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清远精英学校是有钱人的学校,而清远的副董事长怕人不知道,所以每年她都会组织春秋两次远游:一次乘船远渡国外,让沙滩和比基尼美女净化孩子们的心灵;一次走进原始森林,在冬日的沉寂即将覆盖大地前,跟动植物来一次亲密接触。
冰雪初融,春季游轮行即将拉开序幕。
当工作人员将成箱的昂贵食材、进口酒水等一应生活需用都搬上船后,终于到了迎接少爷和公主们的时刻。
大红色的厚重绒布地毯从登上甲板的楼梯一直往外延伸三百米,两旁有不少校方请来的重量级媒体记者,还有数位不请自来的娱记。伴着咔嚓的拍照声,以原英焕、纪秀芝等人为首的学校第一集团穿着礼服闪亮登场了。
“哎呀,这个可真是……”原英焕一手插兜往船上走,一手烦躁地扯着脖子上过紧的领结,突然正前方一名记者托着相机蹿出来,给他来了个大特写,惊得他停住了脚步,刹那间恼怒就到达了顶峰。
“给我把底片交出来。”他冷冰冰地命令道。
记者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相机。
原英焕身后的四名保镖同时站出来,一字排开,双手背后,面无表情地盯着记者。片刻之后,那记者妥协,咬着牙极为不情愿地交出相机。
一名保镖走上前,利索地取出储存卡。
当那名娱记拿回自己的相机时,眼神里明显透出怨愤。
英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上尽是鄙夷,语气懒懒道:“世界上我最讨厌的职业就是狗仔,没有之一。你知道上一个私自报道我跟女孩照片的狗仔在哪里吗?”一勾唇,露出几颗亮白的牙齿,那是个充满危险的笑。
“抱……抱歉。”那名娱记不自在地低下头。
同为一流财团继承人,在学校占有股份的人,纪秀芝的动静就小了许多,纪家出动了保镖、秘书、生活助理,将自家小姐围得水泄不通,记者们只影影绰绰照到了两张被挡了一半的脸而已。
“你妈到底为什么叫来这么多记者?咱们是猴子吗?嗯?要供人展览?”纪秀芝一进到船舱便没好气地摘下垂落着几根雪白鹅羽的貂绒帽,呼哧呼哧扇着风吐槽。
原英焕白了她一眼,毒舌道:“别担心,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猴子,倒像吐着舌头快要热死的母河马……哎,大婶儿,大婶儿,给这位河马,哦不,纪小姐,送一杯冰芒果汁来!”他冲着服务生招招手,然后无视纪秀芝快要喷火的眼神,自顾自走了。
越来越多的天之骄子走过了红地毯,进入游轮,休息区只剩下零星几名没什么地位的学生了。
领班过来对端着酒托盘,站立在一边等待召唤的媛宸和宋承慧道:“好了,我们的美少女可以上船了,这里不用看了。”
“哦……”宋承慧长吐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小桌上,噘着嘴揉着手臂,对媛宸抱怨道,“你看,多不公平,他们去走明星的红地毯,我们就要最后上船收红毯。”
媛宸笑着瞥了她一眼,过去帮她敲肩膀,安慰道:“好了,别不高兴了,你不知道最后压轴的通常是大人物吗?那些先上船的都是给咱们开道去的。”
“哈哈,你啊!”宋承慧被她逗笑儿了,两个人顺势挽着手走了。
领班在负一层客舱里给所有服务人员召开了紧急会议。
她一一扫视过大家笔挺的制服,无论男女均是白色衬衣外套黑色马甲的装扮,不同的是男士打了领结,而女孩子则别了胸针。
“很好,看来大家精神面貌都不错。”她笑着点点头,又恢复了严肃,“这次咱们上船来的酒店专业服务人员、礼仪人员,还有校内勤工俭学来帮忙的同学一共八十四人。你们要记住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满足四楼的客人!”她盯着每个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强调道,“满足四楼客人的任何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
“如果我们确实做不到呢?”有人忍不住问道。
“不能做不到!”领班神色冷淡,“因为,顶楼的客人只有一个,而你们有八十四个人。”
“哦……就是那个很帅的少年吗?”一名年轻的小礼仪人员惊呼一声,柔嫩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口,“那……那要是他提出了某种特殊要求呢?”
