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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火焰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火焰,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然而这并非是什么烈火地狱。这是平和的火焰。焰舌轻轻跳动,快速而安静,不紧不慢地吞噬着木柴。这些火令人入迷,把观察者引入它们的奇异王国——一个变动不居的世界,真实,却每一刻都不相同。

乔山部落男子的眼睛随着火焰世界而闪烁,思绪也深深沉入其中,在沉睡与觉醒之间恍惚穿行,悄无声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却惊动了靠在他腿上沉睡的儿子。

孩子蜷曲在父亲身边,身体在喀拉哈里荒野的细沙上留下印痕。父亲一条腿盘在身下坐着,一条腿伸向火堆。孩子的眼睛依然紧闭在长长的睫毛下,顶着一头卷发的小脑袋却动来动去,在父亲的腿和赤裸的胸胁之间寻找舒服的位置。小脸微微上翘,发际线下是柔和的面容。

父亲微笑起来,轻轻抚摸睡着的儿子头上一绺绺的卷发,充满爱意。

男孩的母亲坐在旁边,往这边靠了靠,低头亲吻沉睡中的儿子的脸庞。这一家人上方隐然有一道拱形的屏障,那也许是他们窝棚的一部分,和跳动着的火苗混为一色。

这一幕渐渐隐入远方,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亮点,闪动在黑沉沉的非洲大陆上。世界从黑暗中缓缓醒来。在它弧形的地平线上,一抹晨光恰可分辨。

世界南端的海面发出亮光,在半明半暗之中流去。巨大的澳大利亚大陆渐入视野。更近了一点,穿过它广袤的荒漠,又近了一点……

一对土著夫妇的身影出现在刚刚被晨光照亮的天空下。他们黢黑的眼睛通常对陌生人充满狐疑,现在却一片柔情,充满惊喜地端详着彼此的面容,端详着那美妙的轮廓,还有那精致如瀑的一绺绺卷曲黑发。同样的,这里也有某种枝叶构成的拱形屏障,线条柔和。

这一幕再一次退向远方。世界开始倾斜,东北方的海岸出现了。在一座高科技现代房屋中,一个亚洲人家庭刚刚坐下准备享用早餐。在斜斜照入窗户的晨光中,某种不明材料构成的拱形再次出现。也许是一种柔软的纤维织物?

你是谁?你在哪里?

怀着何种信念?不论是政治的、信仰的,还是文化的。

如果……如果你为人所知,为人所爱,你的存在、你的经历,点点滴滴都为人所知,为人所爱,会有什么不同?

在那个亚洲家庭的早餐桌边,有一把空椅子。冰箱上放着快乐的学生照片。似乎他们的一个女儿此刻远在天涯,在另一个国度。

如果,有人爱着你;当你不在时,有人渴望着你思念着你;当你归来时,有人张开双臂,用温暖和包容迎接你?一切会有什么不同?

世界再度倾斜,转向中东。一个家庭在欢迎荣归的儿子。人人脸庞上都洋溢着欢欣,笑声四处响起。年幼的孩子们涌向他们的哥哥。父亲把手放在儿子肩上,享受着亲近的触感,舍不得放开。背景中有一张餐桌,堆满了精心制作的节庆食品。和前几幅画面中的位置一样,这里仍然有某种不明物,在这一家人头顶四周垂下。

世界又转动了一次。太阳将第一缕晨光投向了庞然的北美大陆。然后,接近了一些。美国某地,一座地处城郊的住宅,很温馨,不是什么华屋美舍,但是很温馨。

约拿·米海拉基斯,一名接近花甲之年的男子,此刻正在床上酣睡。那些年轻时乌黑的希腊式卷发,在生活的馈赠和压力下已经大多斑白。他的嘴唇仍然生动欲言,有一种阳刚之美。每次呼吸,轻微的气息有节奏地从他唇间呼出,都会使他的双唇微微翘起。他总是睡得很沉。谢天谢地,睡眠总能让他保持冷静。

依然有某种拱形的不明物,在他上方翼护。

是光线造成的错觉吗?并非如此。这个拱形的保护物,之前是那么的难以名状令人困惑,现在却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位天使巨大而极美的,覆满羽毛的翅膀。羽毛柔软,如同雕塑。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些羽毛上还有眼睛。每一片的中心都有一只美丽的眼睛。天使身形很高,比任何人都高,比任何人都强壮。

现在天使弯下腰来了,把脸贴近约拿的脸庞,然后轻柔地,几乎让人难以觉察地亲吻约拿的额头。天使的面庞比任何人的都大,却难辨男女。在太阳的第一缕微弱光芒的照射下,那美丽光滑的皮肤淡淡地闪耀着金光,或许是银光。这一族天使的面容和人类并无差别。天使的眼睛望着约拿的脸,目光中充满深沉而纯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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