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小歌打电话想约唐静心一起吃个饭,顺便谈谈房子的事情,没想到唐静心说很不巧,要去男朋友家里见家长,这次见面非常重要,所以房子的事只能再约时间。欧小歌有点失落,但是想想唐静心毕竟是要见未来的公婆,所以也不好意思再打搅,只说了句等唐静心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唐静心则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男朋友高强来接她。
衣橱里的衣服几乎都被她拖了出来,试试这个不合适,试试那个也觉得不够完美,时间一点点过去,焦虑感越来越重。
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高强还是没有打电话来,她忍不住给高强拨了个电话,电话那边高强似乎有什么心事般,说话吞吞吐吐,后来说一会儿再给她打,就匆忙挂了电话。
唐静心心里有点奇怪,又不方便在电话里多问,于是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等高强的电话。
没多久,高强把电话打过来了,他说:“静心,对不起,今晚可能不行了。”
“为什么?”唐静心的心一下子冷却下来。
“我妈的身体不太舒服……”高强的语气明显有些勉强。
“怎么回事?身体不好的话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唐静心担心地问。
“不用,不用,没事,她休息一下就好了,她以前太辛苦,落了一身的病,现在身体非常虚弱,经常会有一些小问题发生,没事,你不用担心了。对不起,静心,这次又失约了。”
“没关系……”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可是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唐静心也只能叹息作罢。
铺了一床的衣服仿佛是嘲笑和讽刺。
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已经是第五次发生状况了,前四次各有理由,这一次直接就是身体不舒服了。当然,也可能是自己过于敏感,可是跟高强谈恋爱谈了这么久,每次决定去他家里做客都会发生意外情况,这也不得不让唐静心胡思乱想。
她心情糟糕得很,打电话给欧小歌,说自己取消了约会。欧小歌当然非常高兴,俩人当下就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我就是觉得吧,这件事非常奇怪。”唐静心说。
跟欧小歌聊完了房子的话题后,她忍不住回到了自己的问题上,虽然跟欧小歌一直在说房价、贷款和装修的种种话题,可是她心里一直像扭着一个扣子,无法真正松弛下来,此刻,她需要倾诉。
虽然跟欧小歌甚至算不上是朋友,甚至她觉得欧小歌这种年纪也不太可能理解她的苦恼,可她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能跟谁说。
人,很多时候都需要一个出口,才不至于把情绪锁进死胡同。
“也可能真的是临时有事,老年人确实有可能会有一些突发状况,我妈前几天突然从楼梯上摔下来,住院好几天,把我都吓死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呢。”欧小歌试图安慰一脸愁容的唐静心。
“我知道,我只是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跟男朋友认识多久了?”
“还不到半年,”唐静心说,“他是个非常孝顺的人,我当时也很欣赏他这点,但是,接触久了,我总觉得有很多别扭的地方。”
“比如说呢?”
唐静心说:“比如说,我们俩每次约会,只要超过一小时,他妈准会打电话来,只要稍微晚一点,他妈肯定会催他回家……这是很扫兴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在恋爱中……唉,可是那毕竟是他妈,我不好意思说什么。”
欧小歌笑着说:“妈妈担心儿子是很正常的,也许因为没见过你,怕儿子被坏女人拐走,哈哈……”
“本来早就该见面的,可是每次都会出问题,有一次说临时参加社区的演出,还有一次说一个远房的亲戚来串门……这次说自己突然不舒服。”
“那你男朋友怎么说呢?”
“他,他一切以他妈为重,我这边倒是可以随意失约的,这点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欧小歌说:“你想开些,将来他是要跟你一起生活的,只要他爱你就够了。而且他对妈妈这么好,对媳妇肯定会更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欧小歌同情地点了点头,唐静心问道:“都说儿媳妇跟婆婆是天敌,现在电视里、小说里说的不都是这个吗?我真怕遇到那样的情况,那简直太可怕了。”
欧小歌说:“小说毕竟是小说,电视剧也都是夸张的,现实中哪有那么多解不开的矛盾?你别多想了,改天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男朋友一起去看望她,对她态度好点,她自然就会接受你了。”
“希望如此吧。对了,小歌,你公婆怎么样?”唐静心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我公婆呀,我就见过一次,还是很多年前了,当时刚上大学不久,恋情还保密呢,几个同学暑假一起去他老家玩,他父母都是很善良朴素的人,我比较喜欢他的爸爸,觉得他很风趣,而且多才多艺。他的妈妈好像话不多,我印象不算深刻,不过那时候我去他们家只是同学身份,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就嫁给他了。”欧小歌笑嘻嘻地说。
“真羡慕你们,还没毕业就已经定下婚事。说真的,到了这个年龄,我特别想结婚,想成立自己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唐静心无限憧憬地望着某处说,“能在周末跟丈夫孩子一起去逛公园,去游乐场,去大吃特吃,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真看不出来你这么传统,”欧小歌笑着说,“我还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呢。”
“为什么?”唐静心吃惊地说,“你们都已经结婚了,趁着年轻把孩子生了,父母还能帮着带,为什么不要孩子?你不喜欢孩子吗?”
