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再也装不住了,慌忙撕去脸上的假面具跪在凤公主跟前:小的冒犯代王,实在情不由衷,恳请代王开恩!
玉凤透过依稀的夜色,看着眼前实实在在的杜王安,心里就有了几分释然。想他王安和杜家的关系,想到王安的品性为人,就知道王安迟早会找上她玉凤。当她在闺房中一感觉到窗外的异动,就猜测今晚的这一异动非王安莫属。玉凤让王安站起来说话。
王安从地上站起身来:谢代王开恩。
你先别谢,你得回答我你为为什么夜闯凤园?
我——我怀疑杜公子是他杀,且与你有关……
你有什么根据?
我,请恕我直言,我杜伯曾经反对过你代理王政,所以联想到你借机报复。
哈哈——你也太小看本公主了吧!本公主如此报复你杜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再说玉玺案一事,我已经让你杜伯引咎辞职,然后释放杜君杰来了结此案。让我对杜君杰使用为种卑劣的手段,简直毫无理由。玉凤完全一副男儿当自强的气概。
我杜伯真的要辞职?王安到现在才知杜伯辞职的事。
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去找你杜伯问清楚了再来回答我的问题。玉凤说完就自个走了。她太熟悉王安了,只要他露出了真面目,就绝对不会耍赖,他是一个敢于担当的人。
玉凤回到家中,想着王安说话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就觉得王安的话中还有隐情,还有顾虑。她想,只要王安回去问清了杜大人引咎辞职的真相,就一定会相信杜君杰非她玉凤所杀,就一定会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玉凤认定,若要查出谋害杜君杰的真凶,王安就是一个很好的缺口。
王安目送玉凤而去,心中甚觉迷惑重重。奔劳了一夜,肚子也饿了,他心随意懒地来到消夜酒家,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一口咕嘟,两口咕嘟,忽然想起杜伯喝药时的咕嘟情景,他忙付了酒钱,迅速向家里跑去。
王安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夜行装后急步来到杜伯的病床前,借着依稀的晨光,只见杜伯静静地躺在床上,侍候杜伯的下人正卧在床边打瞌睡。王安轻轻走近床边,并伸手去抚摸杜伯的前额。这一摸,吓了王安一跳。他又赶紧去摸杜伯的脉搏,一种不祥的感觉马上袭来。王安急忙唤醒下人,并点亮灯光查看:杜伯已经停止了呼吸,且停止呼吸的时间并不太长。须臾之间,杜府马上闹将开来。
王安将杜大人的遗体翻来翻去,却查不出一点被人谋害的迹象。从脸色上看,倒有点像呼吸倒塞而死。再细问那侍候的下人,却没有发现杜伯发生什么呼吸倒塞的事儿。也许是君杰的死,给杜大人的打击太大了,这才让他郁闷而死。在王安的内心,却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泥潭。
天色渐已大亮,太阳依然喷射出崭新的光芒。王安想到今还要去回凤公主的话儿,正好去将杜伯的死告之凤公主。他向家人作了些交代,就急急忙忙向朝中奔去。
玉凤正在朝中等候王安的到来,却见王安一副忧心如焚的悲切样子,不禁心头一怔: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听罢王安的禀报,果不其然。玉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怔住了。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巧?杜文卿前天不死,后天不死,为什么偏偏死在这个节骨眼上?玉凤想着就去翻找杜大人的辞职书,上翻下翻,却是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辞职书明明放在这儿的,怎么会不见了呢?玉凤一下子茅塞顿开,似乎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玉凤既开诚布公,又小心机警地对王安谈了她对近来一些事情的推测和看法。见凤公主如此坦诚的相告,联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真有点钻进了人家圈套的感觉,并差一点就铸成了大错,也多亏了凤公主大人大量。为此,王安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老老实实的全盘向凤公主托出。他的全盘托出,为玉凤的推测提供的有力的佐证。玉凤送走了王安,然后单刀直入太子府。
太子府中,玉骄看着凤丫头在他设的迷局中越走越偏,看着王安在他的迷阵中越陷越深,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得意之情,他按捺不住唤来宫中歌女,载歌载舞地又兴奋了起来。在他的心中,江山对于他是天上掉下的馅饼,美人同样也是天下掉下的馅饼,致使他的父王玉天雄一计之下就将代理王政的大权给了玉凤,这才让他意识到天上掉馅饼的事是不靠谱的,这才不得不与凤丫头玩起了心计。陈师爷的计谋让太子爷一步得意,在陶醉的主子面前,他简直可以与主子平分美色了。这不,玉骄怀里搂着一个,师爷的怀里同样也搂着一个。玉骄边撩边吟:轻歌曼舞好年华,尤抱美人半面羞。师爷瞟一眼主子正咬得怀中美人如痴如醉,自己也就更加放肆开来,直弄得怀中美人声声叫痛,这才松手。
主仆二人玩累了,又唤来琼浆佳肴,接着就大吃大喝起来。玉骄不知怎的,总觉得近来口味十分的好,巴不得一早吃到晚,只可恨这胃不争气,消化总是跟不上,俊逸的身段挺着个大肚子,就像个吸血虫病患者,不时还胀得他直叫唤。这眼前的一顿猛吃,又胀得他坐立不安起来。陈师爷忙招呼人将他抬到床榻上。
玉骄在床榻上这才喘了一口气,忽然下人传报凤公主来了。他拒见的口令还没传出,玉凤已经来到了他跟前。玉骄忍不住几分生恼地坐了起来:你来有何事?
