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开始玩着色子、碰着杯子,讲着可有可无的段子;点缀的女人们偶尔站起来在卡座周围扭动着柔软的小蛮腰,眼神或停留在这里,或飘向远远的地方……在这种地方,信号发射器和雷达探测器向来都是全副武装,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邂逅。
工体南门外,刚下了出租车的戴娟就已经兴奋起来,仿佛浑身的细胞都一下子进入有丝分裂的状态,童馨随着她平静地出了车门,跟司机道了声谢。
工体南路这个聚集了大大小小各式酒吧、迪厅的地段在圣诞夜这么个重要时点更是熙熙攘攘。女孩子们完全不顾冬日的寒冷,一个比一个穿得少。正当两人手挽手准备往里走的时候,身后远远地传来了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和一脚激烈的急刹,童馨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惊呼:“玛莎拉蒂,总裁S!”
窦萧生活中最大的爱好就是车,所以连带童馨也对此小有研究。
戴娟一听玛莎拉蒂,兴奋地用两只手捂住了嘴:“哇!真的是呢!”略微听了一秒,她使劲摇晃着童馨的胳膊,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喊道:“开车的哥哥也很帅啊!”
童馨瞅着戴娟的兴奋劲,微微抿嘴笑着,借着昏暗的路灯约摸看了一眼:“恩,是挺帅的,怎么?有想法啊?人这么多,不好下手吧?”
戴娟皱了下眉,转向童馨,淡淡地说:“要不待会他开过来的时候,你,不小心地,就那么不小心地把我往车前一推?”
童馨捧腹起来,“让他养你一辈子啊?”
“怎么推?这么推吗?”她们俩人确实错误地估计了总裁S在拥挤的人群中破土而出的速度,推推搡搡中真的让戴娟就那么一下子准确地趴在了车头。
车主迅猛地刹住了车,跑下车来看到底怎么样。生怕出事又略显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戴娟顺势将一只撑住车引擎盖的胳膊搭在哥哥的胳膊上,然后呆呆地凝视着他,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而童馨更是为自己的失手感到愧疚,一时没缓过来。可没想到,没过多一会儿,戴娟居然轻声细语地问了一句:“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那男人也对这种景象甚感吃惊,再加上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的确可人,也就没有多发脾气:“没事的话,那我就走了。”
戴娟直起身来,拉着童馨退到一边,花痴地凝望着总裁S停车去的背影。童馨绕着戴娟看了一圈:“你确定没事吧?”
戴娟好像被那人那车勾走了魂一般,轻轻来了句:“我没事……”还笑眯眯的。
童馨无奈了,拽着她进了MIX的大门。
两个人脱去了厚重的外套随包包寄存了,一身轻松地步入了那个痴迷人生的灯红酒绿。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本来就不想浪费精神让自己的思想集中,陈勤混混沌沌地随大家玩耍着、大声笑着,可是突然发现:夜深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想念居然让人觉得如此孤单。
年轻的时候,尤其在美国读书的那两年,异地的落寞与空虚让很多不需要为学业和生计太过操心的年轻人更容易坠入资本主义的洗礼。陈勤也曾为那些诱惑所吸引,尽兴欢愉。可是清晨醒来,发现床的两端距离总是那么遥远,怎么走,也走不到头,日子久了,也就厌倦了,所以他再也没有从酒吧带过所谓的“名媛”回家。逢场作戏,作完散场,决不会在白天浪费时间电话、短信或者MSN。
就在他举起酒杯准备又一饮而尽的时候,一个陌生却熟悉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借着幽幽的光线,透过玻璃杯映入他的视网膜。
“QQ的主人!她怎么也来了?我不会看错吧?”他赶忙放下杯子,确认了一下那个执着的背影,应该没错。两个女孩子穿过舞池边的小径,在对面那个卡座和一遭人打着招呼落座了。
远远看那端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等待……直到见童馨她们下了舞池,陈勤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期盼,借着哥们和女人们调情的间歇,托辞去WC,直奔舞池而去。
Lady Gaga的混音舞曲让所有人忘我地在舞池中摆动着、摇曳着、搂抱着甚至激烈地亲吻着,没人在乎自己在做什么,自然也就不会有其他人在乎。是的,神奇的夜色、美妙的酒香、撩人的音乐,浓妆艳抹下的女人们此刻都变得雷同,只有那个到夜店来还是执拗的坚持自我的淡妆的童馨在此刻显得分外闪耀,珍珠白的抹胸小礼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圆润的曲线,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中留下深深的一抹痕迹。此时此刻,对于陈勤来说,仿佛舞台中间只有一盏聚光灯直射那唯一的白天鹅,其他都是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醉了,还是清醒着却借着酒劲,跨越心里那一道沟泓,推开一切障碍物,直直地走到童馨身边,搂过她的腰,不容分说地热吻了起来。
童馨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吓了一跳,本来无意识地想推开对方,可是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黑天不开灯的家伙,脑子里冒出来的更多的是问题“怎么会是他?”、“他干嘛呢?”、“这么多朋友在呢,怎么解释?”等等,红透了脸颊,完全愣在那里,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周围人以为他们认识,也没敢上前阻拦。
于是,在骚动的舞池中,陈勤用他那炙热的双唇让童馨手足无措地木在了那里,成为了一道静止的背景画。
不知道是因为那吻太炙热太痴缠,还是这个男人所带的味道让童馨难以割舍,或者是长久来的孤独在灯光与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催生了荷尔蒙的急剧分泌,童馨居然被那种柔软的深深的缠绕所降服,从抗争慢慢地走向臣服,僵直下垂的胳膊轻轻抬起紧紧抱住了陈勤的后背,将身体柔柔依偎进他的胸膛。
陈勤不舍得地离开那细嫩的唇舌,用手指慢慢滑过童馨的脸庞,细润如丝,在闪烁不停的灯光下,他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对面姣好的面容,不管是清晰还是模糊,就是那么温柔地凝视着。
四目相对,时光逝水。
两个人就那么旁若无人地两相对望,听不见周围振奋人心的音乐,看不到周围人诧异的表情。在音乐中画休止符的时候,两个人居然都静静地等着,谁都不知道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
陈勤顺势拉起童馨的胳膊,附耳过去说了声:“我家在装修,可以收留我吗?”
