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死死掐住她粉嫩的脖子,我看到她黝黑的双眼珠无知而愚蠢地转了一圈。我老拇指甲里厚厚的污垢在她的喉管处形成了一撇八字须,那污垢还是我昨天晚上砍杀青猴子家的小母鸡时留下的罪迹——来不及抠掉的鸡屎。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骚货整天在我家门口扭来扭去,居然还舔着个逼脸趾高气扬的学公鸡叫,这不是在公然挑战我一个老光棍的耐心和尊严吗?一只半裸的小母鸡也敢无缘无故的发情。看来我得对你们讲讲我四十年来的情和恨,让我的光辉历史在刘家营村的世世代代中流传和湮灭,也不枉为我来世走一遭。
想当年,生产队的母牛见了我都在发抖,我从它们丑陋的肥屁股旁边经过时,花花和扬扬两只小母牛夹紧牛逼昂起漂亮的小尾巴四蹄飞扬,绝我而去。我是多么的伤心,我不过是和它们的妈妈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干了男女青年应该干的好事,勉强苟且了一回。将我三十年来的精华无私无畏地奉献出来,老母牛却恩将仇报,把我和它的亲密行为毫无廉耻绘声绘色地讲给它们听,它或许是想通过秀一秀恩爱想成为当今母牛协会的“网红”,甚至野心勃勃地想当吹牛逼协会的母牛皇后——“母后”。它这一吹不要紧,却把我吹进了派出所,从此就开启了我悲苦而无耻的人生模式。
其实,我和母牛做爱,你们也不要全怪罪于我,在我居住的低矮潮湿的破屋里,每天从东边窗子里射进来阳光总是流露出艳丽的荷尔蒙气息。当细雨飘打在遮栏窗子的塑料布上,破窗而入的每一只苍蝇都在挑逗着我的欲望。西北角屋顶上的那只母蜘蛛已经产下了第五胎,整个屋顶已经成了大小母蜘蛛们的“迪士尼”乐园。我还得感谢这56只小精灵陪伴我度过无数虚空的夜晚。我有无数个夜晚梦到我家的母蜘蛛变成了妖精,像《西游记》里的蜘蛛精一样,从屋顶上飘入我的热被窝里,我粗糙而肮脏的手穿过她透亮的纱衣,握到了轻软而凉滑滑的大腿,如同我在黄下海边的小沟里捉鱼捞虾,正准备将一条油腻的泥鳅摸上来,却碰着了沟边的荨麻草,一阵火烧火燎的快感酥麻着我的全身。
我想和母牛做爱的念头,其实是响应了国家政策的号召,他们政府居然就定我为强奸犯。定了强奸犯也就算了,反正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女,无兄无妹,独人一个,本来想在派出所多呆几天,尝试着多吃几顿公家饭,那该死的斜眼所长硬是将我赶出来。“我不走,才关了我七天”我说,据我所知,“根据国家法律规定,犯强奸罪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我强烈要求你们依法执政,关我三、五年吧。”斜眼所长用他那只纯正的右眼睨视着我,我全身的细胞和灵魂在他正义而忿恨的眼神里渐渐萎缩,熔化成一楼轻烟飘向镇政府的青砖白瓦上。我读出了所长大人的良苦用心,我的灵魂终于和阿Q的魂灵高度对接了,他以独眼观天下的睿智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传递给我明确的信息——我就是你们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人。临走时所长大人没有忘记往我纤瘦的屁股上赠送了凶狠而满怀希望的一脚,并顺带送了我几句临别附言:“真他妈的傻逼,以后再让我见到你,拧断你的鸡巴喂狗(派出所里的确养着一只狼狗)”,我急忙用手捂住两腿间的那个祸根,一拐一瘸地挪出了国徽高悬的乡镇派出所。
来到集镇上,阳光格外暖热,我眯起色眼,朦朦胧胧见到龙润乡人民政府的青砖大厦,赫然就挡在我身前。徒然之间,我想起了我作案的动机。在派出所的日子里,他们政府一天到晚总是问我:为什么强奸母牛?作案动机是什么?你听听,这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国家公职人员说的话吗?这明显就是废话嘛,不强奸母牛,难道要让我去强奸公牛吗?公牛有牛逼吗?公牛们都喜欢吹牛逼,小母牛都被它们吹上了天。还有,强奸母牛法律上也不能定罪啊,刑法之中好像没有这一条啊。我也是在吃饱喝足的昏睡中听那个“四眼”副所长说的。“四眼”所长真是个好人呐,给我普及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法律课。
当时,他们把我栓在派出所院子的一棵苦楝子树上,苦楝子树有五米多高,比我们生产队的谷堆高多了,他们没有用手铐拷我,斜眼所长说我一个强奸母牛的下流胚子不配使用一副崭新亮锃锃的手铐,就顺手拾起狗窝旁边的一根麻绳,将我的双手绑在碗口粗的树干上,让我的肮脏的手更加龌龊不堪——麻绳上蘸满了老母猪屎——一个专偷母猪的贼留下的作案工具。
