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儿撇撇嘴,不信,她盯着戚嘉的眼睛,小声问,“该不会是刘翀走了,你想拿袁晓鸥当备胎吧?”
当年毕业后的第二天,戚嘉和林舒儿拿着大包小裹最后离开了宿舍楼,在楼底下碰到了孤单一人的袁晓鸥以及他身边的一大堆行李。
看到林舒儿和戚嘉,袁晓鸥很不自在,转过头看天。
戚嘉走了过去,尽量用热情而不刻意的话语掩饰这种尴尬。
“袁晓鸥,你还没走呢?几点的车啊?老白昨天就走了……”
戚嘉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林舒儿拉了下戚嘉的手臂。戚嘉有些懊恼,想辙补救。
“我的意思是,他俩都去上海工作,我们还以为是同一列火车……”
戚嘉越说越错。
“我不去了!”袁晓鸥还在看天。
林舒儿八卦起来,“不去了?不去上海了?”
袁晓鸥又开始看地,闷闷地,“嗯。”
“那工作怎么办?”戚嘉问。
“再找!”
袁晓鸥语气坚定却掩饰不了内心的茫然。
林舒儿随即明白了当下的情形,浮皮潦草地安慰了下,“别着急,慢慢来啊,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林舒儿拉着戚嘉就要走,戚嘉没动。
“那你住哪儿啊?”戚嘉关心地问出了林舒儿担心的问题。
袁晓鸥沉默。
“那……”
林舒儿了解戚嘉,急忙打住戚嘉“那”后面的话。
“现在房子还蛮好找的,晓鸥你别着急。”
“哪儿好找啊,咱们找了快两个月才找到一套合适的。”
林舒儿尴尬地冲袁晓鸥笑了笑,把戚嘉拉到一边,小声地,“你什么意思啊?”
“先让他暂住我们那,等他找到房子后再搬出去呗。”
“你把他弄咱们家去怎么住啊?”
“可我们也不能看着他露宿街头啊。”
林舒儿更小声了,“露宿街头也是他活该,你忘了昨晚他和老白的事儿啦!这人你也敢往家里招,你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林舒儿一提狼戚嘉想起来个事儿,“对了,你记不记得曾经有人敲过咱们家门,每次两下,一开门找不到人。”
林舒儿明白了戚嘉的意思,不屑地,“就他?”
“总比没有强,壮个胆儿够用了。”
林舒儿还在犹豫,戚嘉力劝。
“我们认识袁晓鸥四年了,他是个老实人,昨天是个意外,毕业了,大家都疯了。”
“好吧好吧,跟他说好,不超过一个月。”
两人达成一致,回头一看,袁晓鸥已经走远了。林舒儿刚想说“算了”,戚嘉已经追了上去。
就这样,戚嘉把袁晓鸥追了回来,然后帮着把林舒儿所有东西搬到了自己房间,把晓鸥所带物品都抬进屋内。
“齐活!袁晓鸥,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
袁晓鸥有些不好意思,“嗯……对了,真有人来敲门吗?”
林舒儿故意吓唬袁晓鸥,“敲门是肯定有,是不是人敲的那就不好说了。”
“啊?那你俩也敢住进来?”
“怎么,你怕了?”
袁晓鸥逞能,“怎么会?有我在,你们也不要怕。”
林舒儿低低地不信任地哼了一声。
戚嘉微笑,“嗯!你在我们踏实多了。睡吧。”
戚嘉拉林舒儿回到房间,林舒儿不满,“你看,这一屋住俩人多挤。”
“亲爱的,昨天咱还一屋八个呢,一个人我还不习惯。”戚嘉搂住林舒儿,“这样住,咱俩还可以把宿舍卧谈会进行下去啊。”
说起宿舍里进行了四年的活色生香的卧谈,林舒儿有了兴致,“哎?今天这一路上我都好奇,你为什么非要帮袁晓鸥,没见你俩上学时有什么交情啊。”
“袁晓鸥不去上海肯定是跟老白那个后临时决定的,他家又是外地的,宿舍今天封,你说他住哪儿?”
“宾馆呗!”
“那得多少钱啊?他还得重新找工作,不是长久之计。”
“哎呦,够体贴的哦。”林舒儿逗戚嘉。
“是仗义!”
林舒儿撇撇嘴,不信,她盯着戚嘉的眼睛,小声问,“该不会是刘翀走了,你想拿袁晓鸥当备胎吧?”
戚嘉楞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腔热血竟被林舒儿污蔑成这样,语气有些悲愤,“我是那样人么?”
