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欣:“对不起,真对不起,今天忘带眼镜了,我……我早上起晚了。”
倪青:“几百度啊,瞎成这样?”
温子欣:“500度。”
倪青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在你是睁眼瞎的份儿上,原谅你这次,下次小心点。”倪青转身要走。
温子欣心里暗叫苦:“这才拖了几秒啊?好像开始了也不是那么难,得继续磨。”一把抓住了倪青左手小臂:“先别走!”
倪青:“哎,疼!你干什么?撞了人还想讹我不成?”
温子欣:“不是不是,我包里东西掉了,我看不清楚,你帮我捡一下呗。谢谢了哈。”温子欣单腿跪地,边说还边比划在地上摸东西。
倪青:“真服了你,哎,有这么厚脸皮的?”
温子欣想:“怎么也是你学姐,不能连你都hold不住!”正有一丝喜悦,听到倪青在旁边喊了一声“喂”,转头过去,正迎上倪青双手送上鼻梁的眼镜。
倪青:“正合适,是你的吧?这镜片有500度?单片250吧?”
温子欣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撞击把包里的东西撞掉了一地,本想利用一下,却忘了眼镜也在里面。
倪青看到温子欣不回答,嘀咕了一句“神经病”,转身要走。
温子欣:“荆妤是你朋友?”
倪青镇住,转身过来,杀气腾腾的问:“你到底是哪颗葱?”
温子欣:“我是文学社的,听说了荆妤的事儿,想向你了解些情况。”
倪青:“无可奉告,滚!”
温子欣:“你不是他们的‘娃娃头’吗?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这回换成倪青冲上来,不顾左臂疼痛,用手肘抵住温子欣的前胸,右手扇了温子欣一巴掌。
“你是记者?警告你别到学校里来骚扰我!”
这一掌力度着实不轻,温子欣被打蒙了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眼看着倪青已经上了楼,赶紧给过佑婷打电话,对方却没接。看下时间,倪青应该已经回到宿舍了。“刑法修正案八新增了入户盗窃加重刑罚,学生宿舍虽然不算‘入户’,但仍旧是涉嫌盗窃……过佑婷可能已经被学校保安抓了,自己很可能被认定为共犯……律师执业证书还没捂热就要被吊销,之前读书、工作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温子欣控制不住大脑运转,想到这里一阵眩晕,赶紧收拾东西跑,刚跑到女生公寓楼前的小花园就听到过佑婷喊:“你打算跑回去吗?”
温子欣停下来看到过佑婷在摩托车上坐定,把安全帽戴上向她招手上车。
一路上温子欣一言不发,坐进雷霆公司的沙发里,仍心有余悸。
夏冬雷冲了两杯绿茶:“辛苦啦,两位,女性当事人的案件,男士不方便调查取证,下次我一定身先士卒。怎么样,说说吧?”
过佑婷把在荆妤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夏冬雷——她用万能钥匙开锁进入宿舍,多亏荆妤提供线索,尝试了三个不同密码后成功打开了陈晨的笔记本电脑,查阅购物网站记录、订单记录均没有发现异常,进入订单回收站,跳出来14个诱奸药的购买记录等等。
过佑婷拿出一个U盘。“电脑截频都存了,我手机里还有操作录像。购买时间自案发前一个月至案发前一周,收货地址都在学校。看来倪青是个狠角色,知道是违禁品,是真是假不好说,买了这么多,可能一直在试验药效,所以能够比较精准的控制用量和药物反应时间。”过佑婷分析到这里,意识到温子欣过于安静了,看她脸色仍然苍白,就给夏冬雷摆了一下头。夏冬雷明白,过佑婷一般是戴墨镜使不出眼色的,要使眼色就是朝她想让你注意的方向摆一下头。
夏冬雷赶忙上去安抚:“温律师,您喝茶。我们知道您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律师,为查明真相敢作敢为,跟我们说说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温子欣叙述了全部,包括被倪青扇了一巴掌。从小听话随和的温子欣,第一次被人刮耳光,感到很委屈。
夏冬雷:“温律师,很感谢您为这个案子的付出。倪青蛮横无理的表现,恰好印证了她就是这场戏的导演,为报复曾经的闺蜜挖了一个坑,郝帅不过是落井下石的那块石头。我们知道您很委屈,我们也很气愤,倪青一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另一件事,得跟您对对词儿。我们经常做企业的尽职调查,跟律师的工作有类似的地方。你们争取到了被害人的信任,过佑婷到倪青宿舍想与倪青对峙,发现宿舍的门‘忘了锁’,觉得可疑。过佑婷进去后发现倪青的舍友陈晨的笔记本电脑忘了关,进而发现购物记录显示着购买过迷奸药,就截频并录像采集了证据。下午我送你们去公安,温律师觉得我刚才的总结向公安陈述有什么问题吗?”
