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公司悄悄召开了如何处置李永明的会议，我作为艾琳的接替者，坐在她身边列席。
“今天我们的会议主要讨论李永明事件的具体处理方案。”HR总监蒋浩沉重地宣布。
底下一片沉默，我坐在艾琳身边，暗暗观察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大家可以随意发言。”蒋浩又加了一句。
沉默，依然是沉默。这样的气氛让人感觉非常压抑，我小心地挪动一下身子，生怕动静大了，引起别人的注意。
依然无人发言。我偷偷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总裁唐弈，他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呃，我来说几句吧。”终于有人开口，我循声望去，是李永明的上司常青权。
“李永明是我的直接下属，他犯了错，我这个做上司的难辞其咎。”常青权沉痛地说。可是自从美嘉跟我说过那番话后，我对他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怀疑，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平时我对他多关心些多教导些，也许他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也怪我平时放权太多，但是我还是想为他求个情，他在公司已经五年，工作一直都很勤恳、踏实，我希望公司这次能宽大处理。”
“常总的心情我们都能体谅。”蒋浩说，“但是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也必须遵守，至于最后怎么处理，看大家讨论的意见。”
常青权点点头，表示理解。不知为什么，我对常青权有种天生的排斥。我不知道是因为听了美嘉的话，还是因为他刚才发言时还不忘暗中夸赞自己。总之，我觉得这个人很虚伪。
“李永明刚进公司那一刻我都还记得。”掌管财务的副总裁余秀珍感叹地说，“这五年来，他的确为公司付出了很多，我们的市场品牌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他贡献良多啊。”
常青权再次点点头，“余总说出了我的心声。”
然而不料余秀珍话锋一转，“一个这么勤恳的人，为何会以身试法值得我们细究。如果他真的违反了自己的职业操守，那公司必须给予严惩，如果是被人陷害，也必须还他一个清白。”
常青权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随即就恢复了平常，“余总说得对，公司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纵容一个坏人。关于李永明贪污索贿的事实，基本上已经查明，他本人也供认不讳。”
我心生郁闷，心急地想知道结果，这个会议开得太迂回。好像很多人都发表了意见，可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直接亮出自己的意见，说的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我暗暗心想，是不是作为高层，说话都这么迂回？
沉默已久的唐弈终于缓缓开口，这让每个人都精神一振，“李永明的事情公司已经查清，这个已经没有争论的必要，现在大家就如何处理发表意见。”
“我先代表HR发表我的意见，我基本倾向于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处理。”蒋浩说。
果然如其他员工所说的那样老奸巨猾，蒋浩的这番意见，愣是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总裁，我的意见是偏向从轻发落，李永明一向尽忠职守，我总觉得他这次犯错太过蹊跷，于理不合。”余秀珍是公司为数不多的女性高管之一。是作为女人心软了，还是她真的知道什么？为何她总要在唐弈面前旁敲侧击？
我觉得自己就跟个傻瓜似的参与了这个会议，觉得这个人说得有道理，那个人说得也有道理。
“余总，我知道李永明是你看着在公司慢慢成长起来的，我又何尝不是呢？”常青权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说道，“虽然他犯错已经成为事实，不过我还是希望公司能对他网开一面。”
“艾琳，李永明犯的错有多严重？如果按照公司规定处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趁着大家发表意见的时候，我偷偷问艾琳。
艾琳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警告道：“这种会议上别随便讲话。”
我讪讪地闭了嘴，不敢多言。
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唐弈正在看我，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看我干吗，是在警告我开会不准说悄悄话吗？
“林云，你似乎有话想说？”唐弈点名道。其他高管立刻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我。我立刻感到局促不安起来，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有话就说，你是新人，也许能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问题，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呢？”唐弈鼓励地看着我。
