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人说得十分温柔，就像是对待猫猫狗狗那样。细眯着的眼睛深处，满是恶毒和侮辱的目光流露出来，可是低着身子的靖一郎却丝毫没有感知。
“你的幸福，就是把共和学院握在你的掌心里吧。一旦事成，这3万坪的土地不管你是要卖掉当大富翁，还是要出入政界，或是当一个杰出教育家，都随你喜欢。”
“万分感谢！”
“只是！希望你记住，之后你的外甥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毫无关系了。让你的妻子也明白这一点！”
靖一郎的额头在榻榻米上来回摩擦着。
“反正，对于龙堂家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他们的事情我不会再干涉，一切都按御前大人的意思处置安排。”
听到靖一郎迎合的回答，老人只是微笑，并没有作声。
在古田议员和鸟羽靖一郎都离去之后，只有高林留在了老人身边。这件事令古田十分不快，高林那张满是优越感的嘴脸，古田只想把他踹个稀巴烂，又不能动手，只得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老人把高林叫到了身边，自己喝着白马威士忌。
“高林，怎么样？如果是你，会用什么手段去对付龙堂家兄弟？”
“若是御前大人需要的话，我可以在一周之内找出龙堂家与他国谍报机关相通的证据，现在国家机密保护法刚刚成立，这是一个好办法。”
老人往手里的杯子里吐了一口口水，连着剩下的威士忌递给了高林，示意让他喝下去。
“你的父亲在战前是横滨的特高警察，是个做事麻利又忠心的男人，今后，你也不能让你父亲的脸上蒙羞。”
“我们父子二人都能为保卫国家尽上微薄之力，实属荣幸。”
高林唯唯诺诺地接下老人的杯子，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一下喝完了混着老人唾液的威士忌。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作为老人家畜的身份。
“高林，既然你如此爱国，应该是不怕死的吧。”
“当然，只要是御前大人的命令，我的生命不论何时都可以直接抛弃。”高林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即刻回答道，这也相当于高林处世的本能。
“那就好，话说，古田和他养着的那群黑社会，实在派不上用场，关越车道上发生了什么，你大概知道吧？”
“从埼玉县警察那里，听到了一些报告。古田议员一下失去了三个私人秘书，实在遗憾。”
高林的声音里带着冷笑引起的波动。站在他的立场上，竞争对手的失败就像是高年份的葡萄酒一样沁人心脾。他对自身屈辱的自觉渐渐地向奇怪的方向发展，扭曲成一种想要看到他人受到屈辱的欲望。
老人用干瘦的手指低着下巴，好像若有所思。
“如果古田死了，就把这个责任推脱道龙堂家兄弟身上。公安事件的话，媒体一定会多嘴，但要是刑事事件，很多人连警察发表的结果都不确认，就会深信谣言了。”
“大人真是深思熟虑。而且，古田议员做事一向脱离正轨，包括今晚也是，伪装警察、在公路上开枪，滥用全职就更不用提……”
“高林啊，家畜是要喂食的。而这些畜生里，有些就爱吃腐肉，也不能强求他们吃素。”
“啊……”高林深深鞠了一躬。老人把古田当作家畜的行为，让他获得了快感。他一直觉得，对于老人而言，自己和古田是没有任何区别的。这种感觉以前还有，但现在已经磨灭殆尽了。
“话说到此，我们吃点夜宵吧。”老人摇响桌上的铜铃，穿着紫藤色和服的两名女子把食盘端了进来。里面装的是中国风格的鸡蛋粥和熏黑色的肉块，一阵香气刺激着嗅觉。
“这是把猪肩肉用浸过香料的油炸出来的菜肴，很好吃。”
“真的，非常好吃……”一句非常朴实的叙述。
“因为用了特别的饲料，所以肉本身就非常好。”
“是像养松阪牛那样给它喝啤酒吗？”
“是给它吃‘水子’……”老人声色平淡，高林随便点了点头，突然脑中一片空白，他惊住了。
“‘水子’是……”
“堕胎的胎儿。你可是东大毕业的，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高林放下了筷子，他忍着没有尖叫出来，不能在老人面前做有失礼节的事。压制着从食道涌上的不快感，为了防止失态，他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怎么，玩笑话给当真啦？”老人嘲笑他，看别人失态和恐惧的样子，是他喝酒最好的乐子。高林勉强把手撑在了榻榻米上。
“让您看到了我失态的样子，真是抱歉。”被害人向加害人道歉，这事情是多么滑稽而丑恶，高林自己也是知道的，但老人那怪物一样的邪恶所带来的恐惧感，却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自尊心。
老人说的是真的，高林的直觉这么说。他身为治安问题的专家、无情的权力主义者，但在这个老人的怪物性之前，也不过只是个小市民罢了。
“共和学院和龙堂家的事，之后就要交给你了，期待你的表现。”高林一边听着老人从上方传来的声音，一边拼死压住自己的呕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