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披风忽的披在了她的肩头,杜容催恍然的转过身,便瞧见那双带笑的眼睛正望着她,谢季焘,他怎么出来了,定睛一看,还好他把衣衫都穿上了。
“入夜后的天越发冷了,你身子虚还是披上吧。”
言语中的关心让杜容催有些茫然,但时间紧迫不能多逗留,便朝着谢季焘笑了笑,提着衣裙便往花宴处跑去。
如此场景落入谢季焘的眼中,如同在看着一只火红的烛火在他阴冷的心中渐渐燃起,一抹笑容不自觉的映上脸颊。
声乐越发近,杜容催行至花殿外稍稍整理了衣衫,款步缓缓走进殿中,离远便瞧见了如意朝她走去,如意帮她解下狐裘,她顺势坐了下去。
酒过三巡,寒冬的冷意也被热酒暖化,她不能食太多酒水,免得酒迷心智,殿中数位管家女子纷纷上前讨好皇后娘娘,零星的几人害羞的坐在原位上,目光还时不时的看向谢承睿。
杜容催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太子妃一位无人不想,若是坐上这位子,那便是日后的皇后,杜容催低下眼睑手持金盏呡下一口水酒,再抬眼时正对上谢承睿的双眼。
谢承睿自她入殿后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总觉得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谢承睿拿起金盏起身缓步走到杜容催的面前轻声说道:“听闻杜家小姐琴艺高超,不知可否为本殿抚上一曲?”
闻声杜容催只得站起来委身行礼道:“太子殿下繆赞了,容催的琴艺不过一般,怎入得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耳。”
“本宫也曾听闻杜家有二女,一习琴艺,一习舞艺,容催,本宫也想听听你的琴艺如何。”皇后娘娘薄唇轻启,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杜容催。
听到皇后所言杜容催自知无法推脱,只好朝着如意使了个眼色,如意便退下取琴,“既然皇后娘娘想听,那容催便抚上一曲。”
说话间如意已经将琴取来,太监也在正殿之中放上案桌,待所有的东西放置好后,杜容催便走至琴前落座,双手轻放在琴上,指尖波动琴弦。
琴弦在杜容催的指下潜移默化,这一曲《相思》是她身处金国想念谢承睿所谱,重生后她重谱了此曲,前半段尽显相思情意,后半段皆是情断哀怨缠绵。
琴声乍然而止,杜容催抚完后起身行礼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容催献丑了。”
词曲已止,谢承睿仿若在词曲中动了情,久久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杜容催,清丽的模样,虽身着红衣但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果真好听。”皇后娘娘轻拍手掌,笑颦如花:“没想到前些年所见的丫头如今这般俊俏可人。”
“你让皇后娘娘如此高兴,该赏。”谢承睿接过话来,看着杜容催笑着,眼中蕴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杜容催,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杜容催连忙颔首恭谦行礼说道:“皇后娘娘繆赞了,能为皇后娘娘抚琴是容催的荣幸,容催不敢要些什么赏赐。”
皇后娘娘自然看的出自己儿子的想法,了然一笑道:“杜家姑娘已是及第之岁了,要本宫说应该赏个夫婿才好。”若有所思的看了杜容催一眼,“只怕,杜家姑娘心中有了意中人。”
闻言杜容催身子一颤,这皇后娘娘话语中的意思分明是想把她许给谢承睿,不行!她不能重蹈覆辙,低头恭谦道:“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这婚事皆为父母之言,容催不敢妄下许诺娘娘。”
听到这话谢承睿脸上一沉,殿中众人皆听得出皇后娘娘的言下之意,杜容催居然敢回了皇后娘娘,究竟他有何不好?
皇后娘娘也是一怔,随即隐下心中疑惑,面上带笑道:“说的也是,本宫大抵是吃了太多水酒,有些迷糊了。”说罢手抚上额间,故作疲累,身侧的宫俾连忙上前扶着她,“本宫有些乏了,先行回宫歇息了。”
“恭送皇后娘娘。”众人起身行礼道。
目送皇后娘娘离去后杜容催这才直起身子,转身便瞧见了谢承睿异样的目光,淡漠的回了一个眼神给谢承睿自顾自的坐回了位上,而自皇后娘娘回宫后,殿中众人也只是去寻谢承睿说话,时不时的也会有人递上一杯水酒与她言语。
在殿中坐了许久后觉着没意思,杜容催便起身离开了花殿,见杜容催离去后,谢承睿本想跟上,却被几个人缠身不能前行,只好作罢。
漫无目的的在宫中闲逛,此刻宫门已经下钥,她也无法出宫,这花宴大抵还得好一会才能结束,还是能拖一会就拖一会再回去吧。
“都跟你说了,这月夜的寒风很是冷,你怎得这样就出来了?”