怎么?打扰太子哥的雅兴了?玉凤自个坐到玉骄的旁边。
那倒未必,只是我现在很累,很需要休息。玉骄装作很无奈的样子。
你的休息固然重要,我想王朝最近发生的事也不会是小事。玉凤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玉骄俨然置身事外:那好吧!你就简要地说说你的事吧。咱毕竟还是太子哥,该过问的事还是得过问的。
太子哥还真的很有担当哦!我要说的事,你心中有数。
开玩笑吧!你要说的事我怎么会心中有数?玉骄说着就吩咐下人上茶。
玉凤很不客气长饮了一口:你何止是有数?你分明就是一个不错的导演。
你还知道太子哥是个不错的导演!可不要把问题越扯越远了,快说说你到底什么事?玉骄有点不耐烦了。
杜文卿大人被害了。玉凤快言快语。
怎么?杜大人死了?玉骄很一副吃惊的样子。
装什么装?你会不知道?玉凤直视玉骄。
装?本太子哥需要装吗?本太子敢作敢为,但也绝不做冤大头。
你就别装了!不仅杜大人的死,连同杜君杰的死,这都是你策划。
有证据吗?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要乱说,否则,本太子哥可要生气的。
证据当然有,是否要拿出来待父王回来了再说,我现在要是拿出来你就玩完了。因为你是太子哥,这才按住了证据。我今天来就是请你小心,不要玩火自焚,到时候会烧着很疼的。
你真有这么好心?玉骄毕竟有几分心虚。
好也许谈不上,却绝对的没有你这么坏。你谋害杜君杰不就是想嫁祸于人吗?杜君杰可是你的哥们,哥们间总得讲点交情吧!杜君杰死了你还不够,你还要火上浇油,把杜大人也给祸害了,并欲以此挑拨杜王安对我的仇恨。要知道,杜大人可一直是向着你的,你也忍心?你这叫扳石头打自己。
杜大人已经辞职,也没什么价值了。玉骄喃喃自语。
你是怎么知道杜大人辞职的?玉凤知道杜大人辞职的事,在第一时间只有王叔、杜大人和她三人知道,稍后知道的是杜王安,太子哥是从哪里知道的?除非杜大人的辞职书是他的人盗去了。
我我——玉骄自觉说漏了嘴,暗暗叫悔。
果然是你。玉凤好似有了证据。
原来你是来诓本太子哥的?玉骄暗觉懊悔莫及。
诓你又怎么样?重要的是这些事的幕后操作就是你。
你别趾高气扬!本太子把你当回事你就凤公主,本太子不把你当回事你就是凤丫头。
哼!你就等着父王回来给你好看吧!玉凤气冲冲地离开了玉骄的府邸。
玉骄看着玉凤风风火火而去的背影,想到父王的归期正一天天的临近,心中不免就打起了冷怔。
四
玉天雄满怀希望的西征,却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仅只对西戎进行了小惩,自己还意外地中了一枚毒箭,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大大地伤了他的元气。看看时日已经不少了,即若再加上一两个月,也未必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一个小小的西戎竟敢与他西楚对抗,是因为他们加盟了西楚北方的强国大夏。如果自己久征不返,而大夏国则趁西楚大军远征之机,突然挥师南下进攻西楚王城,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尚真如此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为此,玉天雄不得不班师回朝。
大王玉天雄回朝,王城依然是三天沸沸扬扬热热闹闹地为大王接风庆贺。三天后,玉凤这才将父王走后王城所发生的玉玺酥饼、杜君杰自杀、杜文卿病故等案件的真相禀告父王。天雄听女儿玉凤娓娓道来,却没有一点发怒的意思,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故而听得津津有味,很以为然:这半年的王政能在你的手上井井有条,父王我很满意;让我更高兴的是,总算看到了你太子哥也有了长进。
这——您?对父王的话玉凤是大惑不解。
天雄轻轻一笑:老臣杜大人的死,我也很惋惜很难过。如果真的陷进了王权之争,那是来不得半点仁慈和手软的。可惜的是,你太子哥所做的一切,居然被你查得一清二楚,亏得他身边还有一位师爷帮衬。
父王如此说来,孩儿越发不懂了。玉凤一下子觉得父王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看着女儿如此迷惑不解的样子,天雄不由站起身来并来回地踱了几步,又轻轻地拍了拍玉凤的肩膀:你很聪明,也很要强,父王我也一直很宠爱你。
玉凤轻轻地点了点头。
天雄续道:你明白父王我为什么要让你代理王政吗?
