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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完美的化身

2014年冬,清远。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英焕,我知错了……”身着上一季香奈儿最流行的黑色风衣的美丽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特意做过的粉色水钻指甲紧紧抓着旁边男孩的衣服哀求道。

而男生俊美英挺的脸上却是一片漠然,道:“走开。”

不必他说第二次,两个跟班的男生早已冲上去,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将女孩的手从英焕军绿色的大衣袖上扯下。

女孩哭泣着还想扑过去,随即被跟班一把推开。

“别这么不要脸行不行?没听到我们英焕说让你走吗?”男孩没好气地嚷道。

原英焕无意于身后的闹剧,一手插兜朝前走去,只听到后面女生凄厉地大喊:“英焕!”而后,便是“咚”的一声闷响。

他下意识停住,缓缓回转过身——尹恩秀,也曾名动校园的学生主播,竟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就这么对他跪下了。

尹恩秀跪在他面前,双拳紧握,头压得极低,一下一下摇着头,伴随着成串掉落的泪水抽泣道:“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英焕,让我回到你身边吧,没有你我不可以的……”秀丽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耳鬓间落下,凌乱地挡住她的脸,看起来越发可怜。

寂静。

在周围人的唏嘘声中,原英焕一步一步走了回来,轻轻推开跟班,站到了尹恩秀面前。

“没有我你不行?”原英焕伸手挑起了尹恩秀的下巴,注视着这个顶着自己女朋友名头长达半年的女孩,片刻之后,嘲讽地笑开,“是啊,当然不行,没有我你甚至连香奈儿的新一季冬装都没法换,要如何度过这寒冷的冬天呢?”他收回手,在尹恩秀泪眼蒙眬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恢复冷淡而高高在上的表情,“恩秀啊,人要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若想用美丽的脸蛋儿来换锦衣玉食,没有问题,但要安守本分;你要想靠自己的美丽,得到一个对你千依百顺的男人,那也可以,就走好自己的路,别后悔。因为——后悔是没有用的。”他不再看她,自顾自向大门走去。

“啊!原少爷,原少爷……”

“英焕好帅!”

周围的女生拥挤着,呼喊着,激动地想要得到原英焕的一个注视,却无一人敢挤到他想走的路上。隐约间,他仿佛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这是什么样的败类奇葩啊……”

原英焕皱眉,驻足朝声音发出的左后方看去,换来的却是那个方向的女生一致的疯狂大喊,红着脸向他示爱。

应该是听错了吧?

他反感地稍往另一侧退了些,毕竟他是完美男性的化身,也是这所学校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

他无奈而又满足地笑笑,在跟班的扈从下迈出大楼。

清远是南方六省经济最为发达的城市,大半个国家的顶级富豪都将集团总部设在这里。而清远精英学校,便集中了这些最有钱人的子女。可同时,也有异类存在。

“英焕啊,喝点儿饮料吧,刚才跟那个女孩废话也该口渴了吧?”江陵讨好地将汽水罐递给饮料区内戴着墨镜,闲坐在竹椅上晒太阳的英焕。

英焕觉得可有可无地接过来,拿在手里转了个圈。

张希德也凑到竹椅另一边巴结道:“我们英焕根本就是王子,需要真正的公主来配,而不是尹恩秀那种小门户官员女冒充的上等货色。”

“就是!”江陵应和。

英焕戴着墨镜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是一侧的嘴角微微勾起,手里转着饮料,好像心情不坏。

张希德见状更加兴起,再接再厉道:“这所学校本就该盛满珠玉,不够档次的穷人和只会学习的穷人都是混进来的玻璃珠,英焕,你什么时候向董事长提意见,将那些玻璃珠统统踢出学校,那样这里的空气才真正清新了呢。”

“呵呵……”英焕低笑,随手将手里的饮料抛给张希德,“说得好,给你了。”说着,修长的身体一跃而起,朝不远处的球馆走去。

“哦,谢谢英焕!”张希德激动得脸都红了,对着英焕的背影连连道谢,然后想都不想地便拉开了易拉罐环。“砰”的一声,被摇晃了半天的汽水如喷泉般迸溅而出,生生喷了张希德满头满脸!

