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末，我舒服地躺在浴缸里，撩拨着水上的泡沫，玩兴大起。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手机里有短消息进来。我擦掉手上的泡沫，打开消息，是唐弈发来的，“此次会议资料是谁提供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反复看了几遍，还是没有看懂。难道唐弈发错了？他现在应该在上海出差，我试探性地回了一条，“总裁，您是指上海峰会吗？”
“是。”唐弈回过来的消息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是可以肯定他绝没有发错。那他发这样一条短信是什么意思呢？是资料有误吗？不可能啊！公司的资料已经提交过无数回，基本都是不变的内容，不可能有错啊！那会是什么原因？从唐弈的话语里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应该知道。
“陆总，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我拨通陆涵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说。唐弈等着我的回话，没有时间让我慢慢迂回，何况我那点儿小心思在陆涵面前估计是透明的，还不如直接一点。
“荣幸之至，看来我们的林大小姐遇到麻烦了。”陆涵戏谑地说。
“也算不上麻烦吧，就是问你一个事儿，刚才总裁发了一条消息给我，他问我这次上海峰会的资料是谁提供的，我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啊，是你提供的吗？”陆涵轻描淡写地问。
“不是我。”我老实地答道。
“不是你就好。”
我听出了一些苗头，“陆总，你是陪总裁一起参加会议的人，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陆涵清清嗓子说：“虽然总裁没有表露出来，我想他心里肯定很生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贯沉稳大度的唐弈生气？
“问题出在资料上吗？”我开始猜测起来。
“我想应该是。当时在会场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似乎不高兴。听你这么一说，我大致可以推断出来，这次会议的级别很高，参加者都是国内有名的集团，每个人桌上都有一份宣传手册，只不过别人都是介绍自己的集团，而我们集团却是介绍总裁个人，甚至还印了总裁的个人照片。这在其他集团领导人眼里是很自恋的行为，显得我们集团档次很低，估计总裁正在为这事生气。”
我明白了，艾琳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这份资料是她提供的。我脑中灵光一闪，轻易不动气的唐弈如此恼怒，可见这个错误有多严重，那么现在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那我该如何回复总裁呢？”我忍不住问陆涵的意见。
陆涵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说：“你按我教你的做。首先，你要让总裁知道资料不是你提供的，一定要撇清关系。然后你必须让总裁出气，他现在处于愤怒当中，刚才在会场他不好发作，现在估计回酒店去了。最后你要给出一个建议，以后遇到类似情况应该如何处理。我相信你做了以上三步，他必然会对你刮目相看。但是你千万别流露出是我教你的，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应该能做到，不要让我帮错人。”
因怕唐弈久等，我谢过陆涵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简单编辑了一条信息，大概交代了事情的原委，问唐弈可否打电话跟他说。不等我打过去，唐弈先打了过来。
“总裁，刚才我已经了解过艾琳提供的资料内容，也粗略了解了一下这个峰会的性质，您是否觉得所提供的资料不合适？”
“没错！你也看得出来？”
我谨慎地回答道：“这个峰会的与会人员全是业内知名集团的老总，主要交流这个行业的发展现状和前景，所以我觉得这样的会议上可以宣传我们企业的发展方向和企业文化，至于总裁您个人，我觉得放到专访上比较合适，所以我认为在这样的场合提供您的个人资料，有些不妥。”
“林云，你工作多久了？”
我一惊，难道唐弈认为以我的年纪不可能说出这番话，认为背后有人教我？陆涵好心帮我，我可不能害了他。
“我工作还不到一个月。”我迟疑着说。
“工作不到一个月就能正确判断问题，你的悟性不错。”
“谢谢总裁鼓励，其实不是什么悟性啦，这个很容易看出来啊。”问题一解决，我忍不住得意起来，“就好比去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一样。”
唐弈的情绪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郁了，“可是有的人却不会穿衣服。”
我心里暗笑，这指的可不就是艾琳嘛！
“总裁，不会穿衣服不要紧，但是千万不能帮别人穿错衣服。”
唐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么多话，无论他是因为认可我，还是因为满腔郁闷无处发泄，总之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时我想起陆涵的第三点嘱咐，“总裁，我有个建议。”
“你说。”唐弈温和地说，语气比刚才缓和了很多。
“今天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认为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先让市场部把把关，他们对宣传、推广、各大机构以及各种会议背景肯定要比我们了解得多，至于公司资料及总裁您的个人资料应该有一个统一的归出口，不能谁想提供都能提供，这也是防患于未然的做法。”