我为难地看着他。我刚进公司没几天，太希望能让他和其他高管赏识我了，可是我对公司的状况都还没搞清楚，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么多高管都没有统一的意见，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刚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发表言论。我该怎么回答他呢？如果回答得好，说不定从此唐弈就对我刮目相看，如果回答得不好，也可能影响到我今后的发展。这是个机会，也是个挑战。如果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从此就会被归为花瓶。他当众问我，我要是一声不吭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当下，我心一横，“谢谢总裁给我机会，很抱歉我进公司才不几天，前面的会议我没有参加。刚才总裁说事情基本已经查清，我觉得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应该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处理。当然，这个大前提是勿枉勿纵。”基本上，大多数高层都这么说，那我这样说应该也没错。
唐弈定定地看着我，“不过李永明服务公司多年，业绩斐然。虽然他现在犯了错，但是过去也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你说这两者之间应该如何平衡？”
我不知道唐弈还有问题问我，当下一愣。看着他的眼神，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他是在考我。如何回答才能让他满意？我现在面对的不止唐弈一个人，如果他在办公室里问我，我大可以畅所欲言，但现在我同时还面对如此多的高层，可不能丢脸。如果我回答得太糟，唐弈脸上也不好看。
我不敢思索太久，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也许是急中生智，就在我焦急万分之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念书的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一位将军，打过无数胜仗，可以说功高盖世。君主也是位明君，已经让这位将军封侯拜相，还赐了很多良田府邸。可是有一次这位将军打了败仗，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这次的失败是因为将军前夜饮酒过度，延误军机所致，使得几万士兵白白牺牲。最后，将军在几位士兵的掩护下杀出重围，带伤回朝。君主闻听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但是很多大臣纷纷求情，希望君主念在将军以往的功劳上网开一面。这时候君主很为难，他想起将军为了保家卫国多次身陷险境，更有一次将军还救过他。于是，君主便问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丞相，如何才能情义两全。丞相说：‘将军有功时，陛下已经让他封侯拜相，如今有错，如果再以功相抵，那么国将不国。功过不能相抵，有功必赏，有过必究，是明君的处事原则。’君主在思索了一夜后，终于下令斩了将军，并对将军的家属做了妥善的安置，此举不但没有让君主招来骂名，还赢得了天下人的称颂。”
说完后，我偷偷打量着与会的高层。
“林云的故事讲得非常生动。”蒋浩率先说。
唐弈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渐渐有了笑意，“林云的故事是今天的意外收获，蒋浩，你当初招人的时候没看出来吧？”
蒋浩干咳两声，笑着说：“是啊。”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并不全懂，但是我感觉我的表现应该还可以。当下，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
李永明被开除了！
三天后，看到公司文件下发，我才知道这个结果。公司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我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知道别人心里的想法。乔菲提醒我身为总裁秘书耳朵要长，嘴巴要短。
于是，我只安静地做分内的工作，不议论也不打探。
“林云，我在营销系统，你要不要也来？”手机里是美嘉急促的声音。
我迟疑地合上手机。美嘉这是怎么了？她不好好待在前台，跑去营销系统干什么？而且还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我过去？营销系统是公司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作为总裁身边的新人，必定要对公司的核心系统非常了解才行。美嘉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随即编了个谎给艾琳，匆匆赶了过去。
六楼为营销系统办公场所，由三个部门组成——销售部、市场部、售后部。朝南的一面并排分布着这三个部门。销售部居中，市场部居东，售后部居西。听说如此分布代表着每个部门负责人不同的身份地位。
“你要我下来干吗啊？”我忍不住问美嘉。
美嘉随即给了我一个“好心没好报”的眼神，“上次我不是问你李永明的事吗，今天他过来办理手续。你看，那就是李永明。”美嘉偷偷指给我看，然后又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
我也感觉到了，李永明被公司开除，理应垂头丧气，为何他脸上丝毫看不出来。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一个正常离职的人。我左右看看，很多不是营销系统的同事也在，或者送文件，或者借东西，但是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市场部瞟。我心中暗笑，看来每个人都难掩心中的好奇。
“想什么呢？问你话呢。”美嘉推推我。
“啊？”我茫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他怎么会是这副表情？好像还有点儿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做给我们看的？还是公司给了他什么补偿？”
