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巨网落在凯娜身上,她躲避不及,只得极力挣脱。那几个士兵抛出来的巨网由钢铁和绳网製造,少说也有一百磅。那些士兵四方八面的拉紧了绳网,凯娜动弹不得。
他们再猛拉,凯娜被压倒在地下,和其他人一起陷入雪中,无法动弹。安铎和李奥凶猛的吼叫,不停扭动身子抵抗;李奥用尖齿咬着绳网,但徒劳无功︰钢铁太硬了,咬不断。
只见潘德夏士兵包围了他们,手上挥动着佩剑和战戟。凯娜不禁暗骂自己没有提高警觉。她知道如果逃不掉,他们便会被绑回去,被锁进骇人的大牢里,多半死路一条。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令父亲失望。不管要付上什么代价,她也要逃走。
凯娜呻吟着,一边挣扎,一边伸手要拿拐杖却拿不着,手臂也被紧压在地上。她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只得拼命挣扎。
突然一阵可怕的声音传来,像一头狮子冲出牢笼似的。凯娜感觉绳网开始慢慢升起,大感意外。凯娜转头一看,惊见安铎力大无穷,竟慢慢站了起来。只见他脖子一扭,露出巨大尖齿,直接咬断绳网。
凯娜从没见过如此神奇的事。这头野兽确实不可思议,硬生生的咬断了钢索。安铎勃然大怒,摇动着头颅,把钢索咬成碎片。他完全站起来了,为所有人举起钢绳网。很快,凯娜便不再受制。
安铎一跃上前,一口咬破离他最近的士兵的胸膛。那士兵把双眼睁得老大,跌倒在地,当场身亡。
然后另一名士兵拿着剑向牠冲过去,安铎把头一甩,用尖齿撕破他的胸膛。
又有两名士兵从后冲上前,安铎仰后用蹄脚一蹬,力度之大,把他们的肋骨都蹬碎了。他们伏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凯娜发现一个士兵拿着弩弓瞄准安铎,知道他必会受重伤,心下一阵恐慌,却来不及救他。
“李奥!”她大叫道,凭直觉认为站得较近的李奥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李奥随即在雪地飞奔,跃到半空中,四脚落在那士兵的胸膛,一口咬住他的咽喉,那士兵惨叫一声便被推倒在地上。弓箭虽飞上半空,却伤不了安铎。
另有两名士兵奔前,举弓瞄准安铎。凯娜抽出手杖,把手杖一分为二,掷向那两个士兵。两截手杖犹如尖矛般插入那两个士兵的胸口。他们惨叫一声便往后倒下。弓箭全射到树上去,“拍”的一声击中树枝,树上的雪块落在地上。
凯娜听到声响,感到有些东西从她头顶划过。她转身一看,只见一把斧头飞来,和她擦身而过;又看到两名士兵冲前,和她相距不到二十尺。他们抽出佩剑,誓要把她杀死。
凯娜摆出战斗架势,提起精神,从后抽出弓箭,引弓一射,等不及看是否射中目标,便已再次放箭。
每一箭都落在敌人的胸口,他们未及走近便已倒在地上。
凯娜突然听得背后有声响,心下一惊,不知究竟还有多少士兵、多少人会从阴沉的森林中冲出来。她转过身来时已然太迟,一个士兵已偷偷走到她背后,举起佩剑,准备砍下她的手臂。那士兵与她距离太近,她格不开剑击,只好俯身抱头。
但那士兵惨叫一声后便跌在她旁边,倒在雪中死去。凯娜瞪大双眼,一脸狐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抬头见蒂德蕾站在几尺远,举起了弓,刚放了箭。只见那枝箭射穿那士兵的背部,凯娜满心感激。她看见蒂德蕾眼中流露出前所未见的狠劲,便知道向这些潘德夏人报復对她来说是一种宣洩。
凯娜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但她突然听到树林中有沙沙声,回身一看,一名士兵逃脱了。她想起上次让人逃走的恶果,于是确认他的位置,不加思索举弓放箭。
那弓箭射进士兵的背部,他俯身倒在雪中死去。蒂德蕾惊讶的看着凯娜,但这次凯娜不感到懊悔。凯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变了吗?
凯娜站在那里,默默地喘着气,看着这一片血海。几名士兵躺在那里,血渗入雪中,全都死了。她看着安铎、李奥和蒂德蕾,慢慢意识到他们赢了。他们四人异常有默契。
凯娜亲吻李奥的头,然后走到安铎身边。安铎还在朝死去的士兵低吼着,凯娜抚摸着牠的马鬃。
“做得好,乖孩子。”她感激地对他说。“你解救了我们。”
安铎发出类似愉快的呼噜声,不过粗声一点,而牠的表情首次变得柔和一些。
蒂德蕾懊丧地摇摇头。
“你说得对。”她说。“我不该过来的,真蠢。对不起。”
凯娜回头,视线越过空地,看着树林,想起了食物。那些猪还在烤着,几百个潘德夏士兵在附近,还不知道他们一行人的存在。她也看到了囚车,那些男孩子的表情教她难受。
“我们的运气真好,没有被发现。”蒂德蕾说。“这些士兵肯定是巡逻队。我们走吧,在被发现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但凯娜缓缓摇头。
“我的想法正好相反。”凯娜答道。
蒂德蕾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凯娜回头看着那通往自由的道路。她知道最安全的做法是安静而迅速的离开,然后继续她的旅程。
然而她觉得有时候在旅程中绕道而行更重要。她感到自己受到考验。她父亲多次告诉她人生中最终的试炼便是不遗下任何人。不管你走得多远,爬得多高,声名多响,到最后,他说,一个人如何被评价,最重要的不是看他走得多远,而是他有否常常往后看、带着多少人在身边。
她开始明白了,这就是她的考验︰要选自由安全的康庄大道,还是她身后危险重重的路,穿过空地,解救她根本不认识的男孩子呢。她认为后者才是正确答案。正义不是最重要的吗?
