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蓝雪轻轻的拽了一把苏雨扬没有温度的手,头贴着他的胳膊小声问了一句,半天没有回应。她抬头就对上了他充满血丝的双眼,原本白皙的脸在灯光下显的更白了。
“实话实说。”
他嘴角动了动,吐出了四个字。
蓝雪咬着嘴唇,从胸膛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气声。眼角撇到身后紧紧跟着的傅笙,脸色阴沉的可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气,蓝雪不由瑟缩了一下。
实话实说?恐怕等待他们的是噩梦,蓝雪的心七上八下的狂跳着。
苏雨扬停顿了几秒,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傅笙,他面色沉重,紧紧攥着蓝雪的手跨进了警局的大门。
“我儿子不可能杀人…求求你们把他还给我…”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声俱泪下的哽咽着,拦住办案人员不肯撒手,在这样的夜里听上去尤为的刺耳。
夫妇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了蓝雪跟苏雨扬时,眼睛一亮,踉跄着抓住了蓝雪的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你是来给少鸿作证的是不是…”
蓝雪话还说出口就被傅笙横在中间阻断了对话,她跟苏雨扬分别带进了不同的房间。
砰!
门被关上,她仿佛踏进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双手不安的搓着,随后进来的傅笙坐到了她的对面。
啪!
一张照片甩在了蓝雪跟前,蓝雪抬眼看向傅笙眼里的怀疑跟吃人的表情。
蓝雪随即挺直了脊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心里冰凉一片。她低头做了几个深呼吸,缓解着内心的紧张跟强烈的不安后开了口。
“她叫段钰,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文化出版社的编辑。她父母前几年因病去世了,她变卖了以前的房产,在城郊买了一处公寓。昨晚她打电话叫我去她家吃火锅,我到家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死了,我未婚夫因天黑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在卫生间里找到了被打晕的许少鸿,他是段钰早已分手的前男友,我在地毯边上捡到了一条项链…”
蓝雪把她所知道的全部如实交代后将项链放到了桌上,手机也随之奉上吐出了一口浊气。
“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报警?她的脸皮去了哪里?或者说就是你们三个人合伙做案,有谁能证明你昨晚案发之前去了哪里?”傅笙拿起项链对着灯光看了一遍,交给了他同事去做指纹鉴定去了。
他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如刀般的黑眸审视着蓝雪,没有放过她的每一个动作跟眼神。
“我…害怕,没想那么多就回家了。不过,我小姨夫可以给我做证。”蓝雪斩钉截铁道。
傅笙检查了蓝雪的通话记录出了门,剩下蓝雪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对着如白昼的灯光,抬头看到左上角监视器闪着红点。
她突然想起这条项链,前年的一次同学聚会上,好像在一个人的脖颈上见过。当时还有同学羡慕的不行。想到这里她不由夹紧了厚厚的羽绒服,一定是她想多了。
不可能是她!
蓝雪闭上眼睛自我催眠,一模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浑身软软的窝在了硬邦邦的椅子上。
另一房间,苏雨扬安静的靠在铁凳子上已经做完了笔录,傅笙盯着笔录,他们三人的口供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那条项链是谁掉的?
“我可以走了吗?”苏雨扬腾的站起来对上傅笙阴沉的脸,语气生硬道。
“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傅笙看都没看苏雨扬一眼啪的甩上门离开了,苏雨扬气的又坐了回去,他闭上眼睛迫切的让自已冷静下来,脑袋快速的搜寻着关于段钰被杀的前兆,仍旧是一无所获。
苏雨扬最担心的就是蓝雪一定被吓坏了,他睁眼看着紧闭的铁门深深的叹了口气,这都是命。
他清楚的记得,去年春节在寺庙门口晃悠,遇到了一个瞎眼老婆婆死命的拽着他,他执拗不过便坐了下来。
而瞎眼婆婆在他的手上摸了几下便告诫他今年春节七天不能出门去会客,更不能见朋友,否则会有厄运缠身。
当时他一笑了知,并没有放心上。
而自已现在的处境不就是祸从天降?也许还面临着牢狱之灾。
他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他也不知道凶手是谁,面对傅笙的审问,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了。
蓝雪耷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梦里始终闪着段钰的脸,却又捕捉不到她虚幻的身影。那张脸慢慢的放大又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堆白骨。
“醒醒…”
办案警员不耐烦的敲击着桌面把蓝雪从梦里拉了回来,蓝雪揉了把眼睛,浑身酸痛只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盯着敞开的大门,阳光从门缝里照进来,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我要见我未婚夫?”
