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店步行回家是约翰真正喜欢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灰沉沉的小镇让这段路显得很漫长,目及之处一片冷清。小镇的建筑毫无特色,远不及那些老城镇,在那里,你还可以一边看看古老的建筑,一边想想它是多么动人,想想它的历史和特色等等。
这个小镇本身就无法讨约翰的欢心。他欣赏的,无非是这段路,这段独处的时光。
这是与自己的思想独处的好机会,他不必取悦任何人。当然,满街都是陌生人,但他无须去与谁攀谈。他可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随自己高兴,然后一言不发,或者毫无反应地越过他们。
他喜欢无视他们,这给了他一点优越感。
约翰想象着,当别人看着他时,也许心里也是这种想法。
这段回程赋予他足够的时间在自己的脑海中畅游,他现在可以身处世界的任一角落。他有一辆汽车,但购物时不开,上下班才开,他希望能尽快到公司,然后又可以马上回家。他讨厌工作。结束购物之旅,步行回家对他来说很舒服,归程不算远,不至于因沉重的购物袋而感到疲累;又不算太近,不会让他觉得仓促。这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重拾脸上的笑容。
事实上,此刻的约翰并没有觉得自己是走在这座灰蒙蒙的小镇上。
他正走在巴黎的街道上,一面欣赏着道路两旁的壁画,那是一个街头艺术家打算出售的。他经过一个炙热的海滩,感受照在脸上的阳光,倾听欢唱的海浪。他走进他那价值五百万英镑的府邸,他的男管家迎上来,递给他一品脱清新冰冻的啤酒。
他会坐在泳池旁,不问世事。
身处何方其实并不重要。唯一要紧的是这能让约翰感到快乐,让他得以逃离可怕的世人。他不必担忧奥利弗念叨他工作不上心。假如他很富有,便可以开创自己的事业。他会很愿意聘请奥利弗,这样就可以顺便解雇他。啊,他简直爱死这个想法了。他很想看看到时奥利弗脸上的表情。他甚至可以策划一个完美的计划,让奥利弗痛哭,剥夺他全部的希望。
他也不必担心那些愚蠢的购物者挡住通道,耽搁他的时间。他会聘请一个私人购物管家来帮他办这件事。每次打开冰箱或者冷柜,他都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还有个好主意,他可以买下一家商店,实施不准停放手推车的政策。这样要是有人耽搁到别人,他就可以把他们逐出商店。
要是他中了彩票就好了,这样他就有钱了。钱是开启万物的钥匙,不是吗?要是有钱的话,他就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了。既可以花钱买友情;也可以花钱买女人;还可以花钱雇几个打手把奥利弗解决掉。
有了钱,他才可以买微波食物,才可以交宽带费看片。好吧,就快到家了。
“小心!”
这警告来的太迟了。那辆自行车径直撞上了约翰,他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两个人全摔了个底朝天。约翰那一袋冰冻的微波食品全哗啦啦滚到人行道上。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骑自行车的人说。
约翰只是坐在地上,摇着头。
“真他妈典型的购物夜,”他说道,“又一件添堵的事。”
“嘿,我好像认识你?”那人说道。
“是的,”约翰回答说。“我就是那个刚被你用那该死的自行车碾过的人。”
“哦,真的很对不起。我以为你有看见我骑过来。你刚刚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了,对吧?”
“你就不该在人行道上骑自行车。”
“我认识你!20号,对吧?”
“什么?”约翰问。
“你是20号,不是吗?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那个送披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