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铭下班的路上接到了父母打来的电话,他听到是父亲的声音,连忙让他们挂了电话,自己回拨过去。
母亲的声音出现在电话中:“娃呀,我跟你爹商量过了,你跟小歌都太忙,就不用单独回来办婚礼了,就依小歌父母的意思,在北京办吧。”
“娘,这样不太好吧,亲戚朋友们还是要请一请的,毕竟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林佳铭心里觉得有些难过,为自己父母善解人意的决定,“你们不用担心,我跟小歌都没问题,定好日子到时候带她回去,咱们就按照咱们的风俗办一下吧。”
“娃,真不用,你爹说了,现在年轻人婚事新办,不用过分注重老一套的风俗礼仪。小歌是大城市的姑娘,咱们当地的风俗她未必能适应,还是在北京办吧,我跟你爹到时候想去一趟北京,参加一下你们的婚礼,喝杯你们的喜酒,就行了。”
“娘……”林佳铭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圈竟然红了,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非常无能,善良的父母真是处处为他着想,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他目前的境况是如此糟糕。
林佳铭的父亲接过了电话,说:“娃,我跟你娘是真高兴啊,眼看着你长大了,有出息了,考上了大学,又成了家,现在就等着抱孙子了。你啥都别说了,你跟小歌的父母定好婚礼的时间,我跟你娘就去北京。知道你结婚,你叔、你姑、你姨他们都凑了点钱,到时候我们给你们一起带过去……”
“爹……”林佳铭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唰唰地掉了下来。
挂了电话好久,林佳铭都没有缓过来,站在原地待了好久,他脑子里仍旧觉得一片空白。从小他的父母就是这样,勤勤恳恳,善良淳朴,从来没有麻烦过谁,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可是他非常清楚地记得,父母曾经是多么希望他将来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多少次听到父母挂在嘴边的就是“将来我娃儿办婚礼,一定……”然而现在,自己莫名其妙,还没安置好自己的人生之路就忽然结了婚,完全没有给父母一个光荣而骄傲的交代。而父母因为体谅自己,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妥协一切为他着想……此刻,他觉得所有的豪情壮志,所有的伟大理想,都因为自己的荒唐决定而毁灭了。
想到这里,林佳铭决定不顾父母的意见,一定要带欧小歌回老家办一场婚礼,宴请村里的亲戚朋友们好好地吃喝一顿,也算是完成父母的一个心愿。可是,转念他又发了愁,一方面是自己马上就要买房子,婚礼恐怕拿不出太多的钱来操办,另外,北京这边的婚事也不可能办得太简单,这些都需要钱,可是现在林佳铭连首付款都还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
正在胡思乱想中,欧小歌的电话打来了,她说:“佳铭,我妈说有事要跟你谈,你现在下班了吧?直接来我家吧。”
一听说丈母娘又有话要跟他谈,林佳铭头都大了,他问道:“知道是什么内容吗?”
欧小歌说:“应该是谈婚礼的事吧?这几天我爸跟我妈都在讨论这件事呢,今天我回家的时候,他们还列了一大串请客的名单,我一看,头都晕了,连我们小区物业和居委会的大妈都榜上有名了……”
林佳铭说:“好,我一会儿就到,等我。”
“好。”欧小歌挂了电话,林佳铭强打起精神,坐地铁到了欧小歌家。
一进门,就看到李心如和欧正正拿着日历在研究着什么,欧正还戴上了老花镜,李心如由于腿还没有好,整个身子半躺在沙发上,不过身体的不适一点都没有影响她的兴致,她拿着日历兴高采烈地说:“这日子不错,10月2号周六!全是双数,吉利得很!”
林佳铭礼貌地问候了一下,欧正说:“来来,小林,我们正在给你们选日子呢,你也来参与一下,你父母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林佳铭说:“我父母说,婚礼的事,暂时不考虑在老家办了。”
李心如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真的?你父母真的那么说的?”
“嗯。”林佳铭难过地点了点头,“今天他们给我打电话了,说还是以小歌父母这边为主,在北京办婚礼就可以了,到时候他们会赶来参加。”
欧小歌在一边不高兴了,说:“就办一次啊?我这几天还做了好多攻略,以为可以顺便去贵州的大山里玩玩呢!”
李心如打了一下欧小歌的后背,责怪道:“婚礼是婚礼,玩是玩,你现在嫁给林佳铭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去大山里玩!”
虽然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在林佳铭听来,却有些刺耳。
欧正也很高兴地说:“既然是这样的话,时间方面就好安排了,本来我们以为你们还要回去办一趟,所以时间有些紧,这样也好,到时候让你的父母来北京参加你们的婚礼,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办吧。”
林佳铭点了点头,李心如心情也大好,主动说:“等你父母来了,可以让他们住在我们旁边的旅馆,这边有很便宜的床位,我问了一下,才150块钱一晚上。”
欧小歌说:“妈,咱们家有空房间,等佳铭的爸妈来了,就让他们住咱们家吧。”
“不用了!”林佳铭说,“不用了,小歌,我父母住旅馆就可以了。”
“住旅馆不是很方便,还是住在家里吧。”欧正说着,李心如只是轻微地撇了撇嘴,没发表意见。
林佳铭说:“到时候再说吧。”
李心如说:“10月2号你们觉得怎么样?全部是双数,周末,又是国定假期,大家都有时间,你们举行完婚礼顺便可以出去旅游,什么都不会耽误。”
“我没什么意见。”欧小歌看着林佳铭说,“你说呢?”
