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代琮
1.
如果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如一场电影，那么就让我们把时间倒带，把人生回放，故事要退回到从我进入高中的第一天说起。
我叫许童，典型的大大咧咧的北方女孩性格。豪爽义气，偶尔还会有点没心没肺。人送外号假小子，小妖女……
进入高中的第一天，激动的心情难以按捺。和我一个班的还有四五个初中同学，课间找他们聊天，正聊得高兴，然后莫名的被谁推了一把，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一仰，正巧撞在了来人结实的胸膛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急忙扭头，抬眼对上一张脸，心里忍不住说道：我嚓……好帅！
身后的人表情淡定，伸出一只手把我的脑袋推正，侧身淡定地从旁边走了过去。我站在原地几乎看呆了，捅捅一边的男生问：“这男的谁啊？”
“张行。”
我想了片刻，似乎有了些印象，应该就是学号排在第一的那个。我失去了说笑的兴致，若有所思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接下来，连续几天，总觉得自己的魂少了一半。周一的自习课前，我回过头，偷偷瞄了眼张行，他正趴在桌上，耳朵里塞着黑色耳机，自动屏蔽周围的喧闹，那句话怎么说，对，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一上课，班主任抱着一个纸箱走进来，说：“同学们，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
此刻，低头补作业的停下了笔，昏昏欲睡的睁开了眼，看小说看得入神的也抬起了头。
“这个盒子里的纸条上写着咱们全班同学的名字，待会挨个上来抽，抽到谁你就要做谁一周的“守护神”。要求：纸条上的名字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守护神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但不能让被守护者察觉……”
我盯着讲台上的那个盒子，脑海里突然偷偷蹦出来一个名字。期盼已久，轮到我走上台去，当我小心翼翼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的名字，一时失望的说不出话来。我守护的是我一初中同学，梁星。后来，我对身边每个人旁敲侧击，软磨硬泡，警惕观察，最后也没发现谁抽到了张行，张行抽到了谁。
游戏开始第一天。
早晨，大家纷纷来到教室，就听到有人惊呼：“呀！谁送我的酸奶！”众人回头，看到姑娘正认真的看着字条，随后坐下，一脸幸福在洋溢。陆陆续续，大部分人都收到了来自守护神的礼物，这时我望着自己空荡的抽屉，不由感叹：哪怕给塞张纸条也好啊！
梁星这时走过来，一脸抱怨地说：“我那守护神忒不靠谱了，毛都没给我留下！”我偷偷地白了他一眼。
中午吃完饭回来，骑车路过一个水果摊，心想：要不给猩猩带根香蕉？不行，只有我喊他猩猩，这样就暴露了！所以我走到商店里，聪明地买了一盒香蕉味的酸奶。上课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往梁星抽屉里猛地一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正当我得意洋洋之时，居然在自己桌上发现一张字条，用笔袋压着半边。
“《一路向北》，周杰伦的，回去听听。”
额……我这守护神还听人间的歌啊……
正郁闷中，突然听到教室后面传来的声音：“我这守护神真不靠谱啊！给瓶香蕉酸奶不给吸管！”
我：“……”
随后的几天，我每天都会收到一首歌的推荐，直到游戏的最后一天，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崭新的白色mp3。它就像个烫手的山芋，让我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毕竟这玩意对当时的我来说，算是贵重的物品了。
放学路上，遇见几个同学，其中一个女孩贴近我悄悄地说：“许童，好羡慕你啊！”
一时间，我不明所以。
“你的守护神是张行，校草哎！”
“啊？”我立刻一惊，不过细细一想，这一系列似乎像是他的作风。窃喜之余，脑袋里另有所思。
体育课上，我看到张行正一个人坐在草坪沿上休息，便蹭到他跟前，把mp3递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没有抬头，站起身来说：“这是别人送的，我不需要，如果你也不需要，扔了还是送人随你。”说完他就冲锋到篮球场上去了。
一阵风吹来，偷走了少年的体香，夹杂着汗味。在阳光下泛着光的头发熠熠生辉，少女望着望着，一时睁不开眼睛。树叶笑得哗哗作响，骄傲地摇摆身姿，我仿佛听到：姑娘，姑娘，我知你所想。
2.
