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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普罗米修斯的故事

【以火种馈赠人类】

在远古时代有俩兄弟,他们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居住在奥林匹斯山巅的神祗。他们是某位泰坦的子嗣。泰坦们由于反抗宙斯,被囚禁在地底深渊之中。

兄弟俩中的哥哥名叫普罗米修斯,意为“先见之明”,因为他总是思考将来的事,为明日、下周、次年,或者一个世纪内可能发生的事做准备;弟弟名叫厄庇墨透斯,意为“后见之明”,因为他总是忙着思考昨天、去年,或者一百年前的事,从不考虑将来会发生什么。

宙斯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把这俩兄弟和其他泰坦一起投入监狱。

普罗米修斯并不在乎山巅的生活。他太忙碌,顾不上这些事情。当其他神祗整日无所事事,只知贪食仙馔蜜酒的时候,普罗米修斯正专注于计划如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普罗米修斯与人类一起生活,想要帮助他们。他发现,与克诺洛斯为王的黄金时代相比,人类已不再那么幸福快乐,于是他心中充满悲伤。人类现在是多么的可怜不幸!普罗米修斯发现,人类都住在山窟洞穴之中。没有火,他们不得不与严寒相抗,饥饿至死,被野兽或同类捕食——真是所有生灵中最可怜悲惨的了!

“要是他们有火就好了。”普罗米修斯自语道,“这样他们至少可以暖和自己,烹煮食物。然后就可以学习如何制造工具,建造房屋。没有火,他们连野兽都不如。”

普罗米修斯径直来到宙斯面前,恳求他将火赐给人类,这样他们就能在凄苦的漫漫长冬里多寻得一点点舒适。

“我一点火星也不会给。”宙斯说道,“不,不会!要是人类有了火,他们就会和我们一样健壮智慧,就会取代我们的统治。就让他们在寒风中发抖,行为如野兽吧。他们这样可怜无知是最好的,唯此我们才能幸福兴旺。”

普罗米修斯未作答复,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人类,不会放弃。他转身而去,永远离开了宙斯和不朽者们。

苇草——或者如某些传言中说的,一长杆茴香。他将其折断,发现中空的茎髓干燥柔软,可以燃烧很长时间,是保存火种的好工具。他带着长长的茎杆,出发往极东之地太阳的居所而去。

“无论奥林匹斯山巅坐着怎样的暴君,人类都会获得火种。”普罗米修斯立誓道。

他到达的时候,正巧是清晨。太阳闪耀着金光,开始了跨越苍穹的一天旅程。普罗米修斯将长长的苇杆伸向火焰,干燥的内茎缓缓燃烧起来。他当即回头,带着植物中藏着的珍贵火种飞速赶回自己的土地。

他从山洞里唤出冻得瑟瑟发抖的人类,为他们生起了火,告诉他们如何用火温暖自己,又如何用煤再生新火。很快大地上所有的蛮荒之处都跳动着欣悦的火焰。男人女人围绕着火堆,既暖和又幸福,同时感谢普罗米修斯从太阳上给他们带来了这份奇迹般的礼物。

人们不久就学会了用火来烹饪食物,不用再像野兽一样吃食。他们摆脱了自己野蛮的旧习,不再隐藏在世界阴暗的角落,出来感受温和的空气与明媚的阳光,为新生活幸福不已。

普罗米修斯随后渐渐教会了人类许多东西:他告诉人类如何用木石建造房屋,如何驯养利用牛羊,如何耕种收获,又要如何从凛冬的寒风和林间的野兽手中保护自己。他还教会了人类如何采掘铜铁、冶炼矿石、塑形铸造出工具和武器,以供战争和生产之用。看到新生的世界如此美好,普罗米修斯不禁激动地呐喊:

“一个新的黄金时代已经来临!比之前的还要辉煌灿烂得多!”

【以病噩惩罚人类】

若是没有宙斯就万事大吉了,一切都会令人幸福,似乎黄金时代确要再临。可是某日他偶然瞥向人间,发现火光闪耀,人们都居住在屋中,山坡上放牧着羊群,田野中丰收着庄稼,他不禁大为光火。

“这是谁干的?”他问道。

有一个声音回答了他:“是普罗米修斯!”

“什么!那个年轻的泰坦?”宙斯吼道,“我要教训他!教他宁可去深渊中和自己的亲族呆一起!至于微不足道的人类,就让他们留着火吧,我会让他们比之前还要悲惨十倍!”

对宙斯来说,解决普罗米修斯当然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没有着急,而是先盘算着怎么折磨人类。他有了一个迂回吊诡的计划。

铁匠赫菲斯托斯的熔炉就建在一座燃烧的火山口旁;宙斯首先命令赫菲斯托斯取走自己给他的一块陶土,将其塑成女人的形状。赫菲斯托斯照办了。他将成品送给宙斯过目的时候,诸位不朽者都在一旁的云间围观。这造物尚且没有生命,但巨匠把它做得比先前任何作品都完美。

“来吧!”宙斯下令道,“每位都送一件好礼物给她!”他自己首先赐予了生命。

其他不朽者依次上前,每一位都给了这惊人的创造一件礼物:动人的美丽、甜美的嗓音、良好的操行、善良的心,还令她多才多艺;最后还有某位不朽者赋予她好奇的品质。她被称作潘朵拉,意为天赋万全之人,因为她接受了万全的馈赠。

