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用力拨开郑晨晨,试图靠近石丰脖子上的“宝贝”时,突然袭来新一轮地震——整个地面和房屋剧烈震动着,门窗上的玻璃一连串地被震碎,紧接着瓷器和桌椅破碎和滚落的嘈杂声,震耳欲聋。大堂右侧大门的一整块大玻璃在摇摇欲坠中坠地,声音尖锐而刺耳,而且一股细雨从空洞的大门从飘进屋内,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伴随着地震断断续续地发生着,我们从大堂逃出户外,透过漆黑的夜,看到温泉中央犹如龙吸水般串起足有十米之高的水柱,而水流从天而泄又洒在我们身上,毫无冰冷的感觉。
“快把项链给我!”我对石丰吼道,“你不是要拯救世界的么?现在就是机会!”
石丰仍然死死握住他的项链,“我花了一亿多买来的,凭什么啊!”
“把项链给我!我嫁给你!”郑晨晨又插一句,使出美人计。
“你说的话当真么?”石丰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我要签协议!”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签结婚协议呢?!”朱姐跟着着急道,一时脚底没站稳,差点跌倒。
“我把天沐温泉整个产业送你!我是这里的继承人——”我说,“这样你就能永远守着你的项链,它将永远属于你。”
“真的么?”石丰忧郁道。
“产权证和产权过户协议书就在里面我的背包里,把项链给我,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我斩钉截铁地说。
天沐温泉池内的水已经开始沸腾,冒起的水花像是一股股喷泉,落起的瞬间又好似泡沫消散,美丽而梦幻。而身后的房间不知何时起又燃起火焰,即便是冬日夜中刮起的冷风也不能阻挠大火的迅速蔓延,很快围着的五个套房都从地板上冒起火焰,好似地上都被浇了一层汽油。
“好美啊!像不像篝火晚会?”郑晨晨激动地狂欢着说道,“死神来一起共舞吧!”
“我不想死在这里!”石丰开口说话了,嘴唇微颤,“但是我有两个条件,答应了我就把项链给你。”
“你说——”我说。
“第一,你发誓你刚才说的当真——”
“我发誓,若我有半点反悔,我不得好死。”我说。
“第二,她要嫁给我!”
“这我就无能无力了,”我说,“但是只要项链还在手里,她就不会离开你。”
“我懂了。”石丰颤抖地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抛向我,“给你——”
却怎知被郑晨晨在半空截了过去。
“我才不要让你们阻止这神圣的时刻!”她兴奋地举着项链在原地打转。
“你疯了吗?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李舒叔厉声呵斥道。
只看着李舒叔双眼倒映着团团火焰,步步紧逼着郑晨晨,而郑晨晨也发觉了他在靠近,刹住脚步着急撤退,那池边距离她的脚后跟咫尺之遥——
“不要!”我喊道,但为时已晚。
郑晨晨不出意料被池边水泥板绊倒,刹那坠入温泉池中。众人紧跟着围了上去,而显然郑晨晨不会游泳,在温泉池中不停地扑腾——
“不能下去,这里面已经不是水了!会死人的!”朱姐说道。
“不!我的老婆和我的项链啊——”石丰一跃而起,众人还来不及劝阻,扑通一声下了池水。
就在我们仅剩的4人围着池子望着下面焦急等待,却看到温泉慢慢地恢复平静,池中的水居然开始渗入地中,且速度极快,短短5分钟后,偌大的天沐温泉池中,只剩下了一对湿身的男女。顷刻间天空中响起一声雷,一阵阵东北风顺势刮了起来,看来今晚要有雷阵雨了。果不其然,在半分钟后,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浇灭了整座天沐温泉旅游区内的火焰。一切恢复原来平静的模样,而除了被地震糟蹋后的一片狼藉——
朱姐找来绳子,我跟李舒叔合力将石丰和郑晨晨拉了上来,而待我回头,早已不见章雪的身影。
除了李舒叔满脸悲伤而绝望守在空空如也的池子边,大家陆续回到了酒店内,朱姐给大家送了感冒药,还特别给石丰和郑晨晨熬了一碗姜汤,希望他们安好。
不过那晚我却不住在我原先的房间,而是在死者的房中——尸体满目疮痍,全身溃烂,满屋子都是尸臭味道。其实当我看到死者手背上那块红色印记我就已然揣测到死者的意图。在朱姐推开门的一刹那,我便控制不住了,好在水蒸气掩饰了我的泪,朱姐及时在我身后握住了我的手,我明白,我得控制住情绪。
“你放心她在房间里,我刚给她送了感冒药,这会儿应该睡觉了。”朱姐在我身后对我说,她口中的‘她’正是章雪。
“姐,”我说,身后站着朱姐,“我们把天沐温泉卖了吧。”
“当真要给石丰?”她说,“我俩的命真苦。”
“给吧,”我握着拉开死者的被单,调皮的眼泪蹦出眼眶,滴落在他的身上,“一切都到此结束吧。”
打小我和我姐就被寄养在两户人家,我姐还随了养父的姓,我从未见过我的生母,听我姐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十多年的一场地震——那年我出生不久,我爸带着我们一家四口来威海度假,却不幸在途中遭遇到威海十年来最强的地震,路边的水泥电线杆上半截被震断,刚好砸中了我们的车身后半段,我妈当时带着我和我姐就坐在后排。
“她把我俩护在下面,妈用自己的死救了我们,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每每回忆起,姐都泣不成声地说着。
妈离世后不久,我爸将家产变卖买下了天沐温泉,这里就是当年的事发地。