“好！林云，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
艾琳，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如果不是夜晚，我真想跑到外面去大喊一番。
没过几天，艾琳就离开了总裁室。我清楚地看到了她走之前的眼神，有怀疑，有不甘，也有愤恨。我热情地帮她整理资料，眉间眼底都是忍不住的笑意，终于可以不用那么压抑了。
“林云，艾琳跟你交接了才半个月，她就去HR了？”乔菲问。
“那你觉得应该交接多久？”我笑着问。
“一般的岗位交接为一个月，你这个岗位应该会更久。”乔菲认真地回答。
我心里一动，“艾琳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还能去HR，已经不错了。”当下，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是陆涵那段省略了不少。
“她平时可能太严肃，即使别人知道她犯错，也不会提醒她。”乔菲说。
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心里说。
“乔菲，我现在的岗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岗位？为什么有时我觉得很重要，有时觉得还不如一个文员？”我苦恼地问。
乔菲叹了口气，“本来像我们这种大集团的总裁秘书，至少相当于一个部门负责人，问题就出在总裁未婚上。”
唐弈未婚和岗位设置有什么关系？我疑惑地看着乔菲。
“总裁今年已经三十三了，可他还是未婚，所以他历任秘书几乎都对他有意，尤其是艾琳的前任安娜。但是总裁对她们一直很冷淡，因为怕她们纠缠，所以很多事情不再放给秘书去做。到后来，总裁秘书这个岗位只相当于一个文员。”
原来如此！我不禁疑惑地想，这些人中就没有一个能抓住唐弈的心吗？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我好奇地问。
“应该有四年了，越到后来越不受重用。但是你别灰心，上次的事情陆总肯帮你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陆总为人谨慎周到，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是却从来不会插手别人的事情。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原来陆涵对我真的与众不同。他为何会教我呢？我本以为陆涵是因为我这个岗位而拉拢我，可照乔菲这么一说，陆涵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来教我？
陆涵是个谜，他的行为更是一个谜。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工作的新鲜劲儿很快过去了。不过唐弈虽然沉默，但却是个很好相处的领导，我工作以来他没有批评过我一句。而陆涵对我也总是若有若无地维护，所以我的工作还是非常愉悦的。有一次乔菲告诉我，同事对我的印象是，无忧无虑，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工作。不像其他人，一上班就盼下班。
这天，刚上班，市场部一位同事拿了份报告给我，然后偷偷问我，“林云，你还记不记得两个星期前你拿过一份合同到市场部来？”
两个星期前？我迅速在脑海里搜索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对方回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仔细想想吧。”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努力回忆起来。
十几天前。
“林云，你把这份合同给市场部，叫他们寄给对方公司。”
我接过合同就往市场部走去，走到一半才发现，唐弈没告诉我具体交给哪位同事，想回去问唐弈又怕他觉得我做事鲁莽，我太希望给唐弈留个好印象。但不管唐弈本意要我交给哪位同事，我交给市场总监应该不会有错，他肯定知道应该由谁负责，我心里想。
“林云，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部门来啊？”市场总监助理伍媚说。
“你们常总监在吗？”
“他出差了，你找他有事吗？”
“总裁叫我送一份合同过来，可是他没跟我说给谁，所以我想给常总监。”
“哦，我看看。”伍媚接过一看，“这个应该交给陈玉或者林丹，具体是谁负责的，我也不知道，她们的位置在那边。”
“谢谢你，我去找她们。”
“陈玉，你帮我看看这份合同应该给你还是给林丹？”
“哦，是给她的，她现在人不在，我转交给她吧。”
“那就麻烦你了，总裁说要寄给对方公司。”交代清楚后，我便转身离去。
难道是合同出了问题？不容我多想，唐弈一到办公室便把我叫了进去。
“林云，上次让你给市场部的合同给了吗？”
“早就给了啊。”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寄出去了吗？”
我已经意识到这中间某一环节肯定出了问题，不然唐弈不会这样问我。
“应该寄了吧，我也不确定。”我迟疑地回答。
“你给她们之后没有跟进吗？对方方总刚才跟我说他们公司到现在还没收到。”唐弈面无表情地说。这样才让我不安，如果他对我发火，我可能还不至于这么紧张。
什么？到现在还没收到？我意识到问题大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对不起，总裁，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回来再跟您解释，好吗？”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嗯。”唐弈应了一声，便埋头处理桌上的文件。