“哈哈哈哈哈!”英焕回过头,恶作剧得逞地大笑起来。

张希德的面孔扭曲了片刻,很快也跟着干笑起来,将饮料随手丢到地上,一边用衣袖擦着脸上粉色的芬达,一边走过去道:“英焕,你真是爱开玩笑啊,哈哈,这个太有意思了……”

英焕不屑地轻嗤一声,张希德和江陵紧跟在他身后,百般献媚,三个人渐渐走远。

一个穿着橘黄色服务生制服的女生走到竹椅旁,头痛地盯着满地的饮料汁液,恼恨地冲着三个人离开的方向道:“这些家伙简直跟害虫一样讨厌,呀,都快下班了,真是……”她一边骂着,一边不得已地回店里去拿拖把。

英焕模糊地听到了些刺耳的话,不悦地回过头,逆光却睁不开眼,只隐约地看到一个服务生大婶儿的后背轮廓。

“呵,”他冷笑一声,只觉得连过去教训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婶儿的兴趣都没有,嘴里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玻璃珠子有什么可怕的,真正令人讨厌的是无孔不入但又让你连踢一脚都觉得麻烦的烂石头。”

“啊?英焕,你说什么?”江陵没听清楚。

“没事,”英焕冷淡道,“去打球了。”

“好了,姑娘们,今天辛苦你们了,快来取你们的报酬吧。”

距离正常下班时间足足过去四十分钟后,BK饮料区的老板娘才姗姗来迟,笑容满面地递上今天的工资。

夏媛宸接过钱时脸色只是淡淡的,并不吭声,而旁边那个一起与她做工的女孩却忍不住道:“我说徐姐,您的表是不是该换电池了?怎么总是比我们的慢许多?”

“哎呀,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调侃我!”被称作徐姐的人嗤笑一声,并不正面回答,反倒不阴不阳道,“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多做一会儿累不死的,记得把餐牌也擦干净再走。”

“你!”那女孩还想争辩,被媛宸一把拉住。

“算了。”媛宸低头看看手里的钱,攥紧手,对身旁的伙伴摇摇头。

徐姐冷哼一声,扬长进屋。

女生瞪着徐姐的背影对着空气踢了几脚,甩开媛宸的手愤愤道:“喂,我说你怎么变成哑巴了?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就这么由着她占咱们便宜吗?”

媛宸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姐姐,咱们不吃亏能怎么办?我还要靠她拿第二天的早餐钱呢。除了学校,我们还能去哪里打工?”

“……”女孩被她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又挺挺胸膛道,“为什么没有?外面的咖啡馆、饭店满街都是,难道还会饿死我们?”

“呵——”媛宸笑了下,最后搬起一把椅子放回集中区,低声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整天在工商巡查时被老板轰着藏到衣柜里。万能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啊……”

……

“呀!”当媛宸从放空状态中回过神儿来,那前辈学姐竟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她气得狠狠扔下抹布,“怎么这样!餐牌还没擦,自己就先溜了!”

“喂,记得把外头的事做完再走。”徐姐从里面探出头来警告道。

“知道了,知道了。”媛宸咬咬唇,加快动作。

“媛宸啊,又被徐大婶儿扣住加班了吗?”食堂的大姐看她一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由得招呼道。

“嗯。”媛宸准点迈进了食堂大门,两手扶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可怜巴巴道,“可不是,忙到现在连口饭都不给吃,真是黄世仁呢。”

“哈哈哈,放心,我们可不是黄世仁。”大姐爽朗地笑起来,随手从门口商店的笼屉里拿出一个包子,塞给媛宸道,“给!吃了再干!”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媛宸赶紧摆手拒绝,“我已经吃了您好几次东西了,您又不肯收我钱……”

“嗨,说什么钱呢,我知道你在这所学校有多不容易,小小年纪天天打工赚生活费,而那些孩子,就鲍参翅肚随便扔……唉哟,这是什么世界啊?”大姐无限同情地走开。

媛宸低下头,吃着热腾腾的食物却慢慢笑起来。

很快解决完自己的晚饭,食堂的钟表已经指向了五点,再过半个小时大量学生就要到了。媛宸费力地将一桶桶筷子塞入保温盒里,并一一试验消毒吐筷功能是否正常。就在这时,二楼的欧式雕花实木扶手边突然露出好友宋承慧焦急的脸:“有没有人!快来雅间帮下忙!”

大姐立刻从收银台边跑出来,对上面喊道:“怎么了?”

“刚才江陵同学打电话过来,说原少爷今天会提前过来吃饭!”

