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与昨日一般,依旧是若兰和那两名丫环伺候着我吃喝梳洗,那门,仍旧还是锁着。
第三日上午仍是如此,我居然做了近两日的困兽,这对一个喜欢到处串门八卦的有志青年的我来说,是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的事。
待到午膳时,祭完我的五脏庙,在若兰要离开屋子前,我便不急不慢不愠不怒地开口:“我不是囚犯,你们这样困着我近两天了,我想……应该可以了吧。”
“嗯?”她仍是那语气,好像我是火星人,说的话她听不懂一样。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间屋子,像正常人一样自由活动?”这样再不明白,她就真的是头猪了。
她再次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尔后开口,道:“王爷说了,一切等王妃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后再说。”说完又要离去。
“呵呵,真是好笑。他说的可是恶行,不是你说的言行。”我纠正了她的语病,很好奇她是体贴我的感受,还是安守自己的本分说出相符的话而已。我接着道,“所谓意识到自己的恶行,就是在此闭门思过么?还是如何?”
她转身望向我,再次疑惑,不语。
“阿紫呢?我想见她,她现在伤势如何?”我真的不想再被困在这里,只要能跨出这屋子就好,虽然这屋子很大很舒适,装修得也很豪华,但被人软禁,却怎么也舒坦不起来。最主要的是,我要弄清楚她现在的处境如何,因为我要活着。
“阿紫眼下很好,王妃无需担心,晚膳时,若兰会再来。”
依旧是平淡的回复,随即又是关门声音。
我没有发怒,身为现代新新人类,什么样刁难的事没见过?姐不会轻易发飙的,但姐要么不生气,一旦生气后果很严重。正思量着该如何出得了这屋,我的眼睛不经意地瞥向那端坐在外屋的两张太师椅,再望向那两扇雕花的朱漆木门,唇部线条往上轻抬。对不住这两道精美的木门了,砸坏你们换取我的自由不是我最初的意愿。没办法,姐是被逼的。
郁闷了几天的心情终于在此刻放飞。
我转身走向那两张并排的太师座椅,伸手去搬,有分量,砸起来肯定很过瘾,但是前提是,就算曾经在校期间比一般女生力气稍大的我,想扛起这太师椅的概率却是零。我已经使出吃奶的劲了,它却丝毫未动。
懊恼!无比懊恼!
我转身走进里屋,瞅见围着圆桌的一圈圆凳子,貌似就是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些古人用来上吊的凳子,提气,提了一下,有些分量,想必砸起来更给力。随即,我提着它走向屋门,试了几下,举起,使尽全力砸向那两扇精美雕花的朱漆木门……
与此同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门开了,而那凳子此时成为凶器砸向来人,我耸着肩,两手空空,不由冷惊:糟了,我可是使出吃奶的劲哦!
我下意地捂住脸,暗自祈祷来人安康,愿上帝保佑你,阿门!
“你在做什么?!”一声怒吼,差点儿没将我的魂震散。
好熟悉的声音,是他,上官寻。
我移开手,瞅见他单手拎着凳脚,十分有型。还好,被他抓住了,看来是个练家子,没砸到人就好,我暗自庆幸。
屋外的光线促使我眯起眼,他今天依旧是一身月牙白衫,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那张暴怒的脸丝毫没有破坏他冷俊完美的形象。
“若兰来找我说情,原本以为你会收敛点儿,结果变本加厉,明明知道有人开门,还扔这个,是不是想出这两天被关的气?是不是?今日是我接了这凳子,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已重伤。没想到你,还是屡教不改。看来你还是适合闭门思过。”说完,他又意欲走人。
第二次见面,他又是对我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蓦地,我反应过来,他以为我听到脚步声是若兰,才下杀机?晕倒,这男人有幻想症?!毛病哦!
