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教育我,你跟你那个中年欧巴就很正常?每天微信上的聊天记录都快超过一对热恋期的年轻小情侣了,还不是每天一边跟对方暧昧一边假装自己很冷静。”我也快速的反击。
“至少我还在朝着胜利前进的道路上,暧昧是必要的,过程是美好的,结局是光明的,你呢,暧昧是靠意淫的,过程是傻逼的,结局是空虚的。你能确保你那个种马男会被你拿下?等等,用词不对,我想一下,是降服。”周瞳不愧是个影视编剧,最近又越发的犀利了起来,我简直能想象到,她在说“是降服”那句话时,得意洋洋的表情,兰花指几乎都快翘到脸蛋儿边上。
“你还别说,我今天还真见到段亦了,带了个胸大腿长腰细肤白的妞儿,那鼻子那下巴那双眼皮,都做的那么假了,就算她背了个真LV,那也不代表她生个孩子出生时手上就挽着LV,男人都是瞎子么,还是都蠢货?”我必须要装出被周瞳说服的样子,让她感觉她现在就是真理,我要把她放在手心上,虔诚的焚香,这样她才会消停。
“啧啧啧,你自己把你讲的话录下来自己听一听,我都懒得接你这话,你现在就是一缸醋腌泡菜,满身心的酸。”
周瞳成功的激怒了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喜欢段亦!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人渣!”
大概因为我这句吼得太激昂太壮烈,等我吼完发现周瞳已经挂了我电话,这妞最近暧昧搞的顺风顺水,开始歧视我们这帮感情不顺的大龄女青年了,实在是太嚣张了,坚决抵制。
我忿忿的扔下手机,嘴里开始像报菜名一样的念叨着周瞳喜欢的餐厅、喜欢的糕点店、喜欢的衣服化妆品牌子,以此警醒自己要将抵制行动进行到底。
我刚准备启动车子时,从眼缝看到段亦站在我的车门边,我几乎快以为是我出现了幻觉。
“这次是把化妆包扔洗手台上了。”段亦黑着一张脸朝我扬了扬他手上我的化妆包,“你刚叫我什么,人渣?你有见过我这种金子一般美好心灵的人渣?
“不不不,我刚刚说的是……哪吒,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我是在夸奖你呢。”猪都不会撞在同一棵树上两次,我最近智商下降得有些厉害得吃点核桃补补。
段亦突然拉开车门,我以为他要递给我化妆包,正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坐进来。
他的眼睛专注的盯着我的眼睛,就像是准备给我催眠一样,“赵雨旗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喜欢我对吧?”
“……”
“别害羞啊,年轻人要勇于做自己啊。”
我看着他的双眼,脑子已经快要放弃运转,与“听之任之”只差一线的时候,我被车外的冷风彻底的击醒,它令我深省发我深思,让我知道我面对的并不是熙和暖阳,车内舒服的暖气让我误以为这外面的天地也一如这样,而我当我被哄骗着站到冷风习习的空地上时,我才会彻底的意识到,我是全天下胸前最坦荡脑内最空旷的大傻B。用我们有文化的人理解来说就是:被迫害妄想症在这时候拯救了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抵到了车门,“……还真不是”,当这句话在我说出之后,我也开始相信这是我抽丝剥茧得出的真相,进一步的反讽,“凭什么你就认为我喜欢你,你有拿美色勾引我么,你有拿钞票豪砸我么,你究竟是从哪里分泌出来的这么旺盛的自信。”
他笑地很官方,就像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误会了一样,他推开车门时跟我说“我一会要拿下一姑娘,拿你演习下,还好你在这件事情上突然智商满格,不然我还真怕你想多了。她还在楼上等我,我先去了。”
我点点头,对着这无懈可击的答复表示认可。
在周瞳的强烈促成下,宋达明很快又约了我第二次见面,这一次我们大清早约在公园里,因为宋达明说要跟我一起晨跑,顺便邀请我吃个早饭。周末的懒觉来之不易,但是我在周瞳电话的狂轰乱炸下,清晨七点,睡眼朦胧的站在了公园的草坪上,上眼皮与下眼皮的缠绵足够腻味死一组打太极的老头。
趁宋达明还没到,我趁着这空闲时间,在公园里四处蹓跶。想想我居然有十来年的时间,再没来过这个公园。
依稀记得在高中的时候,跟当时的早恋对象曾经很喜欢来这里野餐,我从家里偷偷带出来一块格子花纹的大桌布、冰的酸梅汤和洗干净的水果,而我的小恋人负责买好我们爱吃的汉堡和薯条。我铺好桌布,然后我们席地而坐,一口酸梅汁,一口冰西瓜,阳光明媚,时光绵长。我的小恋人很会哄我开心,每天放学的时候他都会载我回家,夏天的时候给我买一根冰棍,冬天的时候给我买一个捂手的肉包子。因为怕我早恋被家里人责罚,每天把车停在一个遥远的巷子口看我慢慢的走进我爸妈当时分配的集体宿舍的矮楼里;但他也经常惹我生气,每次月考放榜,他都伸出手拍拍我的头,一脸忧愁的说“小旗子,你必须要再努力一点,才能追得上我的志愿。”
年少时候的爱情,仿佛只要够努力,够勤奋,我们就能追上一切,那长大之后的爱情呢?
