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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生如戏(一)

(一)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应该来说昨天的事已告一段落,但芊雅的变化带给芷兰的伤痛却未完全消除,甚至是越来越深。它就像潮水一样时时冲击着芷兰那软而脆弱的神经,好像随时都会断掉。有些事情,是你竭力想记起的,却发现总也记不起来,而且会越来越模糊;又有些事情,是你竭力想忘记的,却发现记忆却总是就在那里,挥之不去。或许这就是作为人的矛盾吧,总是这样的身不由己。

这件事情带给芷兰很大的影响,它带给芷兰的伤痛或许她这辈子也忘不了。是的,人最难以承受的情感伤害莫过于友情和爱情的背叛。如果她还继续在昨天那样压抑的气氛中呆下去,她会窒息的。所以她选择逃避,离开这个地方是最好的选择。但她也只能逃避那个地方,她却逃不出自己的心。她不能不去想,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让大自然平复自己的心绪,不然她随时都会爆炸。

昨天,聚会结束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个她常去的酒吧。她大醉了一场。也许在这时,只有酒是最好的宣泄对象。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只想把悲哀都溺死在了酒杯中。只有醉了,才能什么都不想,而且一直沉睡着,静静地做我们那个最初的梦。只有保持这种醉态,才能一直沉睡在梦中,因为在梦中,才会没有悲哀,没有烦恼。可是梦总是会醒的,我们终将从美好的梦境回到残酷的现实。不过久而久之她才会发现,那个梦,其实离我们很遥远。

不知这样想了多少次,芷兰这些年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亦真亦幻,亦近亦远。

只是,这个梦醒了,我们又都将会进入下一个梦,我们都将会在梦境中,走完人生的旅途。

“别那么伤感。”突然地,一个声音在芷兰身后响起,是凌羽。“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别想太多,安心工作吧。”凌羽劝道。

一句话,打断了芷兰的沉思。原来自己盯着办公桌上的设计文案看了许久,一直在想昨天的事,心全然不在工作上。

对啊,别再想了,安心工作吧,让自己轻松一些。芷兰自嘲地笑着。

(二)

桌上还有这么多的资料,这个设计案下个月就要交的,可是现在我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芷兰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想。

不行,我一定要把它做好,这是我来这家公司做的第一个策划案,也是我和皓茗合作的第一个项目。芷兰为了给自己打气,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

她定了定神,拿起笔开始想创意。其实当初她接手这个策划案时还是很有压力的,几乎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因为她是皓茗钦点的做这个策划案的第一人选,因为看中了她的能力,而且是新手,这是她来这家公司后皓茗正式交给她的第一份重要的工作,他相信她能做好。而她也有一半原因是因为皓茗,才接了这个工作。她不想让他失望,也想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这个项目是她和皓茗合作的,皓茗是华艺公司的创意总监。这次的设计也是皓茗决定了要拿去参赛的。她其实是很期待这次参赛的,因为她特别想看他亲自钦点的芷兰会拿出怎样的策划成果,他对这个真的很感兴趣,隔三差五地就要到芷兰的办公室来转一圈,也不知道是对芷兰的设计感兴趣,还是对她的人感兴趣。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正在想么!”芷兰也不知是哪来的火气,突然地朝正站在她身后看得出神的皓茗吼道。

芷兰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着实让皓茗吓了一跳,随即也不知哪来的怒火,道:“怎么长得挺好看一女的,叫起来像牲口叫唤呢?小丫头片子!”说着就举起了右手,眼看就要落下来了,却变了成一根手指头,直朝芷兰的脑袋顶去。

“啊……啊”芷兰叫道。于是也学了皓茗刚才的样子,道:“怎么长得挺像帅哥的一男的,却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呢?”

“我这不问你吗,你说你好好的不工作,坐在这发什么呆啊!我再三强调了这个设计案下个月要交的,现在都只剩两个星期了。我能不着急吗?”

“我是正在想啊,这个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行的。你看你的出现把我的思路又打乱了。”

“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和美女计较。你就说你什么时候交给我检查,可能还要修改的。你最好把时间抓紧点。”

“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就可以交给你啊。”芷兰说。

“明天?”

