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句“乃敢与君绝”一字一字由我从口中吐出,转身再看向上官寻,他的脸颊两侧竟然浮起两抹红潮。只见他嘴角微微牵动,眼眸在对上我的那一瞬间,很快便闪向别处。
呃?这倒是令人意外,毒嘴又坏心的家伙居然会因为我念的这首乐府情诗脸红了。我的视线扫过其他几位,一个个表情甚是有趣,惊愕有余,尴尬不已,欲笑又止。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一个女人,当众对自家男人说了这样露骨的情话,难免不让人联想翩翩。造孽哦,我这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唉,也罢,夏之洛本就一身臭名远扬,何来英名,何患再多这一条当众调情自家男人的骂名,破罐子破摔。
气氛有点儿暧昧。
最先冲破这尴尬气氛的是上官谦,他的声音始终慵懒,只听他幽幽地说道:“三弟妹当真是如传说中的一样,与众不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我。
经他这样更暧昧的一说,叫人情何以堪。他是故意的。
本来我倒是无所谓,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倒显些有点儿矫情起来,我也不知为何会想着对上官寻念那首《上邪》。我无奈地干笑两声,觉察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只好低垂着头,盯着我的脚尖发呆。
现场的气氛再度变得诡异起来。=唉,暧昧啊,尴尬啊,无比抓狂的囧态啊。
“皇上驾到!”感谢上苍,这一声“皇上驾到”,真是解救了众生。
德喜公公啊德喜公公,我真是爱死你了。
众人随即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之前那股逼人喘不过气来的尴尬气氛,终于散了。
“怎么你们几个都聚在这了?寻儿,你的脸为何这么红?莫不是生病了?最近你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么?赶紧宣太医来看看。”皇上这关心的一问,又将方才的气氛拉了回来。
我头垂得更低,识相地往一边闪了闪,生怕被皇上看到自己的脸也烧得跟猴屁股一样。
当德喜刚要张口传太医,上官允接了话:“呵呵,回父皇,三弟这可不是生病,而是三弟妹的热情让三弟害羞了。”
哦!买嘎的!上官家的孩子都是属八哥的么……
我瞅着皇上瞟来狐疑又玩味的眼神,只好面对面,冲他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哈哈哈!看来朕还是很适合做月老,今晚倒要试试再多牵几根红线。”皇上这话一出,其身后众人皆点头哈腰随声应和着“皇上英明”,再听还是有不少人倒抽着气。
皇上连笑了几声,不忘调侃我几句:“洛儿,你今日这个发式弄得倒是挺别致的。唔,你总是能让人耳目一新,唔,不错,不错。”
有种狂滴汗的感觉。不是我王婆卖瓜,但凭皇上这一句,估计明日整个皇宫将会掀起一股“发潮”。
无语凝噎!我只好尴尬地冲着他呵呵干笑两声。
“唔,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不识相的若干人等,都给朕到别处去。这里就留给他们小两口好好说说话。走!走走走!”晕!皇帝老儿居然来这么损的一招,边说着边带头先闪人。
众人很识相地掩嘴窃笑跟着离开。
上官谦从我身边走过时,脚步停顿,满眼笑意地看了我一眼:“四条眉毛陆小凤?”
我则不甘示弱地回了他一句:“彼此彼此齐小弟。”
我这句话倒没刺激到他,反倒是齐威那张脸稍稍变了色。上官谦低着头,笑了一笑,随即大踏步离开了。
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上官寻和童武三人。咦?不对,怎么只有我和上官寻。童武呢?方才还有看到他的,这家伙也太识相了吧……其实这会儿只剩下上官寻,我反而不怎么紧张了。我深深地松了口气,垮下肩膀终于得已解脱。
唉,做人难,这做女人更难。
我偷偷抬眸打量起上官寻,哦哦,他的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方才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哩。
现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也没必要在这和他浪费时间,万一他那张破嘴一不小心再得罪本姑娘,难保不会冲上去撕了他泄愤。
我举步刚想走,上官寻略显沙哑的声音突然地传来:“夏之洛,你打算去哪?”
“当然是去没有你的地方。”我转过身,口气极其不爽,“干吗?”
“待会儿晚宴就要开始了,你不要到处乱跑,跟在我身后。”他的声音异常地温柔,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他。我奇怪地看着他,他却不敢看我,眼神犹疑不定,最后落在一旁娇艳的海棠花上。他这种表情……该不会?该不会是方才那首《上邪》让他突然转性了吧?切!怎么可能?除非母猪会上树还差不多。
我挑了挑眉,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乱跑?跟在你身后?为什么呀?”
