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处相对安静和稳定的住所,有了一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还有几个真诚有趣的朋友,言小曼脸上的忧伤和迷茫慢慢淡去,在她的脸上,开始溢出幸福满足的笑意了。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失忆女子,被命运抛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本来,等待她的将是流落街头,饱受饥寒的窘境,可就是因为遇到了史朗,遇到了史朗身边的那些朋友,她的命运轨迹就改变了。
有些东西,别人要费很大的心力才能得到,现在她却轻易地得到了;有些际遇,人家一辈子都难遇到,现在她也在不经意间遇到了——所有所有的这一切,她不能不感谢上苍对她的眷顾。
言小曼心存感激地生活着。
在公司,她的微笑最有亲和力,再加上她挺乐意帮助别人,公司里的同事都愿意往她的身边靠。就算不是同一个部门的,有事没事的也喜欢往言小曼他们的办公室里跑。当然,工作中她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也会有人及时地向她伸出援手。
其实,言小曼心里也明白,只要不跟人有利益之争,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谁的。
每个周末,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史朗、戚圆圆、瘦猴和卓杰他们几个好友都要在一起聚一聚。当然,聚会的根据地自然是定在史朗和言小曼合租的那套房子里。于是,周末的聚会,便成了约定俗成。
自从搬进合租的住房以后,史朗和言小曼也有了更多独自相处的时间。
每天早上,史朗都会去晨跑,回来的时候,他就买一些糕点带回家,言小曼在家里只需把豆浆或者是果汁弄好,就是一顿简单而又很有营养的早餐了。本来,果汁或者是豆浆那些东西,史朗是叫她不用自己弄的,觉得那麻烦,现在外面什么没有卖,买回来就行了。有那时间捣弄那些,还不如跟他出去跑跑步。可言小曼说什么都不愿跟他出去晨跑,她宁可窝在家里弄一顿可口的早餐觉得还要来得自在些。再说,外面卖的那些豆浆或者是果汁什么的,既贵吃得也不放心,自己弄的又实惠,吃得也放心。于是,史朗也就不再勉强她了。
要是早上时间充裕的话,言小曼还会熬一锅粥,她知道,史朗的胃不好。
晚上那一顿饭,谁回家早,谁就弄好,等着对方回来开饭。
晚饭后,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聊一会儿天,便各自回房睡觉。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平淡淡,没有期待的浓情蜜意出现,可对于史朗来说也很满足。
唯一有一件史朗渴望了很久,也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敢干的事情,那就是牵着言小曼的手,在夕阳下到小公园里悠然漫步。
不过,史朗也不觉得没干这事有什么特别遗憾的,能与言小曼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他觉得也够了。
只不过,戚圆圆和卓杰有时也会不按牌理出牌的,每当史朗准备好了今夜一定要跟言小曼过一个温馨浪漫的夜晚的时候,他们就会突然闯进来,毫无征兆地造访他们的出租屋,而且摆明了是来监督他俩的。
对于他们的突然造访,言小曼倒没有什么,不知为什么,她甚至还很会暗暗地松一口气。
这个礼拜戚圆圆接到母亲的电话,要她回去接她弟弟到她这儿来玩几天,开学后,顺便送他去大学里报名。
接到母亲的命令,戚圆圆不敢怠慢,她交代瘦猴帮她注意培养器里的水和温度状况,就赶紧回家了。用她的话来说,如果她敢于不遵从母命,她就等着耳朵起老茧吧——她的母亲能将一件小小的事儿嘀咕上一年!
