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锤子坐在台阶上,守着门上的两个灯笼,怎么也不肯挑下来。
初一都跟他说了,皇上去了筑香院,筑香院的灯笼早已经挑下,可这傻小子就是执拗,非坐在台阶上,巴巴的瞅着那条长长的黑黝黝的无人巷子不肯关门。
安素已经睡熟,微微打着鼾,流着口水,完全没品的样子。
明月给她放了帐子,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关了门。
初一正坐在凳子上绣手帕,见明月出来,脸上的烦燥更盛,将绣花撑子丢到一边,起身拉住她。
明月就势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姑姑,依我看,你的心也是白操了,咱这小主,心思压根没用在正道上。”初一有些泄气的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皇上的赏赐这两天没停过,说明皇上心里还想着小主,倒说的过去。”明月微笑道。
初一重重的叹气。
“说起来,这也要怪她自己,非要往额上贴什么朱砂红,这下好了,白白将皇上供手相让了。”
明月抬眼盯着内屋的门,长久的沉默。
初一见她不讲话,只管摇她的胳膊,让她讲话。
“初一,小主变了,变的我都不认识,自打她进宫,分到这梅香阁,我们就伺候她,你没觉着,她变了?”明月轻声道。
初一眨了眨眼,点头。
“要说变了,倒真是变了,刚来的时候,唯唯诺诺的一个人儿,不会说话儿,更不会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初一指指桌子上堆的几个雕了一半的木头人儿。
明月盯着门,继续道:“还有你不知道的,我可是听说,贤妃娘娘的命保住了,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觉得蹊跷,说这贤妃娘娘是福大命大,是皇上的恩泽感动了上天,才出现的奇事。”
“这跟我们小主有什么关系?”初一不解的问。
明月不理会她,继续说:“我还听她们在议论,翠玉轩的淑妃自从小公主夭折后就疯疯癫癫的,这两天却突然清醒过来,收拾的干干净净,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连太后都唬了一跳,非要拉着妃嫔们去太庙拜祖宗去。说这是国泰民安,上天降瑞的的好兆头。”
“原来是因为这个去拜的祖宗?小主回来可没说。”初一稀奇的说道。
明月笑道:“她倒说什么?她的全付心思都用在了吃上头,多余的话何曾听她说过一句。”
“可这些,又跟咱们小主有什么关系?”初一摇着明月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那天小主请过安之后,去瞧过贤妃,贤妃就突然好了,回来的时候,路过翠玉轩,淑妃倒又好了。难道这都是巧合?”明月眯着眼,慢慢说道。
本来一脸好奇的初一撅撅嘴,扭身离开:“这有什么,小主回梅香阁必经过翠玉轩,谁让咱们不得宠,分到这靠街尽后面的院子,这可是连巧合都算不上,
再说贤妃那事儿,小主就算去瞧了瞧,也不会眼中带药,这一瞧就瞧好了?那可得让小主给皇后娘娘瞧上一瞧,若皇后娘娘的病好了,太后她老人家还不得乐开花?我们岂不是要上天?”
“收拾收拾睡罢,人最悲哀的就是看不到前路,只能凭自己的心走下去。”明月叹口气,立起来,拉着初一出去梳洗换衣。
一夜无话。
大清早,明月系着扣子往外边来,正打算去开水房打开水回来,却与从外面回来的安素撞个正着。
安素头发凌乱,穿着紧身衣,气喘嘘嘘的。
“小主,您这是。。。。。。”明月惊了一惊。
安素往屋里去。
“早起,出去跑了一圈,不光我,你们也要锻炼锻炼才是。”
明月无奈的摇摇头,她一天到晚难得有个坐下的空闲,哪里比得主子,除了吃,就是睡,再不想别的。
是该锻炼锻炼了。再胖下去,皇上该不喜欢了。
明月边想着,边走出去,瞧了瞧湛蓝的天,自那场大雪过后,天色一直晴好,临近年关了,宫里渐渐有了忙碌的景象。
各院子都忙着收拾打理,迎接新年。
都说新年新气象,但愿她们这小院也有个新气象。
明月走出院子,正碰上小锤子出来挂灯笼。
大红的灯笼挂上门檐,晃晃的刺的明月眼睛疼,挂灯笼在民间本是件喜事,可对于后宫共用一夫的众妃嫔来说,却是件再凄凉不过的事情。
皇宫规矩,皇上来了,灯笼便要卸下,皇上不来,这灯笼便一直挂在门口。
所以,明月怕这两只灯笼总是挑起来,怕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