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浑身无比疼痛,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
还有感觉?被宝马撞飞了后我竟然还有感觉,难道我没死么?还活着么?居然还能感受到车祸后的疼痛,难道这种半身不遂、口干舌燥就是被车撞的感觉?我努了努嘴,口中没血腥的味道。
耳边隐约传来女人的声音:“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我幽幽地睁开双眼,蒙眬间看见稍远处有三个女人站在离床边较远的地方。
蓦地,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传来:“夏之洛,别仗着有梅妃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瑞王府。自己做出不知廉耻有辱妇道的事情败露后,还要毒打下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倘若你以后再做出这种事,休怪我不客气!”
在这一串的怒斥中,我瞪大了双眼,终于看清立于床边,且身着淡色长衫、长发随意披肩的男人。他有着深邃完美无瑕轮廓的脸庞,让人眩晕……
请原谅我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优美华丽的词藻来形容,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总之,那个真是老天眷恋,让活到27岁仍是老姑婆的我终于再次看见春天了。
等等,他这是什么装扮?他在说什么梅妃?什么毒打下人?没睡醒么?什么情况?我费力地挪动头部,带着满腹疑惑望向他身后的两个女人,也是古装扮相。这种摇曳生姿的衣服通常只有在照个人写真的时候才有机会穿的吧。在玩cosplay么?
旁边还跪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右眼青肿,额头破皮,微微渗着血,但还算干净,想来是清洗过。
周围的布景就像在看古装剧的场景一样,而我,傻愣愣的就像是一个看戏的人。
帅哥厌恶地哼了一声,转身对旁边一位美女说:“你先看着她,撤了她身边所有的下人,把阿紫先调到竹轩,其他的等她意识自己的恶行后再说。”说完,他便大步离开屋子。
“是,王爷。”美女回应着。
我费力地支撑起身体,望着眼前的美女,忽然脱口而出,“若兰!我……”
我发现我的声音极其嘶哑,而顿住未继续说下去的原因,倒不是喉咙干涩,而是为何我会叫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姑娘为若兰?!
我不由得一惊。
“王妃,您好好休息,若兰到晚膳时会再来。若兰告退。”她说完便领着身后的两名丫环和跪着的阿紫走了。
阿紫的名字在一瞬间冲出我的脑海,方才那个右眼青肿、额头破皮的少女叫阿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让我不知所措。
望着关上的门,我甩了甩还有些痛的头,蓦地,脑内冲出了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另一种记忆。
那是属于一个叫作夏之洛的女人的记忆。
我慌张地下了床,腿脚发软,一个踉跄冲到了梳妆台的镜前,当看到镜中一张陌生的女人脸时,全身的血液就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直冲到头顶。我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镜子“啊啊啊——”地鬼叫了起来。叫了没几声,我虚弱地跌坐在面前的凳子上,傻愣愣地,仿佛失了魂。
没多久,我开始整理思绪。
映在镜中的是张很美的脸庞,是在现代有了高超技术、人造美女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却越来越少、真真实实、无任何修饰、纯自然美丽的脸。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脸,再望向周围的环境,想着刚才的对话,以及脑中充斥着那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记忆,强烈的恐慌在此时涌上心头:我没被撞死,却被撞得莫名其妙地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在我知识范围内根本就不存在的古代。这个流行的名词是叫穿越吧,但我更加感觉像是撞鬼,投错胎了!
吼!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我也太倒霉了吧?弃婴、失恋、撞车、死亡,甚至最莫名其妙地穿越、借尸还魂,小说和电视上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统统莫名其妙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日子全在一天内变为泡沫,化为乌有。
我呆坐梳妆台前,望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一想到自己如何撞车,浑身的血液不禁全部冲向脑部,人生27年来,从未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第一次尝到了孤独与无助。
原本开开心心过着我滋润的小日子,可偏偏冒出来一个亲生父母来认亲,将所有安然的一切全都打乱了,为何可以有这样的亲生父母,怕儿女成为负担找了众多的借口抛弃了他们,待到子女长大成人,又要坐享其福,觉得那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应该收回,可是他们可否有想过,将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养父养母何其心酸?
