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一件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们的儿子威利·卢品·普特尔回家了。
8月4日
早上收到最早的邮差送来的一封信,是我们儿子威利写来的。他在信中说他收到了卡丽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下午他本人就从奥尔德姆赶过来了。他说已经向银行请了假,想着给我们惊喜,所以就没有提前说。
8月5日
星期天。自从去年圣诞节,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威利,发现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帅小伙。人们很难相信他竟然是卡丽的儿子,看起来就像是卡丽的弟弟一样。我对他上身穿的花格子衬衫有些不满,本来想着他也许会和我们一起去做礼拜,结果他说赶路太累了,我就没有多说。晚餐的时候我们喝了一瓶葡萄酒,祝威利身体健康。
他说:“我之前有没有告诉你们,我已经不用我的第一个名字‘威利’了,现在人们只知道我是‘卢品·普特尔’。如果你们继续喊我威利,以后大家可能都不明白你们在说谁。”
卢品这个名字当然也不错,卡丽似乎很高兴,兴致勃勃地开始讲卢品这个名字的由来,我试着说其实威利这个名字当时是他的叔叔威廉给取的,他可是一位很有名的人物。威利说话的口气让我很不舒服,他撇着嘴说道:“哦,我当然知道,就是那个老不臭比尔!”然后自顾自地喝了第三杯葡萄酒。
卡丽对于我说“老不臭”这三个字很反感,但是好像卢品说的时候,她并没有反对。我当时只是盯着她看,因为这样就足以表达我的意思。我说:“亲爱的威利,让我们祝你和你银行的同事相处融洽。”谁知道他回答道:“请称呼我卢品。提到银行,我不得不说,那里真的是一个上等人也没有,老板本身就是一个流氓。”这让我十分震惊,直觉告诉我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8月6日
银行休息。都快九点了,卢品还是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我敲了他的房门说我们一般会在八点半用早餐,问他要不要一起?卢品说他晚上睡得不是很好,先是火车经过的声音吵醒了他,后来太阳又直射他的窗户,所以现在头很痛。卡丽专门上来问要不要把早餐拿进去,他表示喝杯茶就可以了。
卢品一直没有起来,中午一点半的时候,我又敲了他的房门说我们两点吃饭。他说:“会下来一起吃饭。”结果他到两点三刻的时候才慢吞吞地走下来。我说:“我们都还没有仔细看你,你现在又要准备去银行了,五点半最后一趟火车,所以你一个小时内一定要出门,不然你就得坐半夜的邮车了。”他说:“唉,大管家,不要再逼问我了,我已经从银行辞职了。”
我当时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我平复了一会情绪,说道:“你怎么敢做这样的决定?你怎么都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不要回答我,先生!你快点下来,以我的口吻写一封信,表示收回你的辞呈,并且要为你自己的行为道歉。”
他竟然大笑着回答:“没用啦,因为事实情况是我被银行开除了。”
8月7日
因为我们无法订到房间,波卡普先生同意我延迟一个星期再休假。这将给我们机会在出发前替威利谋职,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进波卡普先生的公司做职员。
8月11日
我们的孩子卢品暂时失业在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当我知道他只是因为不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总是迟到才被银行辞退,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们一家愉快地在星期一出发去布罗德斯泰尔斯。这让我暂时解脱出来,因为这几天都浪费在和奥尔德姆银行经理通信上。
8月13日
哈!我们终于到了布罗德斯泰尔斯!我们住的房间位置离车站很近,不错。如果离悬崖更近一点,价格就会翻倍。房东为我们准备了下午饭菜,还有茶,味道很好。但是卢品好像并不是很满意,因为他的黄油里正好有一只苍蝇。晚上外面一直在下雨,我很喜欢晚上是下雨天,因为可以借口早点睡觉。卢品说他想看会书,所以晚点睡。
8月14日
我有些恼火,因为发现卢品前天晚上并没有看书,而是去附近的礼堂看了一场低级的娱乐表演。我告诉他我的想法:“绅士不应该去那种地方。”他却回答这只是“仅此一晚”的游戏。我当时心里很不痛快,想着我也应该去看看这位“英格兰之光”波莉·普赖斯怀尔。我自豪地告诉他:“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卡丽说道:“还是让他一个人待着吧。卢品已经足够大到可以照顾他自己了,不要忘记他也是一位绅士。记住,你也年轻过。”
8月15日
天空放晴了一点,我们决定坐火车去马盖特,结果在码头上遇到戈英。我说:“我还以为你和朋友一起去了巴茅斯呢。”他说:“本来是那样打算的,但是小彼得·劳伦斯生病了,所以我们改变行程,来了这里。你知道吗?卡敏斯也在这里。”卡丽说道:“这样太好啦!我们找几个晚上聚聚。”
我向戈英介绍了卢品,说:“你看啊,我们的孩子回来了。”戈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他不在银行工作了?”
我赶紧转了话题,戈英真的是一个非常八卦的人,所以我很巧妙地避免了和他的对话。
8月16日
卢品拒绝和我一起在人行道上走路,因为我戴着新的草编帽子,身穿大衣。谁知道这孩子以后会成什么样。
8月17日
卢品和我们谈不拢。我和卡丽坐了船。当我和卡丽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得不说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卢品每次和我辩论时,卡丽总是帮他说话。我们回来后,卢品说道:“你们竟然坐‘一便士呕吐机’了?下一次你们就得坐‘颠肺机’了。”我猜他说的是三轮车,但是我当时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
8月18日
戈英和卡敏斯过来喊我们去马盖特住一晚上。外面一直在下雨,戈英让卡敏斯陪他去住的地方打台球,因为他知道我从来不打,而且还有些反感。卡敏斯说他得赶紧回去,听到这话,卢品说:“戈英,我和你玩儿吧。正好我现在也没有胃口吃饭,在台球桌周围走走可以活动活动。”我当时赶紧阻止道:“戈英先生也许不喜欢和年轻人玩。”结果我话还没说完,戈英就说道:“当然不会,如果他们打得好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他们两个开心地离开了。
8月19日
星期天。我正要就卢品抽烟(他抽烟很凶)和打台球的事和他谈谈,可没过一会儿,卢品戴上帽子就出去了。接着卡丽倒是和我谈了好久,说像对待孩子那样对待卢品已经不合适了。我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所以晚上我主动递给卢品一根雪茄。他好像挺喜欢,然后说:“你这应该是两便士一根的那种吧,来,试试我的雪茄。”说着,递给我一根很长的雪茄,的确很有劲,这说明了很多问题。
8月20日
我很高兴,因为我们在海边的最后一天过得不错,只是天有些阴。晚上我们去了卡敏斯那边,外面太冷,就待在房子里做游戏。戈英和往常一样,还是越了分寸。他建议我们玩一种游戏,他坐在椅子上,让卡丽坐在他大腿上,当然卡丽当场就拒绝了。
最后决定,我坐在戈英的大腿上,卡丽坐在我的腿上,卢品坐在卡丽的腿上,然后卡敏斯坐在卢品的腿上,卡敏斯的太太又坐在她丈夫的膝头。我们几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大家都哈哈大笑。
戈英接着说:“你们相信有伟大的莫卧尔人吗?”我们得一起回答:“是的,哦,是的!”戈英说:“我也是。”紧接着突然站了起来,结果大家都摔倒在地上,这个玩笑开得实在过分,卡丽的头碰到壁炉上,卡敏斯太太赶紧抹了一点儿醋。而且这让我们错过了最后一班火车,不得不坐马车回布罗德斯泰尔斯,花了整整七先令六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