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和队长走进厨房的时候,闪着强光的灯泡熄灭了。在停下脚步之前,索菲亚都下意识地把头别到一边。
“你来了,麦金泰尔。”法医是一个年长的矮个子男人,他脱下手套揉成一团,递给了一个助手。“杀人凶器一目了然。”
索菲亚向下瞥了一眼文森佐的尸体。伤口周围的血迹已经开始变成深褐色。她强迫自己不要转身离开,不过毫无生机的文森佐仍然躺在地上的事实让她真切地明白了,他已经命丧黄泉。死了。有人在她的派对上夺去了他的性命。
“无论如何。”法医继续说,“我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不算,你还没做完。”队长朝着尸体扬了扬头。
还有什么没有做完?索菲亚不知道对谋杀案的尸体在处理上有什么规矩。安吉罗从来没有讲过他工作上的细节,当然,至少没讲过这种血淋淋的细节。
法医咧嘴笑了。索菲亚想:在这种场合,这个表情简直愉悦过了头。确实,她不喜欢文森佐——实际上是非常不喜欢——但即使他活着的时候性格乖戾,这场谋杀也不亚于一场悲剧。
“你是对的,队长。”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双干净的手套套上。
“曼奇尼小姐,法医移除谋杀凶器的时候,也许你会想转过身去。”
“没有必要,队长。它一点都不会影响我。”索菲亚向他保证。她不会让他看见自己一丝一毫的不安。毕竟,还能糟糕到哪去呢?
法医对着文森佐的尸体弯下腰,握住了刀柄,迅猛地将刀拔了出来。刀子上沾着文森佐鲜血这画面对索菲亚来说太难以消化,她晕倒了。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双眼。让她感到屈辱的是,她正躺在队长的臂弯里。她希望自己能再次晕过去,不用面对他就行。
“接得好,队长。”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在屋子另一边喊道。
麦金泰尔队长松开索菲亚的时候,她感觉到她的脸红了起来。他的胳膊环在她的腰间,直到她恢复镇定才松开。
“平静下来了?”他问道。
她点点头说:“谢谢你,队长。”她把裙子抚抚平,但是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睛,“我不知道刚才我是怎么了。”
她这话让队长笑了出来。她的脸又一次变得通红,这一次脸红是因为愤怒而非尴尬。也许吧,他的胳膊是强壮且让人感到安稳的,但要是连脸面都不给她留,那他也太无礼了。
法医将刀塞进了一个塑料袋,再一次脱掉手套。“别尴尬,小姐。这样的事本来就很恐怖。”
他说这话时的轻快让索菲亚很好奇他把刀子从尸体上拔出来这档子事已经做了多久。“那我走了,我妻子和孙子们都等着我一起享用美味多汁的烤肉呢。队长,我明天中午会给你一份报告,不过不会有任何意外之处。很明显这把刀插的够深够快,从而导致了受害人的当场死亡。”
谁干的呢?这个问题烦恼着索菲亚。文森佐是个大块头,力气也很大。要以这样的力度把刀插进他后背需要很大的力量,或是愤怒。
“过去把他包起来吧。”麦金泰尔队长指示他的手下们,“我要在餐厅问话。”他转向索菲亚,目光打量着她。“你还好吗?”
“队长,当然,我还好。我好得很。”
“我看出来了。”
她决定表现得宽容一些,忽视他的挖苦。“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我们下一步?”他声音里的警惕可不会被听错。
“你说过你需要我的帮助。”
“曼奇尼小姐,我没说过这样的话。我让你待在我旁边不是让你帮我,而是这样我就能看着你。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四处侦查,打扰我的工作。”
“侦查?队长,这词用的真奇怪。”
“现在这么用奇怪吗?难道你不是曼奇尼私家侦探事务所的主事人之一?”