“不是不是。”一看形势不对,林舒儿急忙否定自己。
“你伤害到我了。”
见戚嘉认了真,林舒儿急忙撒娇卖萌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就那么一说,瞎聊的,我就是好奇,好奇害死猫。”
戚嘉叹了口气,“要非说出个理由,我觉得吧,我们俩有点同病相怜。昨晚看他那样,觉得他特别可悲,和我一样。都是感情的失败者。”
戚嘉一下子伤感了起来,林舒儿急忙打住这个话题,“行啦行啦,以后不许提这个话题,提那个人!”
戚嘉还要说什么,林舒儿下命令,“刷牙!洗脸!睡觉觉!”
戚嘉表面上听从了舒儿,可心里还是放不下。灯熄了,身边传来舒儿沉沉的呼吸,戚嘉还是睁着眼睛睡不着,想起刘翀就喘不过气来,心口隐隐作痛。
就这样,三人开启了人生新的旅程。
戚嘉在一家IT公司做人事,工作内容就是面试各种各样的屌丝码农。工作没多久,戚嘉在公司也算小有名气,江湖人称“7S”。跟大S、小S都没啥关系,指的是她面无表情七秒钟就决定了面试者的命运。人事经理找她谈话,也被戚嘉有礼有力有据,主题为“七秒识人”的理论所征服。各种屌丝前赴后继为这宝贵的七秒钟奋战,结局当然是纷纷落马,表情犀利而冷淡的戚嘉的名号又从“7S”变为“戚煞”。
林舒儿在一家外贸公司任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简直就是为林舒儿量身定做的,身高170以上,林舒儿172;相貌姣好,林舒儿何止姣好,从相貌到身材都满足了这个中庸措辞下潜伏的种种欲望。舒儿个性虽不是八面玲珑,但行事也给人以乖巧懂事的印象,人也细心,总记得这个经理的生日,那个同事的婚期,贴心祝福、小礼物一个不拉,落个好人缘,工作也算顺风顺水。
袁晓鸥惨了点,错过最好的求职期,很长一段时间里找不到工作,生活多靠戚嘉明里暗里的救济。袁晓鸥本是宅男,为报答两人,便认真做菜、打扫、洗衣服、拖地板。戚嘉本是生活白痴,对袁晓鸥的照顾欣然接受、乐享其成,没事儿还和袁晓鸥兄弟一般喝点儿小酒。可林舒儿却认为晓鸥不思进取、难成气候,这么大男人窝在家里真挺看不下去的,时不时冒出想让袁晓鸥离开的想法。
一天晚上,三人吃晚饭。戚嘉夹菜尝了一口,啧啧称赞,“袁晓鸥,你做菜可真好吃。”
“还可以还可以。这汤你俩尝尝,炖了四个小时,比较补。”
一听四个小时,林舒儿话里有话,“今天没出去呀?”
“上午出去了,参加了个面试。”袁晓鸥明显有些紧张了。
“怎么样?”林舒儿不动声色,边吃边聊。
“还,还没结果。”
“那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袁晓鸥噎了一口饭。
戚嘉急忙说,“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找。”戚嘉给林舒儿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林舒儿叹了口气,“哎?最近没那个敲门了哈。估计咱俩以前是幻听了。”
袁晓鸥又噎了一下。
戚嘉瞪林舒儿,林舒儿佯装不见。
随着时间的流逝,袁晓鸥危机感与日俱增。上次那个面试又没成,袁晓鸥把重心放在了找房子上,先搬出来再说。
一天,袁晓鸥约了中介帮忙找房子。房子看了一个又一个,可每每想起自己的存款余额,袁晓鸥都频频摇头。中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袁晓鸥的头也越来越低,“对不住您,耽误了您一天功夫,今天您白来了一趟。”
“怎么会白来呢,我出手就没有不成的,哥们儿,我再带你去一地儿,准成!”
于是,半小时后,袁晓鸥站在一个大集装箱前,瞠目结舌。
这个大集装箱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儿,左右居然被隔成30多间,真真正正的蜗居。
“我看你就住这儿吧,胶囊公寓,每月300块钱。”
袁晓鸥本能地摇了下头。
中介有点儿不乐意了,“呦,你还别看不上,我跟你说,胶囊公寓也是公寓,现在流行着呢,你看里面住的也有大学生,你住这儿不跌份……”
随着中介介绍,袁晓鸥跟着他向前走,胆战心惊地左右观察。蜗居里,有的老人在喝粥,有的年轻打工男女在缠绵,还有衣衫不整的妇女正在哺乳婴儿,过道上还有“川流不息”的人群,袁晓鸥一边躲让,一边咬牙。
中介把袁晓鸥带到了集装箱的尽头,一间床铺上已经躺了个男人。中介竟一脚把他踢开,“上个月房租还没交呢,还想蹭住?滚!”中介回头示意袁晓鸥,“这个床就是你的!”
袁晓鸥看了眼脏兮兮的床铺和上面男人悲催的表情,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