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公寓,安娜就开始整理衣服。她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所以也不知道该穿什么。不能打扮过分讲究,也不能太随意让他失望。安娜浏览过弗雷迪的粉丝网站,看到他身边的女孩儿们,穿的十分清凉,就差全脱了。洗澡时,安娜暗自庆幸之前刚把腿脱过毛。自己从来不会穿女衫裤套装。安娜想弗雷迪还没看到自己的长腿吧——健康的古铜色,笔直修长。安娜对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她穿14码的衣服,丰满又充满女人味。洁白无瑕的皮肤,乌黑亮丽的秀发,灰蓝色的双眸,炯炯有神。
她本打算给茱蒂打个电话,跟她讨论一下待会穿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那个可怜的姑娘还不知道忙成什么样了。最后她选定一条斜裁紫色绸缎及膝裙,但是配鞋又成了问题。会不会跳舞呢?以防万一,安娜选择了一双装饰着蝴蝶结的银色中跟鞋。她还穿了自己最漂亮的内衣,脑海里想象着弗雷迪将它解开时的场景。她用手轻抚着小臂,想象着那是弗雷迪的手。从前,多少男人拜倒在安娜的石榴裙下。她也憧憬过爱情,也好好总结过,指望能成为“脱单大军”中的一员,可以和恋人琴瑟和鸣。但是安娜却从未爱过谁,不想冒险,轻易诚服。但是现在,她体内什么东西像泉水一样就要喷薄而出,它登场时间已到,怎么可能轻易退场。她的爱情也要来了,谁能逃脱甜蜜又痛苦的爱情?
她在公寓里忙上忙下,把能够泄露身份的东西都收起来,虽然弗雷迪进来的可能性极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今晚就得把一切都告诉他,否则他们之间就真的完蛋了。她自嘲,可能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言。
安娜站在女王公园站等弗雷迪,眼神不停地扫视着大街,任何一个坏人都会认出这种警察作风的。她后退几步,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晚归的工人们使劲推搡着,差点把她推到马路上。一群戴兜帽的男生等在入口处,抽着烟,唾液乱飞。其中有个人盯着她然后跟身边的同伴说了什么,他的同伴发出一阵轻佻的笑声,全部回头上下打量着她。安娜心里不安且害怕,要是他们一直这样,可就麻烦了。她暗暗在心里,翻手朝其中一个男生鼻子来了个空手切。之前没料到这样的事,她何必那么谨慎,不把地址告诉弗雷迪呢?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加长豪华轿车缓缓停在路边。那些男孩儿眼睛快要长车上了。弗雷迪从后车门下来,站在车门处。
“女士……我不小心迷路了,能否帮个忙呢?”沙哑带着法国口音的声音传来。安娜走向车子时,他朝那些男孩儿迈了一步。弗雷迪身高六尺三英寸,二百英镑的身材,气势逼人,那些男孩迫于威慑纷纷避开弗雷迪的目光。如果说安娜能感觉到弗雷迪周遭的热量,那么这热量都能把那些男孩灼伤了。他们面面相觑,很快就走掉了。他上了车,坐到安娜身边,“他们可能只是不懂事的孩子,”他说,“他们在生活中没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穿着深蓝色的休闲夹克衫,开领蓝色条纹T恤,紧紧包裹着腰臀的黑色带褶长裤,看起来魅力十足。安娜在凯迪拉克车内豪华红色皮革座椅上坐定,车载音乐系统播放着一首舒缓的钢琴奏鸣曲。
“你能跟我约会,我很高兴。”他轻轻地说着,他牵起安娜的手,显得那么理所应当,就好像是出于本能。她笑了笑表示明白了。车子平稳地在伦敦街道上行驶着,安娜放任身体随着音乐放松下来。弗雷迪还握着她的手,他有力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每根手指,就像在描绘着每条纹路。安娜觉得自己被弗雷迪视若珍宝,细细探索。她想说点什么,觉得有很多话一定要说,但是车内的氛围,面前的他却占据她全部的思维。
“我们忘了讨论游艇呢。”恍惚间她说道,她望着他的眼睛,他的双眸跟他的抚摸一样温暖。他缓缓闭了眼,安娜望着他扇子般的睫毛出神。
“你看起来很美,不,你本来就很美。”他轻轻地说。
安娜觉得体内有股情绪排山倒海地翻滚,她伸出手,轻抚着他带着伤疤的眉毛,好像这样就能把疤痕抹掉,也能抹去他曾经狂放不羁的生活。然后弗雷迪低下头,深深亲了安娜的手心。这种超乎寻常的感觉,抑或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某种东西,既充实着她,又像是在抽空她,让她瞬时无力,丝毫不能动弹。
“谢谢,”他低声说。
“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温柔罢。”
她想问问是指什么,但现在他们在一起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所谓意义之类的东西是在弗雷迪出现以前,她才会考虑的事情。
他们已经踏进切尔西,就在斯隆公园旁边。司机下车为他们打开车门,两人手牵手,下了车。两道闪光灯忽闪,安娜有些吓到。
“几个狗仔而已,他们也是为了谋生,别管他们了,我本不该跟别人一起出现。”他随意说。
安娜把自己思绪扯回当前状况。狗仔队……她不想让自己的照片见报,不过还是抑制了心中的不安,什么都不能破坏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相处时间,这可是她偷来的几个小时。
他们站在一家叫“拉加莱利”的高级餐厅门前,进门时,门童为他们来开大门。
“我希望你能喜欢这里,要是不和你心意,就只能怪我咯。”他笑道。
“这是你的餐厅?”