这么说他知道了。她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
一回到餐厅,索菲亚马上去找她的哥哥。她能感觉到麦金泰尔在她背后盯着她的视线。他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她去找安吉罗,好看看卢西亚诺的情形。他坚持让她待在可以让他看见她行动、听见她可能与人交谈的地方,这对她完全是种侮辱,但这样的做法也有便利之处。
“他不会让你离开他身边是什么意思?”安吉罗问道,“让我跟他谈谈。”
她把手放在哥哥的胳膊上。“别这样,安吉。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因为我可以近距离倾听他是怎样询问大家,大家又是怎样回答的。”费瑟斯通小姐的脸在她脑海中浮现,“听着,我们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担心。麦金泰尔队长和我待在外面的时候,费瑟斯通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费瑟斯通小姐?”
索菲亚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她哥哥记不住事不是他的错,但她还是气得要死。“是的,费瑟斯通小姐,她是法庭派来的社工。她在找我们。她想看看卢西亚诺怎么样了。”
“她现在在哪?”
“麦金泰尔队长把她送走了。”
安吉罗露出了笑容。“还算是有点好运。”
“好运?安吉罗,她可能发现卢西亚诺正处于一个谋杀现场。我可不会把那叫好运。”
“有人把文森佐变得冷冰冰,这可不是我们的错。”
冷冰冰?他刚才同谁讲话了?她环视一圈屋子。先前升起的那股阴郁的情绪被刚冒出头的好奇取而代之,那谈话的嗡嗡声里是否有什么线索。她的余光瞥见了弗兰基·文东尼,他身着衬衫站在那边,手臂环抱在胸前,他正在和玛丽亚·阿奇诺讲话。玛丽亚也站着,她的蕾丝披肩搭在手臂上。她心烦意乱的样子表现得很明显。索菲亚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就返回到她哥哥那里。“你刚才和弗兰基讲话了吗?”
他点点头。
“有趣的男人。”
她可不会用有趣这个词来形容弗兰基。
“他明天想见我们。”
“他到底为什么想——”索菲亚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在弗兰基汽车后座的那番交谈的记忆向她涌来。他说了什么来着?他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她睁大双眼。他是指文森佐被谋杀这事吗?问题像芝加哥雪暴中的雪花一样在她脑中打着旋。“他告诉你什么了?”
麦金泰尔队长出现在她身旁。“告诉谁什么?”
索菲亚冲着哥哥不易觉察地摇了摇头。“我们在说我们的爷爷。”她撒谎了,谎话随口就从嘴中冒出让她吓了一跳。
“所以是说你侄子的事?”
安吉罗点点头。“卢西亚诺和我爷爷回家了。奥布莱恩说他们没有理由留在这里。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队长?”
“就是想拜托你听一听有什么可疑的,待会告诉我。”
索菲亚希望他不要指望安吉罗能记住任何细节。他将会非常失望。
“那么曼奇尼小姐,现在你愿意跟我去房间后面的桌子那吗?我准备开始面谈了。”
措辞倒是礼貌,但她能听出来这是一个命令。
***
麦金泰尔队长谈话名单中的第一个是尤金·盖洛。索菲亚坐在队长旁边,对尤金淡定的举止而感到不可思议。
“盖洛先生,你最后在厨房里是什么时间?”
尤金耸耸肩。“我不记得了。我没有戴表。”
“你的合伙人刚被发现被人谋杀了,你看起来令人难以置信的冷静。”队长扬起了一只眉,“你对于有人想要莫雷蒂先生死掉不感到惊讶吗?”
尤金倾身向前,双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队长,我当然感到非常恐惧。恐惧得不得了。”
“但是不惊讶?”