“怎么,嫌快了还是嫌慢了?”芷兰反问道。

“没有,这个当然是越快越好。我是怕你快了不能保证质量。”皓茗道。

“这个你放心,我一经决定的东西是不会随意更改的。因为我相信那句话:最初的才是最纯的。”

“好,我也相信这句话,不过我明天这个时候一定要看到结果。你回去慢慢想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芷兰笑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三)

从昨天晚上的那个梦里醒来,我就已经决定了。我要寄情于工作,说好了不再想那些事情。只会让自己徒增伤感而已。芷兰想。

构思、作图、设计。芷兰忙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差不多要完工了。她终于把这个月的策划方案初步敲定了,放下了手里的企划书和策划文件,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芷兰早早来到了公司,刚进大门,就跟抱着一摞文件的皓茗撞了个满怀。皓茗一愣,他把芷兰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惊诧道:“芷兰?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怎么,我就不能来这么早啊,你怎么看我的?”芷兰反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听沈暄说你挺能睡的,每天都是捱着上班时间来的,怎么今天突然……”说到这里他顿住了,那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在往下说。

“你……”可芷兰还是发怒了,追着皓茗就要用包朝他打,被皓茗机敏地躲过了,就往办公室跑,芷兰还在死命地追。

好不容易到了总监办公室门口,芷兰累得气喘吁吁,却被卡在了门外,原来皓茗早就先她一步到了办公室,从里面把门锁住了。芷兰装作气得发狂的样子,狠命地敲打着办公室的门。也真奇怪,她只是用力的拍门,却没说一句话,不喊也不叫。

“我说你就省省力气吧,大小姐。你能把这门给拍碎,我林皓茗今天就给你当马骑。”皓茗斜倚在椅子上,瓮声瓮气地说。

芷兰不说话,还只是一个劲地拍门。照她这样拍下去,门都快被她给拍烂了。

过了好一会儿,估计是拍累了,再也没有了力气,于是居然蹲在了皓茗办公室门口,开始翻起了文件。

怎么没听见声音了,皓茗诧异道,估计是累了,回办公室休息去了。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她那熟悉的敲门声了,于是自然而然地也就放松了警惕。可是他压根也没想到芷兰还在他办公室门外恭候着他呢。

咦?外面怎么这么吵?怎么回事?这些人干什么去了,不去工作,跑这来凑什么热闹?皓茗坐在办公室里的椅子上,纳闷道。还是出去看看,可能是芷兰这个鬼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可是当他把门打开的时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魂都跑出了九里远。因为在他开门的时候,一直蹲着的芷兰,屁股忽然间失去了依靠,惊叫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她回过头来望着一脸惊讶的皓茗,甜甜地笑着,全然没有了刚才追他以及敲门时的气势。皓茗对芷兰的戏弄倒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他所奇怪的不是芷兰这时为什么还在这里,而是被办公室外聚集的人群吓了一跳。这样的阵势,让他措手不及。

“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在这凑什么热闹?”皓茗朝那群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企图看热闹的人吼道。

“已经中午了。”其中一个人应道。脸上挂着的是诡异的笑。

什么?皓茗这才注意到站在他旁边依旧对着他笑的芷兰,不由分说连拖带拉把她拽进了办公室。

“温芷兰,你到底想干什么,上班时间不工作,躲我办公室外面干什么?”皓茗怒不可遏:“还引得一群人驻足观看,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浪费上班时间,我要扣你工资,每一个月,扣一块钱,直到你主动向我认错,把检查交上来。否则……否则一直扣!”

“谁说我不工作,我只不过是不在办公室工作而已,你看我文件都在这里。你敢说我没工作?再说了,我今天是来向你交作品的,谁知你却把我关在外面。没有上级指示我哪敢改动什么?你又不让我出去,我只好暂时委屈一下,在你办公室外面等你啊。等你出来为止。”芷兰对皓茗刚才的态度似乎不怕什么,她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摸样,一字一顿地说。

“你……”皓茗只是定定地望着芷兰,心里想说什么,却被卡在了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的,论口才辩论能力,他是比不过芷兰的,每次都被她驳得哑口无言。这也是他不得不承认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会输给一个小丫头,他还是觉得窝火。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怪自己资质不好。口才不好,辩论能力太弱。于是,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道:“you win!”

“我跟你说啊,我可是把作业按时给你交上来了啊,省得又说我说话不算数。我现在该去吃午饭了,再见了林总监。”芷兰说着把手里的设计作品放到皓茗的办公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皓茗转向了芷兰,带着一脸的疑惑:“你真做完了?”

“那当然,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呐。”芷兰一本正经地说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走了”芷兰回过头来,冲他神秘的一笑。

(四)

正当芷兰准备找一个小饭馆,填饱她那饥肠辘辘的肚子时,却碰见了她最不想碰到的人——芊雅。

芊雅?她怎么会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看到芊雅,芷兰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也让她的心情顿时跌倒了谷底。

两个女人就这样站在大厅中央,相互对望着,也不说话。芷兰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依旧是极其清秀的一张脸,只是没有了昔日的温情。

芊雅也就这样望着芷兰,冷冷的,依旧是冷冷的。或许是她此刻并没注意到芷兰脸上表情的变化,其实是那种不屑的神情。仿佛时间都静止在了这一刻,瞬间凝固了的画面,无法向前流动。

