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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宝瓶岛鬼影

打靶射出的子弹会拐弯,射掉了打靶人的帽子;安德烈上尉的一泡热尿浇死了大头鬼;白国三十七架鬼怪式隐形轰炸机无人驾驶而起飞,对黑国实行地毯式轰炸。

安德烈中尉成了宝瓶岛上的唯一一个活人。

宝瓶岛是一个光秃秃、寸草不生的珊瑚岛。它位于太平洋东岸,白国西南边陲,像蔚蓝色的大海上漂浮的一小片树叶,极不起眼。然而,在这岛上却隐藏着白国的三十七架最新型的鬼怪式隐型轰炸机,另外还有武器弹药库。一千多名士兵把守的这个弹丸小岛,是白国最重要的军事基地之一。

然而,两个月前在岛上降落的一颗鸡蛋状、浑身布满蜂窝的彗星陨石,却吓跑了岛上除安德烈中尉以外的所有军官和士兵。

安德烈中尉至今仍记得两个月前那个骄阳似火的中午……

当时,除了负责巡逻和警卫的士兵还在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室外行走以外,岛上的人都剥光了衣服,只穿条裤衩在各自的营房里浑身是汗地午睡,岛上寂静得只剩下海鸟“嘎嘎”的叫声和电风扇“呼呼”疯狂转动的响声。

“轰隆——”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将昏睡的人们惊醒。大家衣服都来不及穿,就一人拎着一杆枪出来看怎么回事?他们看见一块巨大的、蓝色的石头将它着陆的地方撞出了一个深深的坑。那个石头有十米高,最宽的地方大概有五米,浑身布满了蜂窝状的坑,大概因为刚从天上掉下来,通体散发着白色的热汽,萦绕着如梦似幻般的雾霭,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竖立着的、热汽蒸腾的大鸡蛋。

“国防部,国防部,我是宝瓶岛,我是宝瓶岛……”

守卫宝瓶岛的少将不敢怠慢,马上将这颗不明天体降落的信息报告给了国防部。然而国防部对这一事件并不关心,只是回电批示了一句话:

“对不明天体严加看管。”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少将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然心也凉了下来。他一开始害怕不明天体是敌国的炸弹,或者是什么探测宝瓶岛的间谍装置。然而国防部的冷淡使本来想对不明天体大作文章的少将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他只打发了两名士兵去看管它。

然而到了晚上,两名看守彗星的士兵一个吓得尿了裤子,一个吓得神经失常。原来,半夜的时候,那蓝色的陨石突然飞出点点磷火,并发出凄厉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那两名士兵吓坏了,当场扔掉了手中的枪,大声喊着:

“鬼,有鬼——”

少将只好撤下了那个尿裤子的士兵,派船将精神失常的士兵送回白国国内的疯人院治疗,重新换了两名士兵看守陨石。

第二天晚上,到了午夜时分,千万朵磷火像千万只萤火虫飞出,绕着两名士兵飞舞,可怕的嚎叫声又响了起来,两名士兵感到有两只冰凉的手从他们的衣领里探进去,顺着脖子抚摸他们的脊背。他们吓得飞跑起来,边哭边喊:

“救命,鬼,鬼……”

早上,这两名士兵也成了精神病,口吐白沫,满口胡话。

少将只好又派了两名士兵去看守陨石,那夜这两名士兵没有回到营房,但是,黎明到来的时候,人们发现了两具静静伏卧在陨石上的、僵硬冰冷的士兵尸体。他们的脸上凝固着惊恐的神情,死后眼睛没有闭上,惊骇地大睁着。军医诊断:这两名士兵是因为遇到了恐怖的情景而心脏病突发,活活被吓死的!……

从此,谁也不敢去看守那个神秘的“鸡蛋”了。岛上的官兵人心惶惶,疑神疑鬼。少将命人将那扰乱军心的“鸡蛋”用推土机铲起来,扔到大海里去,然而那“鸡蛋”重达数万吨,像长在地上一般,任人们怎样推它、挖它、敲它、提它……它只是纹丝不动。少将又命人用炸弹炸它,然而不管用什么炸弹,都没法将“鸡蛋”表面炸下哪怕一毫米厚的土渣……

没人奈何得了它!

少将无计可施,只好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鸡蛋”听之任之。士兵们平时都不敢靠近那个“鸡蛋”,有时踢足球玩排球时球滚到了“鸡蛋”下面,也没人敢去拾。

人们不搭理“鸡蛋”,“鸡蛋”却不放过岛上的人们。从此以后,怪事叠出,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安。

比如说,明明停在那儿、熄了火的军用大卡车,突然会自己发动马达,绕着宝瓶岛飞跑起来,还横冲直撞,喇叭被按得刺耳山响。

比如说,将军正在办公,办公室里的椅子会自己动起来,在办公室里“咚咚咚”跑来跑去跳踢踏舞,有时喃喃自语,有时像仇人一样互相吵架叫嚷,吓得将军拔出手枪来朝着空空荡荡的椅子连连射击。