“额,是我妈妈的,她把经营餐厅当成投资。”
他们在一个比较隐蔽的预定位置坐下。墙壁上装饰着品位极高的画作,从古典主义到立体主义应有尽有。看来弗雷迪和她趣味相投。
“只有几幅是真品,有些喜欢的作品我会托人制作副本。”
他们头顶上方挂着一幅布龙齐诺作品的摹本,与原作同样大小,真品目前收藏于伦敦国家美术馆。画上的丘比特调皮乱射箭,维纳斯准备悄悄把他的神箭拿走,时间老人拉开象征真理的幕帘。安娜觉得自己就像站在高台跳板上准备跳水般,必须跳下去了……
“弗雷迪,我想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初遇时候,我们都对对方一无所知,而且……”
“初遇很美丽,而我依旧未变,现在我倒是知道了你只是单纯想把卖游艇而已……”他嘴上开玩笑。
“哦,不,不是这样,”她强调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
“我是一个粗鲁残暴的人,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职业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我也不会在意。”
“安娜,现实已经是这样了。虽然有心改变,但是我靠此为生……我们可以开吃了吗?”
弗雷迪语气变得冷硬,带着疏离味道。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地方,是安娜永远无法触碰到的,不过,过了今晚,他的心里大概压根就不会有安娜的容身之地了。
“你吃大蒜吗?”他笑着问,“万一……”
“你是想亲我吗?”她问道,心都要跳出来。
“我不敢贸然……”
“先生,我允许的……”她小声说,“嗯,大蒜没问题,我还要香辣味道的。”
弗雷迪点了凯歌拉萨尔香槟酒,是他自己葡萄园酿造出来的。顶级大餐是浇有松露的白汁鹿肉,哈瑞萨辣酱味烧烤三文鱼,黑莓酱白巧克力意式布丁,倒是跟他的风度相配。她任由时间流淌过,看着他的大手,夹克衫下脖子和肩膀是那样雄壮有力,他的动作看似轻柔优雅,却隐约透着一丝威慑力。他们不再讨论拳击或者游艇,话题反而围着艺术,大多是法国艺术。他们的步伐慢慢开始契合:她拿起餐刀时,他也正拿起;她抬头看他时候发现他们目光不期而遇。尽管没有触碰,却像是纠缠在一起,舞曲相伴,似乎是专为恋人奏响。他很为自己的米其林星级餐厅感到自豪,对美食和美酒也懂得很多。
“我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她处事很乐观。”弗雷迪告诉安娜。
“那你爸爸呢?”她问。这时他犹豫了一下。
“他们不是很相配,我爸爸只是个穷大学教师,但是他从来……”
“从来什么?”她追问道。
“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儿子成为拳击手。他是个严肃的诗人,就是我们口中的智者。”
“即使你声名大噪?”
“他尤其厌恶这些名利,”他语气沉重。
安娜隔着桌子握住弗雷迪的手,弗雷迪随即紧紧回握住。
“很糟糕吧,”他耸耸肩,“我不能说我妈妈希望如此,但拳击确实给我带来很多:钱,尊重,以及自由。”
听到这里,安娜觉得自己的谎言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口。他对自己的生活如此坦白,自己却不能报以同样的真诚。她必须现在就说出来!