出了总裁室，我立刻拨通市场部的内线，“喂，请找林丹！”
“我就是，请问你哪位？”
“我是林云，上次总裁给你的合同你寄出去了吗？”我直奔主题。说实话，我现在心里很急，实在没有心情慢慢了解。
“合同？我存档了，没人跟我说要寄啊！”林丹纳闷地说。
“怎么可能，我跟陈玉说了总裁要你寄出去的，她没告诉你吗？”我难以置信地问。
“她只把合同给了我，没说要我寄出去，还说可能是总裁让你交给我存档的。”
“怎么可能，我跟她说得清清楚楚，她说会转告你的。”
“林云，我真的不知道。你想想看，我有什么理由不寄呢？你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扣着总裁的合同不寄啊。”
略一思考，我便清楚林丹说的是实情。林丹没有不寄的理由，如果她不寄只能说明她失职，对她没有任何好处，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陈玉在暗中搞鬼了。虽然我知道有办公室斗争这回事，可是还没如此切切实实地遭遇过。即使和艾琳交接的那段日子，也还不能称之为办公室斗争。
“我去问陈玉，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满脑子都被气愤填满。
“林云，你先别激动。你现在找她，她也不会承认，也怪我当初没有打电话跟你确认，我现在马上就去寄。”
我很清楚，任何糟糕的后果肯定是无数有意或无意的疏忽造成的。今天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不够谨慎，我不清楚陈玉为什么想对付我。但是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已经被牵扯进这件事里了。
我慢慢地放回话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来一直以来我都过于高估自己，办公室斗争手段层出不穷，我又怎能认为我比其他人聪明？是太多人的夸奖让我失去了戒心吗？
唐弈那边依然在等待我的答复。“总裁，对不起，合同还没寄出去，现在她们马上寄。我没有跟进，是我的疏忽。”我忍住告诉唐弈实情的冲动，决定把责任揽下，也许这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我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因为别人无端的陷害，因为唐弈隐忍的怒气，也许他对我失望了吧？我呆呆地想着。第一次遇到这种工作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邮件提示音将我拉回现实，我一看内容，顿时觉得血液凝固。“林云，工作到现在，我知道你很用心，但是有的时候应该多关注细节，尤其是工作上。要知道你岗位特殊，有的时候一个疏忽会影响整个公司，我希望你能成为我得力的助手。唐弈。”
我忍了半天的泪终于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停滴落。唐弈怪我了，他嫌我办事马虎，也许以后他再也不放心我办任何事，我悲观地想。心中的委屈与伤心如潮水般淹没了我。
我成了这件事情的责任人，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可是我清楚这件事我没有跟进，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看到事情的主导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更是气愤不已，可是我却无可奈何。把这件事告诉给乔菲，她很同情我，也很替我生气，可是她说职场新人难免吃亏。如果我非要在唐弈面前算得清清楚楚，可能结果会比现在更糟。所以，有再多的不平，我也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林云，上次合同的事，今天开会的时候又提起了，她们当着总裁的面针锋相对呢！”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市场总监助理伍媚跟我说。
“还有吵的必要吗？是我没有跟进，我已经跟总裁承认是我的疏忽了。”我有些负气地说。刚进公司的时候，是市场部出了大事，现在又是市场部的人陷害我。虽然我才进公司不久，对市场部已经有了很大的成见。
“但是林丹心里不服气啊，所以她在会上提了，总裁也没阻止。”伍媚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其实我知道错不在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总裁呢？”
我不想吗？可是如此一来唐弈会以为我推卸责任，没有担当，也许默默隐忍还能换来他一丝不忍。两害相权取其轻。
“告诉他什么？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够谨慎，还能怎么跟他解释？难道说是因为别人钩心斗角殃及我这个池鱼吗？如果这样我相信总裁只会更不高兴，觉得我不好好工作在那钩心斗角。算了，这事就这样过去吧。”
“林云，你太善良了。”
我一愣，我善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善良，我这样做只是权衡了一下结果而已，并非我天生喜欢宽恕。
“不过总裁并没有给你任何处罚，说明他心里其实是清楚，你觉得呢？”
“可能我刚进公司不久，他认为情有可原吧。再说你们也都说了，他是个宽容的领导，不是吗？”我敷衍地说。
“不过刚才在会上，陆总却为你辩护了。”伍媚凑近我说。
“陆总为我辩护？辩护什么？”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陆总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大家都清楚他的意思。他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也补救回来了，就别再提了，只是委屈了你。”