我想起会议上讲的故事，公司会给补偿吗？可能吗？
“我真不知道。”我抱歉地说。
美嘉有点恼怒地看着我，“我怎么觉得你像个神仙啊？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
我忍不住争辩道：“美嘉，你想想看，我进公司半个月都不到，连公司里的高管我都认不全，更不要说你问的这些。我问你，你刚进公司半个月的时候，你在干吗？”
听我这样说，美嘉便不再追问，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后来我才知道，职场上确实不应该发表太多的意见。千万不要以为两个人之间随意闲聊就什么都可以说，隔墙有耳，也许这些话第二天就会尽人皆知。管好自己的嘴巴，是最基本的职场生存法则之一，有时候比能力更重要。
回到总裁室，我心中的压抑感就涌了上来。这并不是因为唐弈给了我多大压力，而是因为艾琳。看来美嘉评价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世界上最难打交道的就两种女人：老处女和更年期妇女。碰到这两种女人，非死即伤。
进公司已经半个月了，别说指望艾琳指导我工作，就算聊天也得看她心情好不好。偶尔她心情好的时候，会跟我聊聊公司的事情，可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根本不关心，也不在意，还得装出很用心倾听的样子，然后在心里鄙视自己千百回。更多的时候，她就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工作，还是在聊天。如果我偶尔不小心走到她那边，她会迅速切换窗口，然后一脸防备地问我什么事。为了让她安心，我也尽量不去她座位附近。
几天下来，我感觉总裁秘书这个岗位非常清闲，甚至可有可无。辞职这个念头不止一次出现在我脑海中，我堂堂复旦高才生，岂是来这里闲坐的？可是心里还有一个不甘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要放弃呢？你怎么可以因为一点点不如意就撤退呢？最终还是留下的念头占了上风。
几天来，除了开会，艾琳就给我一些公司过去的资料。至于要我做什么，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她只字未提。唐弈在的时候，她还做做样子。唐弈一出差，她索性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艾琳，我们聊聊好吗？”我受不了两人共处一室，却每天无声无息。
“你想聊什么？”艾琳脸上带着标准职业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给人感觉就像是硬堆上去的。如果美嘉在，她会伸手打掉艾琳的笑容吧？我天马行空地想。
“我也不知道。我刚来公司，任何事情对我来讲都是新奇的，你随便给我讲点什么吧？”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虔诚再虔诚。
“我也不知道讲什么。”依然是淡淡的拒绝口吻。
“总裁经常不在公司吗？”我有点不死心地问。
“不经常，公司的业务他交给陆总负责，所以一般他自己不需要出差。”
“那这几天他怎么一直不在啊？”我浮躁起来。如果以后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的话，辞职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他偶尔也会出差，如果特别重要或者非业务上的事情他会亲自处理。”
“那你以前需要替总裁做些什么呢？”
“总裁是个很沉默、很内敛的人，而且相当独立，不需要秘书做些什么，甚至说不用秘书都可以。但是公司这么大，总裁不能没有秘书，你明白了吗？”艾琳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这一眼是同情还是嘲笑。
原来我这么向往的岗位居然是一个“鸡肋”岗位！知道了这一切，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沮丧。
“不过每个人的际遇都不一样，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艾琳淡淡地说。
转眼，一个星期又过去了。我和艾琳的交接工作缓慢地进行着，好几次我都有一种冲动，我不需要交接，直接让我独当一面吧。
好几次，我都冲乔菲抱怨，可是乔菲每次都提醒我说：“你是新人，来公司没多久就对前任有意见，对艾琳不会有影响，影响的是你自己。”
被乔菲这么一教育，我也不敢随便抱怨了，只好忍了。
可是随后的一件事实在让我气愤不已。那天，艾琳去卫生间，我找荧光笔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她的电脑屏幕。一看之下，我顿时气血上涌。难怪我总能感觉到她对我有种明显的敌意，难怪我一直以来都无所事事！屏幕上跳动的消息狠狠地刺激了我的神经。
“艾琳，你跟那女孩子交接得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我把她晾在一边。”
“那你怎么跟你们总裁交代？”
“总裁怎么会干涉这种小事，他整天有忙不完的公事要处理，难道还会来过问我们交接的进度？”
“那女孩子就任由你摆布？”
“哈哈，那你觉得她能怎样？我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是有把握了。”
“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毕竟她也没惹你啊！”
“她厉害着呢！第一次开会就侃侃而谈，哗众取宠。在这个位置上，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等交接个两个月，总裁对她的能力失去信心的时候，我也转到其他部门去了。”
这一定是天意，回到座位上，我愤愤地想。