我脱口而出:“哎,你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我又不是江湖杀手,能闻声辨人。谁知道你这时候推门进来呀。”
“你说什么你?”帅哥回头了。
“我说我根本就无意伤人,砸到你也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她……”我指了指若兰,“我已经跟她说了两次不要锁门,相信她不是聋子也不是智障,但却充耳不闻。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是逼不得已才砸门,而不是你所说的所谓要出气,天下巧合的事太多了。”我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表明我是被逼的。虽然他比我高一个头,长得帅,位高权重,美色当前,我也不会因此而气短,该说什么说什么。
“好一句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好一句是被逼的,你可知别人忍了你多久?”他冷道。
“我不知道。”我接得很快,本来就不知道么。要忍也是忍夏之洛,关我什么事?一来就对我大呼小叫的,就算再讨厌我这具身体的主人,但也不可以随便冤枉人啊。
我挑衅地望着他那双漂亮的怒眸。
突然“砰”的一声,他手中的凳子已震成碎片掉落在地上。我惊讶地望着地上的碎片,终于“醒悟”他的武功绝不是拍电影所用的高科技手法。
如果我是那凳子……噢!买嘎的!
我怎么能惹毛这样一个高手呢……
我抬头再次望向他,已无法再露出微笑了,感觉表情无比难看地僵在脸上。这个男人无比地厌恶“我”,此刻他满脸愤怒的表情写满了警告:你再激怒我,你的下场就是这凳子,有种试试看!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也知道的,再被关下去,我会发疯的,人往往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的,那些都不是我本意。我向你保证,只要不锁住我,我绝不会再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还有我是真的很关心阿紫现在的伤势。”我软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这样做并不是我真的怕了,而是我明确我的首要目的是得出了这个屋子。
在商场上为了达到目的从那些人鬼蛇神手里,扒出更多的钱而委曲求全的情形和今天的情形又有何区别?为达目的,点头哈腰算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只见他的表情稍稍缓和一下,我不由地松了口气。他示意让阿紫进来,随后转身离去,临走时也不知对若兰说了什么,只见若兰欠了欠身,依旧像个雕塑一样立在门旁。
我看了看阿紫,伤势比前两日见时稍好一些。她看我的眼神,透着万分的恐惧,我不由地难过起来。脑中所浮出的记忆,全是夏之洛虐待她的情景,虐待了一个跟在自己身边近十年的婢女,这姑娘的内心可真是阴暗无比。
唉,真是头大。
“我想和阿紫单独聊一会儿,你们先下去吧。”毕竟有些事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
“王爷说了,这两天王妃也累了,让奴婢们在旁好生伺候着。”若兰淡淡地回道。
“累?怎么会累呢?我可是在这‘好好的’休息了两天。”我淡淡地笑应。
“王爷吩咐了,奴婢们自不敢不从,请王妃娘娘谅解。”
这个若兰可真是有一套!让她们监视么?自然是不成。让她们走?自然是不会。
那么……
我一声不响,突然冲到阿紫面前,一把将她拉进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屋门关上,上了闩,将若兰她们关在了屋外。
屋内,阿紫蓦地反应过来,立即跪了下来:“小姐,阿紫不敢了,阿紫再也不敢了,请您饶了阿紫吧……”
屋外,若兰使劲地敲着门:“王妃娘娘,请快开门,倘若您想做什么,请让若兰来吧。”
“放心吧,我不会对阿紫怎样的,我只想和她单独聊一会儿。还有,想知道我做些什么,那么就安静地守在屋外,要是去找王爷,可能我会真的做些什么哦。”说完,我转身去扶跪在那已恐惧到泪流满面、全身哆嗦的阿紫,“起来吧,我只想和你聊聊,没别的意思。”
阿紫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缩,害怕地道:“不要……小姐,求求您,求求您,饶了阿紫吧,阿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望着阿紫那不住颤抖的身躯,我开始伤神,她这样恐惧,我该怎么跟她说呢?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只得出下策了。
我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扶着她的肩厉声说道:“站好了,看着我。倘若你想我饶了你,那么从现在开始,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若不然,不介意在你脸上再多刻几道疤。听明白了么?”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若兰在屋外叫了起来:“王妃娘娘!”真是听话,没有跑开,真的守在屋外了。
刚才的话也果真奏效,阿紫依然惊恐万分,但不再哭泣与哀求。
良好的开始。
我进了里屋,示意阿紫进来,我不想下面的谈话被屋外的人听见。
阿紫迟疑了一下,还是随我进了里屋。
坐在那貌似古人用来上吊的圆凳上,我开始打量阿紫,这丫头如果不是因为脸上的伤,长得还挺标致的。我不禁感叹,这个未知的时空,男人和女人长得都这般好看么?
我啜了口先前若兰泡的玫瑰花茶,凉了,虽然天气有些稍寒,可解我燥热的心却刚好。
“阿紫,你今年多大了?在我身边有几年了?”