童馨还沉醉在刚才的迷昏状态,什么都没支应,只是看了一眼陈勤那明亮的眼睛,便被大手拉小手地牵走了。
陈勤拉着童馨的手腕,取完外套和包包,径直走到停车场。童馨又重新坐回下午刚离开的还没修的亚光黑,想起了自己不管不顾地在大庭广众下嚎啕的景象,自己就突然乐了起来。没有扣扣子的外套不经意间惹出胸前一摸柔白,看得略带酒意的陈勤心里蚂蚁爬,腾起半个身位吻过去,童馨条件反射般推了一下,陈勤慌了,退回驾驶座的时候,脑袋碰了下车顶,呀哟了一声。
童馨看他捂着头的样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车里小……”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家怎么走么?”陈勤小声地问着,生怕被拒绝。
不知道是什么鬼迷了心窍,童馨对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就不忍心拒绝:“还是我来开车吧,你喝酒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去陪警察叔叔过夜。”
电梯门轻轻的合上,陈勤早已经把童馨推向了一个角落,捧住微微发红的脸蛋热吻起来,童馨顺从地伸手搂住陈勤的腰……七楼转瞬间就到了,两个人还是不愿意脱离对方的温度,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出了电梯。
还没等电梯门重新合上,陈勤早已经抵住贴着墙壁的童馨,一边继续缠绕唇的温度,一边帮她和自己脱去厚实的羽绒服。
借着微微的灯光,外衣下,透出一抹细嫩的肩,锁骨留下一道素描阴影的立体感,陈勤轻轻撩开略微散落肩头的发丝,柔柔地从脖颈一寸一寸,顺着肩膀的分水岭吻开去。童馨沉醉在神经传来的阵阵电流,陈勤散发的淡淡体香以及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中。
陈勤的手渐渐向下,触及到腰下那一丰润时,童馨本能地退了一下,可惜后面是墙壁,怎么也穿透不过去。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带着点愤怒和焦躁:“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原来……”说着还发出轻蔑的笑声。
正是窦萧。
童馨条件反射地推开陈勤,方才还火热的身体一下子就凉了下来,她没有看一眼陈勤,直直地盯着窦萧,却不发一语。
再傻也能看出童馨跟窦萧的关系,陈勤张了张嘴,见童馨完全忘了自己,便把话憋了回去。他按了电梯按钮,电梯门很快打开,他狼狈又慌乱地逃进去。
“你……怎么来了?”童馨打破僵局。
“怎么?我不能来?”窦萧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
童馨默默腹诽,都分手了你还来做什么呢?可是窦萧是她的死穴,她没办法对他刻薄。哪怕是他无理取闹哪怕是他犯了错。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童馨悲伤地想,原来之前所有的已放下都是假的,只要窦萧露个面,她所有的坚定都会瓦解,剩下的只有……原谅和期盼。
“诺,这个给你。”窦萧递过来一个信封。
里面是一张合约书。准确地说,是风夏公司的员工协议书。
这当然是好事。不过童馨绝对不相信窦萧大老远跑来只是为了送这份协议书。果不其然,窦萧下一刻就说,“这个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童馨不争气地问。她居然此刻还有所期待。
“跟我复合。”窦萧好一会才说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窦萧按下电梯钮,而后大大方方地走了。
这,这该是好事成双吗?童馨并不明白窦萧突然这么做的原因,可这毕竟是好消息不是吗?那为什么她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不不不,是根本就没有情绪。
曾经童馨看到过一段话:总有一个人,他只字片语就能支配你的情绪。或喜,或悲。无法改变,无法逃离。之于童馨,这个人就是窦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