一转眼，到了学校秋季运动会的时间。那可是中学时代为数不多的重要活动之一。全校上下，都特别重视。
离运动会开始还有三天，我翻看着运动会报名的册子，除了女子3000米，男子5000米缺人，其他都满员。张行参加了男子4X400和男子400，都是在一天比赛。如果男子5000米找不到人，说不定老师会让张行这个体育课代表去跑。这样一来，我摇摇头：那不行，会把他累坏的！
我心怀鬼胎地走到梁星身边，说：“猩猩，男子5000米你去！”
梁星目瞪口呆地转过脸：“小妖女，我没得罪你吧？！”
“好猩猩，你不去就没人去了！”
“自己去！”
我上手往那货背上一掌，“你丫！男子5000米我能去啊？！”
他委屈地望着我：“你平时不常说咱们是好哥们吗？”
就看不惯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儿，我不耐烦地欲起身：“必须跑！不跑绝交！”
待猩猩视死如归地在男子5000米后面写上自己名字，我也硬着头皮在女子3000米那摁了“手印”。把册子还给张行的时候，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运动会第一天，最期待的莫过于上午的男子4X400和下午的男子400。
砖红色的跑道上，来回穿梭着各班的运动员和管理员，赛场上到处散落着体育部的人，一眼就能辨识出，清一色的黑色紧身衣、紧身短裤和钉鞋，都是风一般的男子。就在我审视全场时，广播通知男子4X400的参赛人员准备上跑道，张行从远处走来，停在我们班级正对着的接力位置，最后一棒。
一声枪响，心唰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全班也一下沸腾起来，很多人纷纷站起，张牙舞爪地为自己班级加油鼓劲。我双手不禁握拳，受气氛感染，大喊加油，同时视线紧盯赛况。第一棒是赵阳，班里唯一的体育部成员，随着枪声，他如一只黑色飞燕，冲过起跑线，努力为后面的队友拉开距离，但经过中间两棒后，优势渐渐不在，反而落在第三。眼看着第三棒的临近，张行开始向前方慢跑，顺利拿到接力棒后，全力冲刺。
赛场已经达到沸点，班里的人全部站了起来，而我的加油声却戛然而止，感觉四周一下也安静了，只剩下站在观众台的我和正在奔跑的张行。天变得灰蒙蒙的，他白色短袖短裤在人群里突然好明亮，身形如离弦的箭，稳稳的射在我的心上，穿心而过。忽然间心里空荡，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抽动。我低下头，他原本就是那样遥远又耀眼的存在……
一阵沸腾的欢呼把我拉出幻境。一股酸涩退去，我望着远处那个淡然的身影，同时还有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可爱又勇敢的女孩们……
“没想到张行有颜还有料啊！”
“太帅了！不行了，我要流鼻血了……”
“瞧你那点出息！大家都喜欢的，我就不喜欢。”
“那你刚干嘛抢着去给他送水？”
“我一向友好……”
“滚蛋吧你，闷骚劲都外漏了，还装淡定！”
……
临近午休，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吃饭去，饱餐一顿万忧消！
下午，我把大家写的加油稿都先收集来，然后自己又埋头写了几篇，在广播宣布男子400米马上开始时，跑出去送稿子。从主席台上下来，我站在高处看跑道上一个个健步如飞的身影，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班级。
他以零点零几秒的微弱优势冲过红线，紧随其后的第二名跑过终点后拍了拍张行的肩膀，笑着朝另一个方向走了。我慢慢靠近张行，他背对我，衣服上布满星星点点的汗渍，他抬起右手胡乱拨了拨头发，礼貌谢过送水与纸巾的同学，然后转过身，与我打了个照面。
“你是来迎接我的么？”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
我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身子向侧稍退，故意手一摆，道：“得嘞，您请！”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一群人就挤在3000米的起跑线上，我不明白他们怎么还能说说笑笑。一位娇弱的姑娘问我跑得快不快，我灰着脸，摇摇头。她握着我的手臂，说“待会咱俩做个伴，跑慢点。”
枪声一响，稍一迟钝，我就落在了最后，问我跑得快不快的姑娘撒丫子就冲到了最前面。现在这些人，都太谦虚……
跑到自己班级面前的时候，我扭头，恰巧对上张行的眼睛，心中顿时惊起蛙声一片……我咬着牙往前冲，超过了两个，成了倒数第三。
不知道跑第几圈的时候，天一下子黑了，还有星星。
我感觉自己在飘，飘着飘着，就听到一个声音：“许童，加油，还有两圈。”我侧头，张行正跑在我内侧的草坪上。“妈呀！都产生幻觉了！”
幻觉又说：“许童，调整呼吸，跟着我跑。”
我把满头的星星晃掉，太阳公公对我笑，原来张行真的就在旁边。
我努力抬起软绵绵的腿，跟着他的步伐，虽然脑袋还是沉沉的，但他鼓气的话一直围绕在耳边，听得我整个人都想起飞。
“最后100米了，加油！”
我咬紧牙关，身子前倾地都快失去平衡，脚都快跟不上脑袋。最后的冲刺里，张行引领我，超过了两个人，跑了第八，共十二人参赛。
一过终点，我整个人都瘫了，刚想躺倒就被拽了起来，“跑完不能坐。”
我无力地摆摆手，说：“我不坐……不坐……就躺一会……”
张行强行拉着我，“……跟我走一走。”
此刻能够治愈我的不是美男，而是让我可以四仰八叉的睡一觉。之后很长时间，自己就像橡皮糖附在他身上。被他架着走了几圈后灵魂才归位，他放开手，我站立好。略显迟钝的我脸在这一刻红得像个猴屁股，还好他因为有事被人叫走了。
经过一场腾云驾雾，现在回到人间。
那个送我筋斗云的美少年，又去了哪里艳照晴天？
3.