温子欣:“法证学有个罗卡定律——凡有接触,必留痕迹。宿舍的门是忘了锁,还是有人开锁进去的,在有先进仪器检测的情况下,是可以鉴别出来的。笔记本电脑在什么时间、用了几次密码才打开,也是可以查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的说辞我不会提出异议,但抱歉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么有风险的事情了。”
夏冬雷:“理解,温律师。我们查过倪青的背景,她父亲倪冠群是天北市商业银行副行长,权力相当大。中国经历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一些人抓住政策红利期的各种漏洞,大搞权力寻租,很多成功人士背后都有原罪,毛孔里带血。我相信倪冠群也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只要他打几个电话,就能让倪青脱罪或者至少是从轻处罚。这样的对手,如果我们还在沿用教科书里的条条框框,结果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温律师你今天表现得很棒,但离调查老手还欠火候,如果你能够跟倪青对打,或者起码扛得住她的一击,会为团队争取到更多时间。但你最后为了拖延时间提到荆妤,激怒了倪青,她已经怀疑你是记者,现在很可能更加怀疑有人在调查此事。这时候的倪青会把策划过的案件从头到尾再细细想一遍,把可能遗留的证据再销毁一遍。我们都需要变得更强,才有能力对抗恶。”
当天下午温子欣他们将调查到的情况及取证交给了市分局刑警队,公安核实了相关情况,强制倪青也一并做了血检、尿检,三个人的体内都查出少量诱奸药的化学成分γ-羟基丁酸。一周后郝帅被释放,一个月后倪青因侮辱妇女罪在区法院受审,供述了犯罪的全过程。倪青通过网购诱奸药,自己以身试验,用注射器将药剂注入酸奶,再用透明纸胶带封住注射孔完成犯罪前的准备工作。
有一次倪青喝大了,郝帅开车送她进入别墅区的时候,喊了倪青几声她都没醒,保安无法确认业主的意图,就暂扣了郝帅的身份证。郝帅出门的时候忘了拿,次日发短信打电话让倪青代领一下,倪青便从保安那里取了郝帅的身份证,想着拿帅哥身份证拍照留念。后来为整荆妤,开宾馆房间需要身份证,想起来就使用郝帅的身份证照片到学校附近办假证的人那里办了一张假身份证。宾馆前台只管登记不看人,因为周末经常有学生情侣来开房,女生都不好意思,通常事先来开房的女生都拿着男友的身份证。先开房洗澡,在房间里看书、上网、看电视,等男友踢完球、开完班会过来冲个澡,就可以让荷尔蒙嗨翻天了。
倪青用假身份证开了一间房,先把昏睡的荆妤安顿好,然后带着吃小龙虾的塑料手套给昏睡的郝帅“打了个飞机”,把精*子沿着荆妤的阴*道涂抹了几下,况且她知道荆妤已经不是处*女了。公安问宾馆服务员的时候,服务员也不记得几天前开房的女生是谁,看了一眼荆妤的照片就说没错。如果不是倪青对于购物网站如何彻底删除购物记录操作的疏忽,即便温子欣他们认为案件有疑点,没有证据公安很可能也不会再查下去。如果没有及时取得重要证据,发现犯罪嫌疑人是副行长的女儿,是否能查到底还有很多变数。
这个案件亮点不少,比如原本强奸罪既遂的犯罪嫌疑人郝帅被认定为“工具犯”,未经庭审就无罪释放。倪青是间接正犯,也是唯一的被告人。由于郝帅、荆妤两人都处于昏睡状态,法官推定郝帅无法正常勃*起插*入荆妤阴*道内射*精,支持了被告人倪青的供述,认为郝帅、荆妤没有发生性*交,起诉罪名也由强奸罪变更为侮辱妇女罪。开庭的时候温子欣原本打算去旁听的,到法院后被告知旁听席已经没有空位子了,就委托在法院工作的同学打听了一下。同学反馈说,倪青的辩护律师拿出一份被害人谅解申明。倪青最后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缓期二年执行,没有一家媒体对该案件进行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