“呀，我没锁电脑啊？”从卫生间出来之后，艾琳惊讶地说。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我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坐在电脑前，毫不理会她的问话。也许是觉察出了我的异样，也许是怕我接下来质问她，最终她一个人拿了份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请问总裁在吗？”一个温柔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我不禁抬起头来，好温文儒雅的男人。来人穿一身深色西装，系浅黄色领带，戴一副金丝边眼睛。体形修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儒雅的气息，由于身高原因，更显得玉树临风。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在眼前形成一幅绝美而温馨的画面。
“请问总裁在吗？”他又说了一遍，没有丝毫不耐烦。
“请问你哪位？”艾琳的刁难惹得我非常不快，说话中竟不自觉带了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您不认识我吗？”他感到微微的惊讶。
我心想，你又不是国家领导人，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你？但是这样的话我还是不敢真的说出口，虽然眼前的男人脾气似乎很好，对我居然用“您”这个称呼，可我还是不敢太放肆。我迅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但是毫无所获。我可以肯定我并未见过他，看他的年龄和打扮，应该不是我们公司的普通员工，但是那天高管会上也没有见过他。他的气质那么儒雅出众，如果我见过，一定会有印象。可他问话的语气又让我感觉是我们自己公司的人，不然不会称总裁，应该叫唐总才是。当下，我摇了摇头。
“我叫陆涵，请问总裁在吗？”
“你有预约过吗？”我记得如果有人过来找总裁，艾琳就是这么问的。
他含笑摇了摇头，“您是新来的总裁秘书吧？”
他居然认得我？！
“陆总，您回来了啊？这次出差了大半个月吧？”说话间艾琳回来了，艾琳难得这么热情地对一个人，原来这个人就是传说中负责整个集团销售模块的副总裁——陆涵。之前处理李永明事件的高管会上，陆涵由于出差没能参加，所以与会的高层中没有他。
可以说，陆涵是我在整个集团所见过的男人中最优秀的，不但外表上远远比其他高管出色，连修养气度也明显高出一大截。不过严格来说，唐弈并不输他，只是唐弈太沉默了。
“是啊，这次出差时间是长了一些，走访了很多市场，这不一回来就先来向总裁汇报了嘛。”
“原来您就是陆总啊？不好意思，我刚来公司，对公司里的人还不熟悉。”我为之前的态度感到抱歉。
“呵呵，是我不好，哪有让您主动认识我的道理。美女嘛，一般应该我先来认识啊。”如果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我会觉得对方有些轻佻。可是从他口中说出，却能让人感觉无比诚恳。
“陆总别取笑我了。”我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的是实话，你有一种很空灵的美。”他直视着我说。
“陆总就是喜欢夸美女。”艾琳半真半假地说。
“哈哈！”陆涵笑得很爽朗。
“陆总，总裁现在不在，要不等他回来了，我通知您？”艾琳说。
“好，那就谢谢了！”他向我们微微点头，临走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陆涵刚出门，艾琳就跟我聊了起来，“林云，你觉得陆总怎么样？”艾琳难得有兴趣主动跟我说话。
这一下午，艾琳带着崇拜的神情跟我讲了很多陆涵的事。陆涵为人处世如何得体，陆涵学识如何渊博，陆涵对待下属如何宽厚，把他夸得简直就是“此人只应天上有”。讲到最高兴的时候，她还跟我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公司发展越来越快，总裁决定任命一个执行总裁，替他全权处理集团事务。虽然公司里有很多元老，可是她觉得这个人一定是陆涵，只有他具备这个能力。
除了那日与我谈论陆涵的时候，艾琳对我表现出了少有的平易近人外，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交接工作仍然缓慢地进行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我心里清楚她故意刁难我，并没有真心和我交接，可是也毫无办法。
我把这事跟美嘉说了，美嘉建议我直接告诉总裁。其实，我不是需要美嘉帮我出什么主意，而是心里憋屈得慌，需要找个人倾诉而已。虽然我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可我也知道这事不能告诉唐弈。就算唐弈愿意为我主持公道，他肯定也会觉得我像个小学生一样，什么事都不会处理，只会告状。
没有重要事情可做的日子，对我来讲是一种折磨，我感到自己的青春都被消耗在了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中，每天都无精打采。
这一天，艾琳又故意发难，临到下班前丢给我一堆任务，要我明天上班前必须做好。所以，无奈之下我只能自行加班。待到忙完手头工作，走出公司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不料却在突然间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林云，怎么这么晚才下班？”抬头一看，竟然是陆涵。今天的陆涵没有穿西装，一身休闲打扮。如果论长相，唐弈更胜一筹，但是陆涵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而这种魅力对女人而言是相当致命的。
“这次认识我了吧？”陆涵笑着说。
“哪敢不认识陆总您呀，我们集团的翘楚。”我俏皮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在你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才女面前，我还是谦虚一点儿比较好。”他笑得无比爽朗。