“我向你保证,我完全震惊到了。”
索菲亚忍不住想,尤金的讲话的语调一点都没显出他所谓的震惊。
“文森佐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大厨,是我们这个社区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他会被大家深深地怀念的。”尤金划了一个十字。
索菲亚一点都不相信她所听见的。尤金肯定不可能相信大家会真正怀念文森佐的吧?他们谈论的还是同一个人吗?她瞥了一眼队长,想看看他是否相信了尤金口口声声说的这些话,但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跟我说说莫雷蒂先生的仇人。”
尤金摆了摆手,似乎要避开这个问题。“我不认为文森佐有任何仇人。”
索菲亚很想问问尤金,他认识的人中有哪一个会说文森佐一句好话,但是她忍住了。麦金泰尔队长警告过她要保持沉默。
要是有机会单独盘问尤金,她会斥责他把文森佐华丽地形容为一个善良、有同情心的社区团体一员。这简直胡话连篇,虽然队长没意识到,但她意识到了。
弗兰基·文东尼是第二个被问讯的人。
“麦金泰尔队长,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不是吗?”弗兰基的举止放松而自信,还有那么点挑衅的意思。
“文东尼先生,我确实知道。不过当然,你并不需要律师在场才能告诉我今晚莫雷蒂先生被谋杀之前你看到了什么,除非你有所隐瞒。”
索菲亚看着这二人以温网比赛的强度将问题和回答向对方抽打过去。队长在提问上步步紧逼,而弗兰基也不失冷静,也没有泄漏出一丁点会令人感兴趣的信息。
“文东尼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派对上?”
弗兰基的目光从他干净且精心修剪过的手上移开,抬起头来。“曼奇尼小姐很善良地对我发出了邀请。”他对索菲亚微笑着,“对于邻居如此大方的邀请,我可没有拒绝的习惯。”
“这是真的吗?”
索菲亚犹豫了。事情不仅仅是他说的那样,但她觉得没有必要提起弗兰基让她搭便车的事。“是的队长,我邀请了他。”
弗兰基得意地微笑着。赛点——文东尼。
玛丽亚·阿奇诺没有她男朋友半点冷静的样子。“在弗兰基给我找一个律师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她紧张地坐着,蕾丝披肩在她手中团成一团。
麦金泰尔队长只是看着她,用钢笔敲打着桌面,他的沉默里带着一丝期待。
“干什么?你为什么盯着我看?”玛丽亚的声音几近尖叫声,“我什么都没做。”
“没人说你做了。”
“那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队长耸耸肩。“我只是在想,一个对死亡司空见惯的女人,再见到一次理应不会如此不安。”
索菲亚几乎为她感到难过了。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和昨天还勇敢站在文森佐面前的那个自信得几乎自大的玛丽亚完全是两个人。但谁才是真正的玛丽亚·阿奇诺?是那个曾经俯视怒火冲天的文森佐的女人,还是这个在队长的审问下散架的女人?
“做一个寡妇可不会让我变成死亡专家。”玛丽亚在她的座位上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弗兰基在哪?”
“去抽烟了。”索菲亚回答,说完才想起来她被警告要保持安静。她快速瞟了队长一眼,但他的眼睛紧盯着玛丽亚。
“阿奇诺夫人,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我们待会儿会再找你谈话的。”
玛丽亚一走,麦金泰尔队长就转向她。“曼奇尼小姐,在我们继续之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任何你认为我需要知道的事?”
索菲亚咬住了嘴唇。她应该提起安吉罗看见文森佐的妻子斯泰拉这件事吗?她在心里又更正,他以为看见了。她当然应该告诉警察。只要安吉罗确定他的确是看见了斯泰拉,她就会说出来。她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想不到。”
他的眼睛在说她是个骗子,但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更亲切些。“让我们听听你的家人有什么要说的。”
就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她的亲戚们很愿意毫无缺漏地将他们知道的信息同警察分享。索菲亚坐在那里听的时候,对家人的欣赏之情渐起。她的女性亲戚们在一个与家里未婚女人的前途相关的谈话中那么聚精会神的同时——毫无疑问,她在她们未婚女人的名单中排名很靠前——还能准确描述文森佐被谋杀时屋里的其他人都在哪里,这着实令人惊叹。
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版本的真相,这可能只是一件很简单的案件。
“奥蕾莉亚,停下,你说错了,大错特错。”
索菲亚的奥蕾莉亚阿姨把脸转向她的小妹妹。“科雷拉,安静。你才弄错了。队长,我向您保证,我的版本比我妹妹准确得多。索菲亚你同意吗?”