后来,还是芊雅最先开了口:“我们谈谈吧。”

“有什么可谈的,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还有话可谈吗?”芷兰白了她一眼,把头转向别处。

“不,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谈谈。”芊雅道,“走吧,那边有一家咖啡厅。”

在咖啡厅里,芊雅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芷兰想,我跟你从来就没有误会。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时间不多。”

“那天的聚餐……”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情你就不要解释了。”芷兰道。

“我知道,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做得太过火。我今天是来向你和沈暄道歉的。没想到沈暄今天请假了,就只好先来找你。”芊雅解释道。

“你……你那天要不是逼她喝那么多酒她怎么会醉,她不醉怎么可能生病?”芷兰瞪着依然平静地坐着的芊雅,一脸愤怒的表情。

“我只是想玩一下,我没想到会这样。”芊雅努力地替自己辩解道。

“唉,算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和你计较,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芷兰见她这样,不禁微微动了动心,毕竟以前是那么好的姐妹,她是不希望看到今天这种局面的。她不希望看到昔日的姐妹为了一点小的误会而彼此之间变成陌路人。

“我不知道,你今天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来向我道歉的。如果是,那你现在歉已经道完了。我想我该走了,你好自为之。”芷兰只是怔怔地看着芊雅,一字一句地说道。说罢,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芊雅见芷兰要走,急切的叫住了她:“你等一下,正如你说的,我今天来的目的,不只是向你道歉。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

求我?芷兰一怔:“你还有事求我?”

“对,求你。”

“什么事?”

“云逸他想到皓茗的公司工作,他也是学设计的。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一下,帮个忙……”芊雅道。

“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呢,为了帮自己男朋友,竟然开口求他的前女友。不过这次你找错人了,你应该直接去找皓茗,我只是他的下属,没什么能力。”芷兰说罢转身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走。

“芷兰。”芊雅站起身,拉住了芷兰的衣袖。“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可是真的,请你帮个忙,我会非常感谢你的。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芊雅用几近恳求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告诉云逸,除非他自己跑来求我。要不然的话……没这个可能。”芷兰冷冷地抛下一句话,语气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定。她实在不想再跟她有过多的纠缠。

“芷兰,你别——别让云逸知道……”芊雅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但芷兰还是听得很清楚,尽管结果是她已预料到的,但还是带了点惊讶地说道:“怎么?不想让他知道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芷兰说:“好吧,我只是帮你把话带到,能不能成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芷兰说完这话,深深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自己感伤,还是被芊雅的执着打动。

“谢谢你——”芊雅向着芷兰离开的方向喊道。

(五)

芷兰坐在回公司的车上,顿觉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酸酸的?苦苦的?也许都有,也许,是在为自己感伤,为什么总是让这样的事落到她的头上?当初与自己那么好的朋友,现在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连多年的友情都可以抛弃,又为了他需要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她?要怪也只能怪,上天的捉弄,让她和他相遇,让她和她爱上同一个男人,让她不得不走进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以前这样的事也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女一号和女二号以前是那么好的朋友,好的无话不谈,最终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打破了她们多年的友谊,摔碎了她的心。多年的友谊还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终于破碎了,这段友谊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却没有想到类似电视剧中这样的情节,有一天也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而且来得那么猛,那么急。

芷兰想着:为什么,当时只是在为电视剧里的人感叹,唏嘘不已,可是今天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却是那样的痛彻心扉?

是的,她如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友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是把她当亲姐妹一样,那么珍惜这份情谊,没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却还不如一个男人。

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开到公司门口,沉浸在思绪中的芷兰竟然忘了下车,不得不让司机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她狼狈不堪地下了车,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进去。没想却碰上了刚刚在外和客户谈事的皓茗,他看到了正站在公司门口的一脸茫然的芷兰,便走上前去和她打招呼:“怎么了?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芷兰望了他一眼,也没说话,默默地把头转向一边。

皓茗见她不说话,又问:“温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不开心?”皓茗好像渐渐猜出了她的心思:“和朋友吵架了?”

“我求你别说了,让我静一下!”芷兰不耐烦地朝着皓茗道。

“哎,我跟你说,你的策划案我看了,不错呀,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哦,对了,为了奖励你的伟大创意,我今天带你去看场电影,怎么样,好还是不好啊,芷兰小姐?”皓茗好像并不死心。

没料到芷兰却只是白了他一眼,竟自顾自地走开了。

“哎哎……别走呀,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呀?我们现在就去,走!”说着就上前来拉她的衣袖。

“啊……你干什么呢?”芷兰惊叫一声。

“走啊,看电影去喽!你不走我一个人去了啊。拜拜!”

“烂上司,等等我,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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