长大之后的我还能拥有爱情吗?
成年之后的爱情究竟是怎样的?
我的脑子里像是青汁兑进了浆糊,把当年的记忆搅拌的越来越模糊和粘稠,我似乎快要想不起来后来的我究竟是怎样努力的豁出一切的去喜欢一个人。
“姑娘,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来相亲的吧?”
“你是本地人吗?家里人有跟来吗?”
“多大了?五官倒是挺端正的,我儿子有房,要聊两句不?不过我儿子要求得身高168,你要不脱鞋量一下。”
“你属相是什么?属羊的可不行,条件再好都不行,十羊九不全。”
我猛地一抬头,从对年少恋情的追忆幡然惊醒,不自觉的走到了公园的相亲角,被几位大爷大妈误以为是来相亲的,但我的的确确是来相亲的,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高贵多少。
我一路打量,每一个老太太老头都像上访一样每个人抱着一大块纸板,清楚的写着自己儿子/女儿的年龄、学历、工作、收入和房产车产。
“你拽什么拽,你儿子也不过是在郊区有套房子,我姑娘是外地人怎么了,我姑娘是武大毕业的,你儿子那野鸡文凭我都不稀罕。”
“你姑娘再能耐没用,我儿户口可是老汉口,别说房子在郊区,就是在乡下也不愁娶不到媳妇,你让你姑娘找个有房有车的本地人试试,嫁的掉也不至于耽误到33岁吧。”
我眼见着一大爷和大妈吵了起来,互相比着谁的嗓门更洪亮更高亢,周围人并没有要劝架的意思,看来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看到这番场面,我的瞌睡也如火烧了屁股般四处逃窜,从包里翻出录音笔和相机,打算就地采访采访做一期“儿女婚姻的交易“为主题的大专题,好好嘲讽批判这种过于追求条件不在乎婚姻本质的交易场,还有那些要高价彩礼嫁妆把婚姻当买卖的父母们。
“我本地人,不属羊,身高倒还真有168,就不脱鞋量了,我今天穿的运动鞋不好脱。”我挂起职业微笑,打开了录音笔,准备重操旧业走暗访路线。
一个大妈相中了我,把我拉到一边,跟商量杀人越货的买卖一样压低了声音问,“姑娘我看你也有30了,这年纪不好找吧,要不看看我儿子,我儿子年轻才俊,也不过36岁,在本地有房有车,我给你看看我儿子这房子和车子的照片啊”说着她拿掏出一本相册,认真给我解读:“你看我这学区房足足有120平米,大三房,南北通透,主卧还带一个卫生间,现在这一片房价可不低,我这是10年前就买入的,贷款早还清了,这你要跟我儿子得多舒心”,要不是紧接着她又翻出车子的照片来,我简直以为她这一番是打算买房子给我,“你看看,我们家这车也不错,二十来万的车呢。我儿子啊现在开了个小店做做生意,一年嘛收入也还是不错的,姑娘你是做什么的?学历怎么样?我跟你说我们家找媳妇最低本科毕业,大专都免谈了。”·
“我也是开了个小店,搞搞美甲什么的,您儿子是做什么生意的?没准还能跨界合作合作。本科倒是本科,不知道您儿子学历怎么样。”我满嘴跑火车,想往下继续套套话,现在中老年人的心态也是开放,就这样满大街的拉人回家当媳妇,也不怕上当受骗。
大妈脸色一沉,“哎呀,我儿子嘛,当然是很优秀的,我们家对下一代的培养是很在乎的。”
“那您儿子到底是什么学历,做什么的?”以我一个记者的角度来看,回复含含糊糊,此事必有蹊跷,于是我装出一副满意又好奇的口气又一遍追问。
大妈不耐烦的朝我摆摆手,我被一个大爷拉到一边,“别甭她叨叨,他儿子是新东方烹饪学院毕业的,在大学城旁边自己开了个小炒店,这里谁都知道,还想着娶高学历的漂亮媳妇,呵呵,你都不知道她儿子撩骚多少女学生差点被人打,你别被她骗了。你看看我儿子,我儿子职业好,又稳定又体面,在银行上班,想买理财产品可以找我儿子。而且我儿子重点大学毕业的,不知道比那个厨子强多少倍,房子车子我们也不缺……”
“那大爷你又是什么要求?”