短信提示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说声抱歉,然后拿出手机。短信发自国际刑警组织伦敦办事处:
“向拉萨尔表现出你对他的兴趣。亚洲警方来报,大批资金押注在布雷南身上。看来这场比赛背后有什么勾当。周末愉快。”
她思绪百转千回,脸上却不动声色。安娜看着他,想知道他究竟了解多少。目前要是想弄清楚就不能拆穿自己的谎言,但是她怎么可以?为什么她不直接问他呢?弗雷迪不解地挑挑眉,看向她。
“是关于游艇,还是浪漫的事儿?”他一副探究的意味。
“不啊,当然不是,是我爸爸的短信。”
“啊,你已经安排好试航了吗?”
“嗯,”安娜又说谎了,她就像在一个谎言堆积的斜坡上不断下滑,不过,这样却能挣脱绳索的束缚,她还是心存感激。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一周都在法国,然后我必须飞去加利福尼亚接受训练。”
“比赛不是在纽约吗?”
“是,但是我妈妈在蒙特利。”他点点头,神情颇让人怜惜。
“这样啊,那我就这周末找个时间,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OK,”他满脸笑容,“那么我们又会再见啦。”
“我们还没有晚安呢,”说着朝他丢去会意一瞥。
弗雷迪笑了,加深了眼角的细纹。望着他安娜心里就变得柔软。她让自己注意力转移到刚才的短信上。弗雷迪还在她的监测范围,杜莫里哀警探已经把她感兴趣的内容都给她以文件的形式发送过来,现在弗雷迪已经和她的工作息息相关了。要是自己非得去调查他,以恋人的角色,她办不到。安娜不能靠伎俩赢得弗雷迪的真心,抑或是跟嫌犯谈恋爱,连累自己的事业。她本来该把一切告诉他,然后悄然离开,但是这样会让她错失办案良机。她可以通过查案,证明弗雷迪到底是否清白。
“可以请你跳舞吗?”他语气温柔地提议道。安娜直望进他的眼睛里。
“你能只做我的舞伴吗?”她如此回答,却意识到自己似乎太直白,如此不知羞。尽管自己越陷越深,他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地址。早上她可以换掉电话,现在像傻瓜一样,骗他说,自己是卖游艇的生意人,又跟莱顿海业公司扯上关系。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工作竟然会跟弗雷迪有关。脑海深处,她意识到,他身处险境,危险不仅因为诈骗,还因为他要站在拳台上。她又撒谎说她爸爸发的短信,向他承诺一星期之后试航。
她咽下最后一口酒,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她,他们,还有今晚。要是今后再没有这样的夜晚,那就等明早再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她看着其他顾客,想象着他们关系又是怎样错综复杂。很少人会有像她这样曲折的人生。他从对面伸过手,握住她的。安娜感到这样的触碰让她的身体兴奋起来,如电流穿过,汹涌的情感中夹杂了肉体的渴望。
“遇见你之后,我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同了。”他缓缓说道,嗓音低沉。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两人都希望对方可以明白自己。
“你一定觉得我是在花言巧语——这不能怪你。”
安娜想说,她不在意。胸中的情绪一股脑上涌,她调整下呼吸说道:“要说我们不了解对方,真是很荒唐,因为我们好像真的已经心意相通,但是我们怎么可以……”她无望地叹息。
“所以我们需要慢慢了解对方,可能会花很长一段时间。”他回复说。
安娜心里一紧。他说的没错,这个可怜的男人被我欺骗了啊!
“弗雷迪,我希望时间停在今晚,我希望你可以明白,”安娜语气轻柔地要求,想着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们不需要时光停止,我们可以拥有一座自己的岛屿,即使轮船从旁边经过,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不会向过往船只挥手或者点火示意。”
太不公平了,他是如此美好。
“弗雷迪,我有个小窝,我们可以……。直到世界将我们分开,我们永远都待在一起。”安娜说着,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找出点什么。
“让个陌生男人进你家门,你不会害怕吗?”