我清晰的记得,我被扭送进派出所的当天,身后追随着百十个好心的群众,一大群大姑娘小媳妇看猴戏般的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射,他们为母牛鸣不平的愤怒的眼光早已将我破烂的粗布棉衣撕得粉身碎骨,我像一只被人拔光了毛的小公鸡,赤裸裸的任凭他们摆布。
一个高大丰满的妇女揪住踩脏了她绣花鞋的小女孩,破口大骂:“屁孩子,快滚回你家去,一个日牛的烂人有什么好看呢,看了你也不懂,喜欢看让你妈来看”。她恶声怪嗓的话头才落下,一个尖利锐耳的声音从人群后面滚递过来:“放你娘的瘟猪屁,马四花,你看看你那对马奶,日牛的人见了都恶心,你还来人群里撩骚。”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个二杆子青年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我被冬日的阳光照得浑身酥麻麻的,我感觉到绯红的阳光紧紧粘贴在我陡峭的双耳上,歪头一听:“你看他那么瘦小,还整牛……”,“听说瘦人那方面强烈,人瘦那东西才大哩,哈哈哈”,“你俩个小蹄子,瞎猜些什么,别在大街上发情,丢人现眼”。我才明白大姑娘小媳妇追着看我的原因。
斜眼所长挥舞着双臂:“散开,散开,一个瘦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大叫驴,回吧,回吧”。人群怀着满腔热情而来,却带着痛失情人般的遗憾恨恨而归。我觉得非常对不起他们,让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们失望,尽管那个狗日的所长说我不是大叫驴,他爹才是大叫驴哩。
我进到派出所的第六天,白天他们把我栓在苦楝子树上,以此示众,晚上把我塞进一间黑屋子里。看稀奇的人们到了第三天就对我大失所望了,我看着派出所门前出出进进的群众,除了几个青年妇女义愤填膺地赏赐了我一滩口水和唾液后,就是常常在街上调戏小姑娘的那几个地痞流氓来跟我说过话。据说这几个地痞已经加入了县城号称“十三浪”的帮会,他们平时在街上偷鸡摸狗搂抱小婆娘,拉扯大姑娘的辫子,无缘无故殴打一个买菜的老汉,整个龙润街几乎被他们弄得鸡飞狗跳,斜眼所长和“四眼”公安总是选择性的加以制止,群众说,这叫睁一只眼不如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难怪,凡是来龙润乡干派出所所长的人,干满三年以上的眼睛都要出点小毛病,不是斜视就是近视。
其中最小的那个地痞,也就十五六岁,一个毛头小伙,他满怀阶级仇恨的朝我的裤裆踢了我一脚,用鄙视的眼神打量着我。
“怂包,憨逼,傻蛋,我们男人的脸都被你这个蠢驴丢尽了,还日牛逼,日牛逼了还配叫强奸犯吗?日你妈的臭逼。”骂完,扬长而去。
我想他说得对啊,我算鸡巴的强奸犯!我羞愧难当,恨不得钻进树洞,或躲进狗窝,与狗为伍——派出所的那只大黄狗头脑清楚,思维敏捷,又讲政治,顾全大局——凡是来派出所里训斥我教育我帮助我悔过的群众,它见了他们都会摇摇大尾巴表示感谢,它知道他们是好人,即使是那个小地痞流氓来羞辱我时,它还是做出兼职警察应该有的态度——呜呜咽咽的吼叫了几声。
我得好好想想他们政府审问我时,我应该如何辩解。还是在几年前,我听我们的老队长讲过一个故事:
六十年代初,为了加快耕牛的繁殖,国家开始推广人工授精技术。因为当时生产落后,耕牛是农村中不可缺少的生产资料。
公社张书记从区里开会一回来,立即召开紧急党委会,传达上级精神,研究部署耕牛人工配种工作。会上按照张书记的意思,公社专门成立了耕牛人工配种领导班子,张书记亲自挂帅任组长。并决定先在胜利大队办试点,取得经验后再全面推广。
第二天早晨,张书记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进胜利大队。先召开大小队干部会议进行动员,再召开社员大会进行广泛宣传,最后召开支部会进行具体安排。
会议结束后,张书记一行在大队曹书记的陪同下,到一个一个小队的牛棚里选秀。由张书记最后拍板,决定用二小队的一头刚满两岁、膘肥体壮、又还没有配过种的黄牛作为母本。
牛选好了,怎样配种呢?张书记把大队曹书记找到大队办公室,对曹书记说:“你赶快找一位政治思想好、要求进步、根正苗红的青壮年人,要他来做人工配种!”曹书记摸着头皮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对张书记道:“三队的牛娃子今年28岁,家庭贫农出身,因为家里穷,至今都有还没有娶媳妇。他生得五大三粗,在队里做事也还蛮积极,您看行吗?”“行!你马上通知他到这里来。”张书记看着曹书记心急火燎地出去后,安排身边的秘书立即写一个总结材料,马上向区委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