林佳铭说:“我也没什么意见,就10月2号吧。”
“这样就好了,我们把时间定下来,其他的事情就要赶快展开了。”李心如说,“我们今天列了一下请客的名单,你们俩这几天也赶快确定好名单,还要定酒店,联系摄影,联系车队。总之,乱七八糟的事情非常多,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
“这几天就去吧。”林佳铭说。
欧小歌兴奋得不得了:“原来结婚这么麻烦啊,我以前以为领了证请大家吃个饭就OK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李心如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忍不住又笑了,然后问,“对了,最重要的事情,房子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现在马上毕业,要举办婚礼了,你们总不能住到出租房里去。”
欧小歌说:“妈,我已经看好那套房子了,前几天我跟那个房产公司的朋友也谈了一下,她给我提供了好几套按揭方案,我觉得都不错。”
“你们还是打算贷款买房子?”李心如急了,“不行,我不同意,这样你们的生活压力实在太大。再说,你说的那套房子位置离我们太远,将来你们有了孩子,来回太不方便。”
“我们暂时不会要孩子的啊。”
“总是会要的,你考虑问题永远就是眼前,从来不考虑以后怎么样。”
李心如的话让好不容易才和谐点的关系再一次陷入僵局。
面对这个问题,林佳铭永远没有发言权,欧小歌则一心想要做房奴,完全不懂世态炎凉,没心没肺。也就是她这样的个性,才会如此冲动地让自己勇敢地投入到婚姻中去,甚至不知道结婚到底是干吗。
“我看不如这样,我跟你爸也商量过了,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不想看你过得太辛苦,你们就在附近选一套二手房,面积不用太大,够你们俩住就可以了,离我们近一点,将来好照顾你们。”李心如说,“等你们工作稳定了,也有了积蓄,卖掉再换新的。”
“妈,我都长大了,也该独立了,不用你们照顾我。”欧小歌不高兴地说。
“你懂什么?组织一个家庭有多少事需要操心你知道吗?你以为像学校宿舍一样,床铺不叠,食堂打点饭吃,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吗?”
欧小歌说:“我结婚就是想长大,想独立,想不再依赖父母的照顾,结果我结婚之后还是靠你们照顾,这算什么呢?”
“没人拦着你长大,只是做父母的,要帮扶一下孩子,谁知道你这么着急,从学校直接奔向家庭?”
“又来了,这件事您是打算念叨一辈子吗?”欧小歌的脾气也很大,母女俩眼看又要蹦起来。
欧正说:“小歌,你妈妈的建议也不是没道理,住得近点儿,凡事都方便,二手房压力也小,我们大家帮忙凑凑,免得你们俩背负这么大的经济压力,不妥。”
“现在你们当然觉得用不着我们,将来你们有了孩子,谁帮你们照顾?”李心如说。
“请月嫂不行吗?”
“请月嫂?你俩还贷款之后还有钱请月嫂?你知道月嫂一个月多少钱吗?”
欧小歌哑口无言。
“你们这么早打算结婚,我们四个老人都还挺年轻的,花钱请什么月嫂?再说了,月嫂毕竟是外人,她能像我们一样对待孩子吗?”
“妈,这都是没边的事,还早着呢,咱们先说眼前。”
“我刚才说了,你就是这点不好,总看眼前,不管将来,”李心如对女儿也是完全没办法,她说,“我跟你们说真的,就在附近买一套二手房,首付你们俩各出一半,剩下的我跟你爸还有点积蓄,算是借给你们的,按银行利息还啊!”
欧小歌一听这话,高兴得不得了,搂着李心如又是亲又是抱:“妈,还是您最疼我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疼疼你老妈就行了!”李心如戳了一下女儿的头,跟着笑了起来。
林佳铭心里也很感动,感觉此时买一套二手房确实是比较明智的选择,比起要贷款几十年买一套远郊的大房子现实得多。而且听到李心如说要出钱帮助他们买房子更是完全没有料到,看起来嘴巴不饶人的李心如也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霸道和强势,希望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婚礼筹备就开始了。
欧小歌找唐静心跟她简单地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唐静心马上调出了公司的二手房信息库,帮她选了几套离欧小歌父母近的二手房,欧小歌跟林佳铭找了个周末去看了看房子,有两套感觉比较满意,都是十年内的房子,也都是60平方米左右的两居室,基本不用装修就可以直接入住。经过再三筛选,欧正代表李心如亲自实地考察了一番,最后选中了一套。
首付一人一半,林佳铭找各路同学、亲戚借了钱,还不太够,又不好意思向父母张口,偷偷地做了各种借贷,总算是把首付款的一半筹备齐全了。当他把所有的积蓄交到欧小歌手里的时候,总算觉得松了口气,人生最大的困难此刻也暂时解决掉了,说不上什么感觉,想哭又想笑。自从认识欧小歌,人生全部被改写,已经完全不能依靠自己的设计来过平稳人生了。
欧小歌这边顺利地毕业了,跟同学们一顿鬼哭狼嚎地告别之后,也算是对自己的青春做了一个彻底的告别。很多同学觉得欧小歌太疯狂,有的同学又羡慕欧小歌这么年轻就嫁了出去。前途茫茫,大家都像是被放飞的小鸟,未来在何处完全不得而知。
带着毕婚族的骄傲的欧小歌则一脚踏进了生活中,她人生的第一件大事是结婚,第二件就是装修了,林佳铭也从公司的宿舍搬了出来,彻底为自己的新家做准备。
装修期间他暂时搬到了欧小歌家里住,这样一方面大家住在一起好集中商量关于婚礼的事情,另外也可以节省一笔额外开支。一切看起来似乎完全向好的方面行进了,压在林佳铭心口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他开始认真地为婚礼的事情奔波。
另外,因为买房的事情,他对岳母和岳父多了一份感激之情,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对待他们,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就这样,很快,他们婚礼的时间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