她感到血脉奔腾。不管有多危险,她也必须拚上性命。假如她现在对他们置诸不理,那她还算是什么东西呢?
“别让我猜中你心中所想。”蒂德蕾难以置信的说道。
凯娜点点头。
“越过空地的路很长。”她脑中生出一个主意后说道。“但我们的坐骑跑得很快。”
“然后怎样?”蒂德蕾感到难以相信,不禁惊问道。“一整支军队在那里,我们不可能逃得掉,更不可能打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凯娜摇摇头。
“我们的目标是囚车,割断锁链,释放那些男孩子。他们被放出来后,那些潘德夏人便没有功夫跟我们纠缠了。”
蒂德蕾换上灿烂笑容。
“你真是胡来。”她说道。“我就知道我不是无缘无故喜欢你的。”
两人互相微笑,不再多说,上了坐骑便出发往空地奔驰,把一切顾虑抛诸脑后。
她们在空地中飞驰,在月光下穿过雪地。凯娜的心跳得很快,几百名潘德夏士兵在另一边聚集,还没有人发现她。她知道要是他们在走近前被发现,计划便不可能成功了。
他们继续骑行,凯娜紧握着她从一名死去士兵抢来的佩剑,还未被人发现。这些士兵显然被营火、食物和美酒分散了注意,无暇留意一小队人马在半夜进攻。
凯娜越过空地,只感血脉贲张,无法看清眼前事物。她来到空地的尽头,渐渐接近囚车。她看清了那些男孩子的脸,个个神情绝望,然后有人开始留意到她,明白她的用意。他们的表情在一刻之前那么绝望,现在却突然充满希望。
“在这边!”其中一个男孩子叫道,打破了黑夜的沉默。
“放了我们!”另一人也嚷道。
囚车内的欢呼声此起彼落,接着男孩们用手铐啷啷噹噹的猛撞铁柱。凯娜拼命想令他们静下来,但一切都太迟了——潘德夏人回过头来,发现了他们。
“喂,你给我停下来!”一名潘德夏人命令道,叫声划破夜空。
士兵们跳起来,开始向他们进攻。
凯娜的心猛跳着,知道得手的机会越来越微;要是她不能在潘德夏人到达前放了那些男孩子,那便必死无疑了。还有几尺才到,她更用力踢了安铎一下,蒂德蕾也策马奔驰,她们都举起剑,冲向囚车,里面塞满了男孩们,全都在叫叫嚷嚷。
凯娜骑到一个囚车身边,却没有放慢速度;她把剑举高,大动作的向厚重的铁链劈下去,火花四溅,发出巨响,锁链断开,掉在地上。
铁门嗄吱一声开了,传出几十个男孩子兴奋的叫声,一个接一个冲出来,在雪中踉踉跄跄的跑着。有些穿了皮靴,其他人则赤着脚。有些人匆忙逃去,跑到森林中避乱;但绝大多数人转过身来,向那潘德夏士兵的铜牆铁壁冲过去,眼里满是仇恨。
凯娜和蒂德蕾跑过一个又一个囚车,劈断锁链,打开铁门,救出那些男孩子。其中一扇门开不到,李奥跃上前,用尖齿咬着铁柱,把铁门拉开。另一扇门卡住了,安铎仰后,提起前腿把铁门踢破。
很快,几百个男孩子涌到森林的空地。他们手中并无兵器,但心中充满勇气,急于向俘虏他们的士兵们报仇。潘德夏士兵一定意识到了,因为他们向前冲的时候,眼中露出迟疑的神色。
那些男孩们大喝一声,齐心冲向士兵。潘德夏人举剑杀了一些人,但那些男孩子来势汹汹,士兵们来不及反击。那一帮男孩子把士兵们撞倒在地,演变成双手肉搏之斗。有些男孩子把士兵们击倒,抢了他们的兵器,冲向其他人。很快那队男孩子便已全副武装。
森林空地瞬间充斥着尖叫声,男孩子得到解放,振臂欢呼,潘德夏士兵不敌,在死前发出惨叫声。
凯娜感到满意,和蒂德蕾交换一个眼神,她们在这里的工作结束了。那些男孩子得到自由,现在要靠他们自己战胜了。
凯娜回过头来,向树林奔去,远离空地上男孩们和士兵们的叫声。凯娜感到弓箭在她头顶飞过,差点打中她。她回眸一看,看到几个潘德夏弓箭手盯上了他们。她更用力催促安铎,自己则低下头,最后一蹬,离开了空地,回到森林间,重入黑暗之中。最后一枝箭飞向凯娜,擦肩而过,“拍”一声插进一棵树中。
她们回到漆黑之中,再次往北行,向不知在何方的大海进发。在她们身后的打斗声渐渐消失,几百个男孩子拥抱自由。她不知道前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没有在战斗中退缩,这比任何事情都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