“什么?”食堂大姐大惊失色。

宋承慧急道:“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媛宸,你先别管下面的事了,上去帮宋承慧的忙!”大姐当机立断道。

“可是,可是我筷子还没有放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姐一把夺下筷子,只见大姐急得连连跺脚:“我的傻姑娘!底下一百名学生没有筷子都比不上原少爷进屋没有菜严重,你就快去吧!”

媛宸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道:“您别急,我马上上去。”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楼,挽住好友宋承慧的手,便一起进了包厢。

这个所谓的校内核心学生专用包房媛宸还是第一次进来,里面挂满了她无法理解,画风抽象的名家名作,暗红色系实木雕花板的背景装饰,让豪华的房间多了一份沉穆,仿佛某个古老家族的会客殿堂。然而她没有时间多作欣赏,快速穿过摆着沙发的休息区后,径自便进了配菜间。

冷菜的沙拉已经上了,只需端上去即可,红酒却需要先打开醒一下,宋承慧看着媛宸熟练的动作,颇为惊讶地感叹了一声:“啊,我们媛宸居然也会这些,我第一次做时可是手忙脚乱的呢。”

媛宸一手抱着醒酒器,偏头笑道:“你忘了?可没有我没去打过工的地方。”

“唉,媛宸,你真是命苦……”宋承慧感叹一声,一边从抽屉里取出精雕细琢如装饰物一般的餐巾纸盒,一边对朋友抱怨道,“你说人为什么要有贫富之分呢?咱们跟这所学校的学生不一样,这所学校的学生又跟那些所谓的少爷党不一样,你说这都是为什么?”

媛宸正在塞红酒塞的动作略略一顿,片刻之后,低着头平静笑道:“我觉得也没什么区别吧,不过是有钱的浑蛋和非常有钱的浑蛋。”

“天——”宋承慧吓了一跳,紧张地四处张望,“你怎么敢这么说话?不怕那些人吃了你!”

“有什么,他们又不在。”媛宸不甚在意地扯住好友的胳膊撒娇道,“当着面不敢说,背地里抱怨两句还不行吗?反正你又不会去举报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说着就去搔宋承慧的痒。

宋承慧严肃的脸再也绷不住,扑哧笑出来往旁边躲。

“行了别闹了!快收拾!”两个人很快恢复忙碌,十分钟后,终于赶在那帮人踏上二楼的前一刻将最后一份餐具摆放好。茶几上的鲜花喷上了清新的水雾,厚重的布帘拉开,只留下一层影影绰绰的浅黄色薄纱,夕阳的光线透进来,为这个过于厚重华丽的房间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媛宸站在门口最后一次环视房间,确定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问题了,才赶紧拉着宋承慧的手退出去。

“这边这边,快点儿!”为了避免跟那些人撞上,媛宸特意带着好友走的消防通道,离开那个布满珠玉装饰和昂贵木材的空间,来到简朴空旷微凉的通道,她才觉得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不用看到他们。”

“哈,我发现你还真是不崇拜原少爷哎。”宋承慧停下,扶住好友的双肩,认真地注视着她,“我说,少爷又不是什么暴脾气,见到咱们也不会吃咱们的,你怕什么?”

“不是怕,而是见他有什么好处?给他颁个年度最佳臭屁奖吗?”媛宸笑着往前走,无限遗憾道,“在我眼里,他真没有刚才摆上桌的那盆蹄髈吸引力大。”

“我说……你真是。”宋承慧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空旷的通道里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嬉闹声,全都顺着一扇未关严的窗户飘进了与此处一墙之隔的另一个世界。

原英焕站到楼内走廊的拐角处,嘴角微微抽动着,脸色极为难看。

而江陵跟张希德更是一副主辱臣死的样子,大怒道:“哎呀,这是哪儿来的臭丫头,居然敢说我们英焕不如一盆蹄髈!可怎么修理她好呢?”

“你不用重复了。”原英焕神情冷峻。

“啊?什么?”江陵愣了下。

原英焕扭过头,对着愚蠢的跟班一字一句道:“我听到她是怎么骂我的了,你不用重复了。”

“这……这个……”江陵一头冷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而原英焕早已转回身,两手插兜大步走开了,眼角的余光扫过身旁的磨砂玻璃,隐约露出女孩模糊的侧影……不过是个连蹄髈都吃不起的可怜虫,他大好的时光怎允许耽误在那种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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