安娜明白了他的想法。他可真是个绅士。她知道自己是在孤注一掷。刚才在车上触碰到他的眉毛,感受他印在自己手掌上的触感,那时候安娜就明白自己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弗雷迪,是缘分让我们遇见。”
他点点头,轻轻抚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
“你是想说你不应该……”他开口道。
“我不该跟一个刚认识的男人这样。”她把他没说的话补充完。
他抬头,发出一声叹息。
“我觉得我们早已熟知彼此,我们的身体也一定会非常契合。”说着,他耸了耸肩。
几分钟后他们重新回到车上。车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火辉煌,闹市喧嚣。
“伦敦这个城市真美。”她不由赞叹,希望随意的闲谈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恢复正常。
弗雷迪打开挡板,对司机低语几句。车子继续朝着国会广场开去,在威斯敏斯特大桥上停下。
“我们得享一刻好好欣赏这个美丽城市。”他说。
两个人从车子里出来。望着泰晤士河往游向伦敦城和查理十字站,弗雷迪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安娜感受着他的风度和力量。灯光映在水面,随水波跳跃。弗雷迪让安娜面向自己,安娜把胳膊环在他的脖子上,感受他坚硬肌肉的轮廓。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安娜察觉到他的手移到她的脸颊上。弗雷迪的手轻轻描绘她的唇形,安娜就盯着他的脸看。这对恋人在城市中心的大桥上,如痴拥抱着,时光悄悄溜走。弗雷迪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他温热的唇沿着她精致的鼻子,到她紧闭的眼睑,轻轻擦过。他就像一块活生生的岩石,能够接受爱,也能回应爱。安娜把脑海中关于“爱”的字眼赶跑,目前情况还不能承受爱的重量。
“这不是简单的一个吻了。”他在安娜耳边,用愉悦的嗓音说道。
直至上车后,弗雷迪在她脖子上的轻咬给她带来的欢愉,还是引得安娜全身一阵轻颤。
车子在她公寓前,慢慢停下。安娜重新找回了理智,用手轻轻触碰他的脸,像是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是真的。
“上来喝杯咖啡?”她明知故问道。
“我会睡不着的,”他半眯着眼,慵懒地说。
“那糟糕了,”她回答,牵起他的手。
弗雷迪打开车门,对司机说让他早点回去陪老婆,并且忘记他今天在哪里下的车。并且塞给那位司机五十英镑,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凯迪拉克渐渐驶离视线。因为光线暗,安娜庆幸他看不清她家周围凌乱的环境。自己家她可以好好打理,但是,外面这些破桶烂罐子她可管不了。
起居室里挂着蓝碧卡、毕加索和卡乔拉瓦的画作,如此一来,素雅的风格别有一番味道。一张咖啡桌。弗雷迪把安娜拉向自己,然后低头吻她。他坚硬的身体让她更为兴奋。她稍微退回一些,帮他脱掉他的夹克衫。弗雷迪拉下她裙子的肩带,裙子缓缓落到地上。
“你真美。”他缓声说道,解开了她胸衣。
……
“我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她似梦般叹息。
“你很美,事情既可以复杂又可以很简单。”说完收紧了揽着她的胳膊。
“这是自食后果啊。”她开口说。
“你想聊聊哲学?”他取笑道。
“不,当然不是现在。”她低语。
两人都享受着片刻悠闲,谁都没说话。随意抚摸着他坚硬的腹肌,她就又有感觉了,混合着柔情与欲望。安娜支起手肘,起身抚摸着他眉骨上的伤疤,低头摸索着。弗雷迪可能在比赛中受伤的念头,突然涌进她的脑海。
“你一定要去打比赛吗?”
“肯定的。”
“不能退出吗?”
“到底怎么了……是怕我受伤吗?安娜,我是个拳击手,我就是靠公开打比赛赚钱,这是我的饭碗,我一直这么过来的。”
安娜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到底知不知道赌钱的事儿?他知道之前比赛的裁判死了吗?无数个念头在大脑里飞过,安娜却不能透露半分。
“一个真正的战士在拳击台上决定自己的去留,输了离开,赢了继续战斗。”弗雷迪继续说道。
他主意已定,安娜觉得这个男人心里有一堵墙,自己却不能穿墙而过。
“那个比利·布伦南是个危险人物,对吗?”