每当她的亲戚们要把她拽进来充当裁判时,她都用一贯的标准免责声明“我不能卷入这种争论”,她都几乎要说出这句免责声明了,但她还是阻止了自己。她很久以前就知道,遇到浑水最好办法就是待在岸上。她很好奇,如果队长冒险蹚了这趟浑水,他是会沉下去,还是浮起来。
“感谢你们两位。女士们,目前我需要了解的都了解到了。两位都十分慷慨地提供了信息。”
索菲亚朝他那边快速地投去一瞥。如果他这是在挖苦,那看起来她的阿姨们也没注意到。
“你想喝什么吗?比如卡布奇诺?”奥蕾莉亚问道。
“不用了,我不需要。谢谢您。”索菲亚回答。
“亲爱的,我们是在问队长,不是你。”
现在他看起来神气十足。要不是索菲亚注意到奥布莱恩警员正慢慢地引导她叔叔农西奥来到这边,她早就生气了。她露出了微笑。如果农西奥叔叔像往常一样,那麦金泰尔队长可有的受了。
“女士们,我什么喝的都不需要。谢谢你们。”
“胡说。”奥蕾莉亚阿姨帮她妹妹站起来。她冲他皱起眉头。
“你需要吃些东西。”
队长摇了摇头,举起一只手做拒绝状。
“但很显然你已经打了一整天的棒球了。”奥蕾莉亚坚持道。她把他弄得像一个八岁的小男孩,而不是一个成年男人。“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会给你带一些脆饼的。你喜欢脆饼,不是吗?”
“他当然喜欢。多么多余的问题。”科雷拉责备她的姐姐。“来,我们给你带一些尝尝。然后你就不饿了。”
她们挽着对方的胳膊向甜点桌走去。索菲亚忍不住笑了起来。和谋杀相比,一个腹中空空的男人更让她的阿姨们操心。对她们来说,这才是真的犯罪。
“奥布莱恩警员,这又是谁呢?”
“我想知道我的权利何在。”农西奥叔叔嚷嚷道。
索菲亚心中记下了,要跟她表兄翁贝托谈谈他父亲助听器的问题。
“先生,请您坐下。”奥布莱恩警员拉出了椅子。
农西奥叔叔坐稳后,麦金泰尔队长身子向前探去,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先生,我们只是想知道您看见了什么。”
农西奥叔叔嘲弄地说:“不要在意我之前看见了什么,让我们来说说我现在看见了什么。”他指着索菲亚,“你为什么要审问这个可怜的姑娘?”
“我们没有在审问曼奇尼小姐。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农西奥叔叔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着,可能他也确实没听到。“只因为她威胁了那个厨师,并不意味着她确实做了。”
索菲亚抱怨道:“噢,叔叔,又来了。”
“威胁他?她威胁他了?和我说说还有什么。”
“叔叔。”安德烈从房间另一边喊道,“chiedi loro quanti agenti di polizia sono italiani[1]?”
农西奥叔叔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看着麦金泰尔队长问:“你们警员里有多少是意大利人?”话题突然的转变让队长吃惊地瞪着眼。索菲亚恼怒地瞪了一眼安德烈,但他只是咧嘴笑着。她可要数落他一顿,不过不是现在,场合也不对。
“你叫麦金泰尔?”农西奥从椅子上转过身,对奥布莱恩警员打着响指,“年轻人,是的就是你。你叫什么?”
“奥布莱恩警员,先生。”
“奥布莱恩。麦金泰尔。唔,哈里森高地的警察队伍里没有意大利警察?”
