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堵在喉咙,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他也没有对自己多好吧?可是,总觉得奇怪,似乎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像是雾气里的远山眉黛。
算了,不是她可以想的,她能想的只有:弟弟和国恨。
她深吸了口气,迎上那双黑眸,一瘪嘴,老样子嚷嚷:“都见过长辈了,还不娶我,你让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活啊!”
意外的是,这次肖子骞却没有配合她,只是声音有点沉,让人想到冷冷的勾月:“嗯,会娶你的,也会给你龙涎香。”
他起来,擦身而过,摇摆的灯光里,看不出他的神色。
她愣了愣,这人总是让她摸不透,猜不着。
突然觉得自己似一个独自唱戏的角,屋里已然只剩下她一人。
苦笑地揉揉眉角,他到底想怎么样。转身,看着雨中他的背影缓缓走去的方向。
眉毛微动,顿悟,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冷香吧。
好一阵子,她才渐渐在嘴角凝成淡漠的笑容,伸出手在一片虚空里,雨水从指缝之间滑过,冰凉一片,心中也平静冷却。
一月的光景,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肖子骞只是偶尔在府邸里,七月一直都在尽心照顾冷香,但是她的身体已经久病,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的,她能做的大部分还是调理。
今日就是她和肖子骞大婚的日子了。
铃儿是肖子骞后来送来给她的侍女,正在帮她梳妆打扮,屋内一片喜庆的红,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镜子前。
“来来,铃儿一个大闺女懂什么,等大婶来帮你梳。”李婶肥胖的身体挤在一件大红袍子里,眼睛笑得都看不到缝了。
铃儿不满地嚷嚷:“小姐是我伺候的,我……”
李婶已经夺过她手中的木梳,肥胖的手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小姑娘家家没出嫁就给人家梳头,在我们家乡的风俗是说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哦。”
七月从镜子里好笑地看到铃儿一脸惶恐状,一直嘀咕她不信,却赶紧去洗手。
屋内一片喜庆祥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李婶那大嗓门在她耳边响着,她闭上眼睛,又看到了宫里的百花齐放,那时二姐出嫁时的漫天彩霞,火红的石榴花,宫里到处流光溢彩。
真好,父皇,母后,如果这场婚礼是真的,你们定会为我欢喜吧。
红妆十里,流水席至方圆数里。彩缎锦帛缠绕着路边的大树,一路是笙歌吹呐,高马人群相涌,漫天的花瓣,各色交相辉映,盛大的婚礼轰动了帝都的街头巷尾,道路旁人头攒动,纷纷争相想一睹肖夫人的绝世风华。
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才让一个男子倾一切给她一个举世的婚宴?
虽然她是住在肖府,但是按照传统,婚前一夜她还是住去了肖子骞别的府邸,今天才正式迎入门来。
在摇晃的轿子里,喜帕花了她的眼。轿门被踢开,一双素白有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君上。”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温度了。
“新嫁娘了哦,想不到你倒是比你师父还着急。”君上邪亲自出来迎,她心里一阵感动,可见师父和君上对自己的珍视。
“小姑娘家家出来几天就长肉了,怕压坏了喜婆,只能我亲自来迎了。”君上邪焉能不知她心里想什么,调侃道,顿了顿又道:“想不到肖子骞也那么俗气,搞得这么轰动。”
她心里微动,小心跨过门槛,此刻的风吹动了她的喜帕,余光中她看到一片喜红色中。向来穿白衣的肖子骞着一身红色,黑锦玉瓷带束腰,眉宇带笑,桃花眼里落了无数花瓣,似风流而从容,似情深而不羁。
她想说风骚,可是却僵着唇,一个字说不出口。
行礼过后,月见和君上邪也留宿了,在新郎官离场之后,前院也渐渐安静。
月圆清风,近深夜。
红烛摇曳,轻幔飞舞,夜光杯里酒色清冽,香气醇厚。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比往常沉重了些,想必是喝了酒的缘故。
等得可真够久的,她耐不住性子正想挑了喜帕。
“嘘。不要动,听说新娘子自己挑喜帕,是不吉利的,小心夫君不疼你。”酥厚的声音带着酒气传到她的耳边,想要挑喜帕的手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喜帕挑开,美丽的面容映得满头翠珠尽然失色。
“真好看,娘子。”肖子骞笑着已经改了口。
她噎了口气,不好气地道:“谁是你娘子,龙涎香,给我!”压下心里的涟漪,这红艳艳的房间是不是也晃到了她的心?
