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后院里的一间小黑屋内,时夏缩在墙角处,哆哆嗦嗦地跺着脚,吓跑胡乱冲撞过来的老鼠和一些黑漆漆的小爬虫。
时夏时刻凝耳听着屋外的动静,不一会儿有脚步声迅速且轻盈地小跑过来,敲了敲柴门,“时夏,饿了吧?快拿着。”是小铃,她拿着手上拿着几个馒头,从柴门下的老鼠咬破的洞口塞了进来。
时夏一把抓住馒头,大口大口咬了起来,边咬眼泪也大颗大颗地顺着脏兮兮的小脸滚落下来,小铃透过柴门缝隙,看着缩在墙角,头发脏乱,无声抽泣的时夏,鼻头一酸,眼泪也不停地流下来。
吃了一半,时夏顿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洞口里伸出手抓住小铃的衣角,“夫人?夫人找到没有?夫人她回来了吗?”
小铃摇头,伸手拉着时夏的手,一颤一颤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时夏猛地摇了摇门,简陋的柴门被摇的当当直响,却异常坚固地一块木板也扣不下来,时夏的手指甲上凝固的血又已破裂开来,血粘在木板上,触目惊心。
小铃胡乱拉住了时夏的手,“别再抓了时夏,你的手已经这样了,别再抓了……”
时夏颤抖着拉着小铃,不停喃喃道:“夫人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小铃紧紧握住时夏的手,拼命摇头安抚。
“哟,还真是患难情深。”寒香突然出现在身后,令小铃浑身一颤,她猛然松开时夏的手,低着头颤巍巍向一旁移动。
寒香睨视了她一眼,一个下人走上来打开门。
一股潮湿腐烂的难闻气息迎面而来,时夏浑身脏兮兮地缩在门板边的角落里,几只蟑螂在粘在她的衣角上正慢慢爬动,见此惨况,寒香啧啧几声,讶道:“几日不见,时夏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时夏原本就很瘦,这几日更是消瘦的厉害,缩在角落就是小小的一团,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深深凹陷,脏兮兮的小脸下无半分血色。
她抬起头看着寒香,气息十分不稳,小小的身子微微颤动。
寒香用手帕捂着鼻子,看了滚落在地的半块馒头,抬脚踩了下去,幸灾乐祸道:“哟!吃了啊?几块馒头片,怕是还没吃饱吧?”
寒香忙拿了下人手上的食盒,走过来放在时夏面前,一手紧捂鼻子,一手打开了食盒,一阵幽幽的食物酸烂味散了出来,寒香拈着盘沿,将几碟子饭菜端了出来,“不是饿吗?吃吧?
时夏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只紧紧地盯着她。
寒香冷笑一声,走到小铃面前,命令下人拉起她,狠狠地扇了她几个巴掌,小铃白嫩的脸上瞬间红肿一片,鼻血顺着鼻腔流下来,眼睛也微微发肿,小小的身体浑身颤动,紧咬着牙根无声地抽泣。
时夏像是被巴掌声惊醒过来,蓦然睁大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抓起碟子里的食物拼命往嘴里塞。一阵阵恶心呕吐之感从胃里直往喉咙上冲,时夏眼眶发红,硬生生压下想要呕出来的冲动,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发烂发酸的饭菜。
小铃捂着嘴,跌坐在地上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在红肿的脸上流淌。
寒香冷眼看着像个叫花子一样的时夏,心里十分爽快。
时夏再也忍不住,歪倒在一旁呕吐起来,更加酸臭的气息在原本就腐烂的空气里乱窜。
寒香在鼻子前挥了挥,冷哼了一声,命人锁了门,难以忍受地动身离去,但刚走了几步,她又退身回了来,冷笑道:“你们怕还在等苏氏吧?奉劝你们一句,还是别等了,苏氏指不定在和哪个野汉子厮混呢,就算你死在这里,她怕也是不会知道了。”说完这话,她心里才无比舒爽。
时夏吐的浑身无力,胃里发酸,她使出全身力气拍打着门,无力地嘶吼,“你放屁,我就是死,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铃颤抖着爬过来拉住时夏,两个人相互抓着,已哭成了一团。
第二日天气有几分阴沉,天上的云团集在一起,乌压压一片。苏锦儿穿了身当日从竹屋里穿回来的男装,披着一件外套,缓缓踏步朝将军府走来,身边跟着江少泽。
天色还早,路上有几分冷清,行至将军府前,她站立住,抬头看着府额上的牌匾,良久,她才抬脚,缓缓走了进去。
正及沈煜宸揉着有些发晕发胀的头走出来,欲出门去。看见跨门进来的苏锦儿,他微微愣住,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苏锦儿,伫立在原地,头微微低着,就像是盯着一头猎物,所有的视线都在苏锦儿的身上,不再移动半分。