又是陆涵！我心里起了波澜，我和他的交往并不深，可他却屡次帮我，可能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好比是雪中送炭。我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可是陆涵让我心里起了涟漪。
我突然有了想了解陆涵的冲动，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菲当然是我最好的消息来源。
陆涵，今年三十五岁，从唐弈接任集团总裁就辅助他。这几年集团迅速壮大，终于在行业内取得龙头地位。除了唐弈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也离不开陆涵的鞠躬尽瘁。集团五大系统有五位副总裁，四位元老，只有陆涵一人是空降派。虽然他资历年纪居中，但是无形中却具有比其他副总裁更高的人气与威望。也许对上，几个副总裁各有千秋。可是对下，陆涵的群众基础远远领先。离过一次婚，在公司受女孩子欢迎的程度却堪比明星，很多女同事明里暗里没少送秋波。
“很受女孩子欢迎？意思就是说他像个大众情人？”我有点不是滋味地问。
“那你可就冤枉他了，他的确是很受女孩子欢迎，但是一个能做到副总裁的男人不会那么肤浅。虽然这么多年他很受女孩子欢迎，可是令人称道的是他从来没闹出过什么绯闻，倒是其他副总裁，偶尔还会有绯闻。”乔菲说。
我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有一丝欣喜。
下午陆涵来找唐弈，看见他进来，我向他一笑，充满感激。
他回我浅浅一笑。很奇怪，他的微笑居然驱散了连日来我心中的阴霾，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摇摇头，试图甩开这种奇怪的感觉。
陆涵一离去，唐弈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我惴惴不安地打量他，寻思自己哪里又犯了错误。沉默了一分钟，唐弈还是没有开口，我却按捺不住了。
“总裁，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其实会这么问也有点负气的成分，我始终认为唐弈应该对始作俑者有所处理。
“你没有做错什么，上次的事情主要责任不在你。不过职场不比学校，以后一定要仔细。”后面两句与其说是教育，不如说是一种提醒，唐弈温和的语气里，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不，总裁，其实我知道我有责任，如果我事后跟进就不会这样了。”这次，我是心悦诚服地说。
唐弈微微一笑，“你这种态度很好，有了事情先找自己的原因，而不是一味推卸责任。我也相信你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看来乔菲分析得对，幸亏我采取了隐忍的态度。
“总裁，我以为你已经对我失望了。”我小声说。
“我不会这么片面，只凭一件事就去判断一个人，我从来没有对你失去信心过。”唐弈认真地说。
我看着他，笑容慢慢荡漾开来……
转眼工作已经两个月了，对于公司的情况，我开始熟悉起来。经过之前的两件事，唐弈让我慢慢独立去做一些事情，虽然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我还是非常高兴。乔菲告诉我，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与信心。
这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举报电话，心情便再也不能平静。
告诉总裁？不告诉总裁？告诉总裁？不告诉总裁？这两种声音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斗争。
如果不告诉唐弈，似乎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也违背了职业道德。可是如果告诉唐弈，陆涵会不会生我的气呢？他几次帮我，而我这样岂不是恩将仇报？
直到唐弈开完会，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做。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最终我还是决定告诉唐弈，我不敢冒这个险。如果不告诉唐弈，对方肯定不会罢休，势必会想其他办法让唐弈知道，那时候不但帮不了陆涵，还会害了我自己，而且此事未必就会牵扯到陆涵，我这样安慰自己。
“总裁，刚才您去开会的时候我接到一个举报电话，举报分公司经理做假账，这是对方发到我邮箱里的证据。如果情况属实，被举报人就有可能侵占公司一百多万。”我将手中的打印件递给唐弈，心中企求陆涵千万别牵扯进来。只是我心里非常清楚，陆涵掌管整个集团的核心业务，即使他不知晓此事，也有督导不周的责任。
唐弈没有说话，面色凝重地接过打印件，很快扫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良久，他说。
我适时退了出来，这样的事情想必他会慎重处理。说实话，如果这事不是正好与陆涵有关，而陆涵于我有过不少关照，我连关注的兴趣都不会有，更不会如此犹豫不决。
正想着，陆涵脸色铁青地匆匆走进办公室。换成是以前，陆涵见到我即使不说几句，也必定会给我一个微笑。我从没见他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色，难道这件事真的和他有关？如果真的和他有关，那我岂不是成了害他的人？我这算不算恩将仇报？我被这种情绪纠缠着，满脑子都是这事会不会牵连陆涵。我安慰自己说，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可是一颗悬着的心却始终不能回落。