没有戚圆圆在一旁叽叽喳喳地,他们的聚会仿佛少了点什么,就连瘦猴,似乎也失去了逗乐耍宝的兴趣。
“小曼,圆圆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瘦猴本来是趴在沙发上玩电脑的,现在抬起头来问言小曼。
言小曼给每一个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一旁看电视,听瘦猴问她,便扭头看着他点点头,笑着说:“嗯,中午她给我来电话了,说明天早上就能赶回来。这家伙,还没到就点菜了呢。”
“明天我们这儿又热闹了,一个戚圆圆,一个戚小涛,再加上你瘦猴,天哪,我们安宁的生活又会被搅乱。”卓杰夸张地说。
“你放心,戚小涛不会到你那儿住,他要来我这儿住,圆圆早安排好了——要派他那个小弟弟来监督我。”史朗拍拍卓杰的肩,安慰道。
“阿弥陀佛,圆圆总算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儿了。”卓杰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说。
“去你的,什么正确的事儿啊!我是坏蛋吗?用得着一个小孩子来监督?”史朗一脸的不屑。
“你啊你,正在向坏蛋的队伍里靠近呢。”卓杰阴阳怪气地说。
“我说卓杰啊,你别对戚小涛那小子抱太大的希望,听圆圆说,他这个弟弟,是个非常非常怪的怪胎。”瘦猴打击道,“说不定他不仅不会帮你和他老姐,还会跟史朗和小曼结成同盟呢。”
“啊,真的啊?那我就非常非常地期待他的到来。”史朗有些喜出望外地说。
“那小涛,那小涛真的很怪吗?”言小曼也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圆圆提起过。她一提起她的这个弟弟啊,是又爱又恨。有时跟我聊起他,她会把他夸得上天,什么电脑神童,什么数学神童化学神童,还是什么象棋神童的。圆圆说他下象棋是打遍他们那儿无敌手,就连很有名的象棋高手,都在他老弟的棋下甘拜下风。他专门去找当地那些有名的棋手来对弈,人家不理他个毛头小子,不跟他下,他就一直磨叽别人,直到别人答应跟他下棋了,而且把别人打败了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不是很好嘛,有这么个聪明的弟弟,圆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言小曼不解地看着瘦猴道。
“是啊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问她的啊。”瘦猴接着说。“圆圆却叹了一口气说,本来他老爸老妈很为他能有这个特长而高兴,准备着力培养他这方面的才能的,可还没等他们为他找到名师,小涛的爱好又转移了,他迷上了天文。当时他还只是一个读小学三年级的小男生,居然自己找来相关的天文资料,自己演算各个行星之间的距离,而且还被他捣鼓对了。他是天天嚷着吵着要他的父母给他买高倍的天文望远镜。看着儿子这么着迷天文学,而且在这方面还有一定的才能,于是,他父母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就给他买一台高倍天文望远镜。可没多久,那小家伙的爱好又转移了,气得他父母真想拿他来暴打一顿。”
“小孩子,还没有定性是最自然不过的事。”言小曼笑着说。
卓杰附和着言小曼:“是啊是啊,我以前就爱好打篮球,而且发誓要当一名能震惊全世界的乔丹式的篮球运动员呢,可现在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外科医生。我现在从事的职业与当年的理想,根本就是风马牛对不上号嘛。”
“小时的理想,能实现的有几个啊!”史朗也感慨道,“小孩子今天是这样的想法,明天是那样的想法,这个一点都不奇怪。”
小曼点了点头,又很感兴趣地问瘦猴:“现在小涛也是十八九岁的半大小伙儿了,应该是定性些了吧。”
“快别说了,圆圆就是讨厌现在的小涛,说他没事总装酷,酷到让人受不了。”
“这样的孩子,倒是很期待快点见到了。”史朗抚着掌,向往地说。
“我也是,我不相信圆圆的话,圆圆讨厌的,一定是我们喜欢的。”就是戚圆圆不在这儿,瘦猴也没忘记跟她对着干。
“是是是,圆圆讨厌的嫉妒的,就是我们喜欢的接受的。”三个男生的看法难得这么一致。
言小曼觉得好笑。
当天晚上卓杰和瘦猴都没有回去,说是一定要第一时间见到那个叫戚小涛的有趣的小家伙。
第二天一大早,戚圆圆就跟她那个宝贝弟弟到了。
才一进门,她就把背包往地板上一甩,气鼓鼓地冲着史朗嚷:“史朗,把这个家伙交给你了!我不管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那小伙儿站在他姐姐的身后,比她姐姐要高出一大截。他淡定地站在那儿,居高临下,非常怜悯地看着还在火冒三丈,怒气冲天,怒发冲冠的老姐:“有必要生气吗?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吗?”