“比起这个人,还是莱顿游艇操作起来危险,所以,我了不起的宝贝,到时你可要好好教我。”他调笑着说,很明显不想跟她继续拳击这个话题。
安娜重新躺回去。他似乎能感觉出来,她对此心里不舒服,所以他抚摸着她的脸颊说道:
“亲爱的,事情比你知道的更为复杂,但是我不能多说了。”
他深邃的棕色眼眸,紧紧盯着她。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出他的恳求之意。
“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走进到我的世界,我的生活似乎天翻地覆了。我当然想让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但这次比赛我势在必行。等这件事情了结,我们就慢慢厮守一辈子。”
安娜紧紧依靠着他,抚摸着他结实、轮廓分明却又柔软的腿,对他的感情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蔓延,就像阴云在玉米地里投下了大片的阴影。她得好好想想,但不是现在。
“游艇交易还没有达成。”他轻柔地说,语气透着随意。
“不谈工作啦。”说着安娜慢慢啄着他肌理分明的腹肌。
第二天安娜醒来时,天色已渐亮。幸好今天是周六。安娜蹑手蹑脚从床上起来时,弗雷迪还在沉睡,安娜踮着脚尖轻轻走到吧台处。她很快给爸爸发了封邮件。
“爸爸,我遇到一个客户,他有意愿订购纳鲁斯74号游艇。这周末,我能带他去昂蒂布试航吗?这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晚点给你电话。女儿安娜。”
只要把试航安排好,那么她就可以把事情瞒得更久一点。尽管如此,她还得把自己父亲拉下水,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
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随后感觉到弗雷迪吻着自己的发顶。她转过身见他只穿了内裤站在自己身后。
“是有点复杂,”他用低沉的嗓音说,“你还没跟他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安排好了。”
安娜一下紧张起来,心怦怦直跳。
“我跟他的下属提过,我都是随时跟那个人联络的。”她说谎了,随后关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要是他稍微考虑一下就会发现自己蹩脚的谎言,可是弗雷迪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也许现在可以告诉他自己的警察身份,可能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或许自己可以不说!
他在欣赏着墙壁上挂的画,安娜准备着早餐。他背对着她,安娜望着他宽阔的肩膀。他结实的肌肉动作时,就像隐藏在橄榄色皮肤下的一匹奔腾的野马。棉质内裤包裹着他圆润紧实的臀部。
她暗自叹了口气,这是个太有魅力的男人!她不太乐意接受这个念头,也不愿意去思考为了留住他,自己忽视了多少东西。又因为他不愿深谈比赛的事儿而隐隐有点头疼。他说事情比她知道的要更复杂是什么意思?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个骗子,但警察的本能还是让她不由地警觉起来。
过了不久,她匆匆套上上衣和牛仔裤,开着自己心爱的智能跑车送弗雷迪回酒店。他从公园巷希尔顿酒店里取出行李,然后安娜开着车全速奔向希思罗机场,在路上她充分发挥自己作为伦敦警察局一级车手的优势。
“哇哦,简直就像电影里面飙车镜头!”安娜把车驶进航站楼2号停车场,车子发出尖锐的声音,弗雷迪感叹道。
他们到达登机口时仅剩十分钟,弗雷迪把安娜揽入怀中,脆弱不安。他盯着她的双眸,似乎是在严肃地向安娜问询。安娜让自己融化在他的怀抱中。希思罗新闻中心的狗仔接到消息说弗雷迪来到他们的地盘上,就在此等待。安娜眼睛余光敏感捕捉到相机的闪光灯。
“说真的,我也不想自己回去。我有正事,待会还有一个电视访谈。我真得走了。”
她脸靠着他的胸膛。“才几天而已,我每天都会想你。”她望着他的眼睛说。
弗雷迪挥挥手,走进登机门。虽然可能迟到了,但法国航空公司会为其延迟起飞时间。
安娜叹了口气。弗雷迪不是她的最佳选择,自己很可能要为此少活几年,但——自己很享受。还是个年轻的警官时候,安娜常常问那些毒贩子、赌鬼们为什么不金盆洗手。但安娜何尝不是两天前才明白,自己对生活所知甚少。
回到公寓后,安娜拨通了电话,
“爸。”
“安娜,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要跟一个顾客去法国?”电话那头传来纯正的英音,语带关切。
“有个男人叫弗雷迪·拉萨尔。”
“没错,他是个拳击手,我在戛纳见过他。”
“嗯,我跟他在伦敦遇见了,”安娜开口道,把整件事告诉了爸爸,当然省去了他们的情投意合。“我需要您配合,帮我圆一下谎,就说我负责这部分业务。”
“那么你是想我撒谎了。”
“是这个意思。”安娜回答说。
“你是想一边拥抱他然后搜查他的口袋吗?”
“我并不觉得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觉得他看起来正派诚实。”
“这是作为一个警察还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说出的话?”父亲慈爱地说。
“谁说跟爱情相关了吗?”安娜差点笑出来。
“安娜,行了。听着,你周五带他去昂蒂布就行了。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我说你就该明白,真相跟爱情往往水火不容。你知道的,有时候啊,我们没法随自己心意生活。”
安娜脑海中想象着电话另一边的父亲。他常年航海,饱经风霜,脸庞黝黑,一头银发凌乱地向后梳着。父亲这样子说话,感觉怪怪的。
“爸爸我只爱你。相信我,还有真的谢谢你。”安娜回答说,大声亲了电话那端的爸爸,然后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