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蓉喃喃自语着,坐起身子。看着屋内,那昏黄的灯光,被屋外直直射入的,皎洁的月光,强势的遮去光彩。映射在身上,那陈旧的被褥上,不由微微出神。
再回神,听着屋外喧闹的嬉戏声,以及爆竹,发出的喜庆声音,又沉默了下来。
原来已是中秋了啊!2012年的中秋圆月,依然是那么明亮皎洁,没有丝毫变化。变了的只是月光下的人而已。
是今天吧!就这么坐了一会儿,胸口又是一阵绞痛。不得已之下,只好又躺了下来,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当闭上眼睛的刹那,温蓉忽然就低低的笑了。原来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从容面对生死啊!活着时,虽如行尸走肉。
然,直到面临死亡的刹那,才觉察出……对生的渴望。
很讽刺,却也无奈。过往二十多年的喜怒哀乐,一如电影剪辑般,飞快掠过。
可惜啊!若时光可以倒流……若人生可以重来……若……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这娃咋晕车晕的这样厉害,这吃啥吐啥,要不……还是去王大夫那儿看看吧?”
“娘,还是算了,先喂点药。不行的话,再给她买个罐头,这孩子爱吃。找医生的话……你看这,买面的钱,才刚凑回来。”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又是一阵静默
温蓉再次睁眼时,周围漆黑一片。只觉胃里,一阵滚过一阵的难受,欲吐未吐……
难道,是在又一次的绞痛中,艰难的挺了过来?呵呵!命还真硬呢!活着的感觉真好啊!即使每一次,都是那样的痛不欲生。
“啪……”
疲惫的坐起身,原本漆黑的屋子,突然亮起了灯。让温蓉原本要下炕,去取水的动作,微微一滞。眯眼,待适应后,看到身旁的人影,却是微微一怔。
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母亲没错,可是哪里不一样呢?混沌的脑袋,还有些反应迟滞。
“醒啦?来……先吃点罐头,润润嘴。”是母亲那惯有的,温柔嗓音。温蓉的眼角不自觉的湿润。这是世间,唯一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始终疼爱着她的……妈妈啊!
迷迷糊糊中,已吃下妈妈递到手中的罐头,胃中不适的浪潮也渐渐压下,便疲惫的再次入睡。
怎么都拉不开的,放在孩子细嫩颈边的,那双仿若钢筋铁骨的大手,年轻女子绝望的哭喊声,少年冷漠的背影,寒儿……
场景倏换。
“你爸爸在外面有野女人,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你这个白痴不知道呢!老子跟他厂子整点钱怎么啦!总比他给野女人强吧!老子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孩子?”黯然神伤却强作镇定的母亲。
“我一家子红喷喷的日子,收留了你,万一你那统军(暴虐)丈夫,找过来怎么办?赶紧走,一分钟都不要多留。”
“我管你去哪?我只是你的姑姑,你父亲的妹妹,不是你亲妈,离我家远点,就算睡野地,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妈,你跟他离婚吧!离婚……他们欺人太甚,不离婚,你下半辈子怎么过!我会想办法,把我那可怜的孩子,给偷偷带出来,咱离他们远远地!”
“你弟弟还没娶媳妇,咱没钱……咱没钱……咱没钱……”
“啊……”
“又做梦了!哦?已到中午啦?”
温蓉疲惫的抬起手,喃喃自语着,欲擦去脸上可能又不断冒出的虚汗。
忽然,擦汗的手顿住,这小胳膊小腿儿。急忙四处瞅瞅……
“这……这绝对不是我在S市,自己租的那间小屋。”
喃喃自语着,又仔细一看的,看着屋内似曾相识的摆设,这……这是D市?
看着这小胳膊小腿儿以及那似曾相识的屋子。温蓉的脑袋有点混乱,有点迷糊了。有手摸了摸脑袋,再狠狠的拍拍脑门,使劲摇摇发昏的小脑袋。呆呆的看着这陌生却又熟悉的环境。然后死死地盯着,一动也不动。这一刻脑袋处于短路状态。也许过了一秒,也许过了一时辰。
突然温蓉震惊的想到,“我……我没死,但却重生了,重生到幼时了?那么……现在是……”
急忙翻开窗台上的日历,1995年7月10日,没错了!这是三年级时的暑假,自己被奶奶送回了D市。
当时是因为晕车,才一直呕吐沉睡,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有所好转起来。也就从那时起,温蓉格外讨厌坐车。
趴在窗台上,看着干净的,由青砖铺就的小小四合院。院子中央,由小砖块围出的,一小方花圃,花圃里那开的正旺的,姹紫嫣红的花朵,迎风招展着,诉说自己的美丽。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亲切。
多少年啦!原来这里,才是记忆深处,最留恋的地方。
父亲在D市,算是白手起家,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直到这一年,才从一个普通农民工,变成一个小包公头。
虽然没工程的时候,他们仍旧得挨饿,却因为揽到平乐乡一小的工程,而得以让温蓉,从村里的小学,转学到这个,离市区仅半个小时车程的学校。
这一次的转学,因了土气的打扮,城里人眼中,难听的乡音等等。一切与这个,洋气的城市小学,背道而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