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经回到县府,躺在床上,永璜在旁边守着,他的身后还有几个蒙面黑衣人。
“新儿新儿,你总算醒了。”永璜见她一醒,便凑上前去。
“怎么回事儿,谁丫的要绑我?”李新揉揉疼得厉害的脑袋。
“新儿,多亏了这几个人救了你,要不然我就是到阎王那去也赎不了罪。”永璜指着身后那三五个人。
“他们是?”
其中一个霸气侧漏的壮汉拱手道:“草民奉命前来暗中保护姑娘!”
“谁?”
壮汉未回答她这个问题,几个黑衣人肃穆站立着。
除了永璜、书祥、禄为,她谁都不认识,还能有谁会暗中派人保护她?
难道是书祥?可他一个年轻商人如何会养这样一群高手?
禄为更不必说,那样一个斯文之人,断不可和这些江湖人士有太多交集。
这几个人很有组织性,可能是雇的某江湖门派中人,可雇主是谁?
永璜见后面几个人半天不回话,而新儿又看着他们。
“问你们呢,你们是谁派来的?”
“恕草民不便告知。”
“诶?”阿哥的命令这些人也不听,他很不爽,转头就想罚他们,被李新拦住了。
“江湖人士重义气守规矩,阿哥不要为难他们,总之于我们无害。”
壮汉朝李新投来感激的目光。
“敢问这位壮士贵姓?”
“免贵姓王,字太。”
“多谢王兄的救命之恩。”
王太低头拱手请辞,其他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阿哥,你说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但是你不是说对我们无害?那就别追究了,你再躺一会儿。”
说着给她掖好被子。
“阿哥,天很热,不要被子。”她掀开来,坐了起来。毕竟此事跟她息息相关,想不追究都不行。
“你头还疼着呢,别起来了,快躺下。”说着就要让她躺着。
“躺着更疼,我们的事情还多着呢,消息都回来了没?”
“都回来了。”
永璜转身去取传回来的信件,递给她。
“城中除了暗逃的,大部分富户已经被我们暗中控制了;大街小巷伤者聚集地已经搭好了医篷,把附近的医士也召了过来,每个医篷大致三名大夫。”
“好,很好,阿哥。大夫奖励机制也告诉他们了?”
“嗯,已经说了,要不然好多大夫都不情愿。”
顿了一下,他又说:“新儿,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下强制命令召来医士,不许富户出城的,何必要用太医的资格来吸引他们,还要向城中富户隐藏我们的身份?”
李新放下信件,道:“阿哥,我们此行不止是为了赈灾,还要安民心,民心不只是灾民们的,还有商人富户的,你可知道每年经商之人要给朝廷缴纳多少税?
所以我们要让所有人在大灾面前没有压迫感,这样你的声望才会越来越高。”
“新儿,原来你费这么多周折都是为我。”
“谁让阿哥这么不懂事儿的。”她掩嘴笑道。
“放心吧,新儿,往后我会更加强大,足够保护你。还有啊以后出门必须和我一起,不许再独自一人出去!”他用食指尖戳着她的鼻尖。
“好,就听阿哥的。”
“我是不是已经睡了一夜了?”她突然想起这件事。
“对啊,新儿可是饿了,他们马上就上膳来。”
“不了不了,我不饿,阿哥,我们现在应该去外面看看了。”
“新儿,身体要紧,除了刚刚给你说的两件事,其他的我也安排人去做了,你急这一会儿也急不来什么。”
“那我们快快完膳后就出去吧。”
“好嘞,我这就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永璜出门后,她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书。
控制了富户,召集了医士,水井也在挖了,库粮也发放了,可现在的问题是怎样让城中富户甘愿出钱出屋?
富户收留灾民已有先例,朝廷通过封赏得之,可大阿哥终究不那么讨喜,事还未成不好向皇上提出什么请求。
那该怎么办呢?
屋子里一片静谧,可外界的声音似乎是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带了来,穿墙而过,那些生命消逝的声音充满她的耳朵。
良久,也没思出个办法,这时门被打开,永璜身后跟着几个人。
菜品一一上桌,居然还有肉,永璜端过来一碗绿豆汤喂了她喝下。
“阿哥,绿豆汤可已散发下去了?”