领班笑笑,面容柔和,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鄙夷:“一般情况下原少爷是不会的,但要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真的碰上了,就请抓住机会吧。那,可能是将会改变你们一生命运的机会。”
客舱里一时沉寂下来,那一刻,媛宸能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眼底闪烁着强烈欲望的光芒。她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继承者的世界里没那么多飞上枝头的麻雀,倒是常有被麻雀拉下枝头的凤凰。而凤凰常逝,高树永存。
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原英焕!”纪秀芝“砰”的一声踹开了房门,脚踩着八厘米的超细跟水晶高跟鞋却步履如风,飞速跨过宽敞豪华有半个小篮球场大的客厅,一进卧房就怒气冲冲地将自己的钥匙拍到桌上,“你给我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原英焕上身只穿着小背心,原本一手垫在脑后躺着,此时也不得不坐起来,厌烦道,“你是不是女孩?就这么闯进男人的房间吗?”
“哪里有男人?我只见到一只毛还没长齐的猴子而已。”纪秀芝装模作样地左右看看,明显还在记下午的仇,再转回头来时已恢复高傲和表面的风度,“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废话的,我告诉你,我不会跟那些暴发户一起住在二楼的。你去跟服务生说,把我调到顶层来。”
“呵——”原英焕脸上写满了痴人说梦,理都不理她,拎起自己脱下的博柏利衬衣,边穿边往外走。宽阔的肩膀,流畅的身体线条,姣好得令人心动,但纪秀芝明显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只见到他对自己的无视。
“你给我站住!”她大步追出去,跟着原英焕往电梯间方向走,喊道,“我跟你同属于精英学校董事会子女,都是第一财团继承人,凭什么你能独占四楼,我就得待在下面?你给我说清楚!”
原英焕抱着双肩站在电梯前,神情不耐,恰好电梯“叮咚”一声到了,他一步跨进去,正好与纪秀芝面对面,冷冷道:“就因为这条游船恰好是我家的,想住进四楼的女孩只有一个去处,我的房间我的床,你要来吗?纪小姐。”
“……”纪秀芝气急,却一时说不出话来,而原英焕已面无表情地按下闭梯键。保镖想跟上来,却被他用眼神逼退。
“如果连守好我的房间都做不到,我也没必要每月支付你们数万美金了。”他用冷淡的语气说出一口流利的英语。
几名肤色各异的高大保镖齐齐低下头:“对不起,先生。”
电梯门关上,外面隐隐传来纪秀芝的惊呼:“放手!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
这艘游轮一共四层,一楼为普通企业家子女居住,约二十个房间都被占满了;二楼仅有的五个豪华包厢,被五个上市公司董事长家的子女占据,当然还包括我们无辜被降级的纪小姐;三楼是宴会厅,半封闭半开放的环境,可以到甲板上吹吹海风跳跳舞;而对大多数人神秘的顶层,与其他所有人住宿都隔开的顶层,则被原英焕一人占据。这里,等级的区分表现得淋漓尽致。
原英焕迈进宴会场的时候,里面穿着礼服三三两两正低声交谈着的学生们下意识也都停下了自己在做的事。江陵跟张希德连同其他两个上市公司继承人第一时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鸡尾酒、果盘等,包围住原英焕。
“英焕啊,你怎么才下来?我们正说这个宴会没有你实在太寂寞了呢。”因占据较好地理位置,而最先走到原英焕面前的张希德道。
江陵马上不甘落后地递上鸡尾酒:“你真不考虑让我陪你去顶楼吗?很多事我都能帮你做的,多方便。”
“有什么方便的?”原英焕一只手懒洋洋地插在米色休闲裤兜里,衬衣只系了中间一颗扣子,闲适的模样跟这个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宴会简直格格不入,却是这里最亮眼的存在。
“这个……这个,嘿嘿……”江陵被他的毒舌堵得说不出话来。原英焕已自顾自走开,朝冷拼区走去。
金黄色船形的餐台上摆放着满满的精致美丽的食物,英焕先取了两片火腿肉,又拿了一块蘸着鹅肝酱的烤面包,最后自己倒了一杯鲜果汁,就近找了个餐位坐下,就这么大剌剌地吃了起来。一向被用来给继承者们交流感情的宴会,对他而言仿佛不过是个普通的晚饭。
吃饱喝足后有同学接二连三过来敬酒,原英焕并不是个时刻都不给人面子的人,五六人中总会懒洋洋应付一个,只是随便喝些就因为酒类杂而有了微醺感。正当他准备回楼上休息的时候,纪秀芝火冒三丈地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她换了一身粉红色波光潋滟的小礼服,头发明显重新梳过,柔媚的妆容却跟现在的表情不太搭配。她的助理在身后一溜小跑,紧张地连连呼喊:“小姐,你小心啊。”好像生怕她摔倒。
“原英焕,你给我站住!”她喊道。
原英焕缓缓转过身,双手插兜,烦躁地“咿”了一声,别过了头。
“你竟敢这么对我!你以为我是街上的阿猫阿狗吗?居然让保镖来赶我?呵呵,真是太可笑了!”