在很多次的梦境里,沈煜宸也梦见了苏锦儿的样子,但却不似这般真实,他好怕轻轻一动,她就会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次时间,沈煜宸对她伸出手,沙哑的嗓音响起,“过来。”
虽得了江少泽的精心照料,苏锦儿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身板瘦似柳条般,衣服只剩骨架撑起来,虽穿着男装看起来有几分精神,但脸色却苍白如雪。她看进沈煜宸的眼底,慢慢走近他,站在他的面前,瘦瘦小小的。
沈煜宸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了些,下巴上有一些青色的胡渣,看起来有些憔悴。他低头看着苏锦儿,伸出手来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好像是怕她再次消失,动作极轻极缓。
靠着苏锦儿的头,沈煜宸由浅入急的呼吸喷在苏锦儿的耳边,眼底闪过一抹痛意,抱着她的手也慢慢收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胸膛里一般。
直到抱着苏锦儿的感觉真实了些,沈煜宸才放开了苏锦儿,抬眼看向江少泽,胸口微微起伏,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道:“多谢江太医将我夫人送回来,来人,送客。”
有传闻道是江少泽将将军夫人拐跑了,将军府上下的侍卫自然也是听晓了,当看见江少泽和消失了数日的夫人突然同时出现时,自是替将军不爽。听见沈煜宸的话,守门的侍卫立即跑了过来,冷冷朝江少泽道:“江太医,请!”
江少泽远远站在一旁,凝目看着抱在一起的人,衣决轻扬,独身一人,看起来有几分落寞。听见侍卫的请示声音,他清冷一笑,看向苏锦儿,道:“锦儿,我不希望再看见你受伤,你自己好好保重!江某告辞。”
那一声锦儿,叫的那么顺口和自然,苏锦儿回头看着江少泽离去的背影,和脑海里一抹模模糊糊的人影有些重合,这样看着他离去的场景倒像发生过很多次般,那么的熟悉,好像在记忆中,他们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离别。一丝异样的愁绪涌上心头,苏锦儿微微发愣。
那声锦儿沈煜宸听来十分刺耳,看着苏锦儿的反应,沈煜宸的眉宇见掠过一抹阴云,眸色也愈发幽暗,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了满身散发出来的暴戾,他用力扳过苏锦儿的肩膀,逼着她和自己对视,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视线向下,看着她的身上,语气冰冷,“你这穿的又是什么衣服!还是说这衣服,是他的?!”
苏锦儿低着头,不说话的态度令沈煜宸脸色越来越沉,看着她身上的男装,他们并肩进来时亲密的样子,和那一声锦儿,让沈煜宸的理智慢慢消失殆尽。
“现在连狡辩都没有了吗?还是说你真的是一个水性杨花,一个下贱的女人,饥不择食,和一个下人睡了,又跑出去和另一个男人厮混!”沈煜宸用力钳制住苏锦儿的下巴,像一块千年不融的寒冰,周身散发出幽幽寒气。
苏锦儿凭空消失的这几天,沈煜宸都快要担心的疯掉了,看见苏锦儿和一个下人睡在一起,他已经失去理智,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但等他冷静下来,查清楚了,才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将军夫人和一个昏死过去的下人通奸,纯属子虚乌有,但看着苏锦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哪怕是靠近一点点,都能激怒他啊!
可是现在,沈煜宸虽然极力在克制自己,但那样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他满目猩红,紧紧地盯着她,好像是渴望着一个解释,又像是想从她眼底看到答案。
苏锦儿抬眼看着他,眼里布着水泽,但却没有一丝波澜。
这样淡漠的神情狠狠地激怒的沈煜宸,呵呵,这多么可笑,就像是一个小丑,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找她,不在想着她,想的都快要发疯了。
而她呢?
就像是一个残忍的幕后操纵者,和别的男人一起回来,耍的自己团团转。
一阵一阵的刺痛感从胸腔里的某个地方传遍全身,沈煜宸难受地闭了眼,嘴边闪过一抹嘲笑。
呼吸声越来越沉,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下一秒他已经粗暴地抱起苏锦儿朝房间里走去,撕开了她的外衣,低头狠狠地咬上了她的脖子。
“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回来见我,苏锦儿,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