“你的语气真像我妈,我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觉得自己还是孩子,怎么有能力养孩子呢?而且现在面临毕业找工作,刚上班就有了孩子的话,恐怕会影响工作呢。”
“其实女人有一个好的家庭,生活过得条理分明,就是最大的成功了。婚姻才是女人需要花费一生经营的事业,其他的,都是虚的。”唐静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欧小歌并不赞同唐静心的说法,可是看她的精神如此萎靡,也不好再反驳她什么,于是也就点了点头,脑子里仍旧是她庞大的买房计划。
唐静心跟欧小歌告别之后,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傍晚的风有些凉,吹在她单薄的手臂上,她顿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这座城市有时侯让她觉得很熟悉,有时侯却也觉得很陌生,打拼了这么多年,自己算是在事业上有了一些小小的成就,至少能够在这城市站稳脚跟。可是随着年龄增长,漂泊无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看到周围的人个个都组成了自己的家庭,虽然各有烦恼,可是那也都是幸福的烦恼,自己虽然一身轻松,没什么牵挂,却冷冷清清,形单影只,谈过几个男朋友,都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分手,她有点害怕自己会一直孤独下去。幸好半年前认识了高强,高强虽然外表比较普通,但是属于一看就知道靠得住的人,就他孝敬老人这一点,唐静心也觉得这个男人一定善良。她不再是做梦的年纪,也不再盼望什么白马王子什么香车豪宅,更不再幻想自己的生活会出现什么奇迹,现在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结婚,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想到这里,唐静心忍不住给高强拨了一个电话。
此刻的高强正在看球赛的转播,手机没有随身带在身边,所以电话响了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高强的母亲高平正好在客厅里收拾,看到儿子的手机响,拿起来准备给孩子送过去,但是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面出现一个名字:甜心。看到这样的称呼,她眉头皱了一下,把手机放回到原处,假装没有听到。
中场休息插播广告的时间,高强去厕所,顺便看了看手机,结果看到有一个未接电话,他赶快回拨给了唐静心,跟她解释了半天,一直带着笑,旁边的母亲全部看在眼里。
电话说完之后,高强把手机放到身边,高平走了过去,手里拿了一件正在编织的毛衣,看了看高强说:“强强,最近在谈朋友吗?”
高强正看着比赛,敷衍地“嗯”了一声,高平坐在旁边,问他:“感觉怎么样?”
“嗯,还可以。”高强全神贯注,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母亲的脸色。
“这姑娘是北京人吗?”高平一边织着毛衣一边问。
“不是,是唐山的。”高强回答道。
高平“哦”了一声,没说话。
“你三叔的儿子小涛,以前找了一个东北人,是开美容院的,当时俩人都快要结婚了,女的突然说美容院要装修,问小涛要了五万块钱。小涛这孩子也傻,心想反正俩人都快要结婚了,想也没多想就把钱拿给了她,连个借条都没写,结果,第二天女的就失踪了。美容院里一问,原来这女的只是一个打工的,人失踪了,连找都找不到。”
“妈,她人挺好的,很豪爽,本来说今天来咱们家吃饭,您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下回找个机会我带她回来见见您。”
“我说了,如果关系不确定,人品没考证的,别着急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妈,我知道您的意思,所以今晚您说不舒服,我就让她先别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高平的眉眼一瞪,高强有点害怕,声音也小了很多。
“我是告诉你,现在外地人这么多,有多少骗子你知道吗?”
“我也不傻,骗子我能看出来的。”
“骗子脸上会写着‘骗’字吗?你觉得小涛傻吗?他比你可精多了。”
“妈,静心不是那样的人。”高强看球赛的热情被母亲的话给浇灭了,“小涛只是遇到了不好的人,这跟她是不是东北人、是不是外地人没什么关系,您对外地人的偏见太深了。”
“强强,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一个外地女孩,跟妈妈这么说话?”
高强说:“对不起,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别说了,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现在的女孩复杂得很,稍不留神就可能会上她们的当。”
“知道了妈,下回让她来家里吃饭,您亲自把一下关,好吗?”高强看到母亲有些不高兴赶快改变了自己的语气,帮母亲揉揉肩膀,端茶倒水什么的,但是眼睛还是没离开电视屏幕。
高平说:“好吧,就这周末吧,周末请她来家里吃饭,我看看什么样的人让我儿子这么着迷。”
高强心不在焉,这时候,正好一个球射进了球门,赛场上的人欢腾起来,高强也跟着欢腾起来。
高平无奈地叹口气,喝起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