因为我比太子哥强。自信的玉凤似乎少了点底气。
能者居之,这是其一;其二是父王对你的格外信任。天雄说着又回到了座位上。
这——我也明白。
你不明白。这种信任是胜过王政的信任。
请父王明说。
天雄想了想,接着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父王如此说来,玉凤也不便追问。但她辛辛苦苦所查明的杜文卿父子之死,要求父王给一公断。天雄非常严肃地问道:杜大人父子之死,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真相?
玉凤回答:我的侍女小嫣。
好,很好!从今以后,再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杜大人父子之死。此事到此而止。天雄说这话时,完全一副下命令的口气。
为什么?
这就是王政。
我不明白。
你以后会明白的。玉天雄的目光对玉凤充满了期待,同时也非常理解女儿对杜云卿的惋惜,他想了想续道:杜云卿也是一位难得的恪守职责的老臣,职责之余还兼编西楚方志,也不知编得怎么样了?私下还擅诗词,个人诗词存稿不下五百余首。这样吧,你去查看一下杜大人所编方志和诗词。如果方志已完稿就由本王出资予以刊印,如果还没完稿就安排一个能力相当的人接着编;他的诗词存稿由本王出资刊印诗词集,也算是本王对他在天之灵的安慰吧!
接着,天雄父女之间又谈了其他的许许多多,直谈得父女之间相互哈哈大笑,直笑得天雄累弯了腰,玉凤这才觉得父王该休息了,这才告辞而去。
玉天雄送走了女儿玉凤,慢慢咀嚼着玉凤的话儿,感觉着王弟玉轩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自己年不过五十开外,自此西征一回却如古稀之人,也是毒箭余毒未能解尽,让他常常感到心力交瘁。虽然自己有玉凤这么一个聪明好强的女儿,但是,自己如果真的不行了,又怎么能将自己的江山霸业传给玉凤呢?玉凤毕竟是女儿,只有玉骄才是他合法的王位人选,才是他心底的渴望。可玉骄他,总以为父王大去之后,这西楚的江山霸业非他莫属,常常掉以轻心不求上进。最可怕的是,玉骄一身坏毛病,自己居然没感觉,还自以为能耍几路刀法,能写几首诗词,就是一位难得的文武全才了。任是他玉天雄苦苦教诲,他总是听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无不让玉天雄忧心如焚,这才策划了这出让女儿玉凤代理王政,以求刺激儿子玉骄激起奋进的计谋。玉天雄的一番计谋,对儿子玉骄总算有所刺激,也有所行动,只是这手段实在差了些。这也不打紧,自己才五十开外,还有机会对玉骄进行提高,谁知自己这半年西征,却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变化,实在让他担心。
越是担心自己的时日不多了,玉天雄越发觉得,提高玉骄的执政能力刻不容缓,更是觉得只有严守让玉骄继承王位的消息,反而放出让玉凤继承王位的风声,才能更加有效地刺激玉骄,并加速提高玉骄的执政能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决不公开让玉骄继承王位的决定。天雄料想,玉骄继承王位后,身边若有不测,最危险的人就是王弟玉轩。联想到玉轩跟随自己左右几十年,细细品味他的言行,愈加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愈想愈觉得此人对于玉骄的可怕。如果除掉此人,对于玉骄的王位继承也许扫除了一些障碍。尚是西楚面临外犯,对于玉骄而言,此人又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几天后,玉天雄再次将玉骄召到跟前,再次询问了玉骄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当他们言及杜文卿父子之死时,天雄没有半点责怪玉骄的意思,反而有所指点和鼓励;而在王权继承的问题上却不明说,反而暗示有让玉凤继承的可能。天雄想,女儿家都能争取得到的东西,堂堂男儿有何不可?玉骄一定会奋发有为奋起直追的。天雄看着玉骄忧心郁郁地离去的背影,就感觉到玉骄正在渐渐地走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