比如说,军事训练打靶的时候,手枪里射出的子弹会拐弯,会掉转头来将打靶人的帽子射得高高飞起来。比如说,士兵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人在用冰凉滑腻的手摸他们的头,会觉得有人坐在他们的胸口上,因此,整夜整夜地做恶梦。

比如说,周末唱卡拉OK的时候,麦克风会自己飞起来,扩音器里会传出沙哑的、凄厉的鬼叫声,吓得满场的人慌不择路地奔逃。

还有放在椅子上的衣服会站起来走路,皮鞋自己会跳舞,茶壶自己会过来倒水……

……

人们的神经无比脆弱,许多人因为无法忍受,开枪自杀,许多人神经失常,被送回大陆,更多的人则驾船潜逃……

到了最后,连将军也呆不住了,带着家眷乘飞机逃回大陆。将军一走,就没有人管岛上的官兵了,人们纷纷离开了宝瓶岛。

宝瓶岛成了幽灵的鸟屿,因此人们又叫它“幽灵岛”。

空空荡荡的“幽灵岛”上只剩下了安德烈中尉一个活人。他终日拎着个酒瓶子在岛上游荡。他是唯一一个不信鬼、也不怕鬼的胆大者。岛上储备丰富,除了有三十七架飞机,精良的武器弹药外,还有原来供岛上一千名官兵吃一个月,现在却够他一个人吃上整整十年的烧鸡、饼干、罐头、火腿肠和啤酒。他不怕寂寞,岛上无人反而使这个长着大胡子、举止粗鲁的家伙感到清静悠哉游哉。

他等着大陆再派人来镇守这个岛。然而现在是和平时期,虽然白国是个军事强国,但白国境内有几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飞机、武器再精良、再先进,一时也用不上,所以国防部竟将它忽略了,没有再派人来。

虽然岛上的鬼叫依然此起彼伏;虽然安德烈睡觉时也会觉得有人摸他的头、压他的身;虽然他屋里的椅子也会莫名其妙地乱动、说话;但是安德烈中尉对此一点都不在乎,依然吃他的烧鸡,喝他的啤酒。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怪事,他宁愿相信那是一些自然现象也不信那是幽灵干的,他不怕这些怪事。他想怪事越多越好,正好替他解闷。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安德烈中尉像往常一样独自一边喝酒,一边啃着鸡腿吃着罐头。他有些心神不定,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便拎着酒出了营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岛上逛了起来。

他先巡视了一下武器弹药库,没什么异常,又去看基地的三十七架轰炸机。这些事本来不归他管,他的级别也不高,只是个中尉,然而他是一名恪守职责的军人。当他看到轰炸机在起伏的海水水光映照下,闪烁着梦幻般的银色光辉时,也就放心了,蹓跶着朝营房走去。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他浑身颤抖了一下,被酒精麻痹了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他看见一个白生生、两只铜铃般大的眼睛闪着绿光的大头鬼在他面前站了起来,“嘿嘿”地冲他狞笑。安德烈中尉忙用手背揉揉眼,他想自己一定是眼花看错了。然而大头鬼并没有消失,相反,脑袋变得跟锅一样大,并且,它的两只瘦如干柴的手将大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朝着安德烈中尉直晃。

“难道真的有鬼?”

安德烈中尉着实吃了一惊,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鬼?要是有鬼,我死后还不是一样会变成鬼,和它一样吗?嘿嘿,一定是我看错了!”

说着,他感觉到膀胱吃紧,就松开裤腰带朝着大头鬼撒起尿来。

那大头鬼本想吓走安德烈中尉,在鬼王芭芭拉面前立一大功(在此之前,鬼王已派出骷髅鬼、吊死鬼、僵尸鬼、无头鬼……去吓唬安德烈中尉,都没有成功),没想到安德烈中尉不但不怕它,还冲它撒尿。热乎乎的尿液浇在它身上,它顿时全身火烧火燎,来不及喊一声“救命——”,就“滋——”的一声,化作一团水蒸汽,在黑暗里弥散开来。

其它的鬼怪看见大头鬼被安德烈一泡尿浇没了,也吓得四散奔逃。

安德烈中尉什么也没发现,他系上裤带,见可怕的白影子化作蒸汽不见了,便一边走向营房,一边喃喃地说:

“嘿,老伙计,瞧瞧,不是你自己看走眼了是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达被发动起来的“突突”声。他回过头,不禁毛骨悚然,天哪,三十七架轰炸机前端的螺旋桨叶片竟毫无理由地疯转了起来。

“突突突……”

“突突突……”

“突突突……”

……

三十七驾轰炸机的马达声震耳欲聋,安德烈中尉惊讶地看见,它们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在跑道上滑翔起来,突然一齐抬起头,昂首飞向漆黑一片的天空。

安德烈中尉瞠目结舌,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和轰鸣声离他远去,好半天,他突然清醒过来,朝着黑暗的天空无望地喊道:

“回来,通通给我回来……”

第二天早晨,安德烈中尉从收音机里听到了白国三十七架鬼怪式轰炸机对黑国某军事基地进行地毯式轰炸的特大新闻。

安德烈中尉终于相信“幽灵岛”上确实有鬼。他发誓要将岛上的鬼怪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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