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一直不停地飞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不管风把她带到哪里,都没有关系。她觉得已无处可去,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她心爱的迦勒背叛了她,她在世界上唯一关心的另一个人,她的弟弟山姆,可能也背叛了她。毕竟,是山姆带着萨曼莎,带着那些邪恶的吸血鬼,找到了国王教堂,找到了她。世界上还有值得她信任的人吗?难道,这是她的命运,她生命里的每一个人最后都会背叛她?
凯特琳远远地飞在哈得逊河的上空,往下看,看到了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河流。夜晚的空气拂过她的脸和头发,吹干了眼泪,让她感觉很好。她现在已经离岛屿很远了,它看起来就像地平线上的一个点。她越飞越远,理清着思绪。
她往下飞去,一直飞到双脚离水面只有不到一英尺的距离,几乎碰到了水面。飞得离水这么近,这感觉真好。她的一部分希望继续往下飞,飞到让水淹没自己。但她吸血鬼的那一部分,却知道这一切毫无意义,吸血鬼不会死,当然不可能会被淹死。
她飞着飞着,游鱼成群跃出水面,在她身边蹦着。它们一定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它们感觉到的,是不是吸血鬼的血液?
凯特琳往上,向天空飞去,她越飞越高,她的头终于又开始清醒了起来。她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然而,细节却已经开始模糊。有没有可能自己夸大了事实?现在,她想过这个问题,迦勒到底做了什么?是的,塞拉在那里,一方面,她的存在是不可原谅的。但一方面,她想得越多,就越意识到,自己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或者她是如何到达那里的。她不确定就一定是迦勒邀请了她。她真的不能肯定他们两个人又在一起了。即使可能性很小,有没有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解释呢?
也许是她反应过度了。她总是这样做,永远无法控制自己。
凯特琳继续飞得越来越高,她转了一个大弯,回头朝着她的小岛飞去。她发现自己就仿佛是被牵引着回去一样。毕竟,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当她朝着那个方向飞的时候,她意识到,回去或许还有些其他的目的。也许她至少应该给迦勒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救了她很多次。在这些日子里,一直是他在照顾自己,是他把她救了回来。也许他还爱她。也许……
凯特琳再也不那么肯定了。但她越飞越意识到,至少她欠迦勒一个机会,一个解释的机会。
是的,她会给他这个机会的。然后,她再做决定。
*
迦勒怒不可遏。塞拉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她无论去哪里都只会搞破坏。他已经记不起来了,千百年来,他无数次要求她离自己越远越好,无数次都明确表示,他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他不想让她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但无数次,她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再次出现。仿佛她能够知道,或者能感应到,他和别的人在一起。每当他有了真正关心的人时,她总是在完全错误的时间出现。她是他见过的占有欲最强的生物。数千年了,他一直被她困扰着。
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忍受。他再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了。她已经无数次毁了他的恋情,而这一次,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他对凯特琳的关心,超过任何人——曾经在一起的任何人——无论是吸血鬼还是人类。而塞拉,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她一定是感应到了,所以,她才没有继续躲藏,而是想方设法找到了他。
她肯定会有某些借口——她总是有借口。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你永远无法真正百分之百责怪她,因为她总是带着一些紧急的消息,而这消息总是有一定的合理性。这次的借口,当然,是他们的家族马上面临攻击。她说,凯尔又回到纽约市,还带着剑,几天之后,一场全面的吸血鬼大战就会爆发。她是替家族来传话的:他们希望他回来,他们会原谅他以前的罪过。在战争的时候,他们需要每一个士兵,而迦勒则是他们最好的战士之一。
因此,一方面,他可能不能如愿生她的气——因为这会使得形势更加混乱。另外一方面,他怀疑她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等待一个继续闯入他生命的借口。但不管她要传递什么消息,她没有权利让凯特琳以为他们仍然在一起。
现在,他,在城堡的露台上,脸红通通的,气冲冲地朝她走去。
“塞拉!”他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说那些话?不是我们!我们没有在一起!而且,你很清楚地知道,我什么都告诉她了。你来到这里,是传递家族的消息,仅此而已。你给别人的印象是,好像我在隐瞒一些秘密,好像你和我还在一起。”
她并没有因他的怒气而却步。甚至,她似乎还很享受这感觉。她已经激怒了他,而这似乎正是她想要的。
她慢慢微笑了起来,朝他走了一步,抬起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但是,难道我们不是在一起吗?”她疑惑地问道,“你知道,在内心深处,我们仍然在一起。而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很不安。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那你会毫不在乎的。”
迦勒把她的手甩下了他的肩膀。
“你知道,这完全荒谬极了。我们已经几百年没有在一起了。而且以后我们也永远不会在一起。这些话我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迦勒愤怒地说道,“你离我远点。我需要你离我越远越好。最重要的是,离凯特琳远一点。我警告你,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塞拉的脸色变成了愤怒,眼睛里还闪着怒气。
“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她厉声说道,“即使她现在也变成了吸血鬼,这也不代表什么。她没资格和我比。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看上她。更何况,我们家族从来没有批准你转变她。”塞拉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迦勒。
迦勒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威胁。她警告他,他违反了法律。他可能会因此受到严厉的惩罚——她正在威胁说,她可能会告诉别人。
“我才不会被你的威胁吓倒。”迦勒阴阴地说,“你可以随心所欲去告诉任何人任何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去面对。”
“你真让我恶心。”塞拉抢着说,“我们现在处于战争时期,我们整个家族,都处于危险之中。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躲在这儿,躲在这个岛屿上,等待着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恢复体力。你应该回家,保卫你的族人,做个真正的男人,就像从前的你一样——”
“我的家族已经把我驱逐了,”迦勒反驳道,“就在我忠诚地服务了几百年之后。我什么都不欠他们。他们现在所遭遇的正是他们应得的。”
迦勒呼了一口气。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关心他们,惦记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也不会让他们失望。我告诉你,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你说过,等她恢复了以后,你会回来。显然,她已经恢复了。你没有借口了。现在,你必须回去!”
