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笑梅送走了陆鸿儒回到房间,感到心烦意躁,她打电话给大厅服务总台,问周总同客人回来了没有。总台说:“刚才两个人挽着手上楼去了。”陆笑梅又问周总为客人另开了房间没有。总台说:“周总不是说他们俩是夫妻吗?哪里还要再开房间呢?”陆笑梅知道他们俩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是两颗心还是彼此放不下的。她破天荒地抽起香烟来,并意识游离地决定走到楼下去,看一看周宇房间的灯光。她下了楼发现大厅已经关门了,她大声地问晚上是谁值班。总台服务员赶忙跑出来问她有什么事。她责问晚上为什么要关门。服务员说,规定是十二点一过就要关门的。陆笑梅要她告诉姜经理,这个规定要改一改,今后得通宵值班,怎么就知道夜间没有客人来呢?陆笑梅走到前庭,看见周宇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夜灯,她回到屋里歇斯底里地痛哭了一场,然后洗了一把脸,便打电话给吴有德。吴有德从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一听电话中陆笑梅的声音有些异常,赶紧穿上衣服跑了过来。他轻轻敲了敲陆笑梅的房间门,只听“哗啦”一声房门打开了,陆笑梅一把将他拉了进去。他看见陆笑梅眼睛红红的,便怯生生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陆笑梅说:“喝了酒睡不着觉,想找人说说话。”吴有德笑了,说:“那我就陪你说话呗。”陆笑梅单刀直入地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吴有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点了点头。陆笑梅说:“你要是真喜欢我就要对我一心一意,不能同别人有暧昧的情感,更不能见异思迁,你能不能做到?”吴有德赌咒发誓地说他一定能够做到这一点!陆笑梅是西北姑娘,做人也爽气,说:“就这样,今后我们就当男女朋友处。”吴有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弄得有些晕头转向,问她是不是同意嫁给他啦。陆笑梅说:“只是答应与你相处,嫁不嫁得看缘分。”吴有德说,她还是嫌弃他是二婚。陆笑梅嗔怪道:“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又能咋的,就是有个一儿半女的,只要我能看上的男子汉,本姑娘还是照嫁不误!”吴有德被她的豪爽劲儿感动了,连忙说道:“笑梅这话不兴乱说啊,我都没同她上过床,更没有同她干那事,哪儿来的一儿半女呢!”陆笑梅被他这股傻劲逗得嘻嘻地笑了起来,她上去揪住吴有德的耳朵说:“你真是个书呆子,我是教你怎样博得女孩子芳心,你没看过小说上怎么描写,还能没看过电视剧中是怎么做的吗?拥抱我,用点劲搂紧了,深深地吻一口。”吴有德在她的鼓舞下,不但吻了她,还将舌尖伸进了笑梅的口腔……笑梅吮吸着他的舌尖,他便将手掌伸进了她的腰际,两人就势倒在了床上,他压在笑梅的身上尽情地爱抚着,当手触摸到了笑梅的熊皮裤带头时,她发现他试图要去松动她的带扣。笑梅用力推开了他的手,说:“我原先还认为你是个书呆子,你也知道女人在恋爱时就是个白痴,还真想乘人之危啊。”吴有德涨红了脸,连声说道:“你多想了,多想了……”陆笑梅责怪他,说现在还不到为他献身的时候。吴有德问到啥时她才能像英雄一样献身呢?陆笑梅说:“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要到了我完全能够接受你的时候。到那时不用你做小动作,水到渠成……”吴有德说:“我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陆笑梅说:“别说你是三十来岁,就是五十多岁也不行,这事不能随便对你开禁……”
三家按时间结点交齐保证金的公司按约定签了合同,划分了施工地段,领到了工程图纸。疆欧公司建筑资质最高,得到的是世纪广场主体双星楼工程。陆鸿儒找到陆笑梅,说:“世纪广场工程发包了,你们得了头彩,不能把肉埋在饭底下吃了。”陆笑梅问他是个什么意思?陆鸿儒提出,在新春大节前,举办一个世纪广场开工典礼,以此作为全年的工作落点,向全市六百多万人交一张辉煌的答卷。陆鸿儒要求疆欧公司来担当起这副重担。其实在那天陆鸿儒见到玛丽亚时就有了这个想法,事后他向邱跃进市长汇报,说世纪广场工程就是一个巨大的鸟巢,开工典礼便是招商引资的集结号,不但有轰动效益,还能引来国内外的金凤凰。
杨文章一听这个馊主意首起反对,他认为前期投在铺路上的钱够多的了,现在是要集中资金踢开第一脚,把基础工程做出地面,也好向银行伸手要贷款。吴有德、夏守富都站在他一边,大家争争吵吵一两天都没得出个结果,弄得陆笑梅哭笑不得。陆鸿儒将这事反映到市里。邱市长说,开工典礼的费用由市财政出,关键是在开幕式的主席台上要有几个国际友人做衬托。