史朗一见,赶紧迎上前来,接过小涛手上的拖箱,热情地招呼道:“是小涛吧?你姐就是这样,别理她,气一会儿就消了。”
小涛冲着史朗笑了一笑,顺势把电脑包也从背上拿下来,放在拖箱上。
戚圆圆见他不打招呼,又气恼地嚷起来:“你怎么不知道叫人哪?他是你史朗哥,你得叫史朗哥。”
“史朗,你好。”小涛很有礼貌地冲着史朗叫一声。
“他比你大,你得叫哥!”戚圆圆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嚷。
“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岁,为什么要叫哥?在你的心里,不仅仅是想让我叫他哥吧?”小涛淡然地说。
“你……”戚圆圆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卓杰见了,觉得实在是有趣,他忙上前,拍着小涛的肩膀亲热地说:“对对对,小弟弟说得对,叫名字多亲切随和啊,何必……”
“不要叫我小弟弟!”还没等卓杰说完,戚小涛就声音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下卓杰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略微推开了一点小涛,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他一遍,点点头说:“你这孩子,确实是有点不一般。”
“我更加不是你嘴里的孩子。”小涛的神色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那种不紧不慢,淡淡的口气。
“好好好,不叫你小弟弟,也不叫你孩子行了吧,就叫你小涛好吧?”卓杰宽容地说。
“卓杰你好。”小涛这时礼貌地向卓杰伸出了手。
瘦猴跳上前,攀着小涛的肩膀,发出了挑战:“小涛,听你姐说你玩DOTA已是高手了,怎么,我们来PK一场?”
小涛冲着他笑了笑,爽快地说“好的,听老姐说你也是电脑玩家,以后我们有机会多切磋切磋。”
“好好好,我难得碰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瘦猴兴奋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PK你们还是留到以后吧,小涛一定是饿了,先吃早餐吧。”言小曼端着一锅粥从厨房里出来。
小涛赶紧上前,接过言小曼手里的锅子,责备道:“小曼姐,热粥烫,你不能就这么端出来的,得用湿布裹着。”小曼柔声道:“没关系,小心点就行啦。”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小涛小心地把锅子放到桌子上。
“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小涛什么时候晓得心疼人啦?”戚圆圆大惊小怪地高叫着。
戚小涛白了她一眼:“端个粥就是心疼人啦?这么多的大老爷们在这儿,还让个弱女子干这危险的事儿能行么?”
“嘿,真看不出来啊,小涛还挺会拍女人的马屁的啊。”瘦猴也怪叫着。
“什么啊,他就从来没拍过我的马屁!”戚圆圆愤愤不平地说。
“可你从来不做女人该做的事。”小涛老气横秋地看了他老姐一眼,还是那不紧不慢的语气。
“什么事是该男人做的?什么事是该女人做的?戚小涛,你给我说清楚一点!”戚圆圆两手叉腰,眼睛睁得圆圆的。
“你这个样子,就不应该是女人做的。”戚小涛瞅了她一眼,一贯的语气让他老姐抓狂。
“戚小涛!”戚圆圆大叫一声,高举拳头,却怎么样也打不下去。
戚小涛不闪不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猴儿的拙劣表演。接着,他无限怜悯地说:“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这样也值得你生气?我只是在讲实话而已。”
言小曼忙上前,拉着小涛的手说:“走,小涛,别在这儿惹你姐生气了,跟我进厨房,帮我拿菜去。”
小涛顺从地跟着言小曼往厨房里走去,边走还一边嘀咕:“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那三个男人由衷地赞叹:“酷!这真叫一个酷!”