索菲亚几乎都为队长感到抱歉了,因为农西奥叔叔刚刚的仅仅是暖场。她知道有一场演讲即将到来,也许她应该阻止。毕竟麦金泰尔队长刚才把她从费瑟斯通小姐那里救了出来,她确实欠他的。
她开口准备讲话,但是农西奥抢在了她之前。
“我要向你的队长投诉你。”
“我就是队长,先生。”
“穿成这样?”农西奥叔叔指着他的棒球服,“所以,当队长就是寻欢作乐玩游戏,是吗?”
索菲亚凑到队长旁边,这样队长能听见她讲话,但她叔叔听不见。“真的有必要现在来问我叔叔吗?”
“你威胁文森佐了吗?”他反问。
“就算我威胁了他,农西奥的说辞你也想听?”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但很快消失了,像流星一样。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坐在几乎空无一人的餐馆里,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得到许可后,尤金给依然留在那的警员们冲泡了一壶咖啡。她看见安吉罗站在外面和几个他以前做警察时认识的警员聊天。
其他人都被获准回家了。
索菲亚搅动着她的咖啡,问题在她脑中打转。听了队长的问话,她感到既沮丧又失望。多蠢呐。她之前在期待什么啊?看见血迹斑斑的衣服?听一场供认?
“我认为从所有那些问话中,我们什么都没了解到。”
“我们?”队长久久地抿着他的咖啡,盯着索菲亚的眼睛。
他的爱尔兰口音听起来迷人,温暖,又舒服。然而,他的语气还有待改善。
“好吧,那我就讲讲自己的看法。对于发生了什么,大家各有说辞,这不可能让人理解全貌。”她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了解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别告诉我你了解到了。”
“我确实了解到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他的沉默挑拨着她去问。她的骄傲和好奇心斗争了一会儿。好奇心胜了。
“麦金泰尔队长,你了解到的是什么呢?还是你不能告诉我?”
“曼奇尼小姐,你也听见了,大家都声称看见很多人走进了厨房。这就意味着这里有人进了厨房,谋杀了文森佐,而后又走了出来。这个人知道,不会有人察觉出异常。”
索菲亚睁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谋杀犯就那么明目张胆地走了进去?”
“非常有可能。”
“但厨房里有一扇后门。”她反驳。她非常不愿相信这派对中有人能做谋杀这事。这不可能。“某人一定有可能是以这种方式进去的。”
“是的,是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你走进厨房的时候是从餐厅这头的门进去的?”
“对啊,当然。大家都从那进去。”
“你从那个门进去的时候,文森佐转身了吗?”
她回想了一下。“没有,他没转身。他正弯着腰对着一摞纸——我猜想是书本。他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大喊大叫着让我走开。”
“那你不觉得如果有人从后门进来的话,他有可能会抬头看看那是谁吗?”
他这么一说,就了然多了。文森佐被人从背后刺中,这意味着一定有人偷袭了他。他是个几乎能抵挡任何人的大块头,但厨房里看起来并没有搏斗的痕迹。要不然就是他看见了那个人是谁,但没有察觉到威胁,就背过身了。
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恍然大悟时的惊骇一定已经写在了她脸上。
“你严肃对待这件事是正确的。谋杀是件严峻的事。”他向前倾过身子,压低了声音,他的话依然强硬,“曼奇尼小姐,我不想听见谁告诉我你以任何方式参与了这事,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见。听懂了吗?这是警察的事。”
索菲亚向后靠在了椅子上。
“麦金泰尔队长,如你所知,我和我哥哥合伙开着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
“你没有对这件事有兴趣的客户,对吗?”
她沉默了。
他站了起来。“那么记住我的话,别让我知道你就这件谋杀案去问哪怕一个人一个问题。一个都不可以。”
注释:
[1]意大利语,意为:问他你们的警员里有多少是意大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