潘朵拉是如此美丽而天赋异禀,没人能忍住不爱上她,即便是创造她的不朽者也为之倾倒。他们稍后将潘朵拉交给敏捷的赫尔墨斯,让他带着她下了奥林匹斯山,来到普罗米修斯和他兄弟为人类福祉而辛劳的地方。他们先遇见了厄庇墨透斯,赫尔墨斯对他说:

“厄庇墨透斯,这个美丽的女人是宙斯赐给你的妻子。”

普罗米修斯经常告诫他的兄弟要警惕宙斯送来的任何礼物,因为他知道这位强力的暴君不值得信任。但厄庇墨透斯一看到潘朵拉如此可爱聪慧,就把所有警告都扔到了一边,将她带回家中娶为妻子。

潘朵拉在新家生活得非常开心。甚至普罗米修斯看到这么可爱的弟媳也很高兴。潘朵拉随身带着一个临别时宙斯相送的金箱子,告诉她其中藏有许多珍贵之物。然而天空的女王,智慧的雅典娜却告诫她永远不要打开箱子,甚至连看一眼都不可以。

“一定是珠宝!”潘朵拉自忖道。她觉得自己戴上这些珠宝一定会更加美丽。“要是我不戴这些珠宝,连看都不看,宙斯送给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越想着金箱子,就对里面的东西越好奇。她每天都要把箱子取下来,抚摸盖子,想办法怎么不打开盖子就偷看到里面有什么。

“我为什么要在乎雅典娜说了什么呢?”潘朵拉最后说道,“她一点也不美,珠宝对她毫无用处。至少我得看看里面有什么,雅典娜不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

她掀开了一点点盖子,只为了往里面瞄一眼。伴着一阵沙沙作响的窸窣声,潘朵拉还没来得及扣上盖子,早有一万只枯瘦骇人、面露凶相的怪物飞将出来。世上从未有人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它们在屋内盘旋了一会儿就飞将出去,遍寻人们的住处。它们就是疾病和忧虑。在这之前,人类不会患病,也没有精神上的困扰,对未来也不曾担忧过。

这些怪物飞遍千家万户,没有人看见,但它们已经钻进男女老少的胸口,结束了人们长久以来的幸福。自从那时起,疾病便无声无息地掠过大地,给每家每户都带去痛苦和死亡。

要不是潘朵拉迅速地关上了盒子,事情还会变得更糟。最后一只怪物“预兆”已经半个身子探出了箱子,是潘朵拉活生生将它塞了回去,关紧盖子,让它再也逃不出来。要是它也逃了出来,人们自幼就会知道自己在一生中将面临怎样的苦难,终生都不会再有欢乐和希望。

这就是宙斯的手段。他以此惩戒人类,让他们的命运比和普罗米修斯为友前更为悲惨。

【以苦刑折磨人类之友】

宙斯接着就着手惩罚普罗米修斯盗火的罪行。他命令自己两个名叫“强力”和“暴力”的仆人将普罗米修斯押送到高加索山的山巅,再命令赫菲斯托斯铸造一副铁链,将这位勇敢的泰坦束缚在岩石之上,手足动弹不得。

赫菲斯托斯是普罗米修斯的朋友,他不愿这么做,可他更不敢违抗宙斯的命令。人类的伟大朋友——为人类盗火,将人类从悲惨境地中拯救出来,教会人类生存的普罗米修斯,就这么被捆缚在山巅。风暴在他身边呼啸,冰雹无情地砸向他的脸,甚至还有凶猛的鹰隼在他耳边尖叫,利爪残忍地撕扯他的身体。然而普罗米修斯承受着一切苦难,从不呻吟哀叹。他绝不乞求宽恕,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经年累月,普罗米修斯一直被束缚在山巅受苦。老赫利俄斯驾着太阳车从头顶经过时会对他微笑;群鸟给他带来极远之地的消息;海中的宁芙来到他耳边唱起动听的歌曲;时时路过的人类会抬头向他投来同情的注视,谩骂如此折磨他的暴君。

某次,一只白色的母牛经过普罗米修斯——那是一只非常奇怪的母牛,非常美丽,有着悲伤的大眼睛,面容看上去和人类非常相像。她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冷灰色山峰上束缚着的巨人。普罗米修斯对她和蔼地说:

“我认识你。”他说,“你是伊娥,来自遥远的阿耳哥斯,原本是美丽而快乐的少女。可是因为暴君宙斯和他善妒的王后,你不得不遭受这般厄运,在非人的皮囊中徘徊于大地。可是不要失望啊。往南边去,然后再向西。漫长的旅途之后你终将到达尼罗河。在那里你会变回少女,比之前更美丽。你会成为那片土地的王后,你的子嗣里会有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会来这里打破我的锁链,解放我。那一天必将到来,宙斯也无法改变。我会耐心等着。别了!”

可怜的伊娥想说些什么,但她不能。她悲伤的双眼又看了一眼山上的大英雄,转身离去,踏上了自己前往尼罗河漫长辛苦的旅程。

又是不知多少年岁过去,最终大英雄赫拉克勒斯来到了高加索山。他不畏宙斯骇人的雷霆和夹杂冰雹的风暴,攀上了崎岖的山峰。他在山巅看到凶猛的鹰隼和饱受折磨的囚犯,奋力一击,打碎了普罗米修斯的锁链,让他重归自由。

“我知道你会来的。”普罗米修斯说,“十代人之前,我和伊娥提过你,她后来成了尼罗河的女王。”

“伊娥,”赫拉克勒斯说道,“是我们族群的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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