“回小姐……过了今年中秋,阿紫……便满十六岁了,跟在小姐身边有十年了……”她的声音一直在颤抖,低若蚊子哼。还是怕我。
十年了,真是好漫长的岁月,被夏之洛折磨了十年,真是佩服她的坚强。委屈她了,如何解决她的事?!一来,她熟知夏之洛的一切,眼下换成我,想必要不了多久,她便能觉察到不对劲,这对我来说是个阻力;二来,再继续留她在身边,我一看到她那种恐慌的眼神,长时间下去我也会受不了。
唉……我深深叹了口气。
阿紫偷偷抬眸看了我一眼,刚好撞上我的视线,随即又慌恐地低垂下脸。
“家中父母可健在?”
“不……不在了。”
“亲人呢?一个也不在了么?”原来孤单的并不是我一人,从夏之洛的记忆里没有读取到这段信息,想必她也从未关心过阿紫的过去吧。
“阿紫自幼父母双亡,当年是舅舅收留阿紫,但舅舅家里穷,家中已有三个孩子,加上阿紫,更加负担不起,才不得已……将阿紫卖入夏府。”
电视剧里的下人们也都是这样的身世,我不禁感慨,我很会二次投胎,挑选了夏之洛这么个金贵之躯。
我说:“那现在让你回舅舅家,你愿意么?”
阿紫睁大了眼望着我,好似我在说天方夜谭,忽然她惊恐地跪下,大声哭着哀求道:“小姐,你放过阿紫吧,以后阿紫再也不敢了,小姐你让阿紫做什么阿紫就做什么,请您放过我舅舅他们一家吧……”
哦!买嘎的!这是唱的哪出戏?姑娘,我可是真心想放你回去的呀,我有这么可怕么?
“等一下,阿紫,我想你误会了,我想放你回家这是真的。这么多年来,你在我身边,整天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不够么?万一哪一天,我要是再一个神志不清弄伤你……”
阿紫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万分恐惧起来,望着她这副模样我突然说不下去了,这丫头……唉,真是伤神。
我理了理夏之洛的记忆,然后走向一旁的衣橱,打开橱门,在第三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张写着“死契”的卖身契,看了一眼,便扬着这张可以左右一个人人生、薄薄的一张纸对阿紫道:“庄阿紫,这可是你的卖身契?”
“正是。小姐……”阿紫急切地点着头。
“好!”我当着阿紫的面,将这个罪恶之源撕了个粉碎。
“小姐!”
我打断阿紫的惊呼,托起她,并将她按至在凳子上坐下,对她道:“阿紫,这十年来,夏之洛愧对于你,唯今还你的只有自由。”
我转身又从盒子里取了银票,塞进她的手中,继续说:“或许给你钱来弥补,是最下作的方式,但我相信也是最好的方式。从今天起你庄阿紫就是你庄阿紫,不再是夏府的奴婢,更不是这瑞王府的奴婢。至于你今后想拿这笔钱去做什么,那就去做什么,谁也管不着你。或是你还想留在这瑞王府,我也绝不会留你在我身边了。”
阿紫听完我的话,突然抱着我放声大哭起来,我能感觉到她要把多年来的委屈、痛苦全部发泄出来。其实夏之洛不发神经的时候对阿紫还是很好的,有吃的有穿的都会第一时间想着她,只是自从嫁入这瑞王府之后,被上官寻的冷淡折磨得喜怒无常,第一个当出气筒的显然也是阿紫了。
我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眼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我揽着阿紫,很久很久都没有放开她。
直至屋外若兰的声音再度响起,才发现已不知不觉到了晚膳时间。
在我的坚持下,我留了阿紫陪我这最后的晚餐,因为我知道可能无缘再见面,或许有机会再见我也知道我将尽可能地避开她,以免碰触两人的痛。
次日,阿紫便离开了瑞王府。这事倒是给瑞王府上上下下带来了不小的震惊,大家都在背后猜测是不是那一撞,撞坏了我的脑子,突然转了性。
呵呵,不刚好么。
我跟若兰要了平时在洗衣房做事,平时很少接触到我的青青。青青年芳十四,是个孤儿,长相甜美而娇小,这豆蔻年华,在现代就是在校苦读的年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