“陆总真会说话，难怪公司里那么多女孩子迷恋你，呵呵。”我半真半假地说。他知道我毕业于名牌大学，看来也打听过我，我心里忍不住暗暗高兴。
“又拿我开玩笑了不是？我一把年纪了，谁还会迷恋我呢？只要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嫌弃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陆涵笑得愈加爽朗。
“我可没有骗你，公司大半女孩子都说你好，我也奇怪你怎么能做到让这么多人认可你？”本来想说喜欢的，后来想想这个词不合适，所以改口说认可。
“就算是骗我的，我也被你骗得很开心，晚上有什么安排吗？”他和蔼地问我。
“晚上？我很少在晚上外出。”我说的是实话，同时也侧面告诉他我平时的生活作风。
“嗯，女孩子还是谨慎一点好。不过，如果今天晚上我邀请你，赏不赏这个脸呢？”
“今天晚上？”对于他的突然邀请，我有点吃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邀请我。凭女性的直觉，我感到陆涵对我很有兴趣。不管这个兴趣是什么，从上次他离去时那深深的眼神，我就感到和他会有交集。可是想起艾琳说他离过一次婚，虽然很多人说离过一次婚的男人是宝，但我还是不希望在私人感情上和这样的男人牵扯太多。
“呃。”陆涵清清嗓子，“你来公司这么久了，我都没请你吃过饭，就算欢迎新同事吧。不过还有一位总监一起，你不介意吧？”
我嫣然一笑，单独赴约的话我可能还会犹豫，如果还有其他人，那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何况，我也很想了解这位闻名已久的副总裁。
外面天色渐渐暗沉，这样的光线让我有安全感。从来没有这样和男人出去过，尤其还是位高权重的集团副总裁，我感到有些拘束和紧张。
去吃饭的路上，并没有看见陆涵所说的那位总监。他解释说我们先过去，那位总监自己有车，不需要等他。
陆涵选了一家特色海鲜楼，并非金碧辉煌那种，却很有特色，环境也很清幽。这样的地方适合吃饭，也适合聊天。他告诉我，一些并非很正式的聚会，他喜欢安排在这里。老板显然认识他，一见到我们就热情地寒暄，并打量了我几眼。也许是离开了办公环境，我轻松不少，忍不住开起了玩笑，“陆总，那位老板一直看我，是不是你经常带女孩子来？他想，这个我没见过，怎么又换了？”
陆涵一愣，随即开怀笑道：“你真有趣，不过我发誓，你是我第一个带到这里来的女孩子。”
我随口问他为什么偏偏带我过来，陆涵笑着说是因为听了那次我在会议上的发言。
我开心起来，原来我那次的表现竟然这么好。
“你很聪明！”陆涵赞赏道。
听他这样讲，我不禁一愣，忍不住去看他。他说我聪明？别是在说反话吧？
我偷偷地打量他，发现他眼里是真诚的笑意。我愣愣地想，这个其他女孩子口中最平易近人的副总裁，对我真的这么欣赏吗？
“对了，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位总监吗？怎么还不来？”我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刚才陆涵所说的总监。
“他刚才发消息给我说他临时有事不来了。”
我疑惑地看着陆涵，是巧合还是刻意？怎么如此凑巧？虽然不知道实情，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这是陆涵的刻意安排。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故事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陆涵笑着说。
我咬咬下唇，他是在告诉我是我害李永明被开除的吗？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他离开的那天似乎还很高兴。”我有点赌气地指出。
“那是因为我用私人关系把他介绍到另一家公司，而且职位比现在高。”陆涵云淡风轻地说。
原来如此！一直缠绕在心头的谜题被陆涵的一句话解开，可是随即我又感到有些担忧，“你把公司开除的人介绍到别的公司，不怕总裁知道吗？”后来我才知道，这时候的我是多么稚嫩，这个问题问得就好比“人为什么要吃饭”一样。
陆涵悠闲地品了一口茶，微笑着反问道：“这不是你故事里的结尾吗？成全了公司的仁义，总裁为什么要怪我？”
那是不是说李永明是被冤枉的？这个问题我几乎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和陆涵几乎没有任何交情，我怎能问他这种问题。其实我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李永明是市场副总的人，和陆涵不是同一派系，陆涵为什么要帮他？是想从李永明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吗？只是这些疑问也只能留在心中，或许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我随口讲的一个小故事，陆总就别取笑我了。”
“我不是取笑你，真的，我觉得你很聪明。以我多年看人的经验，你在公司会有一番际遇。”陆涵认真地说。我却感觉这番说法很玄乎，看见我怀疑的眼神，他立刻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跟你投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你可以找我。”
他的意思是他准备教我吗？我很清楚，如果在这个集团里能得到陆涵的教导，那绝对前途无量。可是他为什么独独看中了我？我呆呆地看着他，也许……可能……这些高管的心思深不见底，我再聪明也无法看透。
临走时，陆涵再次跟我说，以后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他会帮我。而我一时之间对这番话无法消化。这顿饭来得突然，陆涵的示好来得突然，一切都如此突然。但是我对这个男人并不排斥，甚至喜欢和他接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