“我会一如既往,履行我的诺言。不过,我想在这一点上,你一定要搞清楚:我回去只是为了拯救我们的家族,去拯救那些可能被屠杀的人类,并帮忙把剑找回来。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这不是因为任何其他的原因。只要我的任务完成,我会再次离开,永远不回来,而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不要心怀任何幻想,以为我们还在一起。因为我们没有。”
“哦,迦勒。”她幽幽地笑着说,“随便你怎么想,但在你的内心深处,你知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永远,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越是抗拒,你就离我越近。我知道你有多爱我。我能感觉到,每天都能。”
“你真是妄想。”迦勒说,“你真是年纪越大,脑子越坏。”
塞拉笑得更开怀了。“这就对了。”她说,“你就这么告诉自己吧。抗拒你的感受,抗拒我们都已经知道的事实。”
塞拉突然大胆地朝他走了两步,用手拉着他的脖子,猛地一下,把他朝她拉了过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把嘴唇牢牢地对着他的,用力亲吻着他。
迦勒反感地往后退。他伸出手,猛地把她推开。正当他那样做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降落在旁边的城墙上。
凯特琳。
*
凯特琳在靠近小岛的时候,她觉得又有希望了。她的头脑很清醒了。她意识到,毕竟迦勒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真是犯傻。她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她所知,塞拉一定是不请自来,而且他们之间绝对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自己当时如此轻率呢?
她急速下降,小岛映入眼帘,她看到下面巨大的石头城堡,看到地面上吸血鬼在比赛,在火炬下训练。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她很感谢迦勒带她来这里。她开始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之后她转了最后一个弯,准备降落在城墙上。
但是当她靠近着降落时,她的心脏瞬间收紧,似乎停止了跳动。
是迦勒和塞拉。而这一次,他们正在接吻。
接吻。想到这里,凯特琳的内心生疼,比被剑刺更疼。她动弹不得,她无法思考,她无法呼吸。他们接吻了。接吻。
所以,他们是在一起。这次没有什么误解了。他仍然深爱着她。
他抛弃了凯特琳,就仿佛她无足轻重一样。而且他居然就在她的眼前做了这一切。
迦勒向她冲过来,这一次,凯特琳没有跑开。她站在那里,震惊得一动不动,她觉得愤怒在身体里上涌。她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愤怒,越来越愤怒。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她从未体验过如此强烈的愤怒。
“凯特琳,”迦勒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请让我解释——”
但迦勒走近她,开始说话的时候,凯特琳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处的地平线。
“滚!”她皱着眉头,尖叫着说。
这是一个命令,而不是一个问题,显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迦勒站在那里,呆住了,显然为她这么凶的样子而感到震惊。他一定是看惯了她顺从的样子。
“我说过,滚开!”凯特琳再次尖叫起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有生之年,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迦勒站在那里,看起来既震惊又受伤,像一个刚刚被骂的孩子。他看起来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但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慢慢地低下头,很沮丧。
他转身走到城墙边,跨了两大步,跳上城墙的边缘。他很快飞了起来,扇动着他那巨大的翅膀,朝着远方的夜幕飞去。
凯特琳看到,塞拉转过头,看着他飞走,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似乎想跟着他一起飞走。但她看起来似乎在犹豫,似乎有些话,想在离开之前,对凯特琳说。
塞拉突然朝凯特琳走了几步,距离她不到一英尺。
“我恨你。”塞拉慢慢地说,声音里仿佛带着毒液,“我会永远恨你。你想让我的男人离我而去。没门。迦勒不想要你,他要我。他只有我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凯特琳气得要死,没有搭理她,反正她和塞拉也没什么好说的。
塞拉的翅膀在她身后展开,准备好离开。在她转身之前,她俯身靠近了凯特琳,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和迦勒的一些经历,你永远都不会有。你到死都不可能有。我敢肯定,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敢肯定,他永远也不会告诉你。”
凯特琳同样愤怒地盯着她,不知道这个邪恶的生物还会告诉她什么事情,还能告诉她什么让自己更生气的事情。她实在想不出来。
但是,当她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时,她意识到,确实有东西可以让她感觉更糟糕。
“迦勒和我有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