听了这话夏守富嚷了起来,这都到了什么年月,还在搞崇洋媚外!周宇认为话不能这样讲,有时候形势比内容还重要,这对疆欧公司下一步扎下根来是有好处的。鱼把水里的浪花翻大了,才能引动龙王的眼球。吴有德说:“大鼻子有的是,我让导师派几个过来就是了,只要不误他们过圣诞节就行。陆笑梅说:“那我们就在孤梅岭开个圣诞派对,正好玛总还在这里没有走,让她把亚历山大他们都请过来串个场,那不是更热闹吗。”亚历山大一听说邀请他们到青州市来过圣诞节,当然是喜出望外了。他要求玛丽亚把塔吉扬娜一家也请到青州来,他把母亲和在国内的朋友以及家人都请到青州市来,凑一个圣诞节大团聚。本来只是一个串场戏,被他们这样一闹腾效果便放大了十多倍。这一年的元旦佳节,青州市民们可开了洋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沿江的城市里聚集过这么多的洋人,不但有白人、棕色人,还有黑人和混血儿,把个青州市闹得红红火火,热闹异常。外宾们都住在孤梅岭山庄,市府为了保证服务质量,提高青州市整体形象,又从全市抽调了三十多名年轻的服务员,到孤梅岭山庄协助工作,并把接待处长派驻到孤梅岭山庄坐镇指挥。到了开工典礼那天,当地政府的主要领导都被邀请到了现场,见证了青州市世纪广场这个标志性建筑的开工奠基仪式。全场只请了威廉、亚历山大等几个有代表性的老外上了主席台,台下大大小小的还坐了几十个各种肤色的国际友人。这下疆欧公司又火了一把,事后在班子联席会议上余先哉、邱跃进都说,疆欧公司这次为青州市争了大脸,今后就是要多多引进像这样有实力的跨国公司来青州市投资建设,不但有面子,而且更有里子。
疆欧公司在青州市露了大脸,登上了省报和电视台的头版头条,这就等于免费为他们做了好一阵子广告。这次塔吉扬娜把叶莲娜和鲁佳都带来了青州市,叶莲娜见到周宇显得特别的亲热,跟前跟后叫他周宇爸爸,叫得他心里痒痒的,好不高兴。好几次鲁佳来把妹妹拉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周宇搀了回去。气得塔吉扬娜说叶莲娜就是一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鲁洋解嘲地说,这就是血缘关系,小狼崽子最终是要去找狼爸爸的。
本来玛丽亚是想趁着工程没开工,带着周宇和母亲回到乌鲁木齐过春节的,但是陆笑梅说她没有调度这么大摊子的经验,周宇一走她就没了主心骨。加上这个工程来之不易,周宇也怕到嘴的肥肉让狐狸叼走了,大家都不情愿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玛丽亚一家只好陪着母亲一起飞回乌鲁木齐去了。
客人们一走吴有德和杨文章就带着人放线做准备工作,计划一过小年就全线铺开,做双星楼的地下基础工作。公司的其他几个领导都忙着给有关朋友送年例,给在家过年的工友们寄去慰问信,通知他们过了小年,立刻赶到青州市来开工。他们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八才把工作人员放回家。姜红说,经过年前这一闹腾,春节期间山庄客房订出去了一多半,现在来家过年的人也兴住宾馆。到了年三十,孤梅岭山庄不能回家的职工们在一起过了个团圆年,周宇让杨文章把铃子母子也接过来。铃子今天还特意收拾一新,穿上了一身新的灰色羽绒服,头发梳得溜溜的光。她想到这种场合也要为自家兄弟争个脸。她这一生还没进过这么高档的酒店饭庄吃过饭,杨文章像大哥哥一样牵着她的手走进晚宴大厅,铃子一见这么多人,吓得两腿有些发抖,迈不开步子了。周宇上前一手拉起铃子,一手牵着俞小豹,把他们安排在自己身边坐下。杨文章坐在了他们的另一端。全体员工看见两位老总带着一个妇女和孩子坐到主宾席上,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有人问这女人是谁的家属,有人回答说是杨总的农村妻儿吧。更有人赞赏杨总真是够意思,发达了还不忘糟糠之妻,还把乡下的妻儿接到城里来欢度春节。
姜红略施淡妆,主动坐到周宇身旁,她今天是从上到下一身红,只有穿在脚上的鹿皮靴子是乳白色的。她走到台前作了开场白,然后请周总致新春贺词。周宇上台讲了祝贺的话,然后话锋一转介绍说:“由于今年回不去,要同大家一起过大年,所以我们把杨总的妹妹,我的姐姐和外甥也请来了。”大家这才明白这女人是两位老总的亲戚,过年图的是个热闹,人越多越好,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铃子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热情礼遇,她激动地低下头来,抽泣得浑身颤抖不止。杨文章把她揽到怀中,劝她不用紧张,说这是大家欢迎她呢。周宇举起手中的酒杯提议为庆贺春节大家同饮。然后他走回主桌,见到杨文章正拿了抽纸要帮铃子擦眼泪,她连忙接过抽纸擦了一张又一张,好像眼睛中有流不完的泪泉。周宇说:“铃子呀,不要哭了,这下我们又见面了,这是苍天有眼,应该高兴才是啊。”杨文章附在她耳边柔情似水地劝道:“今天是新年大节,你吃点菜,喝点酒,回头到房间把你这十多年的苦水都给我们倒一倒。”铃子收住了泪水,杨文章亲自整来热毛巾让她擦净了脸面。周宇说:“今天是新年大节,还是先吃点菜,再喝两口酒吧。”铃子抬起她那双红肿的眼睛摇了摇头说,她现在吃不下去,看着他们吃,看着他们喝,她心里就舒坦了。姜红对周宇说,现在到了该敬酒的时候了,两位老总不要光顾着说话,冷落了大家。杨文章让周宇同姜红去挨桌敬酒,自己陪着铃子说话。姜红没等他把话说完,伸出胳膊挽起周宇便离了桌子,周宇几次要抽开胳膊都被她使劲地挟住了,她挽着他轮番向各桌员工敬酒祝福。酒席散后杨文章要姜红给铃子母子安排一个房间,说是这几天他们就在山庄同大家一起过。他们坐电梯来到周宇的房间,周宇给大家泡了茶水,拿出橘子、苹果让俞小豹吃。杨文章说:“铃子啊,趁着现在没有事,你给我们讲一讲你这十多年来都是咋过来的。”铃子深深地叹息说:“咋过来的啊,都是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