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摇,山河永寂。天地沉入不可多得的安闲,厮杀,硝烟,挣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随风扬起的红色军旗高高招展着胜利的气息,旗上的“鹰”字十分显眼,仿佛真的是一头雄鹰在空中翱翔着,藐视着卑微的人们。
一些散兵两两三三地抬着尸体移动着,战火过后的城街上仍有不少幸免于难的百姓,怒目圆睁地看着侵略者们摆弄着同胞的尸体。
城门外的大坑上早已填埋了许多残骨,聚起了一众手无寸铁地百姓望着那一具又一具尸骨未寒的尸体被丢入填坑。
“父亲!”
稚嫩的声音响彻城外,娇小的身影闯入人群径直来到坑前扒拉着眼前的尸堆。
男孩约莫七八岁,脸颊和鼻尖被冻的通红,手掌皮肤皲裂开来,穿着单薄的粗衣,已分不清衣服颜色,全被泥土盖了去。
他抱着坑中一具冰冷的尸体,试图唤醒自己沉睡的亲人。
“爹爹,孩儿来了,您睁开眼看看孩儿啊!”
守门的士兵轰走围观众人,脸色不悦地朝着喊叫的男孩走去,百姓们不得不为那小小的孩子担心着,又不敢贸然上前拉下他。
“北蛮子,赶快给老子下来,别打扰老子清理战场。”
百姓听到敏感词汇不由得向说话人看了几眼,北蛮子?明明是南国人先挑起的战事,凭什么要称北国人是蛮子。
男孩依旧伏在尸体上,不肯放手。
“你想死吧你!”士兵气急败坏抄起缨枪就朝孩子刺去。
百姓中已有愤怒的人,这么对待一个孩子,简直不是人,锋利的缨枪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下一秒便要直插入男孩的后背之上。
一支穿云箭滑过人群上方,优美地弧线下落直射入持缨枪士兵胸口,士兵应然倒地,表情僵在脸上不明情况而死去,男孩幸而逃过一劫。
众百姓心中松了口气,哒哒地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两列小兵率先开路,白色骏马出现在城门口,马鞍上的人握着穿云弓,一身玄甲竟然和骏马的护甲配成一对。
身旁黑衣护卫上前探了探中箭士兵的气息,又到马前禀告。
“殿下箭术高明,此人已毙命。”
独孤钰点点头,江尘后跑而来,看着倒地的士兵,连忙叫人抬开尸体,独孤钰缓缓开口。
“三哥的鹰炎军倒真是让本王开了眼,连小小孩童都还不放过,真当是杀戮无边。”
江尘心下胆颤着,鹰炎军属广南王所领,百姓投降便不杀,可现在竟然有士兵罔顾军纪,说的好听些是这几天屠宫杀人不眨眼,让士兵们暴怒不堪,说的难听就是鹰炎军军纪不严,若有广南王在场,或许有转机,可偏偏广南王失踪,只好认怂。
“殿下,末将定当回去好好整顿,请殿下恕罪。”
孤独钰没有理他,翻身下马朝着尸堆上的男孩走去,江尘转身看着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
孩子紧抓着尸体不放开,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独孤钰。独孤钰被孩子的眼神吓了一跳,看着孩子通红的眼,转而镇定一笑。
“看你那么伤心,你为何不流泪?”
男孩轻哼着撇过头,哽咽着。
“我爹爹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在仇人面前,我才不会哭!”
好一个硬气少儿,假以时日定能唯己所用。
“好,那你还想报仇吗?”
“当然想,我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去给爹爹陪葬!”
黑衣护卫见男孩情绪激动,欲上前保护独孤钰,独孤钰摆摆手,用手撑住男孩的头,男孩动弹不得,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挥动着,想要靠近身前的独孤钰。
独孤钰仿佛看着一头困兽在做无力的反抗,在男孩使劲向前时突然一松手,男孩就被自己的力反弹而上前扑了个空。
男孩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凭你,还不够格。”
男孩看着独孤钰,自己弱小的胳膊无力地支撑着身体,又气又急,被忍住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逃离眼眶。
“起来。”
独孤钰对着地上的小人,冰冷地话不带一丝温度。
“跟本王走,本王让你变强。”
男孩忽而抬头看着没有表情的独孤钰,黑衣护卫看了看势头,对着男孩而道。
“还不赶快起来,殿下都发话了,再说了,你爹不是教你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看看你现在,哭成什么样了。”
护卫扶起涕泪齐流的小孩,小孩突然挣脱他向独孤钰跑去,抓住独孤钰的衣角,模糊着说道。
“我一定会变强,亲手为爹爹报仇。”
护卫紧急上前抓住小孩,看着一动不动的独孤钰。
“殿下,属下先带他下去了。”
护卫带着小孩从后而退下,小孩突然转头看着独孤钰一笑,缓缓离去。退开后,透明的液体黏在质量上乘的布料上,粘湿一片。江尘尴尬上前,盯着独孤钰的衣角。
“殿下……”殿下衣角上的秽物不正是那孩童的鼻涕吗。
独孤钰黑着脸,江尘不敢肆意发话,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独孤钰颔首上马而走。
江尘转而对着围观百姓。
“诸位放心,我鹰炎军不杀无辜百姓,北邦没了,你们就是我南国的子民,鹰炎军若还有人以身试法,此人,就是下场!”
百姓一阵唏嘘,四散而去,鹰炎军静待江尘命令。
“还愣着干什么,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收拾尸体就地掩埋,一路跟我走,去帮百姓勘察受灾受损程度。”
被那个士兵失掉的民心,他要带着鹰炎军重新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