原英焕慢慢将视线对准纪秀芝,一字一顿道:“想笑,你就自己在这儿笑。”然后,一脚朝后踢开凳子,绕过纪秀芝便要走。
纪秀芝人生中头一次碰到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的克星,恨得咬牙切齿:“站住!”
她的助理见她脸色可怕,虽然惧怕原氏家族,可还是不得不挡到了原英焕面前,硬着头皮道:“请……请您等等。”
原英焕沉默地盯着眼前这几个男人,直把他们看得都低下头去。他脚未动,只身体微微转过来,近乎嘲笑一样问:“我没有看错吧?你在我的船上,拦我的路?”
“你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纪秀芝眯眯眼,愤愤道,“原英焕,你也不要太得意了。原董事长现在正在参加亚太金融峰会,在丝绸新计划的推行案上,他还需要我父亲宝贵的一票呢!”
“我不需要纪家什么。”原英焕不耐烦地打断,“你现在就可以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带着他那宝贵的一票去巴厘岛度假。原家的钱我十辈子都花不完了。”
“你……”纪秀芝被他气得脸色通红,“好,你好样儿的,不需要纪家的一切是吗?OK(好)啊,我现在就让人开快艇来接我。”
原英焕勾唇一笑,微微弯腰,右手调侃地上举,做出一个请君自便的姿势,但下一刻他的笑就垮了。只听纪秀芝继续道:“但是我还要带走这艘船上所有的被子、枕套、窗帘、浴袍……”
“你凭什么?”原英焕直起身,放下手,冷着脸问。
“就凭这艘船上所有的纺织类物品都是我家赞助的啊。”纪小姐勾起一侧唇笑了,“哎呀,我忘了,还有你脚下正踩着的地毯——麻烦你跳起来一下,我要让人开始收东西了。”
原英焕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绣工精美的欧式大地毯几秒钟,嘴里发出烦躁的咕哝声。
“说吧,你想怎么样?”他妥协。
“我要搬到顶楼去。”
“不可能,”原英焕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换一个吧。”
纪秀芝绷着脸沉默片刻:“真的不行?”
“不行。”
“好吧。”纪秀芝轻笑一声,左手食指轻点下巴,好像思考的样子,右手自然地向后伸去,这时距离她最近的服务生就是夏媛宸,侍应长一个眼色,她只得无奈地端了杯鸡尾酒过去。奇怪的是纪秀芝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却闪过一道深深的厌烦,非但没接,反而朝其他方向伸出手。
侍应长立刻快步过去递了酒,同时狠狠瞪了夏媛宸一眼,压低声音喝道:“你出去洗杯子!”
夏媛宸低下头便走了,没人注意到这么个小插曲。
纪秀芝接过酒,优雅地抿了一口,片刻之后就做出决定:“我不能就这么让你走,太没面子了。这样吧,罚你三杯酒,我就不提换房的事了。”说着,轻轻一甩头发,美艳不可方物。
纪家的助理很快端过来三杯色泽鲜艳的鸡尾酒,原英焕皱眉注视片刻,问:“只要我喝了,你就不再烦我了,对吧?”
纪秀芝维持着大家闺秀的姿态一笑点头,表示肯定。
原英焕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伸手拿起,连着喝完三杯。
“可以了吧?”他放下最后一只杯子,大步出了门。背影看着一开始还极为正常,可约莫五百米后,他转了个弯,竟脸色苍白地一头栽倒在地!
媛宸抱着一盆准备去洗的脏杯子,刚从储物间出来,冷不防就有人突然倒在自己脚下,险些刹不住踩了上去!
“喂,你没事吧?”她勉强维持着平衡,抱着盆,伸脚踢踢地上看不清面容的人,“喂,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