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家了!泰莎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这一路奔波,没放轻音乐,没用魔法粉,最后却安然回到了自己雅致且装饰考究的小公寓里。家里一切未变,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样子,等离子电视前那玻璃桌面上的马蹄莲依旧盛放。
“啊哈,肯尼迪先生,打赌打输了吧。你也有今天。”泰莎舒展开手臂,万分确信自己现在是在家里。“看吧,你现在来到了一个有品位有格调的好地方,离那可怕的小粉屋有十万八千里呢。”
“你确定?”
“当然。好了,今天太累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一个人待着。”她指了指前门。“从那里出去。”
“我不着急。再说了,我在这儿还没办完事呢,还有要做的。”
泰莎挑起她那精致的眉毛。“还要改造可怜又卑鄙的我?”
“没错,不过一会儿的。先是点别的事。”他向她朝前走了一步。
她没有向后退,这是让步的表现,不能让他得逞。她坚守原地,但不得不仰起头来直视利亚姆的眼睛。
“那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泰莎问道。“你不会真以为我要亲你吧?”
他把头歪向一边。“唔,一个吻,好主意。但不是这,我想要做的是,”利亚姆压低声音,贴近她,像是有秘密要讲,“先把我的午餐吃完。”
随后飞快地一眨眼,他直奔泰莎的餐桌。那餐桌不是农舍乡村风,而是丹麦风的烟灰色玻璃制品,还是她专门定制的。她看着利亚姆舒服地坐下,再拿起叉子。
他怎么能这么安然随意地吃东西?泰莎惊恐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事。他面前摆放的正是刚才剩下的吃了一半的中餐。
泰莎冲进厨房。她的厨房就像一幅画般完美,里面的器具装置崭新如初。一切都没变,于是长舒一口气。她瞥了一眼冰箱,没必要再把它打开,清点里面的东西。不会错的,顶层是六瓶红葡萄酒,底层是六瓶白葡萄酒。
“能给我拿点酱油吗?”利亚姆唤道,他的声音就像夏天日出时的湖面那样平静。
泰莎把头靠在冰箱门上,想极力忍住不要砰的一声摔闭箱门。深呼吸,吸气,呼气。
“再给我拿瓶啤酒。”
泰莎咬住舌头。狠狠地咬着。她并不习惯自我审视。利亚姆拿到酒后会怎样,她想着,要是这出戏被录下来得多难堪。这肯定是个圈套,利亚姆在拍她。还用说吗,伊芙琳·奥斯维尔和其她女巫都想看到她在录像里出丑,然后一边看一边傻笑。
这帮人真不走运。她不玩这套,恕不奉陪。
“康泰莎?”利亚姆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我家没有酱油,”她嚷道。
“看看冰箱。”
她照做了,发现里面连葡萄酒的影子都没了,却在便携盒前冒出了一瓶见所未见的酱油。她哼了一声。这出闹剧还有多久才完?她抓起那瓶高钠佐料,又另外拿出一瓶啤酒。
显然,这一切就是个游戏,她得先跟着玩,然后才能弄清楚游戏规则。只有等到那时,她才能扭转不利局面,打败利亚姆·肯尼迪,让他玩火自焚。
***
利亚姆接过泰莎递过来的瓶子,对她一笑以示感谢。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把瓶子放在空盘子的一边。他把椅子向后拖开,双腿交叉而坐,双手撑在后脑勺。美食和酒都下了肚,还有泰莎乖乖地站在眼前。生活真美妙。
“我准备好了,你该对我说点什么了吧。”泰莎坐在他对面,手叠放在大腿上。
她故作娴静。一脸悔悟。肯定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现在这一切可以收场了吗?”
“告诉我你学到了什么,”他用自己的一个问题回答了她的问题。他注视着泰莎。这算不上是什么艰巨任务,她看起来那么赏心悦目。她的外形娇小纤瘦,但骨子里却是个强势的人,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该煞煞她的威风了,这也是为她好。
“我学到了要去认清自己周围的环境。”
“别说废话了,康泰莎。”他愿意耐着性子陪她磨,但受不了她低声下气地失掉立场。
“是泰莎,”她立刻反击。“我还知道你想给我看什么。”
“那就证明出来。去开门吧。”
就在利亚姆说话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恰好是同时发生。泰莎盯着他,眼里流露出疑惑。很好。也许要去征服泰莎并没有他一开始想象的有如用头撞墙那么困难。他示意她去开门。“我确定是来找你的。”
“那还用说,”泰莎从他身边走过,不满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假装没听见。
泰莎打开门,发现门阶上有一只被精心打扮过的西部高地白梗犬,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这只狗狗在她眼里还算得上可爱,只是她不喜欢狗,因为它们总是欲求不满。这时眼前的狗吠了起来,是那种高音调的尖声急叫,仿佛在跟她抱怨。她正打算关上门,却停住了。刚才不是听到有敲门声吗?