低沉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杜容催回过身便瞧见了谢季焘带笑站在柱子旁,想起他刚才说的话这才忆起方才出殿的时候忘记披上狐裘了,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谢季焘从身后拿出一个披风走到杜容催的身边给她披上,言语极尽温柔。
虽经历过背叛,可杜容催只要一看着谢季焘就觉着安心,许是前世他在高墙之上为她射下那一剑的缘故,可她始终不明白究竟那一剑是否谢承睿让他射的,反正闲来无事便点了点头。
谢季焘轻笑一声走至前处,都不知拐过几个长廊才停下脚步,轻轻推开面前的殿门,灰尘从门上落下让人不禁捂鼻。
如盖般的树荫遮住了宫殿,石凳环桌,杜容催站在谢季焘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可这四周除了一些残破的布料别无其他。
忽的谢季焘转过身看向杜容催俯下身子伸出手拥住了她,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杜容催,当心些太子,他这些日子动静很大。”
闻言杜容催这才恍然,可谢季焘如此动作又是何意?轻轻推开了谢季焘朝他笑了笑,“我知晓,你身处宫中为难之处要比我较多,自己也要当心些。”
话语的关心谢季焘自然听得出,心中一暖,忍住了想要拥住她的念头,他一定要强大,一定要保护眼前的女人,不能让她同母妃一样就那样离她而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她的掌心,“这个送你。”
杜容催看着掌心的玉佩似曾相识,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便将玉佩收于腰间,换了个话题说道:“之后你要面对的还有很多,尽量不要再来找我,免得被旁人看了去引起他人的注意就不好了。”
谢季焘点了点头,知道其中的利害,母妃之死他已知晓缘由,皇后太子,都是害死他母妃的凶手!整个皇宫的人都视他为蛇蝎,就只有她站在他的身边。
该嘱咐的都已经嘱咐完,是时候该回花殿去了,免得惹人怀疑,杜容催只希望谢季焘能够不辜负她的期望,众多皇子中就只有他对皇后太子的恨意最深。
同谢季焘聊了几句后,杜容催便同他拜别朝着花殿走去,当到了花殿时发现殿中空无一人,杜容催不禁有些疑惑,这人都去了何处?
“这披风倒不像是你来时所披的那件。”谢承睿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件狐裘,目光一直追随着杜容催,他故意将人全都支开好有个可以独处的机会。
闻言杜容催眉头一簇,不知这谢承睿又想搞什么鬼,淡漠的转过身看了谢承睿一眼道:“多谢太子殿下。”说话间便走上前去接过那件狐裘欲抬脚就走、
“杜小姐,你的琴艺越发精湛了,不知方才那一曲是为何名?”见她想走,谢承睿清幽的开口询问,他不止对琴艺感兴趣,更对这个人感兴趣,她身为相爷长女,若是能够娶她为妃,对她日后的登基更加有好处。
对于谢承睿杜容催满心厌恶反倒不能表露,只得低声应付道:“此曲名唤《相思》,是臣女闲暇时所谱,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不着痕迹的疏远让谢承睿有些不满,便又朝着杜容又走近了一步,“此曲倒好听的很,不知杜小姐可有空将曲谱教于府中琴师?”
言下之意分明是想她入太子府,这般亲昵的举动很是不习惯,杜容催退后了几步恭谦的说道:“臣女拙劣琴艺怕是比不上太子府中琴师,还是作罢吧。”
还未等谢承睿开口说话,杜容催故作慵懒之色道:“太子殿下,臣女怕是有些醉酒了,先行回偏殿歇息了,臣女告退。”话音刚落杜容催便抬脚离去。
望着杜容催离去的背影谢承睿陷入了沉思,他身为太子,无数女子想要入太子府,怎得偏偏此女避他如蛇蝎?
案上烛火盈盈,微风吹熄了一盏,袅袅升起青烟绕于殿中,杜容催垂袖站于偏殿中央,面前站着一人身着黑色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