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叔叔,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你娘爹一会回来找你的,你一定要在这里等他们。”
“骗人!爹爹没见到,娘亲也不要我了,小蛮哥哥也不回来了!都说话不算话!阿漓再也不过生辰了!阿漓恨你们!”
“……阿漓”
……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了,天性活泼喜乐的小女孩儿阿漓在龙岩山这宁静偏僻的地方出落成了烂漫丰魅的少女阿漓。虽然那些问题,她已不再会问起,也会像小女孩儿一样任性哭闹,可是那些问题却已经慢慢成为了她法可触碰的心结。
龙岩山横跨齐、梁两国边界,而且向北十里便是桃叶山。于是孟章遂将阿漓安顿在了自己女儿纯熙在这里的所居之处。又过了几天,桃叶村族长不知凭着什么方法,带着幸存的村民们找到了阿漓。孟章与老族长在当晚长谈了一夜。最后,老族长长叹一声,只说了一声“命啊。”,就止不住地落泪。
第二天老族长召集了幸存的族人们,并宣布阿漓将是下一任巫咸唯一的继承者。
然而阿漓对这些并不在意,在她的心中只有着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她失去的那三个人,她要当面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每年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昼夜,整个人一言不发,不吃不喝,冷得像一块冰。
这两年之中对于她来说,世外连年残酷的列国征伐,只是那个孟叔叔口中的精彩故事。如今的她,就像羽翼结成渴望更加广阔天空的小鸟,对世外那片天空的一切充满了期待。她想走出去,亲自解开始终深藏在心底那个无法解开的心结。
“桃叶山,桃叶山,遥比千尺天外天,山上一曲桃花落,山下一曲踏莎行,桃叶山,桃叶山,缘何不见爹娘还,桃花倾思年华度,独留遗爱望淮川,桃叶山,桃叶山,桃花灼灼似熬煎,不羡庙堂名利客,只愿吾亲膝下欢,桃叶山,桃叶山,情思寻缈天地间,四海之内皆修行,归影前尘莫相干。”
伴随着这节奏清快而词意忧怜的歌谣,阿漓如往常一样,背着药筐走在下山的小径上。她口中的这首歌谣,是她十三岁生辰那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时写给自己的。就从这十三岁开始,她好像忽然间迷失在了一个无期的黑夜之中,曾经身边最珍爱的一切都被这黑暗无情地吞噬殆尽了。性格变得有些怪异的阿漓,又居然用如此轻快的拍子来和这首歌谣,并且时常哼唱,因此,总让听到它的人,感到一丝哀怜的意味。而天侍族的村民们却以为,这就应该就是巫咸本该有的、让人羡慕不已的非凡天资,只见她左手端着八卦星盘,右手拿着小药锄,在路边的一棵槐树下突然止住脚步。紧接着口中默念着卦爻,又低头看了看卦盘,随后便朝着树东边走了下去,慢慢消失在林中的雾气之中。
“族长的迷雾阵真是越来越难破了!”阿漓从溪边的树林中钻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天气不错!一定能找到安神草,给纯熙服下,她就会舒服一些。”
阿漓沿着山下的溪水一路俯身摸索着,找寻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正当她好似有所发现之时。
猛然间,一阵腥风袭来,但见阿漓身旁不远处的浅滩树丛剧烈地摇晃了两下,随后“呼——!”的一声,竟窜出一只如牛犊大小的黑色巨狼!
“啊——!”
阿漓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一惊,侧身横纵了七八尺开外,面朝着恶狼站定。可当阿漓看清眼前的巨狼后,竟有些嗔怒地瞪着那头凶相可怖、流着涎子的巨狼。
那猩红色的狼眼,准确地映出白漓脖颈的致命之处。可能是由于刚刚白漓敏捷的躲避,使得巨狼此时改变了策略,慢慢地将阿漓往更深的溪水边逼去。
“这狗崽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还好出来早有准备!”
阿漓随即伸手从挎在身侧的小包中摸出一把红色的晶沙。这晶沙在阳光下,如血珀般夺目。
“畜生!看法宝!”
阿漓说着朝着巨狼将晶砂撒了过去。顿时,那精细的晶砂在空中竟变为一片浮动的“红雾”,瞬间便罩住了巨狼!
而此时的巨狼好似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样,疯了一样地原地撕咬着“红雾”,可怎奈“红雾”竟开始包裹得越来越紧。
阿漓则站在溪水边看着巨狼,冷笑道:“烤熟你!”
但见阿漓又掏出火石,扬手飞出。电光之臾,那巨狼就已被一种难以形容的火云所包围了起来!那火云由无数个小火球组成,闪着幽红色的光,其状诡异地跳动着,就仿佛能透过双眼直灼人的心魄一般。
“嗷——!”上下蹿跳的巨狼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随即便一头朝着溪水扎了进去!