“爸说,这里是妈的坟,他得守护着。”姐说,“我想,将我们寄养也是爸无奈之举下的对我俩的一种保护吧。”
我的泪决堤,跪在尸骨前。我来前不久,才刚刚艰难地说服了我爸同意我和章雪在一起,还没等到我向他证明,证明我爱的人是多么优秀。
“爸不让我告诉你,他说这是他的宿命。”姐抽泣着说,“不过爸的死没有白白牺牲,他拴住了这群人,而你解开了这一切,拯救了一场浩劫。”
爸买天沐温泉后的几年里,渐渐发现这里地震的规律,同时慢慢靠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相——害死我妈的罪魁祸首。
“谜底总算解开了。这里将永远回归安宁,不会再有人因此而死。”姐擦拭掉脸上的泪,对着天空说道。“爸,我是该爱您还是恨您呢?”我望着爸的遗体,尽管已经看不清模样,我抱怨着。
原来我爸早了解到章雪正在研究天沐地质,只有章雪能揭开天沐的前世今生之谜,所以当年才会逼迫着我考取研究生,因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接触到研究所,才能以一种自然的方式靠近章雪,而这所有的计划,只有两点出乎了他的意料,第一,一个年过四十的女子,竟然浑身上下充满着魔力,第二,他的儿子奋不顾身爱上了她。
至始至终,这都是一盘大棋,即便是本篇故事结局时,我才恍然大悟,它反而才是故事真正的开始。
“我们没想到你会真的爱上她——只要你最后不跟她结婚,你们在一起我不管。”我的姐说,而这也是所有人所谓的对我作出的最大妥协,像是一种恩赐,却又多么讽刺。
泪在眼皮狂乱地蹦跶,肆无忌惮,它们好似有着自己的兴奋点,嘲笑着它们主人。
外面的雷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冰雹,打在屋檐和窗外的地上,响彻着清脆的撞击声,但奇怪的是,只有这里的落地窗户完好无损……这晚,我和我姐守着爸的遗体寸步未离。
第二天清早,我便着急拿着协议去找石丰。我久久敲门无人应答后,喊朱姐取来备用房卡推开门——石丰全身僵硬,面若冰霜,全身犹如洒了一层白色粉末般,已无呼吸地躺在沙发上。而相同的,郑晨晨也身体僵硬死在了床上。
“地震释放的能量加大了微波辐射,温泉里的化学成分瞬间会发生变异——”朱姐解释道,“白白搭上了生命。”
“李舒叔呢?”我突然想起。
“昨晚没回房啊。”
我紧急拉开落地窗户,走至池边,原本空荡的池子在昨晚雨夜之后,已经被填得满满,而李舒叔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之上——
“哎!”朱姐叹息一声,“他用尽一生最后就差一点。”
“这样也好,”我说,“就让他跟随他的未解之谜永远消失吧。”
我报了警,然后回房间。接下来,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说实话我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怎么跟章雪解释,告诉她,从我们的相遇开始就是一场谋划?亦或者说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我站在她房外,心跳得厉害,宛如我们第一次牵手的时刻。我想此刻比任何解释都重要的是,立马带她远离这鬼地方——
正如我们的年龄,我总是晚一步。
“小天,对不起,爸唯一遗愿就是阻止你们在一起!她没有赶她,她是自己昨晚半夜离开的。”我质问姐,她振振有词对我说道。而我也明白,当初爸是假装同意的,目的就是等章雪顺理成章地来到天沐温泉。
“你发现了!在你给她送药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她会走!”我咆哮道。
望着外面的天,我突然预感到什么,立刻朝着山下奔去——大雨后的山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就连路边的林木也都垂头丧气的。我狂奔着,瞬间领悟到一个道理,幸福不是短暂相聚的快乐,而是永远活在对方爱的关系中。可是我晚了,我真的晚了,我在入口处的阶梯上就看到了熟悉的身体——她躺在山脚,我们来的地方,全身数不清的血块,唯有脸上干净着,洁白如初。
我抱着章雪的尸体回到酒店,她脑袋上的流下的血染红了我的双手,究竟是那该死的冰雹该有多么锋利,还是她的大脑太单纯,一点点的力量就是致命的伤害?
怪天气的骤变,还是怪姐的隐瞒?
我和姐伫立在温泉池边,等待着警察到来——我和姐把他们安妥在池边,一样的人数,一样的人,姐给他们依次盖上了白布,我为雪盖上了一层白纱。
“罗天——”我姐弯下腰将手从池水里取出,神色恐慌,“池子里的水还是烫的。”
我看到池水中隐约冒着热气,突然脑门一怔,双腿无力,跪在了他们的遗体前——同瞬间,我看到一人影从我和雪对面的房间掠过,跟章雪当晚的描述如出一辙。
作者简介:
邬勇,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代表作《威尔街189号》、《命中注定你爱我》等。
故事简介:
主人公“我”从小听从父亲的安排,包括考上研究生,接近章雪(某研究所科员),亦是父亲之要求。章雪年长我20岁,可是我却被她的博学、善良和美丽无条件吸引,陷入了一段不被认可和祝福的爱恋中。父亲一方面想阻止我,另一方面瞒着我一个秘密:他十多年来的安排和谋划,是为了破解一个谜底得到一个无价之宝。因此,我的父亲布下一个弥天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