“我儿子就想找个30岁以下的,好生育,我看你条件挺好,要是30整我也不嫌弃。”
“那大爷,您儿子多大岁数了。”
“我儿子也就比你大那么一点。”
刚刚那大妈看这大爷横刀夺媳,咬牙切齿的横插进来一句,“是,你儿子岁数是不大,也就五十出头吧。”
“你这老太婆净瞎说!我儿子明明才四十九!”
“咱们可都是讲虚岁的!”
“你们农村人才讲虚岁!”
“把你家户口本摊出来看看,指不定谁是农转非!”
……
我这个刚有点人气的相亲选手顿时被俩老人挤出战场,我也乐的清闲,完全忘记跟宋达明原本约在喷泉边。继续往前寻找有价值的新闻点,路过公园一角发现有一个四十上下的大姐戴着遮阳帽坐在一个支架起来的木板边,看我凑过去,她忙不迭的说:“你是来相亲的吧,你看看我这里”说着她指了指那个被相亲信息贴的像牛皮鲜的木板,我这里的相亲对象可比你刚遇到的那些像话多了,你看看男的在这边,连星座血型都写的清清楚楚,看上哪个交十块钱我给你微信二维码。”
我听了这话,疑惑的问:“交十块钱?”
“我这也是小本买卖,哪能不收钱,在这大太阳下面一坐一天的,我又不是当代月老,哪有那么闲的心思。男人看女人资料扫二维码留下个人信息不要钱,女人看男人资料扫二维码一个10元,童叟无欺。”她摇着蒲扇,细细的眉眼掩盖不住精明。
“为什么男的可以免费拿二维码,女的得花钱拿二维码。”我攥着录音笔,继续追问。
“单身又优秀的男青年少之又少,单身又优秀还带房带车的女青年多不胜数。你条件看起来不错啊,我跟你说我这儿有个条件特别好的,你听了肯定满意。IT男,快30了,工资高,个性淳朴顾家,虽说不是本地人,但是房子倒是早早买好了,车暂时没买,不过不要紧,现在搭搭地铁也方便,低碳又环保。他爱好也丰富,平时喜欢看看电影打打游戏,我给你看看照片,看了照片你肯定满意。”她殷勤的把手机递到我面前,顿时我的眼前出现一张戴着眼镜脑满肥肠,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厌世分分辨不清是男青年还是男中年的脸。
我握着那只手机,看着屏幕有些吃惊,“这算条件好?”
“当然了,真长得有模有样家境还阔绰的男人哪里缺小姑娘往上扑,大姐我是过来人,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八成就是要求高,不然也不会单到现在。”大姐摇着蒲扇,像个江湖郎中一样对着每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胡乱把了两下脉,开出一张吃不死人的药方,“对,就是要求高了。”。
我脸涨的像一锅开水,刚想争辩几句,肩膀被一阵猛拍,一回头看到了宋达明。
“原来你在这里,”他眼睛不敢直视我,谢谢瞥向地上,“我以为你没到,所以来溜达溜达,有看到不错的相亲对象吗?”
“没,倒是把这个人差点认成是你。”我长舒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人,倒是不以为然,自信的说道:“说起来是有些相似之处,但是我条件肯定要更好一些,单从这长相上来说,我就强了百倍嘛。”
“小帅哥,你有对象吗?相亲嘛?可以来我这里登个记,你这样的好条件来我这里,免费给你介绍好姑娘。”大姐笑眯眯的凑了过来,热情的拉住宋达明要给他登记注册会员。
我的眼前那块纸板上一张一张的男女资料在阳光下晃得让我睁不开眼,像是肥皂泡般辣辣的飞入我的眼里。
这个公园的一角人声沸腾像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每一个单身的男男女女就像是下进这火锅里的配料,被这些心急的父母们翻来覆去大火翻炒,最后一句句“晚了晚了,老了老了”,应声从锅里夹起随意扔入了陌生人的碗里。
宋达明转头看了我一眼,摸了摸后脑勺,朝我羞涩的笑了一下,“你看,我的的确确是个不错的好对象。”
跟宋达明的晨跑活动算是不尴不尬的结束掉之后,周瞳听了倒是突然来了兴趣,热情的邀约了我和于蔷蔷跟她一起晨跑,一个难的的假日懒觉又这样被周瞳除之后快。
“你不是刚跟相亲对象见了两面还保持着联系吗?怎么脸上还挂着绝症晚期的丧气。”跑在前面的周瞳又减退速度移动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