高二时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物理彻底跟不上了。
我攥着一张25分的试卷出现在办公室，物理小老头完全不理解地看着我说：“就算单选都蒙C，多选全蒙ABCD，也40多分啊……”班主任也不理解，说：“大题你写几个公式，凑合凑合也不能考成这样啊！”
其实我也不理解，我认认真真做的选择题还不如蒙。
不过我十分感谢我的那份“认真”，众老师为了改善学科瘸腿的问题，调动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安排我和张行成了同桌。多说一句，张行物理年级第一，语文和我物理差不多。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识何不笑嘻嘻啊！
当他拿着书包往我身边一坐，感觉自己立刻成了女人公敌。时间久了，最好别问我和帅哥做同桌是什么感觉，因为除了我问他题他会和我说话，其余时候他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一次，让我感动的都快哭了出来。
记得那年冬天，12月初就下起了第一场雪，而且下的特别的大，校园里，教学楼下，到处银装素裹，美不可言。那天早上班主任很扫兴地组织全班下楼扫雪，我们都觉得这完全就是在破坏美景。
休息期间，不知谁饶有兴致地带头打起了雪仗，一群幼稚鬼预谋将班主任埋了，挡不住老班聪明过人，危险来临之前他就悄悄溜回办公室了，站在楼上，一览我们的欢乐。在他们撂倒几个男生之后，突然向女生发起攻击，我感觉不妙，因为我是女生中的汉子，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逃跑被逮住，我大喊“非礼”，无效。雪埋半截了，张行突然冲过来，将我一把拉起，“不许欺负我同桌！”我的心顿时被融化了。他们又展开新的嬉笑打闹，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开心，像个小孩子的张行，他白皙的脸颊微红，奔跑着和其他人你追我打，嘴里的哈气弥漫，让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脸。
此刻的他大汗淋漓，激情四溢，平常沉默寡言，不是戴着耳机就是睡觉。他有几个好友深知他性格的高冷，除了打篮球之类的活动叫上他，其他时间都不打扰。所以那次打雪仗，张行的行为让我一度以为他肯定受什么刺激了。我问他时，他说：“开心就玩嘛，没理由。”
星期五下午，第一节体育课。由于身体的特殊情况，我留在班里，没出去活动。大概半节课之后，张行突然回来，我停下写作业的笔，眼光一路追随着他。他弓着腰坐到我旁边，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珠。
“你还好吧？”我起身有些担心地问。
他趴在桌上，脑袋埋在臂弯里，没有说话。我感到一丝不安，一会儿他突然从凳子上滑下去，整个人跪到了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向下掉，双手捂着肚子，痛苦不堪。我急忙扶住他，整个人急得都要炸了，“张行！张行！你怎么了？”
“应该是……阑尾炎……”
我把他扶起来，“你等我一会！我去找老师！坚持啊张行！”我冲到办公室，任课老师都不在，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女老师，没办法，我冲到她面前，说：“老师，我们班有个同学阑尾炎犯了，现在难受的不行了！”女老师二话不说，边拨打120边跟我走进教室里……
直到这次张行生病我才知道，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生活，父母都在老家。我和班主任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也许我太过焦急，班主任看了我一眼，拍拍我的手说：“没事的，别担心。”
这件事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仍旧会涌上心头。每当我扭过头看到旁边的他，总是情不自禁想要伸出手碰碰他，看他趴着睡觉的时候，也想要摸摸他乖顺的脑袋。有时候很难过，有时候很幸福。
4.