“难道你还想再像方才一样,当众调情一次么?”他与我对视,语气也较之前硬了三分。
“喂,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行不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向你调情了?”这家伙只要开口就没什么好话。
“是么?方才是谁当着那众人之面那么亲热地叫我‘夫君大人’,还有为我而念的情诗,难道不是你么?还是我听错了,是猪在叫的么?”他挑了挑眉,鄙夷地凝视我。
猪在叫?我差点儿一口血喷上六尺高,真是没被他这张毒嘴气得脑中风。
“你……咳咳咳……”我气得刚开口便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我拼命地咳嗽着,双眼瞅着他这个可恶的家伙在笑。
他在笑,真的是在笑哎。自打我投错胎以来,这是第二次看到他在笑。
我抚了抚胸口,顺顺气,刚想开口反驳,便被娇滴滴的女声打断:“寻哥哥,我找了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
我回眸一看,此娇滴滴的女声来自花清琳。
上官寻见了她,之前脸上出现冰河世纪才会有的笑容也即刻收了起来,问了声:“有事?”
“寻哥哥,这个送给你。”只见花清琳将一大束蝶恋递给了上官寻。
乖乖,真是大手笔哇!在现代,一枝蝴蝶兰差不多要卖到几十块,这么一大束差不多有二三十枝吧。真是难为她了,抱着这么一大束,够重的,跑得小脸红扑扑的,哎哟作孽哦……
我就像是路人甲,咬着手指望着花清琳,这小丫头的作风可以说是比我这个现代人还要大胆。至少我当众念情诗,最多调得也是自家老公的情。而她呢?竟然敢当着人家的面,送花给人家老公,向人家老公示爱,明摆着就是要第三者插足,而这个人家是我。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送他花关我什么事,最好用花将这个可恶的家伙埋了最好。方才被他气得快七窍冒烟,这会正好冒出个花清琳向他表白,这场好戏怎能就此错过?我不着声色地退居一旁,咬着手指,静观其变。
“寻哥哥,为何你不接?”哎哟,小丫头的声音,这么楚楚可怜,我的心都变得阵阵酥麻。
上官寻深深蹙眉心,冷淡地道:“清琳,我想前几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不懂,我不明白,寻哥哥,究竟为何?”
“没有什么为何。”
“是因为她么?”花清琳突然指向我。
本来只打算做个路个甲好好看戏的我,没料着会突然被拉下水。
上官寻只是轻瞥了我一眼,并未说话。
蓦地,花清琳冲到我面前,大叫起来:“都怪你,倘若去年不是你,我就不会在及笄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病倒了。是你害我错过了去年的花神祭,不然寻哥哥是可以选择我的。都怪你,都怪你这个坏女人,当年破坏了寻哥哥和映雪姐姐,如今还要一人独霸他,你这个坏女人!”
花清琳这乱七八糟地乱指责,搞得我莫名其妙,自己追男人追不到,反倒将所有责任推到我头上来了。本来被上官寻搞得就满肚子火气,现在倒好,连爱慕他的女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我反讥:“哎,花清琳,你是不是哪根脑神筋搭错了?”
“你……你才脑神筋搭错了。你这个坏女人,怎么乱骂人?”花清琳叫道。
“花清琳,请你搞清楚,是谁先开口骂人的?好像那个人是你吧。”
“我就是骂你怎样?我不但想骂你,我还打你呢。”她抬起手就想要打我,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捏住。
她痛苦地扭曲着脸,我不甘示弱地回敬她:“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是男人,不吃你那一套。你爱找哪个男人示爱就找哪个男人示爱,不要扯到我头上。什么叫我霸着他?你以为我稀罕?你要是有本事就让他娶你做正妻,没本事的话,就不要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作为一个姑娘家,请放矜持一点儿。长得人模人样的,又不是缺胳膊少腿、脸上长麻子,干吗要死要活地想要做人家小老婆?!你以为你守着他,他就会爱上你?痴人说梦话。知不知道什么叫饭可以多吃,白日梦要少做?!如果他喜欢你,今日不用你送花,他都会粘着你。你以为你大度么?替白映雪抱不平?她要是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你让她直接来找我,不需要你在这边猫哭耗子假慈悲替她打抱不平。什么叫我破坏他们两人的好事?如果他们两人真是爱到死去活来,谁都没法从中间插一脚,更何况是我。还有,如果你以为整天守着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很快活的话,那我今天就放话给你,不管你是用倒贴也好,逼婚也好,天天赖在瑞王府不走、吃也好喝也好,只要你愿意,都不关我的事,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绝不会插手。哼!”跟一个才十六岁大的小孩子吵架,我怎么可能会输?真是想不通为何有些女人心甘情愿做小三,何况在我看来她连女人都称不上,根本就是个孩子。
我痛痛快快地骂完了多久以来一直想发泄的话,却没有注意到花清琳一个女孩子家能不能承受得了的问题,只见她听完了以后,“哇”地一声痛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