“嘘。娘子不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行礼。”他挑起她的下巴,一派清魅。
她脸一红,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拿到龙涎香罢了,难道真的要……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娘子了,你还要什么?”
“要你的身子。”肖子骞的唇就快贴到她的唇上了。
她一下子哭丧了脸,怎么办,怎么办,他说得可真直接,要身,要身,要你命啊!这下子真的是没理由拒绝了,打又打不过,也不能抬出师父来吓唬他了……
“还没行礼完呢,合欢酒还没……”他带着酒香的气息铺撒在她的脸上,颈上,好热。
“不知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一句比一句羞人,她脸红得都可以滴出血似的。
“可是礼没有行完,不、不可以的!”肖子骞越来越燥热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勾引啊。
“什么礼?周公之礼,洞房花烛才是夫妻之礼。”他已经按着她的肩膀作势要压下她了。
七月紧闭着眼睛:“不行!又不是真的夫妻!”她大声吼起来,一下子推开他,冲到桌边。
屋里一阵安静,除了偶尔燃烧的蜡烛轻爆一声,以及门外渐远渐近的喧闹。
李婶那大嗓门从院外传来:“说了吧!我说了我家七月就是最好看的!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是,嗝……”
“大婶,吐了吐了。你醉了,赶紧回去。”
“七月吐了?就是有喜了啊,是公子的哦!”
两人安静地听着外面醉了的李婶和一帮下人吹牛,说的都是自己家的七月多好多好,和公子多成双成对。
肖子骞用双手垫着头枕在床边上,七月尴尬地半低下头,大婶的话说得她心里犹如有一只小兔子在狂跳。她咬着唇,转过身去,不敢看那双漆黑的眸子。
李婶走远了,良久才万籁俱静。
“娘子就这么想走。”他声音淡淡地随风入耳,半响,“你走吧,龙涎香给你。”
七月蹙眉,放开握着桌角的手,心里转了几圈又几圈,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恍惚的夜晚也迷茫了她的心吧,不然她怎么会支吾着道:“我、我们,行礼吧。”
“嗯?”
被他反问一下,她怕她下一秒就要反悔了,羞怒得顿了顿脚:“你要不要,不要就算。”
这个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吗,难道还要她自己亲自宽衣解带不成。
“恐怕,想要也要不了。”声音徒然疲惫下来。
“啊?你不行?”她一惊,李婶每天嘀嘀咕咕的,她还是对男女之事了解了很多。
猛地转过身,肖子骞脸色虽然苍白了点,但是武功高强啊,长得也那么俊美,不像是,不行的……啊。
肖子骞哭笑不得:“李婶都教你了些什么啊。”
七月的眼神落在他放在他自己腰际的手上,那黑色的腰带上已经隐隐约约一片猩红,再看他那无力的身体和苍白的面色。
“你,受伤了。”心里狠狠一惊,她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娘子怎么比为夫还急,那我还是勉为其难,带伤上战满足娘子吧。”他伸手搂过她的腰肢,一翻身压下她。语气无力可见伤势不轻,可恶的是居然还不忘调侃她。
脸又一阵燥热,他俯视着她,七月想推开他,可是看着他仗着自己是个病人,自己还不好对他动粗。
月色暧昧地淬在墙头上。
“给我看看。”
“不给。”
“不给我就脱你衣服了。”
“讨厌,人家害羞。”
……
门外醉了的李婶,铃儿还有管家都在院外的窗下捂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