能害死我。我第一次被鬼打,真是吓了一跳,那一瞬间终于体会到害怕是什么滋味了,挺新鲜的。”
“我回头想了想,老太婆说的有道理,万一碰到不怀好意又能害死我的鬼,那我不是傻逼了吗?我只是不怕死,不代表我想死啊。”
“以后我就再也不逛坟地了。”
“你牛逼!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那个老太婆说是你的奶奶,还让我以后多照顾你。不过咱们是好基友,不用她说,我也会照顾你的。你这事要不问问你奶奶去?”
我哭笑不得,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奶奶去世十多年了,难道她的魂魄还在村里村外?爷爷说给奶奶上坟时不时能听到奶奶说话,莫非不是想念亲人引起的幻听,而是真的?
连冥妻女鬼我都见过了,奶奶的魂魄还在阳间完全有可能,我还真可以再见到奶奶,然后问一下冥妻的事。
想到这,我激动起来。
这时,院外传来几声咳嗽,爷爷推开院门,把一个瘦脸眯眯眼,颌下山羊胡的老道士先让了进来。
我和虎妞赶紧起身,老道士我们都认识,是狐岐山源神庙的安德道长。
源神庙有两处,一处在狐岐山另一侧的洪山镇,景色秀丽,建造精美,历有“华宫”之誉,是地道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还有一处在我们村这一侧山腰一块凸出的空地上,就一间半,一间正殿,和半间倒塌破败的侧殿,惨兮兮的让人怀疑人生。
说是庙,却是两个道士主持,安德道长和他的徒弟鼻涕小道士,平日里靠在十里八乡做法事看风水捉鬼驱邪什么的赚钱糊口,在县城颇有名气,要价狠,赚了不少钱,不过都没舍得花攒起来了。
这名气嘛,自然就是借助山那边正宗源神庙的,不用白不用。
鼻涕小道士私下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愤慨,说师傅赚了钱也不把那半拉侧殿修缮修缮,分明对三清祖师不敬,没有道士的职业道德。
我不屑地说,你就扯淡吧,不就是你师傅不给你增加零花钱,至于这么低级黑吗?
鼻涕,道号碧泉,和我年纪差不多,是除了虎妞之外,另一个和我玩在一起的小伙伴。
鼻涕是个孤儿,从小被他师父收养,初中毕业后就不上学了,跟着他师父念经学道,出去做事也经常充当下手。
他师傅为人没有架子,对他极其宠溺,两人关系亦师徒亦爷孙,平日里也是没大没小,嬉戏打闹。
鼻涕还不叫鼻涕的时候,和我、虎妞一起去玩,穿着宽宽的道士服飘飘如仙,只是流鼻涕的时候抬手就用袍袖一擦,没几天袖口就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他师傅一边洗一边骂,你个小兔崽子,流鼻涕不用纸擦,非要用袖子,难道鼻涕是你媳妇,难舍难分还要住一宿?
这话把我和虎妞笑得打跌,就给他取了一个“鼻涕”的外号。
爷爷把安德道长让进院子,紧跟着进来,然后鼻涕背着一个双肩包走了进来,看到我就冲我挥了挥手,却没搭理虎妞。
这俩货八字相克,从小就不对付。
“老夏头,你孙子右肩魂火黯淡,阴气入体。”安德道长径直走到我跟前,凝神上下看我几眼,回头对爷爷说,“不过三生娃体格好,能扛得住,要不等扛不住的时候再说?我还可以多收你点劳务费。”
我听的一头雾水,不由摸了摸右肩,除了感觉有点酸麻,并没有其他不适,魂火黯淡是个什么鬼?
不过听安德道长还有心开玩笑,说明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也就放下心来。
爷爷一瞪眼,说你别废话,现在就解决,要是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饶不了你这牛鼻子老道。
我爷爷和安德道长相识三四十年,经常在一起下棋喝茶抽烟,老哥俩的互相打趣,我们已经习以为常。
这也是源于安德道长的不拘小节,否则我爷爷这等淳朴的人根本不会如此说话,实际上他也只和安德道长这样。
安德道长收敛了笑容,让我把短袖脱了,然后嘴里喃喃念了几声咒语,在我右肩上轻轻戳了一下。
“嘶——”尽管安德道长力度很小,但是瞬间从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X,三生,你肩膀上怎么黑了?”虎妞惊呼道,“安德道长,是你刚刚干的吗?”
爷爷上前一步,拖住我的胳膊仔细看。
我也侧脸瞄着,看到右肩上有一块一元钱硬币大小的黑斑,剧痛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三生,你右肩的魂灯被灭了,我师傅用显化咒让它暴露出来,不然你不知不觉就会身体虚弱,乏力气短,容易招灾引祸,更容易撞邪遇鬼。不过没关系,重新点着就可以。”鼻涕凑过来看了一眼,最后拉长声音,“不像某些人不懂装懂,胡乱冤枉好人。”
说完,瞥了虎妞一眼,虎妞嘿嘿一笑。
我疼地骂道,日你先人,我快疼死了,你俩还在搞内讧,是兄弟不?
安德道长在虎妞头上凿了一下,说这是小事,进屋整治。
进屋后,安德道长让我端坐在椅子上,让爷爷取来一把糯米,备一碗清水,又吩咐虎妞和鼻涕两人一边一个抓牢我的胳膊,然后捻起一撮糯米洒在黑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