陆涵走的时候一样是匆匆而去，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我心里不由一阵难受，我真的没有害他之心，也许以后他都会选择远离我吧，因为我是如此地忘恩负义。
中午，乔菲约了我一起吃饭，我意兴阑珊地拨弄着饭粒。
“林云，怎么不吃啊？”乔菲关心地看着我，“本来就瘦，不需要减肥吧？”
“乔菲，我今天做了一件事，可是我心里很不安，尤其是下午看到陆总的表情，我想他肯定不会原谅我了。”
乔菲也关注起来，“怎么了，他不是一向都对你很好吗？你能做什么让他不能原谅的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乔菲。说完后，又担心地问道：“如果你是陆总，你会不会恨死我？”
“不会的，林云，你想多了，你没有陷害他，是不是？在你这个岗位上你必须这样做，如果是别人诬告，正好还对方一个清白。如果真有其事，那也是罪有应得，再说了，对方举报的人不是陆总。”
我急急地打断乔菲，“我现在关心的不是是否真有其事，我只想知道他会不会生我的气，毕竟是我告诉总裁的啊。”
“林云，我知道是因为陆总平时对你好，所以你才觉得对不起他。但是我告诉你，你没有做错。相反，你这样做才对他最好。”
我听乔菲这样一说，稍微宽心了些，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想想看，既然对方能找到你，难道不会想办法找到总裁？也许他今天想找的就是总裁，只是总裁在开会，而他又不清楚我们内部的号码，所以才打到了你这里。如果你要是隐瞒不报，总裁事后知道了，你想过这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如果到时候此事与陆总无关，本来他可以置身事外，可是因为你隐瞒了，总裁会以为下面的副总裁拉拢你一起瞒骗他。还有你说今天总裁先找了陆总，说明总裁还是相信他的，否则就会暗地调查他。你别因为陆总今天的表情就一直乱想，陆总是个聪明人，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听了乔菲的分析，我安心不少。其实她说的我也已经想到，可是我需要别人来告诉我，来印证我的想法。但是对于陆涵以后会如何对我，我实在没有把握，也无法控制。
快下班的时候，陆涵发来一个邮件，“今晚我请你吃饭，就我和你。下班后在大厅等我。”
他没问我有没有空，也没问我愿不愿意，这不像他一贯温柔绅士的作风。他是找我兴师问罪吗？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是逃避不是办法，我手指僵硬地回了他一句，“好的。”
忐忑不安地等在大厅里，猜想陆涵会怎么对我，此时的我应该像一头待宰的羔羊吧。
“我去取车。”出乎意料地，陆涵给了我一个无比温暖的微笑。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在笑？随即我就自嘲地笑了起来。陆涵是什么人，他会干兴师问罪的事？我继续胡思乱想，难道他想向我打探消息？
一路局促不安地来到吃饭的地方，我紧张得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陆涵先打破了沉默。
“来，怎么第二次和你吃饭，你却比第一次拘束呢？”陆涵玩味地看着我。
我探究地看着他，不敢动筷，他怎么那么沉得住气？
“因为我不知道陆总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呢？”陆涵点了根烟，优雅地吸了一口，一个个漂亮的烟圈从他口中缓缓吐出。
我摇摇头。
“上次资料的事情，总裁怎么说？”陆涵和蔼地问。
一听资料，我心里的内疚更深了，他在提醒我他帮过我吗？
“总裁很满意，谢谢陆总的教导。”我真诚地说。
“不用客气，聪明人我才会帮。而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陆涵轻轻弹了弹烟灰。
“陆总何以认定我聪明呢？”我抛开了之前的忐忑不安。
“那你说说我今天为什么请你吃饭？”陆涵好整以暇地问。
我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陆总想告诉我分公司经理贪污事件，我先告诉总裁明里看着像恩将仇报，但是却规避了之后的风险，是吗？”
陆涵赞赏地点点头道：“果然聪明！如果你因为我之前帮过你而把这事作为回报，我压得下还好，万一压不下，你和我都会被牵连。”
陆涵果然清楚个中利害。我如释重负地笑笑，他是集团副总裁，我怎么可以以一般行政员工的水平来衡量他呢？之前的担心似乎有些可笑。既然兴师问罪的可能性已经排除，那他是来找我打探消息的吗？
“昨天，后来……”
陆涵摆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林云，你很聪明，但是毕竟阅历太浅。你要明白，你的上司是总裁，你只需要为总裁负责。我对你再好，你都不能把不应该告诉我的事情跟我说。”
我不解地看着他，原以为他即便不是兴师问罪，也可能是向我打探消息。我也已经准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他却告诉我这一番话，这是他的心里话吗？
“你不想知道吗？”我好奇地问道。
陆涵温和地笑笑，“好奇心每个人都有。但是古语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对你好，不是要你回报什么。可能只是投缘而已，不要把我想得太复杂。”
我想问问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可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问为好。这是公司高管才会操心的事，如果我对这件事关注过多，似乎对自己不利。
陆涵的目的真的如此单纯？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并不做进一步的解释。
这一切，让我感到越来越摸不到头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