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在外城偷偷摸摸做就做了,居然还敢去台城抢掠!”
大帐之中,始兴县侯欧阳頠在帅案前大骂自己的儿子欧阳纥。
“爹,他不就是个刺史吗,您是梁帝亲封的侯爷为什么总要处处忍让。”欧阳纥站在帐中央不屑地说道。
欧阳頠点指着欧阳纥,而后伸出两根手指揉捻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如今这世道,死一个皇帝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真正掌握兵权的才可是争天下之主!”
“我也没……没干什么呀?不就是看那些宫女放了也是可惜,不如留下做营妓……”欧阳纥低头喃喃地说道。
“你住口!”欧阳頠当即拍案而起,走到欧阳纥面前。
“此次陈霸先起兵之时,为父就告诉过你,那王僧辩暗弱畏战,他既然都不敢与齐国高涣为敌,那么面对陈霸先的风羽铁鹰只会是不堪一击,如今这一切已经应验了。”欧阳頠说到此处,突然压低声音,“所以纥儿,在为父看来,大梁的命运已然完全掌握在了陈霸先的手中,只要我们跟着他,顺着他,待到时机成熟,他陈霸先有心争霸列国之时,我们父子还在乎今日这点儿不名小利吗?”
欧阳纥转念回想着父亲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父亲教诲的是,孩儿受教了,孩儿这就去风羽营请罪!”
欧阳頠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风羽营帅帐内,只有四个人。而且营外的守卫换防成了陌生的黑甲兽面武士,他们如一座座石兽般肃然而立。
“将军,萧方智已经找到,随时可以宣告天下继位。”桃叶村中那个俊逸男子此时一袭白衣,正躬身向陈霸先复命。在男人身后又紧紧跟随着一男一女两人。
女人一身绮红色的胡服锦袍,容貌冶丽妖娆,却又透着一丝稳重之气。男人则是一身白玄相间的甲袖袍衫,容貌刚毅,微有髭须,面色凝重,紧按着腰间的佩刀。
“萧渊明呢?”陈霸先问道。
“现囚于太极殿内。”男人微微抬起头,看了看陈霸先。
陈霸先叹了口气,“他对齐国已然无用,放他出去也无异于送死,秘密幽禁吧。”
“唯。”男人轻声应着,好像紧张的情绪终于得以松懈,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他此刻恨不得马上赶回桃叶山与妻女团聚。
“签帅,前军军议校尉欧阳纥想要求见将军。”帐外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不见!”陈霸先厉声说道。
“唯。”帐外随即安静了下来。
“不见就不见,老子还……”
即刻被请离帅帐的欧阳纥骂骂咧咧地正往营外走着,余光无意扫过大营周边,突然间!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他看到数十个蓝色的小火球从帅帐后方的一个营帐中飘了出来,正悠悠地向一旁的密林中飞去!而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整个内营负责守卫的那些黑甲武士竟然视若无睹!任凭这些火球在自己身边飘过!
“那些是什么?”
欧阳纥心中惊恐地反问着自己,他不禁想到父亲曾给自己讲过的侯景作乱时的一件事,那时陈霸先正与蔡路养、李迁仕苦战,时任内使的父亲领兵越过五岭为其助战,在夜半经过山谷时,先是听到无数凄厉的哀嚎就在身边回荡着,而后就出现了成片的幽蓝火球一路跟着队伍,直到走到了谷口才消失不见,待天亮之时,军士们在山腰处向下望去,只见山谷中尽是不计其数的死尸。一想到这儿欧阳纥顿时就觉得整个风羽营气氛异常阴森,浑身不自觉地微微发着抖。欧阳纥又一想,可能如此可怕的一支军队,自然会招致一些刀下难以释怨的冤魂吧。
“可为什么那些人要装作看不见呢?”
待欧阳纥回到自己的大营中,便将所见告诉了父亲欧阳頠。而又令他感到更为不解的是,父亲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接着,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