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愤怒地瞪着浴室镜子上的喷漆字样，双拳在身侧攥紧。
记得我吗？
红色喷漆。已经完全凝固了。无论是谁干的，那个人早已溜得无影无踪，然而他们涂的太多，滴落在纯白大理石台面上，形成一滩滩深红色的颜料堆。
安全屋被侵犯了，而这意味着我的隐私被侵犯了，没有人拥有闯入我个人空间，践踏我隐私的权利。我只能想到一个人有能力留下这样的信息，但自从在布拉格执行那个明女士的任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所以，我的通灵克星找到了我，是吗？我几乎就要将我们的那场对决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当我瞪着这几个字，怀着满腔不断增长的怒火，以及想要肆意破坏的冲动——如果我能遇到他定将他撕成两半——我意识到是时候追查到底，然后把他打得一败涂地，永不能翻身。
在他听到基塔利亚·奥尔大名的那一刹那，肯定会懊悔不已。我确保这一点。
我闪亮的黑色谢尔比科布拉跑车一路喧嚣着驶下高速公路直奔位于兰利的中情局总部，通常情况下，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都能缓解我低落的情绪，而今天却无法让我紧绷的下巴放松下来。我在大门前急刹车，怒气冲冲地向保安亭亮出徽章。他们没像往常一样打趣就让我进门了。算他们识相。
我的黑皮鞋重重踏在混凝土上，真丝长裤在我的脚踝处沙沙作响，中情局位于庞大建筑内，到处都是中央空调，寒意瞬间来袭。我绕过入口防线，取道边门，快速进入电梯间。我的指纹足以触发电梯下降，我挥手驱散两名试图和我搭乘一辆电梯的探员。那个女人一看到我皱眉就把她的男同伴往后拉，电梯门在他们眼前关上，我看到她对他耳语“特别行动组员”。
该死的太对了，我就是特别行动组员。如果他们能够定期入侵敌人的脑海，发现让国家免于被攻击的秘密，我将万分欢迎他们和我搭乘同一辆电梯。在那之前，我更愿意独自一人。
我的脚步轻踏在灰地毯上，背景音乐欢快地哼唱。我把扬声器弄短路，这样就不用再忍受这难听的《我会永远爱你》的翻唱了。不然，不是它爆就是我爆。当然我的上司应该更希望我尽可能少搞破坏。
电梯终于停在地下23层，我冲出去，感觉自己的气消了一点，但那只是因为我并没有料到接下来会撞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若不是最近疏忽大意了，我肯定可以知道JJ穿越大西洋来到了这里。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我在混凝土走廊上张口结舌地盯了他一小会儿，而他抬起一只大手理了理头发，对我展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基塔利亚，”他说，“一辈子没见到你了，你都上哪儿去啦？”
他这句俗气的问候可不止让我扬起嘴角，更让我的心情愈发舒畅。我的上司们完全不知道他们欠他多少。我轻盈地经过他身边，沿着长廊大步往前走，这名军情六处的特工加快脚步以跟上我的步伐。
“你来这儿干什么？”没错，这实在有失礼节。然而他早已习惯了。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我喜欢让JJ对我言听计从。
“你们的人请我过来，”他说，听起来郑重其事，“报道称美国这里流窜着一名正在执行任务的无赖灵媒。听上去像是我们认识的那位。”
我停住脚，转身面对他，“他去过我家。”我本没打算就这样脱口而出，JJ听后惊讶不已。
他眉头紧锁，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英俊的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色。“你确定就是那个人？布拉格那位？”
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深色混凝土墙壁隔绝了我的脚步声。前方隐约耸现通往战略室的楼梯，微弱的绿色光芒萦绕于前。我升起护盾以便通行，JJ毫不犹豫地跟在我身后，我们的步伐在金属台阶上发出格格的响声。我们打破屏障进入大房间，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充斥耳畔，我的特别行动同僚们正在监控世界各地的动向。我无视闪烁的屏幕，以及床上躺卧的脑袋上连接着感应器的躯体。前方的玻璃门和门后那两个热切谈话的人才是我的目标。
没等我触发自动门，JJ单手拉住我的胳膊。“或许你应该让别人处理这项任务。”
我沉下脸，挣脱他的手。“你的脑细胞掉进大西洋了，军情六处特工。”
他弯下腰，四下张望，开口说话时声音低沉。我捕捉到他的气味，裁剪完美的西装上散发出肉桂和丁香的清香，他的音调在胸腔深处发出隆隆声。
“如果就是那个人，如果他知道你住在哪儿……你身处险境，基塔利亚。”
“欢迎入职。”我推开他走进门内，门开启时的嘶嘶声引起了我的两位上司的注意。D向我颔首，深色头发剪得很短，我能看出他开始脱发了。M双臂交叠于胸前，金色齐耳短发随着她转身而摆动。我意识到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二人，我睨视那位年轻女性，她端正地坐着，脚踝并拢斜向一侧，双手搭在裙摆覆盖的大腿上，她抬头望向我，湛蓝的眼睛让我想到一只幼鹿。
新来的。一定是。
“基塔利亚。”D指指那个女孩，“请允许我向你介绍塔蒂亚娜。”
“很高兴认识你。”她微笑着说，露出浅浅的酒窝。她起立并伸出一只手。我并没有握住。我无意表现粗鲁，只是不了解她，而且我是一个灵媒。显然她对规则一无所知。
塔蒂亚娜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M叹了口气。
“她是你的新搭档，基塔利亚。你就该死的握一下她的手，然后跟她好好合作吧。”
M实在唐突。我对塔蒂亚娜升起精神护盾——并不是为了保护她。根本不是。只是防止自己看穿她所有该死的小秘密。
她没有任何防护，如此看来她不是灵媒。但我能感受到她体内涌动的力量。
“你擅长什么？”说真的，我非常好奇。
她莞尔一笑再次露出酒窝，微微移动踩着高跟的双脚，完美的A字裙掠过她的膝盖。优雅得体并且充满活力。我仅仅是看着她就觉得烦恼不已。
“心灵遥控。”她说，旋即递给我一杯咖啡，双手丝毫没有碰到悬浮于空中的杯子。
我原本是会惊叹一会儿的，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我日后会设法甩掉这个新搭档，即使上司们似乎认定我需要她。
几句话过后，他们都知道了我家里发生的事。他们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然而他们越是慌张——派出紧急后援彻底搜查我的住处，动用气味追踪器锁定入侵者的路径——我越是感觉良好。
我的团队。我或许单独行动——好吧，大部分情况下——但他们永远是我的支柱。
***
“基特！”
我坐起来，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眨着眼。太阳已经落到屋檐之下。我一定是躺在那儿打起了盹。
“这就来，妈妈！”我打开房门，晚餐的香味扑面迎来，我在安静的走廊上露出微笑。
把这个任务留给基塔利亚，让她使我感觉好起来吧。我毫不迟疑地戴回一贯的愉悦表情，向楼下的晚餐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