我没想到会在KTV里遇见张行。
升高三的那个暑假，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家附近的KTV唱歌，中途我去上厕所，然后就看到隔壁包厢里出来一个人，他也看到我，我俩同时愣住。
“张行？你怎么在这？”
“哦，初中同学聚会，你？”
“和几个朋友来唱歌。”
“嗯。”
我从厕所出来不见张行，回到自己包厢门口，刚想推开，转念一想，朝隔壁包厢走去。我轻轻推开门，先探进去一个脑袋，快速扫过一圈，张行坐在点歌台，哇！心里一惊，还没听过他唱歌呢……突然有个人叫我名字。
“许童！”
我看过去，咦？这不是隔壁班的冯晓露嘛！
“快进来！”她走过来拉我进去。
和其他人打完招呼，我坐到她旁边，“你怎么在这啊？”她问我。
我嘿嘿一笑说：“巧了，我和朋友在隔壁，看到张行，就过来看看。”
其实我和冯晓露不是很熟，就是说过几句话的关系。我没想到她竟然和张行是初中同学。
她笑着说：“真巧啊，你还没听过张行唱歌吧，待会我俩合唱，有耳福哦！”
合唱？
不一会，屏幕上显示——《珊瑚海》，周杰伦。
灯光灰暗，房间里回荡着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对唱。从我坐的角度只能看到张行的侧脸，他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眼神明亮而柔软。
歌曲结束，大家纷纷鼓掌，很好听。
冯晓露坐过来，她说：“我和张行十几年的默契不是说着玩的呢。”
“你们，青梅竹马啊？……”
“这倒不是，只是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只有高中除外……”
“哦”此刻心里好羡慕。
她又说：“许童，你也唱一首吧，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她拉着我去点歌，我推脱，她非得让我唱，“不了不了，我得回去了，要不然朋友在那边该怪我了！”
“晓露。”张行把她从我身边拉开，“不要勉强别人。”
我愣了一下，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直到走出门，才感到脸上湿了一片。回到自己包厢打声招呼就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他拉着她，一句“不要勉强别人”让我感觉咫尺天涯。
街上的路灯都亮了，穿过拥挤的车流和喧闹的人群，我坐在离家不远的路灯下，捡起一颗小石子，漫无思绪地在地上涂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回家的老爸坐到了我旁边，他一声不吭，点燃一根烟，许久才说：“闺女，老爸对不起你，事情可能……”
我将手里的石子抛向远方，笑着拍了拍老爸的肩膀，“没关系的老爸。”老爸紧皱着眉头，看着我的笑容，也勉强的笑着伸出手，拍拍我的脑袋。
“老爸再想想办法！”
我的鼻子突然一酸，强忍住委屈，揽着老爸打着哈哈回家了。管他明天是怎样呢。我只要备好我的行囊，就算断了方向，掉头也能潇洒走一回。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已经进入冲刺性的30天。这天中午接到老爸的电话，我听着，嗯嗯两声挂了电话。结果是可以预见到的，可确定下来之后心里依旧有些沉闷。我坐到教室门外最顶层的楼梯上，将头埋到腿上，还是没有控制住，肩膀颤抖着不敢出声……
“你还好吧？”
我吓了一跳，没有抬起头，只是摇摇脑袋。然后过了一会没了动静，我以为人走了，抬起一张哭花的脸，就看到坐在我下面一层楼梯上的张行。
他背对着我，感觉到我在看他，幽幽地说：“不用管我，继续哭吧。”
“……”我吸吸鼻涕，抹干净脸，说：“你干嘛还坐这？不是已经上课了么。”
“透透气。”
沉默着，四周只剩下空气的流动和燥热的气流。我将下巴顶在膝盖上，望着他的背影……楼梯正对着一扇大窗，微风穿过，摇晃着雪白的纱帘，轻轻飘荡着，飘荡着……
“如果明天之后我不来上课了，会怎样……”我像是自言自语地吐出这句话。
张行愣了一会，突然起身坐到我的旁边，他侧着头问我：“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就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许童。”
“嗯？”
“我们得一起奋斗到最后！”他无比认真地对我说。还附带送了我一个充满坚定的微笑。
我也笑起来，挤出眼里不争气的泪花，“好！”
“对了，你是不是生我气？”
“啊？什么时候？”我茫然。
“这学期我们没怎么说过话，我还以为……”张行虽然把脸扭到另一边，我仍然可以看到他泛起红晕的一边脸。
我突然贼笑：“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你气呀？”
“可能是唱歌那天……我和晓露只是老朋友……嗯……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和她的最佳时机早就过了。”
5.