而那团火云在溪水中只是稍有些势弱,竟还在继续灼烧着巨狼的皮肉。
“哼!”阿漓冷哼了一声。
“姑娘危险!”
随着这一声高喊,一个书生模样的白衣人突然从身边的树丛中跳出,身后背着满是蔬菜的竹笈,双手还抡着两捆细长的青葱,姿势奇怪地横在了阿漓与巨狼之间!
一旁的阿漓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就像看到了天天疯狂追着村中小狗们狂奔的大猪阿花一样,傻在了原地。
“你快让开!危险!”阿漓在书生后肩拍了一巴掌。
“姑娘先走!我断后!”书生则张开双臂,急切地回头说道。
“我走了,你们家就真断后了,让开!”
说话间,阿漓左臂一运力,伸出左掌朝着书生的右肋下就是一记猛击!但见书生即刻应声飞起,重重地摔在了五尺开外的地上。
“姑娘!啊!好辣!”书生一面将葱从口鼻中拔出,一面回头看向阿漓。
阿漓看了一眼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便从怀中抽出一支白玉短笛,一边吹一边朝巨狼走去。这笛声说来也奇怪,并不像一般的笛声清脆悦耳,而只是发出或嘶嘶声,或低吼一样的奇怪声音。
就在阿漓与巨狼只有一步之遥时,巨狼猛地反扑起来,一爪击飞了阿漓手中的玉笛,紧跟着一甩头,张开血盆大口直取阿漓的脖颈。而就在此时,巨狼的尾巴却被书生一把抱住,而后拼命地向后拖拽起来。
阿漓则趁此时机,一闪身,同时伸出右手两根带着破风之声的手指,狠狠地点在了巨狼的前胸处。但见巨狼犹如灵魂抽离,瞬间便向后瘫倒而下。可怜那书生被巨狼死死压在溪水中,呛了好几口水。
“我的安神草!”阿漓看着被一人一狼压扁的一束蓝色水草,她失落地站在水中狠狠一跺脚,书生则跟着又呛了一口水,“你哪来的?”
书生艰难地从巨狼身下爬了出来,还不忘整理了一番衣冠,“在下从淮宁镇来,要去邺城赶考……”
“赶考?”还没等书生说完,阿漓一面反问,一面捡起地上的葱,朝书生晃了晃,“考厨子吗?”
“额……姑娘误会了,在下是想到了淮宁镇将家中的一些菜卖掉,再赚些盘缠。”书生略有窘迫地憨笑着。
“算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阿漓说着捡起了玉笛,重新背起药筐。
书生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巨狼,不觉一阵后怕,依旧惊魂未定,“姑……娘那……那是什么狼啊?这……么大!”
“你胆子这么小,还学人家拔……葱相助!”阿漓说着用葱抽了一下书生头上的方巾。
“姑……娘取笑在下了!”书生面色羞赧地向后躲着。
“那是地狼!”阿漓淡淡地说道。
“什么?!”书生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阿漓,“这……这可是古书上的传说啊!”
“你不是见到了吗,还差点恰巧被人家给吃了!”阿漓说着,冷着脸双手比划出狼爪的样子吓唬着书生。
“啊!”书生被吓得向后一退身,“姑娘,怎会独自来这采药?太危险了!”
“我要需要一些安神草,来给人治病,好不容易找到几株,都让你刚才给踩坏了!”阿漓说着,来到溪水边,无奈地看着枝叶破败的水草。
“额……是在下一时鲁莽了!”书生朝白漓不住地作揖,“不过在下知道还哪里有安神草!”
“还哪里有?”阿漓瞪了一眼书生。
“就在前面溪水的分水之处的那座山,那山叫桃叶山,山阴那面就应该可以寻得。”书生说着朝前面的溪流指了指。
“你?认识安神草吗?”白漓怀疑地瞟了书生一眼。
“自然识得。”书生点了点头,“在下自小熟谙医理之书,这安神草只生在一天之中有半阴半阳变化的地方,那山阴之处正是安神草极佳的生长之所。”
“噢,说得还都对。”阿漓点了点头,心道:看来只能去山阴碰碰运气了,虽然孟叔叔不准我靠近那里半步,不过,既然是为纯熙治病,还是不会受罚的吧。阿漓想到这儿,一边指着不远处的山阴一边对书生说道:“好啦,你走吧,我要去山那面采药了!”
“姑娘怎能独自前去?”书生连忙跟了上去。
“你这人,还欠揍吧!”阿漓朝书生又抬起了左手。
而书生则急忙做了个躲闪状紧闭着眼,慌忙解释道:“我还是陪姑娘一同前去,待姑娘采药归来,我再去邺城不迟。”
“随你吧。”阿漓说完,就仰头快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