“新儿快别操心了,绿豆百合汤早已熬好,这下恐怕早已下了他们的肚子里了。”
李新点点头,暗道很好。
永璜将她扶到桌上,李新暗暗吐槽,只是头晕又不是身残,永璜真是太小心了。
“这个时期我们还吃这样好。”虽然桌上只有几道菜,腥菜只占一小块,可她还是觉得太过奢侈。
“新儿,我们不省这一点,省下来也不过是几碗绿豆汤,再说这菜已经很简单了。”
李新脑子里想着其他事,倒也没空反驳他。
饭后歇了一会儿,两人就去了外面。
住在医篷里的大多数是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人,本地人自己有屋子,领了药和物资也就回家了。那些街道上关门闭户的不是商户就是富户。
走到一处医篷里,李新进去一看,里面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死亡的味道。
没人知道他们俩的身份,也没人有闲心关注他们。
突然,另一个医篷里爆发出一片凄惨的哭声,李新和永璜赶紧退出去跑过去看。
只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几岁的孩子哭天抢地,旁边几个人也不知与她是什么关系,也跟着嘤嘤啜泣。
那孩子不正是昨天她见到的那个?
那位母亲悲恸欲绝,永璜不禁想到了自己的额娘,一瞬间悲从中来。
无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黑发人送白发人,都是一样的悲恸,谁也不会减少些什么情感。
永璜见此情景,眼含泪光,转身退出了医篷,李新跟着出了去。
“永璜……”她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心中一软,上前扣住他有些僵硬的肩。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生老病死!”他咆哮道。
“为什么人们会生病,为什么老天爷要给他们病痛折磨!”永璜涕泗横流,难以控制情绪激动的自己。
“所以阿哥一定要强大到足够保护好身边人。”
永璜反身将她紧紧抱住,所幸周围人都在医篷里,否则别人会误以为他们俩有什么怪癖。
“新儿,我一定会强大起来的!”
说到底,永璜也还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他太在乎皇阿玛以及其他任何他在意的人的看法,不然也不至于年仅二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新儿愿意陪阿哥走到最后。”
这句话让本来就哭泣不止的永璜更是开了泪闸。
没想到才相识不久的新儿竟对他这般真心,没想到他已经这般依赖她。
物料救济已经相对完善了,现在就是一个秩序和住所的问题。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直住在医篷,再加之还有些妇女,总归是不方便。
秩序需要先安民心,难民的心现在不能只靠这些粮食、汤药来安定。大灾面前最怕谣言,一旦有不好的谣言冒出,就会人心大乱,从而就会扰乱秩序。
古今许多灾难祸害,前期是纯粹自然性的,后期反倒是一些作死之人乱造谣引起的,所以帝王也深知辟谣的重要性。
刚刚想到这,就有人来报信,李新尴尬地推开永璜。
“先生,城外谣言四起,说天神罚民!现在城外一片混乱。”
李新一听,就开始暗怨自己的乌鸦嘴,怎么好事不准,坏事儿往往灵验!
“甚么天神罚民!一群无知之人!”
永璜生气道。
“阿哥,现在要搬出你的尊贵身份去镇压他们了,你可愿意?”
“义不容辞。”
两人赶紧赶出城外,果然,民众一片慌乱,有好事者还砸坏了医篷,打伤了大夫,真是可恶至极!
“大阿哥到……”一壮士呼出这浑厚震人一喊,全场立马安静。
“各位乡亲们!我此行前来正是当今圣上体恤百姓之故。从盘古开天一来,这老天给我们的灾难就不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神的惩罚吗?难道说我们在场每一个人都是罪人吗?大家都有双亲妻儿,他们都是良善之人,难道他们也该受到惩罚吗?
可见这天神本就是假的,就是谣造出来霍乱民心的!”
永璜慷慨激昂,情绪激动,这些说辞可不是李新教的。
“您是堂堂阿哥,天生养尊,怎么知道民间疾苦!”人群有胆大之人豁出了命质问永璜。
“这位小哥,既然我是阿哥,是皇上长子,皇上怎么可能让我前来这危险之地?正是因为皇上坚信,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一定能渡过此难关!”
“可是若不是天神的惩罚,我们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又是一个冒死的人。
“难道这天灾只是今年才有的吗?此灾早有,难道都是天神的诅咒吗?那我们芸芸众生,是否全都已下了地狱了呢!”
此话虽然让人忌讳,但也实在有理,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互相看着。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一定要坚定一致,好好活下去,好日子都在后面等着我们!我是当今圣上大阿哥!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永璜高昂着头颅,义愤填膺,豪言壮语。
只见第一个冒死发话的人首先跪下匍匐,叫道:“草民愿跟随阿哥,共同抗灾!”
语罢,所有人齐刷刷跪地喊话。
永璜挺拔而立,风吹开他的衣襟。
忽的灵光一闪,李新得一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