高考过后，班里的同学决定来一场大聚会。
租好的大巴车一早就停在了校门口。我穿着红色短袖搭配牛仔背带裤，赶到校门口的时候，大家早就到了。
“童姐，压轴出场啊！”女同学A看到我风风火火地跑来，说。
“小妖女，你终于来了！”女同学B一把搂住我，“我还以为你不参加高考，聚会也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这么好的活动我怎么会错过！”
大家纷纷上车，我走到车门口，发现张行正盯着我，我对他摆了个笑脸，钻进车里了。他紧随其后，直接坐到我旁边的座位上。
我悄悄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
“说吧。”车一开动，他双手插在胸前冷冰冰地说。
“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参加高考？！”
“嗯，户口啊。”
他明白过来，语气软下来：“那次你哭就是因为这个吧。”
我点点头：“那天老爸打来电话，告诉我户口的问题解决不了。我初中随着父母打工来到这个城市上学，高中时才知道不是本地户口无法参加本地的高考，从那时家里人就一直想办法，但……”
我们租的那处户外别墅，坐落在绿油油的草坪中间，宽阔的视野，设施一应俱全，唱歌吃饭休息都让人十分满意。
一部分人还在参观，另一部分人就打开了K歌设备在那声嘶力竭。
经过一场高考的洗礼，大家就像束缚在水龙头里的激流，终于找到喷薄的出口。
中午时分，女生们纷纷拿起提前买好的蔬菜走进厨房。说说笑笑，一会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也有几个男生跑进去凑热闹，秀出的厨艺却意外不错，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刚上桌就被抢完。
饭过半饱，不知什么时候一群人从里面端出了双层蛋糕，我正发呆时，梁星把我推过去，说：“生日快乐哦！童姐！”
我彻底蒙了，而后一想，今天好像是我生日。
“童姐，有没有被我们的惊喜感动到啊！”一群人围在我身边，我伸出手挠挠额头，“说实话啊，我想哭！”
沉浸在欢快的氛围，我心里竟真的有些感伤了。
朦胧的视线看到的是不久后的离别。
突然，一只黑手将一块沾满奶油的蛋糕摁在了我整个脸上。
我就知道没那么祥和！
我起身反攻，场面变得极其混乱，有的踩着凳子“翻山越岭”，有的东躲西藏，不一会地上就瘫倒一片。趁战局稳定，我出去准备先把脸洗干净。
在洗漱池看到张行正弓着腰洗手。我站到他旁边，喊了声：“张行。”
他转过脸，我一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道奶油。他诧异地看了我两秒，然后他不忍直视，伸出大大的爪子，把我脸上的蛋糕又均匀了一下。
我嘿嘿地笑着洗干净脸，抬起头，他递来一块干净的毛巾，说：“出去走走吧。”
夜幕正悄悄拉开，静寂的四周与灯火通明的别墅里形成强烈的反差。我和他坐在别墅后面的一颗大树下，数着星星有几颗。
“你以后什么打算？”张行问我。
“嗯……工作吧，也许在这个城市，也许四处流浪，不一定！你呢，考哪里了？”
“北京。”
“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旁边传来声音：“许童……你要乖乖的。说不定我会去看你……”我感到手上传来的陌生的温暖，身体不由得一怔，他紧紧攥住我的手不发一言。
我将头侧向一边，还好今晚的月光不太亮，任由着泪水从眼角掉落……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前途茫茫，为什么人生那么反复无常，为什么我无法紧握这个少年的手，为什么遇见之后还有长长的告别……
我默默地掉着眼泪，望着远处的光，想着即将到来的分别，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许童，别难过，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永远的相聚。”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带着哭后的沉重，嘴角挂着笑：不论我们是否还能再见，都希望我们之间不要超过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只有这样，我才能架着你送的筋斗云，一个跟头就与你相遇。
6.
时光辗转，有些事情就仿佛发生在昨日。
此刻，窗外的雪下的越来越大，像极了高二那年冬天，班主任带领我们全班同学一起扫过的那场雪。
杯中咖啡的热气和香气渐渐漂浮笼罩到了我面前的玻璃上，我站在30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任凭最美好的回忆在脑海里不住地翻滚……
此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许童，下班了，我们走吧！”
我转过身去，看着眼前帅气如初，骨子里仍有些高冷的张行，淡淡的笑了。
我的故事讲到这里大家可能都听得有点迷茫。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挺迷茫的。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与张行再次相遇。
当年高考结束后，去了北京上大学的张行一直在坚持给我写信，在张行的帮助和鼓励下，我没有完全放弃学业，我自学、上各种培训课程，努力缩小与张行之间的差距。
四年后，我驾着张行送我的筋斗云一个跟头就来到了北京，来到张行所在的城市和公司，终于如我所愿，应聘成功，今天就是我在这上班的第一天……
我将在这里，在北京，让那个送我筋斗云的美少年，继续出现在我的故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