被宝马撞飞了,虽然没死,但这种活法,也不见得有多好吧,显然是撞鬼呀。最难过的是,也许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一想到我亲爱的爸妈,我便伤心地趴在梳妆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眼泪不知在什么时候干了,我望着这华丽又高贵的寝室,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活着——是我今后的唯一人生目标。要活下去,一定好好地活下去。如果只是狗血的穿越、借尸还魂,应该不是偶然,既然能来到这里,也一定有法子回去。但是如果是重新投胎……我真的好想骂阎王,哪有人一投胎,就少活了十几二十年的,我真是个衰鬼。
再次望向镜中那陌生的脸庞,能想赞美的词语就只有眉若远山、不化而黛、唇若红樱、不点而朱。和我现代那张平凡的脸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即使此刻未着任何粉妆,略显苍白而无力,什么是美、什么是更美,一目了然。
我该庆幸,不管是穿越还是投错胎,上天至少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同时也赐予了我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这是无论在哪个时间哪个空间,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而此刻,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开启那另一个记忆:
金碧皇朝,即便是在我这个历史知识贫乏的脑袋里,也是一个不存在的王朝。皇家姓氏复姓上官。而这具体的主人,则是当今第三皇子瑞王上官寻的王妃,当朝户部尚书夏仲堂唯一的千金夏之洛,年芳十九,于新春前嫁入瑞王府。仗着自己的姑姑夏惜梅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加上被夏仲堂视为掌上明珠,宠得无法无天,因而不可一世,目中无人,鬼见了都会让三分。
啊,那个一睁眼就见到的帅哥,原来是三皇子上官寻。
夏之洛在十三岁那年初见十七岁的上官寻,惊为天人,立誓非君不嫁。之后为了阻止一切想与上官寻婚配的人与事,可以说是用尽了手段。十五岁及笄之年,哄得皇帝上官明开心,指婚给了上官寻。恰逢上官寻母亲韩淑妃去世,上官寻以要守孝三年为由,一直拖至去年年末,心不干情不愿地将已是十八岁高龄的她娶进瑞王府。
在夏之洛的记忆中,貌似她还有个很厉害的情敌。上官寻一直中意的女子乃相府大千金白映雪,两人相互爱慕已久。白映雪与夏之洛同年,两人同是当时京城中闻名的美人,不过白映雪是以温婉贤淑、才华横溢而出名,而夏之洛却以骄扬跋扈、心狠手辣而出名。按京城的百姓之说,那就是天上的仙女与地狱的魔女。
夏之洛深知这一点,因而先下手为强,得到了皇上的指婚,同时也顺势推了把,让皇帝将白映雪指婚给了太子上官允。
两场婚姻的悲剧由此开始。
洞房花烛夜,上官寻连新娘的盖头都未揭,只是冷冰冰地甩了句“好自为之”后踏出新房,便不曾再进入过莲轩。从那夜至今的一个多月中,夏之洛也是用尽一切法子,想让上官寻踏入这屋子,例如自杀、纵火,而次数越多,便类似狼来了的感觉,到最后,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也无法让他再进莲轩,直至阿紫被打那日。
原来那日夏之洛让阿紫带着染有她血的手绢去找上官寻,倘若他不来,就血溅莲轩。未久,上官寻果然到了莲轩,被骗喝下了春药的茶后有所察觉,愤怒地用内力逼出药力,尔后大骂她不知廉耻有辱妇道,等等,再度甩袖离去。夏之洛则是将所有的错全归于阿紫,对她拳打脚踢,阿紫实在受不了之下,顶撞了她,却不小心将她推跌向桌角撞到了头部,晕死过去。一晕就是三日,当再度醒来的人却变成了我。
果然是撞鬼!借尸还魂了!现在这个夏之洛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还是跟我共用一个身体?假若共用一个身体,白天是我,晚上是她,晚上她趁我熟睡,变态地再跑出来去勾引上官寻……造孽啊,就是帅哥也不行,太贱了!
思及此,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我又用手擦了擦脸,有点儿生疼,想弄点儿水清洗一下,便想出门叫人。
我去拉屋门,却拉不动,再拉,发现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我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她晚膳时再来,这根本就是变相软禁。我懊恼地坐回床上,仰身躺下,算了,先睡一觉再说吧。虽说是魂穿,可也是累人的。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有多久,当我再睁眼时,若兰带着两名丫环送晚饭来了。
“王妃娘娘,请用膳。”若兰面无表情地道。
我很好奇这个女人,她给我的感觉和其他的婢女不一样,而这种感觉又说不上来。在夏之洛的记忆里,除了知道她是上官寻捡回的乞丐之外,对她的认识是少之又少,似乎也不像是上官寻的侍妾。
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她摆好碗筷后便恭恭敬敬地立于桌旁。
我不想做困兽,便对她说:“出去时,请不要锁门。”
“嗯?”她诧异地望着我,仔细地打量我一番后,恢复先前的官腔,“王妃娘娘,请您先用膳。”
这个女人……
若兰静静地望着我狼吐虎咽,直至我用完,又静静地退出去,带上了屋门。过会儿,她又捧着装着热水的盆进来,静静地伺候着我梳洗完毕,又静静地退出去,再次带上了屋门。从头到尾,她就是那么静静的。
这一夜是长夜漫漫,我依旧被软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