“不行,想离开就要交代清楚。”傅笙出现在门口挡去了一半的光线。
“你这是非法拘禁,我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苏雨扬跟许少鸿。你到底想怎么样?”蓝雪愤怒的吼道,气的双腿颤抖,音调尖锐。
傅笙指着已鉴定完毕的项链冷冷道:“我告诉你,这条项链上除了你的指纹并没有其他人的,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今天谁都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蓝雪哑然,怎么会这样?半张着嘴怎么都合不上,脑袋突然一片空白,跌坐在椅子上,抬眼死死的盯着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傅笙,看来他依旧把她当作是最大的嫌疑对像,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我没法为自已证明。如果你认为是我杀了段钰,但请你放了苏雨扬跟许少鸿。”蓝雪恢复了常态,既然没法改变,那就接受现在的状态。
“这不是你说了算…”
傅笙逼近蓝雪的脸,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一次看个清楚。
突然有人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匆匆出了门,蓝雪终于呼出了一口新鲜空气。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蓝雪查过傅笙的资料,为人谨慎,内敛,他这几年经手的大大小小的案件从未有一件错案或者是冤案。练就了他冷酷无情,时常扳着一张臭烘烘的脸面对众人。
但是他的同时跟他的关系却很融洽,领导很看重他的才华。
蓝雪相信他一定会还他们三人的清白,不和为何,她就是这么笃定。羁押他们三人,也许有他的用意。
蓝雪转眼这么一想,心里好受了许多,不知苏雨扬怎么样了,她突然后悔留下来过春节,惹上这样的事儿,不过想到段钰,她还是忍不住掩面痛哭,曾经的一幕幕像电影般闪现着。
“这是从哪里来的?”
傅笙接过同事手里的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面显示的时间正好是段钰死亡的时间。背影模糊不清看不出是男是女,从身形上来看,这个背影并不是他羁押的三人。
“我在你车上发现的,很有可能是昨晚,我敢肯定这照片上的就是凶手,就是最先进的技术还原也不大可能。”说话的正是鉴定科最有权威的小王说出了他的意见。
“我只要结果。”
傅笙对着照片仔细的反反复复的查看,照片背景却很清晰,会是谁拍的呢?
傅笙在他的车前寻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转身回到了大厅喧闹声飘进了他的耳朵。
“我能证明他们三个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律师。”一年轻女子亮出了证件,盯着傅笙道,蓝雪的小姨夫也点头应着。
傅笙撇了一眼证件上的名字,示意她出示证据。
女子从容的打开了手机递给了傅笙。
“我昨晚在餐厅吃饭遇到许少鸿,饭吃到一半就接到段钰发来邀请吃火锅的短信,照片上的日期为证。而蓝雪跟苏雨扬在案发前正跟家里的亲戚吃晚饭,根本没有离开过,如何杀人?我现在要带走他们,请你立刻放人。”女子面对盛气凌人的傅笙从容道。
同事递来许少鸿手机还原的短信跟通话记录排除了嫌疑,段钰的尸检报告证明体内含有大量的安眠药成份。傅笙的眉毛拧的更紧了,挥挥手让同事放了三人。
“又雅?你怎么来了?”蓝雪一出门就看到宋又雅在签字。
“少鸿的母亲找我来的,我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没事了,走吧。”宋又雅的笑里掺杂苦涩的味道,拍拍蓝雪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拥抱,朝苏雨扬点点头。
许少鸿的父母带着一言不发的儿子离开了,出了大门。
蓝雪回头看了一眼,傅笙正盯着她,像一只鹰在捕猎食物般看着她。
苏雨扬拉走了蓝雪,一夜的时间他竟然长出了浓密的胡茬,有着沧桑感。
“谢谢你,又雅。”蓝雪拉着她的手说。
宋又雅拉过蓝雪,面色有些沉重。
“如果…我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你也要当作不知情。你跟雨扬尽快把婚事办了,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也没什么留恋的,我年后去一个新的工作环境,也许很久不会见面。我走了,上班要迟到了。”宋又雅跟苏雨扬说打了声招呼就快步驾车离开了。
蓝雪盯着马路出神,她今天好奇怪。好像哪里不对,却一时找不到出口。
苏雨扬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默然的像之前那样握着她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