她探出头来,在过道处张望。只见一位邻居从走廊尽头跑来,或者说是拖着步子蹭来。是亨德逊太太,她套了一件宽大的均码涤纶女袍,踩着一双拖鞋,在泰莎的门前停了下来。
“你这淘气包,”亨德逊太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微微责怪了一下那只狗。“你该等等我呀。”她弯下身子,拾起红皮绳子递给泰莎。“给你。”
泰莎摇摇头。“我不想要你的狗。”
“傻姑娘,这是你的狗啊。我得谢谢你让我带它出去溜达。”她又弯下去,挠了挠狗狗耳后的位置。
“这不是我的狗。”泰莎依次对邻居和狗皱起眉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小畜生。”
“你觉得还好吧,泰莎?”亨德逊太太问道,脸上满是担忧。
泰莎感觉到利亚姆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她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的出现给自己带来温暖,令她没法去嫌恶。这方面她得克制自己。
“她很好,亨德逊太太。谢谢你的关心。”利亚姆将一只手挽在泰莎的细腰上。
她蓦地转过头去看他,这一切来得太意外,已没法推开他的搂抱。利亚姆站在后面,亨德逊太太和那只小畜生站在前面,她被困得死死的。
“你好,肯尼迪先生。很高兴又跟你见面了。”
“叫我利亚姆,还记得吗?不是说好了要喊我的教名吗。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你们俩认识?”泰莎挨个看着他俩,眼下她一头雾水,想拼命找出个究竟。
“你确定她没事吗?”亨德逊太太问利亚姆。
“泰莎最近压力有点大。”利亚姆把她搂得更紧了。“对吧,亲爱的?”
要回答,既得一唱一和配合好,又不能露出差到极点的情绪,泰莎做不到。只好不作声。
“我们要出去待一阵子,”利亚姆对亨太太说。“还不清楚要去多久。得由泰莎决定。”
泰莎刚想开口反驳,又放弃了。她已经跟不上这谈话节奏了。但是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呢?
亨太太顿时笑容满面。“噢,一次浪漫的度假?那祝你俩旅途甜蜜愉快。”她又指了指狗狗。“你们不在,要我继续帮忙照顾狗狗吗?”
利亚姆摇着头,伸手拿过绳子。“不用了,谢谢你。我们带着金克斯一起走。”
亨太太一走远,泰莎就摔上门,猛地转过身子同利亚姆对峙。
“你对我的猫做了什么?”她厉声问道。
“金克斯想做狗。”利亚姆的回答十分平静。
泰莎从未感到如此气愤。她不觉拼命地一次次把手指放在掌心弹着。什么都没发生。没有火花,没有能量,没有魔法。
金克斯吠了起来。
泰莎蹲下来。“过来,金克斯。”
金克斯走过来,站在她旁边,摇着尾巴。它喘啊喘,露出小小的粉舌头。喘啊喘,她的猫在呼哧呼哧喘气。
这是不是她的猫呢?真的是金克斯吗,还是利亚姆的又一个把戏?她伸出手来,掌心朝上。真的金克斯知道该怎么做。
这只西部高地白梗立即举起右前爪,放在她的手掌里。她当时就是这样教猫咪的。只感到它的指甲和沉沉的爪子压了上来,泰莎伤心了。她想找回金克斯那小小爪子轻触自己的感觉,那种感觉才对。
泰莎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尽职的宠物主人。好吧,在别人看来,她很自私。但是她真的在乎金克斯。好想让它再变回猫身。
她使劲儿探低身子,好让自己能够直视金克斯的眼睛。她低声讲,“别担心,小金。我会让你变回来的。相信我。”
泰莎拿起金克斯的绳子,站了起来。她挑衅地瞪着利亚姆。
“你说对了。我没认出自己的公寓,没认出自己的宠物。我不够熟悉自己所处的环境,我是个极度自私的女巫,明白了。”她朝前走近一步,抑制不住怒火,气得声音直发抖。“下一课。”
作为回答,利亚姆抱起金克斯,一只手夹着它,另一只手稳稳地环在泰莎的腰上。他的表情难得这般严肃。
“那我们走吧。不过我得打好招呼,一离开这里,接下来的事就越来越难了。”
泰莎对此无动于衷。她在一天之间没了魔法又丢了黑猫。事情还能糟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